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敞开式的厨房里。
柏雅宁细致的腰上系着粉色围裙,忙碌了许久,终于做成了一盒精致的便当,小心翼翼的盖上了盖子,捧在手里,朝着外面走去。
“夫人,你去哪里?”
“今天是我和亦尘的结婚纪念日,他没空回来,我去给他送吃的。”
“可是夫人,先生说,让您哪也不要去,就在家里的。”
“没事,张妈,我先走了。”
柏雅宁顾不得阻拦,直接拉开门,上了车,一脚油门,朝着柏氏大门而去。
时间过得好快,他们结婚都已经三年了,再加上大学的三年,都已经六年了,都说两个人在一起会有七年之痒,而他们这么长时间,还甜的跟刚恋爱一样。
想到这里,柏雅宁害羞的红了红脸,满心期待的想看到霍亦尘见到她时的反应。
停了车。
柏雅宁走进柏氏企业,径直上了电梯。
刚到总裁办的门口,霍亦尘的助理瞧脸色十分慌张的拦住了她。
“夫人,总裁现在有事,您不能进去。”
助理周纪向来沉稳,什么时候会有这种神情?
柏雅宁蹙了蹙眉,调侃道:“你家总裁谈生意我都坐在旁边的,怎么现在我就不能进去了?莫非里面藏了一个女人?”
说着,柏雅宁笑着便推开周纪,继续朝着里面走。
走了两步,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仔细听,似乎在争论什么。
“亦尘,我把你当亲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不就是把你踢出柏氏了么?当初,你不也是这么对靳家的?“
“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你觉得呢?”
“是你,原来你是……那你对雅宁……你、你混蛋!”
紧接着传来两人扭打的声音。
柏雅宁瞳孔一缩,骤然推开门。
柏松韧用力揪着霍亦尘的衣领,挥着拳头便朝着他的脸呼去,霍亦尘侧开脸一躲,伸手一挥,柏松韧一个失重,整个人趔趄着几步,顺着窗户栽了下去。
“爸爸!”
柏雅宁大喊着,快速冲过去。
霍亦尘也诧异了一下。
已经来不及了,柏氏大楼一共99层,总裁办在最顶层,从这里栽下去,可想而会摔成什么样。
柏雅宁趴在窗户边,就这么眼真真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摔了下去,无能为力。
她睁大着眼,整个世界仿佛都崩塌,一动不动。
许久,她才僵硬的扭过脖颈,怔怔的看着霍亦尘,他神情冰冷,深邃如鹰隼般的眸子微微眯着,仿佛是做了一件多正义泯然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柏雅宁赤红这样,扑向霍亦尘。
霍亦尘扣住她的手腕,“不为什么,他该死。”
“来人,送夫人回去,顺便报警。”
“霍亦尘,你这个杀人犯,你还我爸爸的命!”
柏雅宁用力挣脱着,捶打着霍亦尘,眼泪簌簌的从眼眶里滚落下来,砸在地上。
霍亦尘厌烦的用力一挥,柏雅宁摔倒在地。
周纪快速跑进来,扶起了柏雅宁,柏雅宁却许久没有反应。
“夫人,夫人?”
霍亦尘这才朝着柏雅宁看去。
只瞧见柏雅宁雪白的裙子上,渗透出一朵朵血红色的花,刺红了他的眼。
他冷若冰霜的眸子,这才骤然一缩,快步上前。
再次醒来,已经过了三天。
柏雅宁恍惚的看着天花板,脑海里空空如也,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醒过来之后什么都么发生。
可梦那么清晰。
爸爸坠楼最后那个眼神中的不甘和不放心,告诉她,这不是梦。
爸爸死了。
被她最爱的男人推下了楼。
她挣扎着起了身,拿过手机翻了翻,新闻已经被撤下来了,但是仔细搜索还能找到蛛丝马迹。
新闻上说,柏氏董事长死于意外坠楼,死前曾犯贪污受贿、挪用公款等罪名,已被董事会除名,名下资产也全部被罚没。
现柏氏董事长由霍亦尘接任。
柏雅宁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继续往下滑,评论区讨论激烈。
“我看这根本就是畏罪自杀吧,贪污受贿、挪用公款数额巨大的,只怕剩下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我看也像是畏罪自杀。”
“楼上的说的未免也太笃定,都说商场如战场,谁知道是不是另有人搞得鬼,就说现在的这个董事长吧,不还是前董事长的女婿?”
“啧啧!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看现在这个董事长不简单,没准当他女婿就是一个局。”
“……”
柏雅宁的眼眶已经湿润,手机‘哐当’从手里掉落,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深吸了一口气。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爸爸就这么枉死。
她掀开了被子,拉开门,下了楼,她要离开这里,她要找秦叔叔帮忙,调查这件事情最后的真相。
秦叔叔是看着她长大的,和爸爸是至交好友,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她换了衣服,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后门走了。
张妈端着熬好的粥上了楼,便瞧见主卧已经空空如也,慌张的拨通了霍亦尘的电话。
霍亦尘正在开会,正常任何电话都是打不进来的,唯独家里的电话,他设置了特殊,任何模式下,都可以打进来。
“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蹙眉,扣上了笔电,蹭的站起身,朝着走廊走去,丢下一会议室的高管。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严谨自律的工作狂离开会议室?
“怎么了?”霍亦尘按下接听键。
张妈慌张开口:“先生不好了,夫人、夫人她、”
“夫人怎么了?”
“夫人不见了,我去煮粥,刚刚煮好,一端上去,房间里就没人了。”
“怎么办呐,夫人这是去了哪里啊,她可是才怀孕,上次还流了那么多血,胎像还不稳……”
张妈着急的不停的说这话。
霍亦尘直接打断,冷声低呵不:“调监控,去找。”
“是!”
霍亦尘返回了会议室,语速极快的交代完了所有事便再次离去,直奔地下车库,上了车,启动引擎,朝着霍家别墅而去。
一路上,他脑海里都在反复回荡着张妈的那句话。
“她可是才怀孕,上次还流了那么多血……”
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
他们之间横亘着他父亲的生命,而她的腹中却又多了一条流淌着他们两人血液的生命。
霍亦尘一个急刹漂移,车稳稳的停在了别墅前。
张妈已经在调监控。
霍亦尘看见视频里柏雅宁翻看了手机,然后便出去的。
以他对她的了解,大概是去了秦家。
他再次上了车。
秦家大门紧闭着。
柏雅宁下了车,整理了一下头发,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按了一下门铃。
身为豪门千金的教养,让她即便是在求人,也必须保持着基本的礼节。
叮咚两声。
大门被从里面拉了开来。
开门的是她最好的朋友秦涵涵。
秦涵涵看见她的时候,眼瞳中一闪而过的意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柏雅宁本已经收拾好的情绪,在看见殷涵涵的那一刻,瞬间崩盘,走到她面前,一把抱住了她。
“涵涵,我没有爸爸了,我也没有家了……”
秦涵涵身体僵硬在原地,眼瞳里有些说不清的情愫,许久才柔声道:“先进去说吧,这风口上,别吹着凉了。”
“嗯。”
柏雅宁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没有感受到秦涵涵的冷漠。
进了门。
柏雅宁四周看了看,“秦叔叔呢?怎么不在。”
“我爸出差了,工作上有些事情,最近都很忙。”秦涵涵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柏雅宁。
柏雅宁接了过来,喝了一口。
“涵涵,你应该知道我家里出事了吧。”
秦涵涵点了点头:“嗯。”
柏雅宁蹙了蹙眉,这才觉得秦涵涵有些怪,如果是从前,她带着哭腔来着找她,她早就主动追问了吧,怎么会是这种态度?
“涵涵,你怎么了?”
柏雅宁隐约之间,有些不好的预感。
“雅宁,念在我们多年朋友的份上,有些事情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
“你爸爸的事情,我知道,我表示同情,但是那就是个意外,巡捕调查监控,当时的确是你爸爸拽着亦尘不放,亦尘为了挣脱你爸,才让了一下,你爸是惯性摔下楼去的。”
柏雅宁心口开始堵上一团气,双手攥的紧紧的,抿着唇,忍着。
“你爸挪用公款是真的,而且是我爸查出来,交给亦尘,亦尘联合其他董事收集证据,确定的。”
“所以,雅宁,你爸爸的事情,怪不了任何人,只怪他自己。”
“这是他应得的!”
秦涵涵冰冷的说完最后几个字,柏雅宁蹭的一下站起了身,双眼赤红。
“什么叫应得的??”
“证据呢?我不信!我爸根本就不可能做这种事!分明是你们串通一气,是你爸和霍亦尘狼狈为奸,陷害我爸爸!”
柏雅宁嘶吼着出来。
她能忍受霍亦尘的背叛,她接受不了秦涵涵的被判。
她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什么秘密都分享的,最好的朋友。
“雅宁,你不相信也得相信,那些就是你爸爸做下的,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从小你就过的太完美、太好了,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完美的,包括你心中最完美的爸爸,实际上也不过是个贪财、奸诈的小人,而你以为的绝世良配,也不过是利用你而已。”
“雅宁,你还不明白么?”
“风水轮流转,现在该到了你体会人世疾苦的时候了。”
秦涵涵的声音里噙着冷笑和讥讽,甚至还有一丝丝恨意。
柏雅宁因为隐忍肩膀颤抖着,往后退了两步。
“这件事,你参与了么?”
柏雅宁怔怔的看着她。
她有种预感,眉头蓦地跳了一下。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亦尘,和我在一起了,他跟我说,等你父亲的事情处理完,就会和你离婚,和我结婚。”
“你这样,对得起我么?”柏雅宁像是一只困兽,低吼着。
“为什么对不起,是我先认识亦尘的,你和他也是因为我才认识的,如果不是你横插一脚,亦尘本该是我的!我的!”
秦涵涵瞳孔一睁,用力推了柏雅宁一把。
柏雅宁趔趄着往后一退,脑海里天旋地转,是啊,她从前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原来……她,也喜欢霍亦尘。
她跌坐在沙发里,腹部一阵酸疼,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子从她的额角滚落下来,她痛苦的咬着唇,呼吸粗浅。
秦涵涵诧异的上前,微微弯腰想要去扶。
门却一下从外面推开,霍亦尘阔步走了进来,看见倒在地上的柏雅宁时,目光如一把寒刃从秦涵涵身上扫过,秦涵涵被这眼神割的生疼。
来不及解释,霍亦尘便弯腰将柏雅宁打横抱起,朝着外面阔步走去。
柏雅宁想要推开霍亦尘,身子却软的不行,腹部又是一阵疼痛席了上来,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病房里。
柏雅宁挂上了点滴。
霍亦尘站在床边,深邃的眸子里,噙着微不可闻的担忧。
医生站在一旁一边记录病例一边说着:“霍总,夫人的身体不能再折腾了,特别是情绪上的,如果再受刺激,只怕这个孩子要保不住了。”
“嗯,知道了。”霍亦尘闷哼一声。
医生转身出去。
迎面险些撞上秦涵涵。
秦涵涵愤怒的走了进去,看向霍亦尘:“她怀孕了,你怎么能让她怀孕呢?你不是说,等事情结束,就和她离婚,娶我的么?你不是说,你和她只是逢场作戏么?”
霍亦尘瞳孔一缩,挑眉睨了她一眼。
“我只说过我和她是逢场作戏,会和她离婚,什么时候说过娶你?”
秦涵涵心头巨荡!
什么意识?
没有要娶她,那他特意跑过来告诉她,他和柏雅宁是逢场作戏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告诉她,让她误以为他会娶自己,然后哀求爸爸去帮他,真不愧是霍亦尘,真是好狠的心机。
秦涵涵呼吸逐渐粗重,瞬间气血上头,双目赤红压低着声音撕喊。
“霍亦尘,你休想撇开我!”
“你以为你这样,柏雅宁就会领情么?你不会不清楚柏雅宁的性格,她恨不得能杀了你,又怎么会怀这个孩子。”
“如果你不娶我,我就把你的那些事公之于众,那些事情虽然不至于让你进监狱,但是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
霍亦尘一把扼住她的脖颈,将她抵在墙上。
秦涵涵后背撞得生疼低咳两声。
“你大可以试试。”
霍亦尘瞳孔微敛,那一瞬间透出的寒气,仿若一把刀,将秦涵涵凌迟。
“咳咳、”
“霍亦尘,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可是一个本就狠心的人,怎么可能对其他人特殊?
霍亦尘越掐越紧,秦涵涵只觉得氧气越发的稀薄,眼前都开始模糊。
柏雅宁睁开了眼,惊呼一声。
“霍亦尘,你在干什么?”
霍亦尘这才松开了手,秦涵涵滑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柏雅宁仿佛从未认识过霍亦尘似得,想不通,这个男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可怕,曾经那双温暖的眼眸,现在只剩下了无边寒冷。
霍亦尘扭头看了一眼秦涵涵,低呵。
“滚!”
秦涵涵捂着脖颈,狠狠挖了霍亦尘一眼。
霍亦尘、柏雅宁你们等着……
她扭头朝着外面跑去,离开了。
柏雅宁定定的看着霍亦尘:“你还是人么?”
“是不是你不知道么?”霍亦尘的目光移向她的肚子。
柏雅宁低下头看了看,“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感觉不到么?你多久没来了?”霍亦尘走到病床前,将她强行按回了床上,不容置喙的盖上了被子。
柏雅宁算了算,似乎已经一半月了,先前她还以为是因为她作息不规律导致的,这么看来……她难道怀孕了?
不,不可能,她怎么会怀上霍亦尘的孩子,这个亲手把她父亲退下高楼的人的孩子?
她看向正在挂的点滴,上面隐约写着安胎两个字。
她用力的扯向吊针。
不,她不要这个孩子,就是死她也不想怀霍亦尘的孩子……
霍亦尘扣住她的手腕,几乎捏碎。
“你敢不要这个孩子,我就敢对你妈下手。”
“霍亦尘!”柏雅宁嘶吼着,快要被他逼疯,“我不准你碰我妈!”
“你的不准有用么?要想你的残废妈妈好好活着,那你就好好养胎,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不想他有什么闪失。”
霍亦尘松开她的手腕,塞回了被子,掖好被角,站直背脊,整理了一下吊瓶。
柏雅宁看着这一如既往细心体贴的动作,却是用一副冷到骨子里的神情做出来的。
她不懂。
“霍亦尘,我爸爸究竟做过什么,让你这么处心积虑,不惜蛰伏六年来对付我们?”
霍亦尘像是没听见似得,调好吊瓶的流速,便出去了。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躺在床上。
柏雅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遗漏的。
……
昏昏沉沉的,柏雅宁睡着了,脑海里影影约约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是没有爸爸的。
跟在妈妈租的破房子里,妈妈去上班,她被锁在房间,经常一锁就是一天,东西吃完了就饿着,有时候饿的实在是不行了,就趴在门上透过缝隙眼巴巴的等着妈妈回来。
她已经不记得妈妈当时为什么会是一个人带着她,那时候她还太小太小,很多事情都搞不清楚。
再然后就陷入了深睡。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刺的她睁开了眼,一张冷冰冰的脸,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柏雅宁吓得一怔,是秦涵涵。
秦涵涵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慢悠悠的削着皮,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怕什么?虽然我恨你,但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不会舍得下手伤害你的。”
“涵涵,离开霍亦尘吧。”
“他心狠手辣,你跟在他后面,不会有好下场的。”柏雅宁握住她的手,是真的担心她。
秦涵涵淡漠的把手抽回来,把削好皮的苹果塞进她的掌心,“那就不关你的事了,管好你自己吧,吃苹果,医生说你身体虚,得多吃点。”
柏雅宁看了看手里的水果,心里有些发酸。
再也回不去了。
等到她修养好身体,再见的时候,他们三个人之间,必然你死我活。
柏雅宁苦涩的笑了笑,将苹果送到嘴里咬了一口。
她全然没有看到,秦涵涵眼角眉梢里的冷意和恨意。
苹果脆甜脆甜的刚好滋润了她这两天苦涩的唇齿,一个苹果很快全部被吃了下去。
秦涵涵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唇角勾勒起阴沉的笑,双手环胸的看着她,似乎在等着什么。
柏雅宁蹙了蹙眉,忽而小腹一阵阵钻心的疼涌上来。
“你!”
她疼得蜷缩在床上,下身感觉一热。
秦涵涵轻声笑了笑:“这苹果里被我注射了少量的宫缩素,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能要。”
“涵涵,你居然这么对我!”
柏雅宁捂着腹部,痛苦的低吟着,可笑的是她还天真的以为,秦涵涵真的不会伤害她。
“我这是在帮你,你和亦尘之间横亘了你爸爸的命,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要面对家族仇恨,他不适合来到这个世界。”
秦涵涵冷冷的看着她,眼神像是一把刀,一片片的要将她凌迟。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得到她爸爸那样无微不至的爱,从小就被娇养成了一朵温室里的花。
而她就要周旋在她那个花心父亲的小三、小四各种私生子女身边。
可笑的是柏雅宁还真以为她们之间姐妹情谊,情比金坚,她根本不知道,当秦涵涵看到她每天天真烂漫、没有烦恼的活着的时候,有多想破坏她的美好。
如果所柏雅宁是生活在阳光下的向日葵。
而她秦涵涵,就只是阴沟石板下的被烂泥污秽的浮萍。
偏偏,她还抢走了霍亦尘。
她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嫉妒?
柏雅宁的小腹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包裹着、揉捏着,一阵一阵,要揉碎她的子宫,她疼得冷汗涔涔,虽然她曾经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但当她感受到这条小生命逐渐离开她的身体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的揪疼。
为什么,为什么一瞬间什么都变了。
究竟哪里不对,为什么最疼她的爸爸没有了,最好的朋友、最爱的人变得恨不得将她折磨致死。
眼皮越来越重,痛感越来越重……
血越来越多,柏雅宁疼得蜷缩在一起,好疼,怎么会这么疼,好像快要疼得死去了……
霍亦尘骤然推门而入,床上的被子都已经被血湿透。
“雅宁!”
他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一阵阵的疼。
几乎是冲着跑到病床前,用力的按着铃铛,“放心,不会有事的,你会有事的。”
霍亦尘的手轻抚着柏雅宁的脸,安抚着。
秦涵涵笑的癫狂:“霍亦尘,这就是你的报应。”
“秦涵涵,你想死?”霍亦尘眯眸。
“你还是先看看雅宁吧,我怕,再晚几秒,她就会大出血而死。”秦涵涵冷冷挖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他既然不信守承诺。
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霍亦尘没有去追,他现在更担心柏雅宁。
医生和护士听到紧急铃冲了进来,看到床上的场景,医生低喊:“准备输血,怀疑大出血。”
病房里凌乱起来,两个护士将霍义臣请了出去。
他隐约听到说,病人大出血,止不住,输血也抵不住血流出的速度。
“病人不行了!”
“快,加大血流,血泵。”
“快、快、快!”
“止血钳,准备手术。”
“……”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兼容手术功能的高级病房,门被关上。
霍亦尘只能站在外面等着。
许久、许久。
医生满身是血的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对不起,霍总,我们尽力了,病人中毒,体虚,大出血,我们止不住……”
“中毒?你说什么?怎么会中毒?”
霍亦尘一把揪住医生的衣领。
“的确是中毒引起的流产,导致了大出血。”医生叹息一声,“夫人就在里面,您去看看吧。”
医生摇了摇头朝着外面走去。
霍亦尘浑身僵硬一步一步朝着里面走去,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宛若行尸走肉。
病床上,雪白的床单已经全部被染红,地上、床架上、手术台上全是血,她被重新盖上了一层白色的布。
他颤抖着手,慢慢的将布掀开。
销售的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唇角却因为疼痛咬破沾染着鲜血变得猩红。
霍亦尘终于失去了理智,无力的跪倒在床边,将她一把搂进怀里,失声痛哭。
……
痛。
嘶,好痛啊。
肚子像是被从里面掏空了一样。
柏雅宁睁开了眼。
“宁宁,你终于醒了?”
一个中年女人探着头,满脸欣喜的轻喊着。
柏雅宁满脸奇怪的看着眼前的人,和陌生的古欧风格的房间。
这是哪里?
她不是死了么?
面前的人,又是谁?
女人拧了拧眉,担忧的握住她的手:“怎么了?是不是肚子又痛了?你的麻药刚过是会这样的,不过阑尾炎手术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能好,放心吧,绝对耽误不了你入学考试。”
正当柏雅宁更加疑惑的时候,太阳穴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一股强烈的记忆从脑海里涌现出来。
原来。
她真的已经死了。
就在前三天,死在了手术台上,加上之前爸爸坠楼的消息,霍亦尘的对家收买了媒体,大肆渲染了这件事,传遍了整个景城,不过很快便被霍亦尘压了下去,并说自己的夫人只是大出血导致了大脑休克,所以现在是植物人状态,并没有死,他会花一切代价让其复活。
柏雅宁心中一阵恶心,霍亦尘还真是连她的尸体都不放过,也要利用一下。
至于这身体的原主,便是霍亦尘对家,招氏企业的的三千金招宁,其母是招兼仁的二老婆,法律上没有名分,但是在圈内已经公认了。
招宁也最受招兼仁喜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真正的名门淑女,但因为母亲的身份所以非常自卑,便用自傲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自卑,各方各面抓住机会都要表现自己。
这次便是因为熬夜练习小提琴,作息不规律导致了阑尾炎发作,住了院。
很巧。
这医院便是她,过世的医院。
柏雅宁眼眸眯了眯,寒光乍现,很好,老天爷既然给了她这次机会,她便不能再像从前,亲信奸友、渣男,好好的重活一世,为爸爸、为自己,报仇!
赵书兰被柏雅宁这个眼神看得一惊。
“宁宁,你、你没事吧?”
从前招宁因为赵书兰的身份,所以对赵书兰很是厌恶,从来没有一个好态度,即便在这个大家庭里,只有赵书兰是对她真正的好。
导致最后同她说话,态度永远都是怯生生的。
魂魄换成柏雅宁的招宁,看在眼里,一阵心疼。
“我没事,妈,你别担心。”
赵书兰诧异的看着招宁,恍惚间,仿佛不认识她似得,多久了,招宁都没有这么喊过她了,好像……自从宁宁一天比一天大,就一天比一天厌恶她了。
甚至,最近都已经很久没有喊她‘妈’了。
赵书兰眼睫颤了颤,眼圈瞬间红了。
“宁宁,你,你能再喊我一次么?”赵书兰的声音微微颤抖。
招宁浅浅一笑,歪着身子靠在赵书兰的肩上,“妈,对不起,从前是我不懂事,这次开刀,我忽然之间就想通了,这个家里,真正对我好的,也只有妈妈你。”
“以后,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赵书兰鼻头一酸,喉头发涩,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只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好。”
“怎么?这是上演母女情深了?我记得,你不是当众说过,你只是爸的女儿,至于这个女人,你只是借个肚子出生而已?”
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招宁顺着看过去,只瞧见一个16-17岁的女孩儿依靠着门框站在那里,满脸嘲讽和挑衅。
这是招宁的妹妹,她爸爸外面的女人生的。
在外面养到十二岁才进了招家,一身的痞气,成绩渣、脾气差,但是心思不坏,藏不住而已,对招宁这种虚情假意会讨好人往上爬的人,最看不惯。
招静以为招宁会笑里藏刀的怼她几句,却没想到招宁平静的很,甚至似乎唇角还在勾笑。
“你笑什么?”
“我笑妹妹,明明是在关心我,却用这种‘嘴硬’的方式,实在是很可爱呢。”招宁唇角勾勒,凤眸里噙着春水般的温柔,笑的更深了。
招静被笑的心里不舒服。
“哼,谁在关心你了,少自作多情了,我会关心你,我巴不得你得阑尾炎疼死,然后就入不了学了。”
“那不是很好,正好陪你一起上一所普通的大学。”招宁继续笑。
招静被笑的发毛,打了个哆嗦,扭头朝着外面而去,“我看你是疯了!”
走了两步。
她脚步一停,回头看了一眼招宁,“入学考试还有三天,你好好休息,以你的水平,不用练习,应该也能进去。”
“首席就一个名额,你去,总好过招云雪去。”
招静撇了招宁一眼再次出去了。
招宁眼眸眯了眯。
招云雪,招家长女,名流千金,身份上比招宁更加名正言顺,各方面也很优秀,只比招宁差了一点点。
而且,她记得,原主似乎就是吃了她给的一个蛋糕后,不久就阑尾炎发作了,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直接联系。
“宁宁,你别拼命了,就剩三天,你刀口还没长好呢,更何况还要拉提琴,不行不行。”
赵书兰紧张的握住招宁的手。
“妈,招静说的对,我在招家的作用,不过是个挣面子的工具,如果我拿不到让所有世家豪门千金们都垂涎的首席入学资格,我在招家,应该就没用了。”
“被招家扫地出门,妈,我们怕是就没活路了。”
赵书兰想到招家的势力,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的确……被招家扫地出门,国内怕是都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招宁反手握住赵书兰的手,定定的看着她。
赵书兰抿了抿唇,撇过脸,将眼泪逼了回去:“都是妈妈没用。”
“妈,不要这么说,妈妈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