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萧樊并肩作战了十年
我一直以为,回京后他便会娶我。
可我却不知,原来他在京城之中一直有喜欢的女子。
在我一次次被他们的情深笃定所伤后,我幡然醒悟。
原来我们都在一部小说之中。
我的感情不过是被剧情随意控制的东西。
突破剧情的限制后,我不再喜欢他。
他却后悔了,悔婚跪求我回头。
可萧樊,没有了我的喜欢为你镀的金身,你过往的卑劣,在我心里昭然若揭。
救出公主李长宁后,萧樊把我忘在了敌营。
我拼死抵抗三天后,最终被敌军包围绑到了昏天黑地的地牢之中。
众人皆知西辽人茹毛饮血,残忍至极。
我被生生折磨了半月后,才被人带兵救出。
回到上京听闻的第一件事,便是萧樊要和李长宁成婚的消息。
我痛心至极,养好伤便马不停蹄赶回了将军府中。
萧樊看见我,眼里流露出一丝欣喜。
“阿鱼,我就知道你没事。”
我抿嘴看着他,许久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我听闻,你要和长宁公主成婚了,是真的吗?”
他的目光有一瞬的躲闪,然后又放松的笑了。
“是真的。”
“阿鱼你知道的,长宁刚从西辽那匪窝出来不久,她身体娇弱,现在整日担惊受怕,唯有我才能安抚她。”
他走过来握住了我的双臂。
他不知我的双臂上都是狰狞的的鞭伤。
我疼的直皱眉,倒吸一口气。
他却没发出一丝声音。
我抬头看才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墙上的美人画上。
美人画上赫然是李长宁的脸,那是萧樊初入仕途对李长宁一见倾心时所画。
往日只敢搁置在书房书案的暗格中,如今二人婚约已定,倒是不用避讳了。
这美人画被萧樊挂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想来是想要日日看着的。
“阿鱼,等迎娶长宁一年后,我就娶你过门。”
“长宁心善,做当家主母定不会为难你的,到时你自当和我们二人共享齐人之乐。”
他说的诚恳,将我的质问都堵在了嘴里。
我只好露出勉强的笑意。
“那就祝将军和长宁公主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他对我的态度甚是满意,高兴的夸赞我道:
“我家阿鱼真是个懂事的。”
从萧樊书房中出来,我暗暗咬了咬牙,挽起长袖,下面被绷带缠绕的伤口已经渗血。
在西辽的牢狱中,那里的首领刚获美人却又落空,只好拿我出气,日日用长鞭鞭打我的身体。
在牢狱中的每一日我都在等着萧樊来救我。
可是他没有来。
为了为他守身,谁要碰我我便要嚼舌自尽,他们不想这么简单的让我死掉,便变着法的折磨我。
因此清白是守住了,可也留了半条命在那。
我出神着,拐角处,一抹青影一闪而过。
我回到房中,桌面上多了一瓶金创药。
第二日一早,我在替萧樊研墨之时,长宁公主来了将军府。
她莞尔一笑,倾国倾城。
萧樊手中的书笔尽落,浓墨沾染了我的新衣。
他像是没注意到,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长宁:
“公主怎么来了,公主有事可派人通知我,我自会前去见公主的。”
李长宁咬了咬嘴唇,美眸狡黠。
“萧郎,前几日你为救我受伤,我怕别人照顾不好,要亲自来看你才能安心。”
我的心停滞了一下。
转而又像被人拿手胡乱拉扯着,有些难过。
我被西辽敌军围攻的时候,想必萧樊还在护着李长宁回京的路上吧。
他就那样将我撇下了。
李长宁手指捏着帕子,噘嘴气呼呼道:
“萧郎要是不想我亲自来府上,我不来了便是。”
说完她转身佯装要走。
萧樊立马起身想要拉她,膝盖不小心在桌角撞了一下。
他的动作也没停一瞬。
“公主能来看我,我自然是欣喜的。”
“只是公主纡尊降贵,我怕外面的人说闲话。”
他看向李长宁的眼神里满是爱慕,手指小心翼翼的碰触她散落的发丝。
“你我都要结成夫妻了,我才不在意这些。”
李长宁拉着他的袖子撒娇,目光穿过他落到了我的身上。
“阿鱼妹妹!”
她开心的拉住我的手。
眼神里充满歉意。
“阿鱼妹妹,当初我不听你的劝阻,非要开辟西辽边境商道。”
“而后被西辽匪患劫持,萧郎为了救我让你涉险将你留在了敌营中,你不会怪我吧?”
“我向你道歉,好吗?阿鱼妹妹,你可千万莫要为此事和我生了隔阂。”
她说着说着眼里还有泪光闪过。
萧樊皱眉,连忙虚护着将她拉进怀中安抚。
“阿鱼自小跟我守在边疆作战,这些苦她吃惯了的。”
“你是公主,救你是她应该的,就算为你牺牲了性命,她也愿意。”
“是不是?阿鱼?”
我走神儿的听着,突然听到萧樊点我。
不知怎么就下意识点了头。
“我愿意的,公主,你不必为此愧疚。”
我听到我的声音这样说。
萧樊似乎对我的回答感到很满意。
可这并不是我想说的。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发痛。
我的心苦涩的,生硬的发疼。
嘴角却被牵引着露出微笑。
“诶呀,萧郎,你看你刚激动的,把阿鱼妹妹的衣服都弄脏了。”
李长宁指着我衣服上的墨迹对萧樊撒娇。
她忽的目光一转,盯上了我腰间的玉佩。
“这玉佩倒有些别致。”
她说着便伸手上前拽下。
我一顿,下意识,想要抢回来。
李长宁却脱了手,玉佩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裂成了两半。
“哎呀,不好意思,阿鱼妹妹,我只是想看看,没想到你却伸手要抢。”
她生生退了一步,躲在了萧樊的怀里低声抽泣。
我还什么话都没说,萧樊的指责便像雨点似的落在我的耳朵里。
“阿鱼,长宁不过是想看看,你抢什么。”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连看一下都不能。”
“这个玉佩本就是我当年送给长宁,长宁未收的,就算长宁想要,也容不得你多说半句。”
“长宁现在受不了惊吓,你快给她道歉。”
我低头怔怔的看着地上碎裂的玉佩。
原来,这是别人不要的。
我瑟缩着嘴唇拼命想要反抗什么,最终却还是说了一句:
“长宁公主,是我的错。”
萧樊却对此很不满意,皱眉教训着我:
“阿鱼,我知道在府中我偏爱于你,让你生出了许多不该有的心思。”
“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是我将军府的一个奴婢?”
“长宁心善,对你才像姐妹一般不苛待。”
“可我看,这却惯坏了你。”
“日后你叫长宁也应该用尊称,要自称奴婢,见了长宁也要下跪行礼,听懂了吗?”
我低垂着头,跪在了地上低声回道。
“听懂了。”
先前行军之时,萧樊曾当众说过我不是什么奴婢侍女,而是他的副官谋士,见了任何人都不必以奴婢自称。
而今,他说过的话,他全然都忘了。
长宁作呕了几声,萧樊更是心急。
“听懂了,就这样跪着,跪两个时辰,为长宁赔罪。”
他留下这句话,横抱起李长宁匆匆出了门。
我跪着盯着地上的玉佩发呆了好久,直到管事过来提醒我时辰已到。
我的双膝早已经发麻发软,站起来时还踉跄了一下。
我颤颤巍巍的扶住了书案,适应了一会才勉强站立。
身上的伤口有些已经被扯了开,渗出了血迹。
我捡起地上的玉佩,断裂边缘锋利,在我的指腹划出一道血痕。
这是萧樊当年在西辽从军时为了赎我给奴隶贩子的玉佩。
当初我攒了好久的钱才又将玉佩买回来。
后来我想要还给他,他却捻下一抹小花插在我头发间,说他将玉佩赠予我了。
那时年少动心,私以为这是二人之间的信物,一直珍藏。
前往西辽营救长宁时,我便知此行凶多吉少,将玉佩留在了屋内。
如今看来,别人不要的东西,我捡起来也只会伤害自己。
我将玉佩随手给了外面流浪的乞儿。
乞儿朝我磕头道谢。
我抬眼,又是一抹青影,抱剑立在暗处。
我朝他点头致意,然后回了府中。
我刚回房间涂了药,萧樊便急匆匆的推开屋门闯了进来。
我连忙将衣襟拉起。
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指责。
“长宁的情况很不好,我要你去东郡求南阳王妃赐药。”
我不禁蹙眉,我和南阳王妃并无交集。
听说这位王妃性子喜怒无常,做事随心随性,只身一人去了东郡定居。
她精通医术,向他求药问病之人数不胜数,可她两耳不闻窗外事,能求到药的人如凤毛麟角。
“长宁公主想向南阳王妃要一颗丹药还不容易吗?”
生平第一次,我对萧樊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南阳王妃不喜长宁,就连皇帝对南阳王妃也没办法,她不想给药,只得你去求。”
他抓住我的手腕将我从床上拉起来。
他盯着我,眼眸中有复杂的情绪。
“阿鱼,这是你欠长宁的。”
许久,我苦笑一声回复他:
“好,我去。”
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我两天两夜不敢歇息,马不停蹄到了东郡。
只因萧樊说,五日内我不回来,便不用再回他将军府。
托丫鬟进去通报的功夫,我转身便跪在了地上。
我不知这位王妃的喜好,只能赌上这条命。
身上的伤口尽数裂开,染红了我身上单薄的衣裳。
没一会儿,丫鬟便出来通报。
“阿鱼姑娘,你随我进来吧。”
我随丫鬟走进内堂,南阳王妃正在椅子上坐着晒太阳。
我不禁感慨世间有如此绝色之人,有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之姿。
走到她面前,我刚要跪,南阳王妃便开口阻止了我。
“别整那个啊,我们这儿不兴那个,行个小礼就行。”
我愣了两秒,屈身行了个礼。
南阳王妃满意的点点头,扔过来了两个小瓷瓶。
我直接愣在了那里。
我准备了一堆托词都还没来得及说。
南阳王妃摆了摆手。
“回去给你家大人吧,还有一粒自己记得吃。”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了给人家卖命。”
我低头抿嘴,有万语难言。
“罢了,这吃人的社会,哪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承担得起的。”
“要怪也得怪那个死作者,把你写的这么凄惨,能回去我非得给他个一星不可,呸......”
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她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什么社会,什么作者,什么一星?
来不及细细思考,我便被丫鬟请出了门。
“阿鱼姑娘勿怪,我家王妃就是这样,世人都说她喜怒无常。”
“王妃发话,姑娘可得把这药当着我的面儿吃了才能走。”
我闻言吞下药,摸了摸掌心中小巧的瓷瓶,摇了摇头。
“王妃是个顶顶好的人,除了一人,无人在我心中能比过王妃。”
“听闻阿鱼姑娘跟着萧将军行军,那一人可是萧将军?”
丫鬟目送我上马。
骑在马上我目视着远方。
心里闪过一个如青松翠竹般的身影。
“不是。”
我摇了摇头,告别丫鬟,纵马离去。
回到京都后,我将药交给了管事,托他进宫交给长宁公主。
一转身就发现萧樊站在长廊上看着我。
他眼眶微红,上前来一把抱住了我。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受伤那么严重,怎么不说?”
我心下了然,是房中带血的纱布被他发现了。
“我......我不想让你担忧,现在已无大事。”
我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李长宁在西辽仅仅待了三日出头,便身负重伤每日梦魇不宁,而我在西辽待了半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可心里想的和我嘴上说的不知为何却不能一致。
“阿鱼你总是这么懂事,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可还知?”
“今晚我带你上街游玩,就当做补偿你,好吗?”
我的眼眸亮了。
“此话当真?”
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一下午我都在梳妆打扮。
来迎接晚上和萧樊出去游玩的时间。
可我左等右等等到了深夜,萧樊却还是没来。
我按耐不住出门问询。
“管事,将军不在府上吗?”
“宫中传信来说长宁公主头晕,将军一早便离开府上去了宫中。”
“将军重视公主梦魇之疾,今夜应该是陪着公主不会回来了。”
嗡——
我的脑中有什么在作响,心脏好疼好疼,我跌跌撞撞的跑出门,扶着墙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窒息感像要吞没我一般,一瞬间难过,悲伤如同潮水般涌来。
我犹如搁浅的鱼。
我努力挣脱着,脑中有什么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这种压迫感应声消失。
我抬头,硕大的倒计时浮现在穹顶之上。
倒计时三十天。
继续阅读请关注公众号《半字书香》回复书号【557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