戴眼镜的刘秘书接到了主任的电话,去园林办的门口接待负责处理枯树怪病的两位“专家”。
但是这两位专家好像……过于年轻了。
为首的一位看上去颇为老成,但是实际也肯定不超过三十岁,看他穿着一身颇有登山者范儿的衣物,还挺像是处理林地植物的专家;而他身后的那一位穿着蓝白色运动衣的,一看就不像是跟这个领域沾边的,更何况他还不停地东瞅瞅西看看,显得对什么都十分好奇。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踏实勤劳的哥哥不得已地带着智力有缺陷的、二十岁还在上初中的弟弟来工作的苦情戏码。
如果不是“智力缺陷的弟弟”投过来的鄙夷眼神,刘秘书可能已经被自己脑补的剧情感动哭了。
简单自我介绍后,刘秘书提出先让二人在此喝口茶歇一下,但是张北辙拒绝了。张北辙说:“之后我们还有些别的事情,所以您也没必要经营这些客套的礼节了,咱们最好抓紧时间。”
“好,好。”对于张北辙的雷厉风行,刘秘书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爽来,带着他们二人离开办公室,走在了山间。
一路上,刘秘书又对二人交代了一些细节,包括他们当时如何发现、如何应急处理、如何联系校方做检测等等等等。
大致信息和徐饮无从张北辙那里听到的差不多,但是因为是亲身经历过的人员,所以可以探听到更详细的信息。
“枯死的周期,你们有记录过吗?”张北辙问。
刘秘书扶了一下,说道:“最早种在那个位置的,是一株有三百年树龄的松树,因为山上超过二百年树龄的古木都会有专人做记录,所以我们调出来了它最近十年间的养护记录,发现那株松树大概是从一年多以前开始持续出现变黄的征兆,大致在半年前彻底枯死了。起先我们以为是树龄到了,并没有多想,又移栽了一棵大约五十年树龄的松树过去,起先还很正常,但是过了一个月开始出现相同的症状,过了大约三个月又彻底枯死了。
“就是在这一次之后才正式引起了领导们的重视,一面去选择更加适合移植的树种,一面联系了科大的专家,去进行各种检测,但是这一次枯萎得却更快,而且专家们完全没有分析出任何问题来。现在栽种的,这已经是第五株了,特意选了最容易存活、耐酸耐轻盐碱又耐受干旱的侧柏,但是依旧没有收获任何效果,仅仅半个月就枯萎了。”
说话间他递过来一个文件夹,里面大概有四五页记载着各种数据的表格,每三天记录一次。边上又用铅笔单独计算了一下每一株树木移栽后存活的时间。
222,105,51,24,15。
张北辙翻阅了一下,打算递给徐饮无,但是徐饮无没有接,只是意味深长地报了一段数字出来:“32,16,8,4,2。”
张北辙又仔细看了一眼表格里记录的时间。
徐饮无说的是周数。这一点其实他也发现了。
因为是每三天做一次记录,所以时间难免会与真实时间有所出入,但是换算一下,第一株百年古树从发病到彻底枯死,历经的时间有222天,差不多是三十二个自然周。
“如果说222可以勉强算是32周的话,那后面记录的时间,都比你说的这些要短,比如第二株移栽过去之后,只经历了105天,只有15周左右。后面的时间除了最近的这一株时间能对上以外,其他的都要少上三五天。”确保自己算的没错以后,张北辙看向徐饮无。
徐饮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了刘秘书:“第一株古树枯死之后,你们做了什么处理方案?”
刘秘书回忆了一下,回答说:“因为第一株是在国资局登记过的,所以即使它已经确认枯死了,我们也花了两天时间等手续批下来才有权利动它;因为当时雨天路滑,虽然树已经挖倒,做好了新坑,但是等到了天气彻底放晴才把第二株完成移栽了,差不多,嗯,差不多等了有四五天。”
刘秘书这一番话让张北辙如同过电一般恍然大悟。
对于他的表现,徐饮无很是满意。看来自己这个头儿并不笨,只是一时把自己绕进去没走出来罢了。
“每一株树单独存活的时间根本不是问题的症结,重点是从上一株树枯死到下一株树彻底枯死的时间。”
第二株树移栽过来的105天,算上中间间隔的六七天,正好是112天,十六个自然周。
之后的每一组数字也都能对应上。
“所以,基本可以断定,这里面存在一个以周为单位的神秘周期;而这些树木只是碰巧地处在这个神秘周期的节点上,才会遭遇飞来横祸。”
这是张北辙得出的结论。
得出结论后,张北辙怪异地看向徐饮无。
尽管徐饮无正做作地对着他无声地轻拍手掌,但是张北辙知道自己是被对方引导着才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忽然有些庆幸,今天带出来的是徐饮无而不是陶陶了。
徐饮无却在关注别的问题。他问刘秘书:“有关‘声音’的那件事,又是怎么回事?”
却看见刘秘书打了个冷颤,说:“我形容不来那个,你们自己到现场就知道了。”
言语中,满是不安和忌惮。
几分钟后,二人跟着刘秘书来到了位于半山腰上的熏风亭。
望着站在亭中的一个身影,刘秘书远远地喊了一声:“主任,他们到了。”
中年男子转过身,热切地迎了上来,打招呼说:“张队,我们又见面了。”
“黄主任,好久不见了。”张北辙也迎了上去。
一阵寒暄之后,黄主任看向徐饮无:“张队,不知这位小同志是……”
张北辙回答:“这是队里新来的同事,您叫他小徐就行。”
“小徐同志,你好,我是钰家山园林主任黄岚生,以后免得不要多仰仗你们帮忙了。”黄主任的热切随和远超徐饮无预期,跟徐饮无又是握手又是拍背的。
趁着握手的功夫,徐饮无暗暗摸了一下他的手骨,又结合手相和面相,判断出这是一个忠厚又有福分之人,说了一些自谦的客套话,就安静地退到张北辙身后了。
黄主任当然很清楚这个所谓的“施工队”里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特殊性,导致很少有新人补充进来。
突然多出来的这个小徐同志,别看年轻,说不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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