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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可笑,我那时还以为他傻了,直到后来听到医生的话。
在我清醒之前曾多次出现无意识睁眼的情况。
因为我强烈化疗不耐受,大脑在治疗中基本废了,昏迷状态下依旧有无法忍受的疼痛,眼睛就会不受控制地睁开。(注)
他就一次又一次绝望地抚摸着我的脑袋,颤抖的手指,颤抖的声音,一遍一遍叫我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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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
我极其狠心地开了口:“林岫,我不想治了。”
我不知道这句话带给他的 是我醒来的惊喜,还是绝望之上更深重的痛苦。
他的表情僵住了,瞳孔慢慢聚焦在我身上。
他知道的,我的病到了晚期,癌细胞发生远处淋巴转移,肝、胰、肺、肾都受到侵犯,器官衰竭,严重的并发症每时每刻都可能要了我的命。
我没救的。
所有手术和化疗都不过是为了让我再拖一会儿,根本不可能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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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着。
现在的我才意识到,那时的他有多么难过与痛苦。
我养过很多花,花死的时候,下面的茎会先变成褐色,然后溃烂,最后干枯,但此时,花朵还是鲜妍漂亮的。可是,干枯细瘦的茎会慢慢支撑不住花朵,它会缓缓下垂,耷拉着脑袋,直到再也托不起漂亮的花蕊。
他低着头,我看到了死去的迎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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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痛折磨的从来不止有患者,还有爱他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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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谢谢你,这些年……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