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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精彩节选


**局里,一个女生头发凌乱,满脸惊恐,上气不接下气。

坐在女生对面的两个**满脸担忧,其中一个道:“这位女士,你不要慌,把遭遇的事说出来,警方定会全力协助。”

女生点点头,终于勉强缓过气来:“**先生,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千万不要害怕。”

前几日刚去过电影院的两位**只觉一阵熟悉的感觉袭来,二人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番,其中一人道:“我们是**,我们不会怕。”

女生欣然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说道:“我被茶叶绑架了,准确来说,是茶叶里的人。”

“噗!”他们终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女生盯着对面两人:“你们笑什么?”

两个**几乎同时道:“我老婆生孩子了。”

女生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电影《美人鱼》的台词吗?

女生拍桌炸毛:“不是在演电影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两个**瞬间严肃起来,其中一个道:“这位女士,戏弄**是违法行为。”

女生脸快皱成个粑粑:“我没骗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随即又似想起写什么,她赶忙道:“不信的话,等下个星期,下个星期他一定会出现我家放茶的厨房里!”

两个**决定听听这荒缪至极但还挺有趣的故事,边分别拿起藏在文件夹里的指甲刀和挖耳勺一顿操作,边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知道他那个时候会出现?”

女生:“他亲口说的!”

耳勺和指甲刀定在空中,两个**:“……”

敢情这犯罪还事先要交代好时间地点?

但作为人民的守护者,自然还是要严谨的,两个**觉着可能是什么恐吓傻子的案件,便报给了上级。女生则被当成所谓傻子送进了特殊留置室。

十几个**围在一起开了个小会。好几个**是听说了这有趣的案子,都赶热闹来了,毕竟现世和平,上班又不准玩手机,日子过得淡如白开水,实在难找些乐子了。

由于时间紧促,警方所得资料并不全面:“报案者名叫桂矜,性别女,22岁,本地人,自己的名上挂了个杂货铺,据她所说,事情正发生于该店中,事件如下,一个小孩、少年、青年每隔一周分别从……茶叶中走出,在她的店中无付费食用了鸡腿、果冻、布丁、冰淇淋……”

“咚咚咚!”一个较年长的**敲了敲桌子打断正在念笔录的年轻小**,清清嗓子满脸严肃道:“说重点!”

几个**憋笑憋得差点背气。

念笔录的年轻小**赶紧翻篇,道:“重点是,青年将桂矜女士用不明方式弄晕带到了一个古代建筑中,并指使多人一同欲将其焚烧,但未遂,随后又将她再次弄晕带了回来,并声称七日后再来,青年名叫……”

见那小**突然卡壳了,正听在兴头上的几个**不耐烦催促:“快说,叫什么?”

“霍筹军。”

众**沉默几秒,随后再也忍不住,扶着肚皮笑得人仰马翻。

年长**转过头去,看不清表情。

前来凑热闹但不大够得着笑点的弯背门卫老**右手抓着杆此场合不敢点着的老皮烟,左手抓着脑袋,开口是一口不太地道的东北腔:“笑啥玩意儿呢?霍筹军谁啊?”

一个女**小心翼翼擦着早上耗时许久画的素颜眼妆旁的泪花,表情毫无过渡的从咧嘴大笑变为不可置信:“胡叔你竟然不知道霍筹军?那可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十七岁便立下赫赫战功,可惜二十三岁死于重疾。”

老门卫再次抓抓没剩几根头发的天灵盖,说:“是俺读书少了,不过那真是可惜了哈。”

女**连连点头,满脸悲恸:“那可是我最喜欢的历史人物之一了。”

另一个平刺头**也缓过气来,赞许道:“这傻子想象力可以。”

年长**反回头来,脸有些涨红,表情依旧严肃,声音浑厚道:“初步推测,桂女士患有严重精神疾病,但并不排除与霍筹军同名同姓或是匿名恐吓她的人真实存在,并且由案子牵扯人数看出,这极可能是多人作案,不排除市区内暗藏反社会组织的可能,我们需对其重视。”

众**正色有力应道:“明白!”

“还有,以后会议未点到的人,不要随意入会。”年长**一脸严肃,意有所指。

“我们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嘛。”女**小声嘟囔,随后接收到她不大能承担的目光直射,便赶忙连连点头,忙不迭道:“是、是。”

弯背门卫则把背弯得更弯了。

之后,桂矜便暂住在了警局里的招待所内,由两名**轮流看守,除对与桂矜有交集的人问话外,另外几个**则守在桂矜小卖部及家中,等待犯事人的出现。

七天后——

“啊!他来了他来了!”桂矜杀猪似的声音在招待所内响起。门外偷偷玩手机的小**惊得手机差点掉在地上,随后他反应过来,“破”门而入,待看清屋内的景象,小**傻了眼——除了一头发凌乱满脸惊恐的桂矜女士,啥也没有。

只见桂矜指着窗子边的盆栽大喊:“他窜进去了!”

来的时候,桂矜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一定不要留下任何有关茶的东西,谁知拿走了所有茶具茶叶,偏偏漏了个茶树盆栽,不知哪个品味独特的人竟然喜欢用茶树当盆栽,不过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桂矜看着那茶树,总感觉一双眼睛正盯溜溜瞅着她,她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小**看着趋近癫狂的桂矜女士,只觉大事不妙,赶紧反身冲出门外,将门锁了个死。

桂矜冲到门边,拍打着门撕心裂肺大喊:“我说的是真的啊!你开门让我出去,他要出来了!他要烧死我啊!快放我出去!”

小**手忙脚乱,终于在其中一个裤袋里找到了对讲机,他慌忙道:“这里是招待所101号,那个患有精神疾病的桂矜女士发病了!相当严重!需要支援,需要支援!”

桂矜听见门外的喊话声,绝望的瘫倒在地,随后她咬紧牙齿,快速跑去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再快速跑了回来,缩在门口的墙与鞋架的角落里,双手颤抖地举着水果刀,决定跟那人同归于尽。

不过那人后来并没有出来。

几个**推门进来时,看到桂矜这危险的姿势,个个如临大敌,其中一个边试探性伸着手,边念念有词道:“桂矜女士,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桂矜无力地将水果刀丢向了没人的一边,彻底瘫在了地上。

她不知道的是,这个丢刀的举动,让几个小**的心脏狠狠一颤……

精神病医院的急诊室内,一股消毒水的气味铺天盖地袭来,一个女生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双目空洞的看着天花板,手上吊着装有大量镇定剂的吊瓶。

此人正是桂矜,只见她惨白的嘴皮无力地缓缓挪动着:“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开窗,夏风拂面,有点闷热,但轻柔得竟有些讨喜。

走到门边的时候,桂矜停下了脚步,她刚刚隐约间听见旁边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侧头看了看,不禁托起了下巴凑近那发声的物什仔细观察起来。

是一个记不清什么时候挂在那里的样式怪异古老的镜子,成人巴掌大小,状近似为不尖锐的菱形,镜框不知道是什么金属材质,灰暗得只能隐约感觉色相是青蓝色,上面布满奇异的纹路,仔细一看会发现,那些纹路正微弱的、毫无章法的运动着。

每隔一段时间,这些纹路便会移位,从而发出“咔咔“的声音,纹路移动的时间规律及运动规律桂矜无从所知,其运作原理更无从所知了,不过她浅看一番便百无聊赖的下楼了,因为她实在没有多少求知欲。

从二楼走到一楼,一楼是一间杂货铺,路过货架的时候,桂矜拿了一瓶大瓶橙汁走出门去。

门前是个十五平米左右大小的小院,两旁种着几棵桂花树,中间偏右摆着一张小圆木桌,旁边围三把凳子,其中一把坐在一个高大的……老年人。

“石老儿来得挺早嘛。”桂矜笑着坐在石老旁边。

“小桂子也不赖嘛。”

其乐融融。

不过很快他们将发现来早了没什么用。

就在今天早上,他们在“猪朋狗友”群中约到了林婶,三人下午皆无事,决定一赌为快,便约到了此处一起打牌。

其实线上打牌本来更加方便,但三人家挨得近,聚一聚不费时不费神,且面对面总归是更亲切有趣些,所以三人常常线上约着线下聚。

可惜两个早早赴约的人相互唠嗑了半天也不见另一人的踪影。

正值仲夏,树上的蝉子热得不停叫唤,聒噪得使院子里再无话可唠嗑的两人心情愈加郁闷,他们各扇着一把竹扇,相视抱怨:

“林婶儿怎么还不来啊?”

桂矜伸长脖子看了看远处,心里清楚林婶多半是又被秦叔绊住了来聚众赌博的脚步。

虽然她也不知道输一次给五毛的玩法能不能称得上是赌博。

但事实证明她猜错了。

“老石小桂子,久等了久等了,睡个午觉睡过头了哈哈哈,给你们带包五香瓜子赔罪哈哈哈。”

洪亮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看上去四十出头实际上已奔五的、体态丰盈的中年女人出现在两人的视野,其头顶卷着卷发棒,肉圆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以及一对不算大但格外明亮的眼睛。

“行了快坐吧。”两人已对此习以为常,石老接过瓜子撕开尝了一颗,点头表示味道不错然后将其倒入桌上的瓜果盘中,桂矜则在林婶就坐间熟练地将洗了N遍的牌再洗了一遍,主要是怕林婶说他俩耍老千。

“对三。”

“对尖。”

“炸弹!”

“王炸!”

“……”

三人打得场面火热,激烈异常。显然,开头乱轰对刚是他们的奇特的打牌风格之一。

当然,轰得最猛的那个一般最终要输,但是用桂矜的话来说,才输五毛,帅就完了。

果不其然,被一对三逼出王炸的人才牌手桂矜输的盆空钵空——由于她是地主,一次便将用来做钱底的一元人民币输给两个农民。

她心想没事,白手起家才有意思。

三人各豪迈的饮下各自的刚倒的果汁,撸了撸袖子打算来把智商流的。

谁料第二把牌还没洗完,林婶电话响亮的响起,林婶一看来电显示,立马改豪放大笑为温柔浅笑,掐细嗓子眼柔声道:

“喂,老秦啊,我在外面玩哪,没什么事儿的。什么?你想吃虾馅饺了呀,等着我马上称虾回来给你做啊,很快就回来了,先挂了啊。”

今天虽不是秦叔绊住林婶害桂矜和石老久等,却还是秦叔导致两人被晾在了一边。

林婶真是重色轻友,桂矜想。

“对不住二位啦,老秦这几天身体不太好,饭没怎么吃,刚刚说想吃点虾馅饺,我回去照料照料他。晚点给你们带虾馅饺哈。”

本充满期待的一聚被个电话打散,桂矜石老多少有点无语,但最终表示理解。

随后两人便看着林婶颤着一身肉向她家小跑而去。石老站起身来,直喊无趣,要去南边找他的小伙伴对弈象棋去了。

最后就剩桂矜孤零零一个人,桂矜手撑着腮,两眼放空,神游起来。

对于一身豪迈,大大咧咧的林婶是个夫管严这件事情,桂矜表示很理解。

话说三十多年前,林婶还不叫林婶,叫林晓晓,听着多么娇憨的名字,本人可不娇憨。

十七岁的林晓晓已是跆拳道黑带的段位,留一头彩色的碎卷,一对深受烟熏妆毒害的眼睛,一条张牙舞爪的破洞裤,身形虽瘦小但以一敌五都是家常便饭,在大大小小的“战役”里无不凯旋,对方最终的下场都是恰到好处的皮外伤——痛而不伤根骨,所以这么多场战役下来林晓晓都是拍拍身上的灰土便走人了,没什么后患。

林晓晓无疑是当时就读高中里校霸的存在。学校里的学生提起她,除了抖三抖以外,都会不由想起她那双灼灼发亮的眼瞳,尽管它被一言难尽的烟熏妆包裹着。

她坐在最后一组最后一排,老师们经过漫长的心理战最终都决定无视这“耀眼”的存在。好在她上课时十分安分,不是睡觉就是在纸上乱涂乱画,或者摆玩路上捡来的石头,总归老师们都暗暗松了口气。

林婶告诉桂矜这些的时候桂矜想,也是那个时候年代早了,要是放在如今,怕是要通报批评记大过甚者开除了,因为桂矜记得自己高中时有人被搜出化妆品都被“请”到教务处喝茶去了,至于是什么茶,大概是喝了让人痛哭流涕的茶……

秦叔和林婶的相遇,应是一眼万年的。

那时候的秦叔,叫秦千禾。

林晓晓记得,高二国庆收假回来那一天,学校举办校庆晚会,教学楼背后的操场人潮拥挤,一片喧闹,由于节目准备的时间短促,台上能看的节目极少,甚至好几个舞蹈节目堪比群魔乱舞。一切本应无聊至极,但对比起上课区别,竟显得这些节目比白娘子化蛇还要精彩,台下不时涌起一阵阵尖叫欢呼声,一个个精神亢奋,恨不得每人上去舞一段,舞到深夜让学校觉得大家都精疲力尽的上不了明天的课程才好。

当然,这明显是妄想。

林晓晓实在忍不了这蹩脚的节目和杂乱的场面,便剥开一根棒棒糖丢进嘴里,随后从自己班方队的最后一排站起,在周围人的注视中离开。她百无聊赖的将一块石头和刚刚的糖纸包进涂鸦纸里,捏成一团,便成了一个可抛动的纸球,纸球在林晓晓的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上下跳动着,显得她洒脱又不羁。

她离开操场后,绕着学校走了大半圈,最后走到了教学楼的前面。那时的教学楼一共只有三层,林晓晓抬头,看见楼顶上坐着一个人,那人也注意到楼下直溜溜的注视,向下看来。

桂矜想了想,现在的学校窗子都要封一半避免学生跳楼,更别说能让学生大喇喇的坐在房顶边上了,所以林婶和秦叔的相遇方式,已是绝版了。

说实话,当时天那么黑,两人是看不清对方的眼睛的,但是据后来林婶的严刑逼问及秦叔的无奈承认:当时两人都有不同寻常的感觉,那是世间纷纷扰扰,唯剩你我的感觉。

不过桂矜始终有点难以置信神经大条的林婶竟然能捕捉到这层意境。

林晓晓知道高处那人是谁,她勾起唇角,举起手中的纸球,也不管对方应不应,大喊一声:“书呆子!接着!”便将纸球向上丢去。

这一丢,又正又快。

这一接,又准又稳。

林晓晓笑意更深,向楼顶走去,坐在屋顶边缘的秦千禾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脊背微微一僵,林晓晓大大方方的在他旁边坐下。

男孩穿着洁白的衬衣,一头柔顺的头发,薄薄的眼皮安静的盖住忧郁的眼,似秋风拂水,女孩卫衣破洞裤,炸头烟熏妆围住亮若星辰的眼,似燎原之火。

仿佛是两个永远无法重合的世界。

秦千禾顿了顿,伸手将纸团递了过来,说:“还你。”

林晓晓笑意不减,盯着他道:“给你的,打开看看。”

秦千禾终于侧头看了她一眼,林晓晓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瞳灼得他一愣,他飞快转回头,手顿了顿将纸团打开。

一张糖纸一块边角柔和的三角形石头。

秦千禾不解:“这是?”

林晓晓咧嘴笑道:“石头是早上河边捡的,形状挺特殊就捡了,送你了,糖纸是刚刚剥的,本来想分你糖来着结果没有了,索性送个糖纸给你闻闻味儿也好,你闻,水蜜桃味的哩!”

秦千禾愣了愣:“……不用了。”他将纸团包好,再次递给林晓晓。

林晓晓推回去,道:“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收回来的道理,”随后手往衣帽里一阵摸索,拿出根牛奶味的棒棒糖来,边递给他边道:“嘿!还真剩一颗哩,你运气可真好!”

秦千禾:“不用唔……”话没说完,林晓晓已麻溜地撕开糖纸将糖放进了他的嘴里。

“咳咳……”秦千禾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林晓晓惊得赶忙拍着他的背询问情况。

“没、没事,”秦千禾慢慢缓过来,脸上红晕还未散,突然直起身对林晓晓道:“对于早上的事,我要说一声对不起。”

林晓晓一愣,想起早上他因为快要太急从她身边快速走过,又由于早餐店太挤他被人撞了一下,再由于惯性,他右手的豆浆便洒在了自己身上。

但秦千禾并没有意识到,只听见有人在身后恶龙咆哮,反过身发现是个爆炸头的女生。他总感觉不大对劲,揣摩一番,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时间紧迫且两人距离又远,秦千禾没道歉就匆匆往教室赶去。

林晓晓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却邪恶笑道:“为表达你的歉意,以后敲我家大门叫我起床吧。”

其实两人早便见过无数次面了,两人家在一条路线上,秦千禾较远,虽早上由于两人起床时差过大难以碰面,但放学后却是经常遇见的,不是你前我后走一路,就是我前你后走一路,关键是这条路偏僻,路上除他俩外没什么人。

两人从小学走到初中,初中走到高中,不知不觉,其实都默默陪了彼此十多年,两人一直默默观察着对方,却谁也没有打扰对方。

秦千禾无父母,林晓晓留守儿童。这是他们寄托愁绪的路,也是他们残缺灵魂无声依偎的路。他们是彼此最陌生又最熟悉的人。

女孩看着那个瘦弱小男孩长成清冷文雅大男孩,男孩看着那个乖巧小女孩长成非主流霸姐。

桂矜想,这就是正向生长和逆向生长的典型例子吧,不过当着林婶的面她是万万不敢说的。

“好。”秦千禾答应了林晓晓。

这时,天空霹雳一响,一个美丽的烟花在两人头顶炸开,接着,许多个烟花窜上天空,纷纷炸开,绚烂夺目。

校庆结束。

两颗心脏之间有暖流相汇。

自此以后,放学回家的路上,不再是一前一后的独走,而是一对并排的共行,两人成为彼此最亲近的人。每天两人都在校门口等着彼此一起回家,渐渐学校里开始传言:高二一班的男神学霸被校霸姐强迫与其交往。

她们一定不会相信自己觊觎许久却无法靠近的男神会自愿与那个臭名昭著的女生走在一起的。

这一天放学,秦千禾照常在校门口等林晓晓,过了一会,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直直向他奔来,又从他身边窜过往远处奔去,身影在他旁边时说:“今天你先回,我有急事。”

秦千禾总觉得不太对劲,便一路尾随林晓晓,来到一个废弃的巷子,那里有七个人提着棍子在等她,里面有三四个都是社会上的小混混。

林晓晓想了想这茬,想起上次看见有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女生因为嫉妒把牙缸里的水泼在另一个女生身上,然后她就顺便把洗脸水泼在那嫉妒女身上了,然后约了一架,然后打了五分钟就结束,然后嫉妒女让她等着就跑了。

“怎么,上次叫五个没用这次叫七个就有用了?”林晓晓赤手空拳,笑得猖狂。

七人为首的女生走上前来,却不敢挨太近,只敢用棍子指着林晓晓道:“给我跪着……啊!”

话没说完,林晓晓已一拉她手中的棍子,再在她踉跄间一脚横踢,那女生就倒在了地上,她一向动手不动口,懒得废话。而此时其它人也纷纷冲了上来。

最前面那个又高又壮的胖子举着棍子直直向林晓晓脑袋砸来,她一个侧闪再一脚踹在那胖子腹部,胖子向后砸去,就如电影里那般,把身后的自己人坑得透透的。

后面的人还要上来,半路却窜出一个人大喊:“住手!”

秦千禾万万没想到,他只是把与林晓晓相距的三十米走完,场景便已经演化到这种地步。

此时,被打断的八人正惊异的盯着他。

秦千禾上前拉过林晓晓,声音不大不小但每人都能听见:“七个人欺凌一个小姑娘,证据我已经拍下了,学校里的我交给给老师,社会上的我交给**,再不住手,你们知道后果。”

林晓晓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那胖子被刚刚那脚踹的不轻,人也耿直,直接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们欺负她。”

他这么一说,其它人顿时士气大减,××高中女校霸林晓晓一个打五眼睛不带眨,果然名不虚传,现在来这个明显是帮林晓晓的,打又打不过,打了还要被告七个欺负一个,实在划不来。

“王芷若,烟还你一半,我大哥都受伤了,这事儿我们不干了。”一个瘦子扶着那个胖子,对刚刚倒在地上的女生说到。随后,以那胖子为首的四个人都走了,另外两个女生拉着王芷若,小声劝她别继续惹了,惹不起。

上次也是这样,王芷若攥着拳头,气得牙根都在抖。她从小家境优渥外在条件又好,在学校里一堆小妹舔着她,对她唯命是从,还从来没有人让她颜面尽失过,她恶狠狠再次对林晓晓道:“你等着!”

转身要走,却被秦千禾拦下,秦千禾冷冷的看着他:“你如果伤她半分,我不会让你好过。”

那一瞬间,桂矜觉得言情小说弱爆了,林晓晓更是直接老脸通红,呆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直到秦千禾拉着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从那时起,林晓晓见到秦千禾心跳便难以自理,她觉得自己喜欢上他了,但是他品学兼优,成绩又好,长的又帅,林晓晓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林晓晓拉直并染黑了头发,抹掉了眼睛上的那坨黑,换上了尘封已久的校服。曾经的装束,是为了告诉那些看她不顺眼或她看不顺眼的人她不好惹,而如今,她只想追上秦千禾的步伐。

她的心里有某种憧憬。

班主任来上课时,看见最后一组最后一排那个长相清秀,坐姿端正,神情乖巧的林晓晓时,半天没反应过来,盯了半天只憋出个:“班上什么时候转来个新同学?”

同学们早读自习时便已消化掉这惊人事件,看班主任蒙圈的样子有点想笑,但想起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校霸,便都静静的憋着,班长中规中矩的回答他道:“老师,她是林晓晓。”

班主任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林晓晓,再之后,又是各科老师都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林晓晓。

秦千禾见到这样的林晓晓时,也愣的半天没反应过来,林晓晓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笑:“发什么呆?走啊,回家!”

时间奋斗起来便走得很快,不久两人步入高三,一起有了属于自己的大学梦,林晓晓想着,就算不能在同一所大学,也要挣取在同一个城市。

这一天下午放学,一切如常,两人有说有笑,直到走到一处本几乎无人的路时,一排摩托车早早拦在了路上,七辆,人手一辆,看形象,个个都是危险分子的模样。最前面的摩托车上坐着一个壮硕的刀疤男,前面抱着个女人,女人浓妆艳抹,林晓晓盯了半天才看出那是去年辍学的王芷若。

很明显,她这次叫的人不一样了,真是记仇啊,跑是跑不掉了,林晓晓想。

这时,王芷若尖声尖气的笑了起来,对秦千禾道:“小白脸,上次的事我真想弄死你,但现在给你个机会,别管林晓晓,他们让路给你走。”

用电视里的话来说,这是想诛林晓晓的心。

王芷若也不怕他报警,因为以这里到警局的距离,完全够教训完林晓晓并快速撤离了。

秦千禾顿了一下,说:“好。”

顿时,王芷若笑得像公鸡打鸣,尖锐刺耳。林晓晓失神的看着众人给秦千禾让路,而他缓缓离去。

心口好像有点疼,不过走了也好,一个栽总比两个栽好。

“嘭!”就在这时,边缘那辆车上的人被秦千禾撞翻在地,他趁众人看呆时飞快跨上摩托车,启动马达,直直向林晓晓而去,旁边一个反应快的伸手抓住他的衣尾,却差点被那衣尾拉摔下摩托车,其它人纷纷发动马达向秦千禾开去。

到林晓晓旁边时,秦千禾减速,林晓晓动作流畅的上了车。但减速导致后面的摩托车撞了上来,但撞上来的人也心疼自家摩托车,所以装得不重,秦千禾一阵狂加速,伴随着机动车狂躁的声音,直直向大路奔去。

其后,紧跟七辆疾速摩托车。

此刻,林晓晓感觉周遭都消失了,包括身后紧追的威险。她满心满眼,都只有眼前人。

可惜世事无常,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你会踩到屎,还是踩到钱。不过对于林晓晓来说,她宁可发生前者也不愿见接下来一幕,那是她一生的伤痛与歉疚。

岔路口,一辆疾速大卡突然出现在右方,摩托车方向短时间难以调转……

摩托车前半部分与大卡相撞。林晓晓在车尾,摔伤昏迷,秦千禾在车头,右腿糟剧烈撞击,左腿遭剧烈压迫。

林晓晓记得,被车撞飞的时候,秦千禾在那么危急的时刻护住了她的头,而他自己……

秦千禾双腿损伤严重,需要截肢。

林晓晓知道情况时,痛苦欲裂,恨不得截肢的是自己。

那八个人都被抓了,超速行驶的卡车司机也做了相应赔偿。赔偿费足够秦千禾接下来的所有医药费,但是他不能参加三个月后的高考了。

秦千禾的养父母不缺儿女,此时他们已将秦千禾作为彻头彻尾的大麻烦。没有人照顾秦千禾,林晓晓便决定休学照顾秦千禾。

林晓晓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秦千禾,他睡梦中也皱着眉头,这是多么疼啊!林晓晓埋下头,泣不成声。

“晓……晓。”

林晓晓猛地抬起头,看着床上的人,声音颤抖:“你怎么样?有没有那里不舒服?肚子饿吗?要喝水吗?想上厕所吗?”

秦千禾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费力地牵动干燥的嘴唇,释放一个笑容。

林晓晓听见他微笑着说:“为了我们的梦想,好好学习啊林晓晓。一定,要上大学。”

林晓晓最后没有办休学,她办了待考,在医院里,她边照顾秦千禾边刻苦学习,秦千禾赶也赶不走。

高考那天很热,林晓晓内心沸腾。这一考,寄托着两人的希望。

林晓晓考上了本地重点,秦千禾也在前不久出院,两人都很高兴。

在只有两人的庆祝宴中,林晓晓郑重的拿起录取通知书,向秦千禾告白,她说她会一辈子对他好。秦千禾愣住,随后面无表情的说:“我只把你当妹妹。

林晓晓一愣,随后“哈哈”大笑道:“秦千禾,你这台词也太狗血了吧哈哈哈……”

“滚。”秦千禾冷冷地推着轮椅走了,林晓晓愣在原地。

秦千禾记得林晓晓给他告白时,眼睛比天上的启明星还亮,但他怎么可能舍得她毁在自己手里,秦千禾在黑暗里泣不成声……

当然,桂矜知道,林婶怎么会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嘛,不然后来哪来的秦晓千。

至于秦叔为什么不允许林婶老是跑出来玩,因为林婶是一名尽职尽责的高中老师,每天都很忙,玩的时间都是从休息的时间里挤出来的啊。

秦千禾怎么会舍得林晓晓辛苦得没有时间休养,尽管后者觉得玩耍也是休养。


突然,桂矜瞳孔骤缩,因为她想起,林婶与她摆谈往事时,还提起一件诡异的事情——

这件事是出车祸后林晓晓醒来时听别人说的,卡车撞到摩托车后,**第一时间封闭了现场,卡车司机却突然趁**不注意冲进已被封闭的卡车驾驶座,并在里面拿了个黑麻布包裹的东西。

当时众**瞬间警觉,冲上去将司机压制在地,把东西抢了出来,本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谁料打开一看,竟是一面普通的镜子,镜框更是用劣质的硬塑料制成,是摊子上四五块钱都不太有人买的那种。

盘问司机为何有如此”举动时司机只精神涣散道这是他妻子最喜欢的镜子,**头子翻了个大白眼只差把“我信你个鬼”写在脸上。

**头子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便将镜子带回局里仔细查验,摘录了指纹,检查了成分,甚至拆开镜框查看内部。反反复复确认了检查结果都没什么异常,最后只好将镜子复原归还给司机。

据说司机拿到镜子的时候,一副如饥似渴的模样,**头子差点就要拿着镜子重验,不过司机却短暂的恢复了正常,对**说这是他已逝老婆生前用的镜子,是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头子这才将信将疑的把镜子还给他,最后回去查证此人确有一亡妻。

关于镜子,由于桂矜自己家挂着个构造奇特的,所以她对此有些敏感,她莫名觉得,此事不简单。不过她既不是**也不是什么好学分子,她不打算再多想下去了。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桂矜的思绪,看了看来电显示——秦晓千。

这小屁孩又按时来烦她了。

前面说到,秦晓千是林婶和秦叔的独生子,而桂矜和秦晓千成为传说中的大怨种姐弟,还得从很久以前说起。

桂矜觉得人生如戏,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拿到孤寡命格的剧本。

她从小无父无母,据悉,她只在呱呱落地时与爹妈惊鸿一瞥,之后两人便将她交给石老出去工作了,桂矜再没有见过他们。

老爹给她取名衿,取“谨慎”之意,桂矜觉得大可不必,她没什么追求,下半辈子大概就烂在这小卖部里了,真的没什么好谨慎的。

石老说她父母是拍野外纪录片的,职业危险系数高,当时拍摄一处鲜有人知的野生热带雨林地带,由于档期过紧,在生下桂矜不久之后便匆匆赶往拍摄地与剧组汇合,然后遇难,再然后桂矜顺理成章成了个没人要的苦娃娃,好在石老儿消化了将要带娃的苦逼心情,接下了这个小拖油瓶。

石老没详说遇什么难,桂矜也不想问,毕竟他们就这么把她丢下就算了,她还年年要给这两个狠心的人上香烧纸,她实在没心情关注其它已无意义的东西。

总的来说,桂矜是石老和林婶拉扯大的。石老不知道做些什么勾当以负责桂矜的日常开销及学费,林婶则给足了桂矜本无法奢求的母爱。

桂矜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石老在门口给自己扎头发,石老多次曾说都怪她头发太多,所以束在一起太难,当然此话是否属实还有待考证。

石老扎了半天,扎了一坨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窝,受害人没说什么肇事人倒是哇哇叫丑,石老一个劲摇着头,又扎了N遍,不过N遍都没多大区别。他说一个头发都梳不好,那么多人看见他的老脸都要丢尽了。

小小的桂矜摸着火辣辣的头皮,心想爷爷那你倒是进屋里扎呀。

最后,石老做了一个聪明的决定,干脆一把剪了吧。去理发店?收费又贵还损失一大把好头发,这头发起码值七八十哩!所以最终决定是,石老自己帮小桂矜剪,然后卖了头发爷孙俩下馆子搓顿好的。

小桂矜可不在乎什么形象,听说剪了头发下馆子,便乐呵呵的伸长脖子给石老剪。

眼看几剪刀下去就是一排狗牙印,幸好刚打好酱油林婶路过此地,救下了桂矜的头发,想起经常见这个老人和女孩在一起却不见女孩父母,便问起小桂矜的身世。

得知桂矜身世后,热心的林婶悲悯地摸着这苦命的孩子的脑袋,说:“以后婶早上来帮你梳头,你以后想吃好吃的就中午提前来婶家,婶做给你吃。”

小桂矜满心欢喜,甜甜道:“好呀,谢谢婶婶。”

石老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林婶道:“那也太麻烦你了。”

小桂矜感到惊奇,自家爷爷竟然会不好意思。

林婶说没事,石老想了想又嘿嘿一笑道:“那你介不介意加我一位啊?”

果然,爷爷还是那个没皮没脸的爷爷,小桂矜想。

再后来,石老常常出门办事,最后直接将桂矜托付给了林婶,但是厚颜无耻归厚颜无耻,人情世故石老还是懂的,他隔三差五便给林婶一笔钱,并以若林婶不收爷孙俩无颜面呆在她家为由,说服了林婶收下钱。

再再后来,就演变成了林婶像妈一样照顾自己,石老像爸一样负担自己的经济开销。当然,这只是桂矜的一个形容,不然秦叔会打她的。

说起秦叔,秦叔更像桂矜成长路上的老师,秦叔虽长期坐在轮椅上,却依旧看书写作,满腹经纶,对桂矜在自身文化素养方面的影响也是极其深厚的。

最后,当然得说说她的怨种弟弟秦晓千。桂矜来林婶家时9岁了,那时秦晓千4岁,林婶做一锅好吃的给他们时,闻着美食香喷喷的味道,秦晓千总觉得自己能吃下一锅,以至于林婶不顾秦晓千阻拦盛出一碗给桂矜并教训他不能这么小心眼时,秦晓千委屈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委屈得边哭边吃,即使他吃完手中那碗发现完全够吃并且很饱,他也归功于是桂矜把他气饱了。

小小的秦晓千觉得自己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自己用积木绞尽脑汁搭了一个星期的城堡,却被一旁滑倒的桂矜撞得“粉碎”。除此之外,桂矜也是倒霉,就闲着无聊拿起桌上的手枪随意一上膛,抢就卡弹了,怎么也弄不出来。

桂矜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秦晓千,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曾经好长一段时间,秦晓千噩梦的素材除了妖魔鬼怪就是桂矜,直到上了小学三年级,提起桂矜,他那一排因为换牙显得稀里糊涂的缺口牙就狠狠的抖上几抖,他感觉满口牙齿都要气得松动了。

直到有一次,他惹了班上的小霸王,小霸王喊上自己的两个小弟,在他回家路上拦着他。眼看秦晓千就要遭一顿欺负,桂矜如天神降临一般,将他护在身后,然后教训了那帮小朋友。

当然,三个小朋友见她一个才上初中个子也没比自己高多少时,本想连着她一起欺负的,可惜三个一起上却都被拎着领子且被拿捏得死死的,忘了说,林婶在体能素养上,也深受林婶的影响。

三个熊孩子最后只能不情不愿的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欺负秦晓千,便灰溜溜地走了。

那一刻的桂矜,在秦晓千眼里简直帅爆了。

桂矜想着自己作为姐姐应该起一点教育作用,便学着林婶叉腰教训秦晓千的口气和模样,教训秦晓千:“发什么呆?你看看你,林婶叫你好好上跆拳道的课,你倒好,翘课去打游戏,现在连三个小屁孩都能欺负你,你有什么用请问?”

头顶的怒斥打断了秦晓千对姐姐正面形象的想象,他耷拉着脑袋,任由桂矜把他拽回家。

不过从那时起,秦晓千便渐渐的对桂矜释然了,他发现姐姐会把最大最瘦的红烧肉放在他的碗里,会在他磕破膝盖的时候边吹边帮他上药,还会在即将收假时帮他赶作业,因为老师说作业做不完的不准升学,尽管赶作业时她全程骂骂咧咧……总之,他决定善待这个姐姐了。

而在桂矜视角,就有些玄虚了,她只觉得这小破孩以前明明讨厌她得要死,后面却黏她黏得要死,天天不三不四的嘘寒问暖,进了封闭学校又被没收了手机本来想着清净了,结果手机一发下来必给她通个电话,她表示很不理解。

林婶秦叔对此很是满意,不时说着你看咱家这对子女多么和谐有爱啊。

至于为什么说秦晓千对桂矜的嘘寒问暖是不三不四的,稍后便可知晓——

桂矜按下接通键,果然响起一串浮夸的问候:“小桂子你想我没有你肯定想我,我送你皮肤你穿上没肯定穿上了,我推给你的电影看了没肯定看了,小桂子我……”

这特么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桂矜翻了个大白眼无情打断他:“叫姐。”没大没小。

“好的姐,下个我要考试了,你快给我加油。”

“加油。”

秦晓千听着对面干巴巴的口气,直接炸毛:“小桂子你能不能走点心!”随后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马上又放低语气讨好道:“姐,考好了给点奖励呗。”

这回换桂矜炸毛:“一个小破考你还想坑我?没门!等等……”桂矜突然想起,今天入五月份了,而再过一个月,秦晓千就要高考了。

秦晓千见对面的小桂子不回话,嘴角不禁上扬,他知道小桂子已经反应过来自己需要做什么了,他还得装一下单纯,便对着电话道:“姐,怎么了姐?怎么不说话了?”

然后如他所料,手机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声音,通话被对面的人挂断了。

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就是翘起二郎腿,点开和小桂子的对话框,安安静静等待一个红彤彤的大红包。

狡诈至极!

桂矜忍着肉疼,发了个三百块钱的大红包过去,双手颤抖的配文:高考加油。如果可以,她真想把三百块钱换成三百句“高考加油”。

没办法,这两年网购飞速发展,已对实体店造成严重的降维打击,桂矜的小卖部,讲真的除了上学放学路过的小学生和初中生,基本没什么生意了,唉,钱难赚啊。

桂矜看着刚发过去的红包就毫无时间间隙地被领取了,然后秦晓千发来一个笑得甜甜的表情包和“谢谢全宇宙最可爱的姐姐。”过了一会又来一句:“给大学生准备好礼物哦~”

桂矜一时手机拿不太稳。

再过了一会又发来一句:“人家给你买的皮肤那么好看,你也要把新出那个英雄的皮肤也买给人家哦。”

前者廉价伴生皮后者贵飞起的传说皮好么,而且少年我没叫你送皮肤给我吧,桂矜欲哭无泪,她怎么会摊上个这么坑的弟?!

“清风使来百花香,千愁万绪随风离。”

古人称茶为“清风使”,言之其能让人贯通百理,并有化苦排忧、抚慰心灵的作用。

桂矜决定煮煮茶,安定安定心灵了。

对于桂矜热爱烹茶这件事,石老一直觉得很迷,他自认自己带的孙女除了干饭的碗大点实在没什么别的特长了,谁想云里雾里间,一杯烹得浓香四溢的茶便放在了他的面前。

而此时,桂矜也烹了一杯浓香四溢的百花茶放在了小卖部的收银台上,她在收银台背后的软椅上一瘫,将桌上的平板一竖,再点开一个最近热播的连续剧,慢慢品起茶来。

馨烟四起,她享受的眯起眼睛勾起唇角。

人生嘛,本该如此。


“老板买瓶油漆。”一道声音打断了正要倒茶入喉的桂矜。

桂衿干巴巴地抬起头,看清了坏她好事的人——一个高高瘦瘦的小青年,剪一头短寸,镶一堆耳钉,穿一身破洞衣裤,嘴里叼根烟,眼尾斜斜的翘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桂矜认得这人,他是桃源街上出了名的街溜子,本名朱富贵,名字深刻蕴含着父母对他的美好期望,但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喊这名,因为他本人觉得这个名字土翻天了,有损自己英俊时尚的形象。而如果谁敢谁这么叫他,他就会有如炸开的锅,既烫人又没完没了。

大仔要求别人改叫他大仔,虽然别人一致觉得这名字没有好到哪里去,但都觉着贱人配贱名,便也都乐意这么叫。

大仔天天骑着辆被油漆喷得不三不四的摩托车和一堆狐朋狗友窜上窜下,初中辍学后既不去做什么工作也不帮帮离异后独自养他的母亲,整天只知道跟他妈要钱出去耍,他妈生胃病晕倒了他也不管,是这条街出了名的“大孝子”。

桂矜停止了大量,站起身来,懒洋洋的问:“紫色的是吧。”

大仔诧异得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

桂矜边漫不经心的挪开挡路的软椅边道:“前几天你陆陆续续买去了红橙黄绿蓝五种颜色了,看来你想凑齐六大色系啊?”

大仔一下子来劲了,对着桂矜露出一个表达喜悦但格外诡异的笑:“我的灵感是彩虹,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桂矜敷衍到。此人行事古怪,她不想多做纠缠,不然她的茶该冷了。她又道;“有三种不同纯度的紫,你来看看要哪一种吧。”

大仔跟着她走到了最里面的货架,纠结了半天,最后选了一瓶妖艳的大紫,本来还想跟桂矜唠嗑几句,门外却响起一声大喊:“大仔!你跟个娘们似的磨蹭啥呢?老罗他们都到了,快点!”

大仔这才匆匆付钱走了。

桂矜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品茶了。

就坐,端茶,入口。

还没做完最后一步,桂矜听见门口传来低低的抽泣声,桂矜的手停在半空。

放茶,起身,伸头。

做完最后一步,桂矜愣住。

门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小男孩,穿着一身汉服,束着头发,桂矜想起街那头一个爱穿洛丽塔的八岁小女孩,琢磨着这应该也是个Cosplay的儿童爱好者。

他正蜷坐在她家门槛上哭。桂矜思索一番,决定走近一探究竟。

桂矜伸手戳了戳男孩。

没反应。

桂矜又拍了拍男孩,并问道:“小朋友,你没事吧。”

男孩终于抬起了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张五彩缤纷的脸出现在桂矜眼中。

至于为什么是五彩缤纷的,桂矜想应该与其满脸的眼泪鼻涕有关。

男孩张嘴似想说话,但“啊”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桂矜等了半天没有动静,便自己说了:“小老弟,你咋的了?”

说完桂矜自己吓了一跳,自己的东北口音越来越重了,因为石老老家是东北的,而自己长期与其交谈导致同化。不过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也许是由于这东北腔由里而外透着股不正经,致使与男孩的悲伤产生情感矛盾——

只见男孩重新将头埋到腿上,更加难以隐忍地抽噎起来。

其实男孩只是近些日子因家中变故导致日日哀伤,有些神志不清,而刚刚抬头见周围环境十分奇怪,一切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他以为他在梦里,便打算在梦里放肆的哭一场。

桂矜就这么愣愣的盯着他哭,直到抽泣声越来越小,桂矜再次轻轻的拍了拍他。

男孩抬头看了看她,有些委屈得瘪了瘪嘴,心想梦外那帮人为了名正言顺的扣押他的饭食不时便来扰他,可为什么梦里也有人打扰他啊。

“小朋友,你怎么了?”这次是听起来亲切标准的普通话。

桂矜很欣慰,这次男孩没有哭,但是貌似也不打算回答她,只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

桂矜见过隔壁小孩哭,一般都是因为犯错被爹妈一顿鸡毛掸子伺候导致的,她想了想,也许男孩也是这样,便关切的问:“被爹妈打了?”

这次梦真奇怪,梦里的人也奇怪,男孩想了想,爹妈应该指阿爹阿娘,瞬间心下一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男孩倒是希望还能有管教自己的父母,想起这个,男孩哀伤的侧过头去。

桂矜见男孩凄楚的模样,心想八九不离十了,便对男孩说:“要是你犯错了,回家好好认个错,他们会原谅你的。”

怎么梦里的人也这么烦?男孩站起身来,想要离开这里。

桂矜只见男孩径直向马路中间走去,旁边一辆白色小车驶来,他竟像没看见一样。

“等等!”桂矜叫住了男孩,男孩止步回头,小车险险擦过,车上的司机惊魂未定,反应过来后停下车对桂矜大声吼道:“管好你家小孩!”

然后生气的扬长而去。

桂矜走过去,虽不认识男孩却将司机的话听进了心里,她将男孩拉回路边,横眉教训道:“怎么不看路,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随后又想到男孩不会是心理素质过差想要轻生吧,便又放软了语气:“先在姐姐家休息会儿吧,一切都会好的。”

男孩懵懵的被她拉到了院子里的椅子上坐着,他真的不知道刚刚那跑得飞快的是什么东西,这个梦真的很奇怪。

桂矜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是此刻危及一条生命,她决定当一当开导师,虽然可能有点蹩脚。

桂矜决定用悲惨对比法对男孩进行疏导。

桂矜递给男孩一张纸巾,示意他擦擦眼泪鼻涕,男孩看清纸巾时一愣,随后听话的擦了起来。

桂矜心下一松,看来不是油盐不进的熊孩子。她欣慰的看了看男孩的脸,发现擦干净后的男孩还是个小美人胚子。

呸呸呸,一用词不当,二老不正经。

桂矜开始步入正题:

“姐姐其实一直希望有一个能管教自己的父母,”突然牵起陈年伤心事,桂矜也喉头一哽,带入感情来:“但是我刚出生不久就没了父母,我连他们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

桂矜看见男孩愣愣的看着自己。

她对他轻轻的笑,又道:“你知道吗,父母都是铁鸭子嘴硬的,就像我家隔壁家的小孩,天天玩泥巴弄脏衣服,被他妈用鸡毛掸子打,可是她妈还是帮他耐心的洗干净衣物,并给他买了好大一盒橡皮泥。”

男孩没说听过橡皮泥,但他也记得玩水伤重风寒后母亲日夜的照顾,他记得她因为过度劳累而憔悴的脸。

“所以啊,虽然姐姐没有父母,却依然知道,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但父母不会。”

桂矜说完其实鼻子一酸,那两个狠心的人确实把她抛下了,虽然是因为外在不可控因素。

男孩听完此话,鼻头耸动,眼睛泛红,又要冒出晶莹来。

桂矜一看不好,她小心翼翼:“你不会,是被赶出来了吧?”

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男孩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这下可真是疏导得好啊,桂矜慌了神,赶忙跑进屋里的货架上拿了瓶爽翻翻,插好吸管走了出来。

她琢磨着六七岁的小男孩应该对这个好感度不错。

男孩还在哭,偏偏又强忍着哭腔,真真是个倔强的男孩。

“喝了它,喝了它就好了。”桂矜胆战心惊的把爽翻翻递给男孩。见男孩不应,便又道:“那是你父母的一时气话,他们怎么会不要你呢,乖,把这瓶爽翻翻喝了,姐姐带你去找你父母,求他们原谅你。”

男孩记得,不久前阿娘与阿爹闹矛盾回了外祖母家,而他玩耍时不小心打碎了阿爹最爱的青水壶,然后阿爹便将他送到了很远的房子,让他永远也不要回来了,而过了许久,阿爹阿娘都没有来看他。

也许真的怪自己太不乖,惹怒了阿爹阿娘。

桂矜又说:“他们不是真的不要你了,他们只是在气头上,喝了爽翻翻,姐姐带你去认个错,一切都会好的。”

男孩知道梦里是无法认错的,爹娘也曾教导他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但反正是在梦里,就算出什么问题也不是真的,何况这个姐姐现在看上去一点也不坏。想到这里,男孩鬼使神差伸出手接过了这个外形奇怪的瓶子,并抬头张嘴道谢:“谢谢。”

桂矜看懂了他的嘴型,却没听见声音,遂惊问:“你说不出话?”

男孩点点头,桂矜心下一紧,更加同情心泛滥,十分心疼他了。

男孩从小丹田虚沉,只要受了大的刺激就会导致发声障碍,这几日症状更是严重,直接发不出声音了。但他万万没想到,都身处梦境了,失声依旧伴随着他。

“快喝吧。”

男孩点点头,乖乖的喝了起来,第一口,他顿住,瞳孔放大,他从未喝过如此好喝的东西。

似花间的酿蜜但没有那般甜腻,又似飘香阁的果露但更加甘甜。

梦里竟然也能尝出味道吗?

桂矜看他的模样,又问:“你没喝过爽翻翻?”

见男孩点头,桂矜又是一阵怜悯,心想这可是孩子们童年的象征啊,他居然没喝过,这是怎样残缺的童年。

待男孩喝完,桂矜忙问:“还要吗?”

男孩抿嘴笑着摇摇头,眼里满是感激,再次用口型说了“谢谢”。

母亲教过他,做人不能太贪婪,越是美好的事物,越是要适可而止,否则就会迷失自我。他会珍惜并回味上一瓶爽翻翻,那种美味会是永恒的,但贪婪的继续享受,只会让人沉浸其中,最后还会因过度而厌倦,致使遗忘本来的美好。

桂矜当然不知道眼前六七岁的男孩在想什么,不然她估计惊得下巴松动并下坠,毕竟这境界与男孩年龄相衬属实显得太高了些。

桂矜说:“那我送你回家吧。”

男孩摇摇头。

桂矜:“你怕他们不原谅你?”

男孩还是摇头。

桂矜:“……”

要不,还是让男孩在这里冷静冷静吧,桂矜想。

桂矜和男孩坐在院子里的圆桌旁,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你在这等着。”桂矜说完这句话便大步走进屋里,出来时,手里拿了个大号平板,那是她的追剧神器。

“我们一起看电影吧,你想看什么?”

看电影?男孩呆住,他从未听说过“电影”这个词。

桂矜见他半天没有反应,便道:“那我随便放咯。”

放什么?男孩很懵,只能点头。

桂矜将凳子腾到男孩旁边,把平板用支架支起,调了个令男孩最舒适的角度。随后男孩便见桂矜用手在那黑漆漆的石头上一点,石头便亮了起来,再见她的手指在上面灵巧的一阵捣鼓——。

一堆活灵活现的人便在石头里动了起来。

尽管知道梦里的东西本就是千奇百怪的,男孩还是忍不住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你看过这部电影?”桂矜曲解了他的表情。

男孩摇头。

“那一起看吧,我觉得蛮好看的。”桂矜笑了笑。

这是一部科幻电影,写着一家三口在灾难下的逃亡,虽然是科幻电影,却将三个人的感情描写得相当细腻动人,其中自然不乏父母对孩子无私付出的片段——桂矜的意图很明显,就是疏导男孩。

看到后部分感情**时,男孩眼泪又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偏偏还咬着嘴,强忍着哭腔。

从最初见到男孩起桂矜就发现,男孩不似其它同龄小孩那样,想哭就哭想闹就闹,他好像时刻在隐忍着自己的悲喜。桂矜难以想象他出自于怎样的家庭。

桂矜摸了摸他的头说:“想哭就大声的哭出来,哭完了我们再勇敢的站起来!”

桂矜觉得自己励志爆了,男孩则被她励志得放声大哭起来。

桂矜很欣慰。

在这里,男孩得到了久违的释放;在这里,他喝到世间最美味的饮品爽翻翻;在这里,他看了神器而感人的电影;最重要的是,在这里,他认识了一个给予他这一切的古怪而温暖的姐姐……这真是个美妙的梦境,他有些不想醒来了。

突然,他感觉身体一阵不适,似有人在撕扯他的灵魂一般,他痛苦的抓紧了桌沿。桂矜察觉到他的不适,便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男孩有种预感,他就要离开这里了。

桂矜见他难受得直冒汗,想着也许是天气太热他有点中暑,便要进屋拿条湿毛巾给他擦擦汗。

她才站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住。

男孩用口型无声道:“谢谢你。”

他眼里满是不舍。

桂矜轻轻拿开他的手道:“别怕,我先进屋拿条湿毛巾给你降降温,再带你去医院。”随后转身进屋了。

医院?是医馆吗?好想知道这里的医院是什么样子啊,一定像姐姐这样奇妙可亲吧。

男孩看着桂矜的背影,渐渐失去了意识。


年满十四刚满足霍府要求就入府的少年阿卜被任命看守着霍小公子,此时他穿着侍服,坐在门口,刚刚他见小公子蜷着身体并隐约听到小公子的抽泣声,不禁有些心疼这个被爹娘丢弃的孩子,庆幸自己虽身份卑微,却有疼爱自己的爹娘。

现在听着小公子气息平稳,阿卜没有再往屋里看,想着他应该是睡着了,自己也打起盹来,恍惚间,阿卜因为支撑自己重心的门沿过窄,不慎滑倒在地。

这一滑,滑进了屋里,让他不用伸头便看见了小公子刚刚所在的地方。而这一看更是惊得他打了个激灵。

小公子不见了!

他心想这下完了,李管家让他看住小公子,他却看丢了,定要被狠狠教训一顿。他慌得叫唤起数声“小公子”来,由于怕惊动其它侍者提前暴露他的错失,他只敢小声的喊着,然后绕进了里屋寻找小公子。

他多么希望小公子就在里屋如往常那样用凉帕轻轻擦拭自己因夏季而感到闷热的手。但是遗憾的是小公子并不在,阿卜叹了口气,看来这顿教训是免不了了。

等他离开里屋看见外屋的景象时,他被眼前景象惊得半响说不出话——

小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之前待的位置,只是此刻他是扶着床沿站在那里的,稚气的脸上写着痛苦。

“公子你怎么了?”阿福慌忙跑上前去查看。

小公子皱眉晃了晃脑袋,吐了口气缓缓道:“刚刚睡醒不知怎地,头有些痛,现在无碍了。”小公子对阿卜笑了笑。

阿卜觉得小公子看起来心情变好了,突然又想起什么,他惊道:

“小公子你的嗓子好了?!”

小公子一愣,也注意到自己恢复正常的嗓子,他失神的点了点头,要是在梦里没有失声,能用正常嗓子向那个姐姐亲口道谢该多好。

阿卜感觉小公子的心情低沉了些,他忙又给小公子检查了一遍并道:“公子你看看还有哪里不适,我去叫郎中。”

小公子回过神来,感激的看着阿卜:“真的没事了,谢谢阿卜哥哥。”

“小公子叫我阿卜就好。”阿卜扣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只见小公子一本正经:“看样子你应年长于我,于礼,自是要称一句兄长的。”

“好、好,公子爱怎么叫怎么叫。”阿卜“嘿嘿”地笑着。

他在其它府当过童侍许多年,还从未见对侍从如此以礼相待的亲和主子,尤其是这种小主子,他以前遇到的一个比一个顽劣娇纵,甚至曾经他还被个脾气极其暴躁的小主子砸破了头。

阿卜是个老实人,这么一对比,他对新主子好感大增,他决定好好待这位小公子。但他想起刚刚小公子突然消失的事情,连忙问道:“公子你刚刚去哪了?”

小公子茫然的看着他:“我刚刚……不是睡着了吗?”

“你刚刚本来在这里,然后不在这里了,现在你又出现在这里了。”阿卜慌得话都表述得怪异。

小公子愣了愣,随后似乎想到什么笑出声:

“阿卜哥哥,我有梦游之症。”

阿卜继续扣着脑袋。心想难道是刚刚小公子梦游去了另外一边,与自己的搜查刚好错过,而自己太慌张没有发现?

他现在只能这么认为了。

小公子见他神情恍惚,便问:“阿卜哥哥害怕有梦游之症的人?”

阿卜回神,坚定道:“不怕,小公子,以后你睡觉我守着你,不会让你梦游时出危险的。”

“谢谢。”小公子开心的笑了,今天不论是在梦里还是梦外,他都遇到了他很早之前便难以奢求的温暖。

真好。

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小公子和阿卜抬起头,只见一个高壮的男侍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食盒。

是给他送饭来了。

那男侍咧着油腻腻的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开门见山道:“小公子,你不想吃过甜腻杏仁糕和油腻的裁肉是吧,没事我给你剩了碗青菜,把你不爱吃的都吃了,你且慢慢享用。”

他说着将一碗水煮青菜和半碗米饭粗鲁的放在了桌上,也不管屋内二人转身就要走。

“你怎么能这样?”阿卜生气的要冲上去,被小公子拦下。

男人恶狠狠的瞪了阿卜一眼以示威胁,随后又“嘿嘿”地笑:“人家小公子就是只吃青菜的。”

说完乐呵呵的就要走。

“慢着。”

男人听见小公子的声音,有些意外的反过头。

小公子垂着眼皮冷冷道:“前几日本公子心情不佳食欲不振,之前几顿饭是本公子赏你的,此后,本公子的饭食,你一丁点也不准染指。”

“你说什么?”男人听了这话,立马摆着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冲上前来,用表面斑驳的大鼻子对着小公子,想着这小兔崽子肯定要被他吓尿了。

小公子眼皮子都懒得抬,**的嘴缓缓吐出:“食肉不宜过粗猛,容易消化不良导致气息恶臭,日常需多作口腔清洁,勿要损坏霍府风气。”

男人愣了愣,随后恼羞成怒地指着小公子的鼻子大吼:“小兔崽子你都被你爹赶出来了还装什么装,这特么算个屁的霍府,你爹让你在这自生自灭你还不懂吗?”

小公子心中“咯噔”一声,这是能诛他心的伤痛。

但是他记得梦里的姐姐对他说,勇敢的走下去,哪怕前方满是荆棘,如果你不嫌弃,就当姐姐陪你一起。

小公子抬眼盯着男人,稚嫩的声音冷若寒冰:“我是皇后娘娘疼爱的外侄,你也知道,我如今依旧不乏温饱,是因为皇后娘娘对我爹下的指令,如果我过得不好让皇后知道,她一句话,你觉得你们逃的掉吗?”

谁知男人听了这话愈加放肆大笑,他恶狠狠的盯着小公子,声音刺耳:“你以为你现是在哪里,我就是弄死你,再伪装成意外,你又能怎样?”说完就要给这不识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一顿教训,一拳砸向小公子。

小公子轻轻叹息,随后目光狠厉,险险避开那重拳。

硬拼力量是拼不过的,随着几拳砸来,都被小公子灵活闪避。他从小习武,虽然因丹田虚沉而资质平庸,但是他肯吃苦,将一招一式都熟记于心并运用流畅,一时间,男人在他面前像一个笨拙的愣牛。

阿卜更是逮到机会,抡起凳子向男人砸去,男人被砸得身体倾斜,小公子逮到机会从桌上跃下,脚对着男人胸口整个冲去,男人由于那一板凳站得本就不稳,这一脚更是被揣翻在地,小公子落地瞬间一个闪身,稳稳站立在一旁。

屋内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屋外的脚步声却姗姗来迟,男人艰难的翻身起来,小公子则捡起刚刚因打斗摔碎的碗碎片,在自己的脸上轻轻一划,一条拇指长的红痕出现,尾端渗出鲜血往下滑落,他人也随之倒在地上。

“公子!”阿卜惊得冲上到小公子身侧慌忙查看他的伤势。

四下狼藉,两个少年倒在地上,灰头土脸,旁边同样是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不过是站着的。

这是李氏管看到屋里的第一幕。

男人丝毫不受来人影响,他刚刚吃了大亏,不能让这两个死小子好过,他举起拳头又要向小公子袭去。

“大蛮,差不多得了。”李管家阻止了他。

大蛮其实还想下手,但看着李管家老眼里的精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下次再给受屈辱的自己报仇。

大蛮想走,小公子却站了起来,伤口的血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他不急不缓的说:“十五日后皇后寿宴,邀请了我。”

彼时,皇后看见小公子的伤口,小公子在一番捏造,大蛮必将头身分离。

大蛮瞳孔骤缩,想说什么,李管家却厉声打断他让他出去了。

大蛮走后,李管家挂起面对各房贵人时可进可退的微笑,口气也是一府好管家该有的尽心尽责:“公子的碗和椅子被摔破,四下也凌乱不堪,奴稍后便叫人给公子填补收拾一番。”

竟然丝毫不提及以下犯上的事。

对于这个在大户人家明争暗斗撕得头破血流还能全身而退的老管家,小公子从前便没什么好感的,他看了看李管家,淡淡道:“管家安排便好,下去吧。”

李管家走后,阿卜愤愤地道:“公子,他们对你这般,你且将他们的罪行写下来,我代你给皇后娘娘送信。”

小小的小公子看着大他五六岁的阿卜,突然觉得自己更像哥哥,但他还是很感激阿卜,他道:“阿卜哥哥,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以后你不要为我和他们闹得太僵,我怕连累了你。”

阿卜挠着脑后心,他其实也怕那两个阴狠的人。

小公子很明白他的纠结,他还是很感激的道:“谢谢你,阿卜哥哥。”

十五日后,他会将那两人罪行悉数说与他的姨母皇后。

但是那个男侍去不打算让他开这个口,第二日,他便匆匆赶来了。

小公子并不意外,直直盯着他。

男人很想将他灭口,但又恐皇后寿宴当天得此消息一怒之下抄了这座小院,毕竟这里不比同霍府有数百人口,这里的十几个侍从皇后全抄还是不过分的。

他决定来软的了。

他的一番示弱之后,小公子并未理它,于是他又忍痛用自己的月饷给小公子买了三天昂贵的七味酥,小公子终于露出童真的笑颜原谅了他。

他得手后站在门外阴恻恻的笑着。

果然,孩子终究是孩子。

只不过他还是被个孩子坑了。

皇后生辰过后,男人被斩了头,罪名是以下犯上加害皇后外侄以及偷窃之罪。管家则被责备对下人疏于管教,减半一年的银饷。

阿卜开心得手舞足蹈,小公子很是淡定,只轻轻松了口气:“呼……”可以清净一些日子了。


男孩不声不响的走后的几日里,桂矜追着剧都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想起他走前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桂矜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想起最后他抓住自己手满脸痛苦的一幕,她又担心得胡思乱想。

小屁孩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发作了怕我担心就赶紧走了吧……

小屁孩的爹妈不会是恐怖分子然后我进屋时刚好找上门来小屁孩怕连累我便独自回去接受变态父母的惩戒了吧。

呸呸呸,法治社会!桂矜连连拍打自己的嘴。

小屁孩肯定是突然发现自己作业一点没做而且隔天就要交了便匆忙赶回家补救去了。

桂矜乐意怎么想。

几日后,困扰她的却不再是男孩的去向,而是梦里连着出现好几日的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长发披散,感觉像古代的装束,却更像现代由古装衍生的cos服,似古代权官的常服,又似游侠的便服。

加之那人高挑挺拔的身形,给桂矜的感觉就是,又帅又飘逸。

桂矜记得很小的时候就不时会梦见这个人了,每一次都是他站在她的前面,背对着她,十分神秘。

而四周场景也十分奇异,,感觉除了自己和那个神秘人,四周都打满了马赛克,但桂矜能隐约感受到场景在不停的变化,时而是艳阳高照的大草原,时而是夜色弥漫的山林间,又时而,似进入一个火光冲天的……炼狱……

总之,场景变幻莫测,像频繁换台的电视屏,但对一前一后站着的两人无甚影响。

桂矜一直尝试着看清那人的真面目,但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走,都靠近不了那人半分,就像两辆同时向前同速行驶的车,之间的距离不会接近也不会远离。

关键的是,她丝毫没有看见那人动过,你说这要跟自己同速向前就算是鬼也得看得见飘吧,她最后只能得出的结论是——

此人会瞬移,瞬移距离可短至无穷小。

长大些的桂矜有了个聪明的想法,既然无法靠近,那便远离,这样说不定就能结束这个令人抓狂的梦境。

但事实是,无论是后退还是转身,那人依旧都在她目光前方的两三米处,无论她怎么喊怎么抓狂都没用。

她甚至渐渐觉得,这人就是生在她眼睛上的,就像飞蚊症,无论你看向哪里,它都在你眼前不变。

再后来,桂矜也不挣扎了,直接瘫倒在地,爱咋咋地。

这一次,桂矜见又是这个梦境,便如往常那般,打算瘫在地上闭目养神,但又想起自己好久没欣赏那养眼的背影了,便一个妖娆的贵妃侧躺,再用手撑着脑袋,盯溜溜地看着那绝伦的背影傻笑。

桂矜对于影视剧,颇为喜爱也颇有有自己的见解,记得高考报名那会,突然脑瓜子一热从理科转去了艺术文,又决定报考戏剧编导专业并自学了一个月的编导知识,最终也成功考上一个末流艺术学校。

桂矜记得石老胡子都气得差点掉光了。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也因此,桂矜对于这种梦中出现一看不清摸不着的大帅哥的剧情颇为敏感,也颇有暇想——保不准,那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嘞?

所以她此刻盯着那背影表情猥琐的样子,也算有了个解释。

突然,桂矜睁大了眼睛。

背影好像动了?!

再突然,

背影转身了!!

“……我……靠……”桂矜盯着那人看半天只能憋出这两个字。

妥妥的文化人。

那人明明是一张鬼斧神工,极具冲击力的脸,却笼罩着一层深不见底,又泛着清冷忧郁的冰冷神秘气息,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碰撞,桂矜直接看呆。

至于为什么三米的距离桂矜能看到这么多,是因为在梦里她不近视。

那人垂眼看着桂矜就这么任由她像个扫描仪一样将他扫了一遍。

突然,桂矜看见他向自己走来。

“砰、砰!砰!!叮叮叮叮……”

伴随着桂矜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和突如其来的闹铃声,她醒了过来。

“靠,就差一点!”桂矜“唰”地从床上坐起,闹钟被无情的从床头甩到床脚。

“都怪你!不然我就要和我的真命天子邂逅了!”桂矜指着那无辜又可怜的闹钟。

更令人崩溃的是,就一小会的时间,桂矜居然忘了梦里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

并且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

这感觉难受极了,就像你知道你很喜欢一个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东西的样子一般。

这一天,桂矜感觉自己一直都是郁闷的,直到埋着脑袋追剧时一只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桂矜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正对着她笑。

“萧齐师兄?”

来人笑得温和近人,他边笑边说:“我站门边半天了你都没发现,小桂子看家看得蛮走心嘛。”

桂矜知道这是反语,她扣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看手机入迷了嘿嘿。对了师兄,你家不是在澜州吗,怎么突然来河西了?”

萧齐道:“来办点事,”顿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能借用你家洗手间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

桂矜带着萧齐上了楼,走到二楼门口时,萧齐被一声不起眼的“咔嚓”声吸引了目光。

又是那面镜子。

桂矜见萧齐好奇的打量起镜子,知道这个师兄爱好广泛可能对这镜子颇感兴趣,便决定成就一桩美事。

“师兄,这镜子你要是喜欢,就带回家吧。”

“咔咔。”镜子后的纹路动了动。

萧齐摸了摸镜子右缘,结果蹭了一手灰。

桂矜有点尴尬,但她明明记得自己昨天才用毛巾擦过啊。

难道刚好忘了擦那里?

“算了,这种镜子我收集了好几个了,这个你留着吧,谢谢小桂子的好意。”萧齐笑得优雅又不失礼貌。

桂矜惊讶:“这种镜子世界上有很多吗?”

石老说这是她父母留给她的遗物,是桂家老祖宗,也就是他的曾爷爷传下来的传家宝,世界上独此一块。

萧齐答道:“此为乾坤镜,乾坤镜铸于民国时期一个隐没于民间的曹姓神匠,神匠在其中布下巧妙机关,并植入当时罕见的微小电路系统及特殊磁石,使其在特殊天象或环境,譬如八星连珠、自然地震等时,会发动机关,镜框上纹路便会以八卦的形式展现不同凶吉的卦象。”

桂矜听得啧啧称奇,但随后有些窘迫的打断了萧齐:“我家这个镜子的纹路为什么动不动就挪两下,而且也没啥异象啊。”

萧齐对此并不奇怪,他解释道:“曹姓神匠铸成乾坤镜后,不知怎地流入当时的资本垄断大**桂钱手中。

桂钱虽家大业大,却不似其它地主那样只知道压榨农民圈地自怡,子国入侵时,我们**军队十分缺资源,他便将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捐给了祖国军队,包括他最心爱的乾坤镜,

好在后来祖国抗战胜利,还惦记着他的恩情的老战士们上报国家将流落民间乾坤镜寻了回来,但桂钱已不在人世,便要给他的后人,但他的后人也是正直之辈,说要上交国家,为国家博物馆的文物多样性添一份力。

所以,真正的乾坤镜,此刻正躺在博物馆里。

世上不乏有仿造文物的做法,仿造的乾坤镜虽外表与真乾坤镜相似,且纹路也会动,但它的运动是无法反映天象的,它是一种程序性运动。

而小桂子你家这块,就是其仿制品中的一块。”

对于萧齐的博学,桂矜早有见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大喊一声牛批。

而对于这个才知道是仿制的冒牌镜,桂矜有些复杂,感情她收到的世间独一无二的传家宝、唯一遗物,是个山寨货。

唉……

突然,桂矜又想起什么,她问:“你说那大财主姓桂?哪个桂?”

“和你的姓氏一样。”萧齐又笑道:“小桂子又姓桂又有稀有的乾坤镜复刻品,桂钱不会是你的祖上吧。”

桂矜笑喷:“怎么可能。”

萧齐也笑,他也只是开个玩笑。

突然,桂矜盯着萧齐道:“师兄,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吗?你这,都讲了半天了,你没事儿吧?”

萧齐反应过来,有点尴尬的笑着走向洗手间;“没事儿,身体好。”

桂矜:“……”牛。

萧齐用完洗手间后,由于还要办正事,便和桂矜道了别。

另一边,

少年与命运相抗、刻苦勤勉,历尽千辛万苦打败了平庸,十四岁参军,在大小战役里厮杀,一路从普通备用步兵上攀,年仅十六便斩下南棘首领头颅,成为军中校尉。

稚嫩的小公子早已不见,此时的他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唐国苍鹰军霍校尉。

说来也讽刺,封号庆功那月,抛下他的生父与第二次入赘的丞相次女喜得一子,除此之外,抛下他远嫁外邦的的母亲也传来死讯。

消息传来时,座上人小心翼翼的瞄着坐在首席的那位,大气也不敢出。

这位新上任的校尉身世属实惨了些。

阿卜把送消息的下人拉到门外无人处,厉声教训道:“什么时候该送什么信不知道吗?”

那下人响亮地扇了自己一耳巴,脸皱在一团,十分愧疚:“是我的疏忽,我没想到副校尉会将这坏消息写在纸里并夹进了军事消息里。”

阿卜叹了口气,又是隔壁那位在作祟,也不好怪送信人,只望小军能早点走出来。

屋内宴会气压已经下降到了极低点,阿卜走到霍校尉身旁,向来参宴的宾客行了个礼,道:“此与南棘一战家主粹心乏力,此宴就当聘请各位品酒赏舞,我先带家主回内殿调养,各位意下如何?”

今天这宴会是皇上让人操持的,说是为了让举国年轻俊杰向霍校尉学习,霍校尉本意是不想办的,此时又经此窘事,少年如寒霜般的眼底更加冰冷。

客人们早就被这凝固的气氛折腾得痛苦不堪,一个个忙颇有同理心地答道:“好、好,霍校尉多歇息才是。”

待霍校尉走后,他们都松了口气,放心地享用起御赐美酒佳肴来。


霍校尉将自己闭门在房中三日了。

三日后,在侍者们惊喜的目光中,他从房内走出,去了练武场。

疯狂地练剑,疯狂地骑射。

他想忘却一切。

一年后,唐国与西晋交战。

霍校尉以身犯险,带着一小支骑兵惊动敌军主营,扰乱敌方阵营,接下来,他需要己方主军直捣只剩半数军力的敌方主营。

阿卜拿着霍校尉的令牌,求着年迈的苍鹰军骠骑将军李让尽数出兵。如霍校尉所想,副校尉百般阻挠。

李让犹豫一番,还是出兵了。

不出兵,失一悍将,军心恍恍,此战必败。出兵,虽不知敌情,但尚还有五成胜算。

唐国主军直捣西晋主营,由于悬殊过大,西晋主营很快便沦陷了,李让再顺势带人直追另一半追赶霍校尉的西晋军。

实力悬殊依然很大,西晋军彻底沦陷。

这一战,一夜便胜了。

轰动安都,举国同庆。

“霍筹军,你可知罪?”龙椅上的老皇帝一脸严肃的盯着前方跪着的功臣。

很明显,这一战胜得过于冒险,他那苍老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

“微臣知罪。”霍校尉不卑不亢。

老皇帝愤怒地指向他的头顶:“哦?那你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

“臣不该与西晋药王相交,不该与北疆通货。”

老皇帝一愣,这是在胡扯什么,他道:“仔细说来。”

“ 北疆有一奇物可仿千军万马之声,西晋药王被迫在西晋军营为伤兵治疗,而他最近制出一品新毒,可让人短暂失去理智。”

老皇帝眯眼品味了这句话,瞬间露出笑颜来:“所以,你用北疆奇物保证你能引开半数以上的敌人,而用西晋药王的新药误导了西晋主帅的思考。也就是说,这场战,你能确保必赢。”

“是。”

“那你再与朕说说,西晋药王为何要帮你。”

“因为他并不是真的西晋人,而我承诺在西晋败逃那日予他自由。”

西晋药王不是西晋人,估计除了西晋的几个大人物,没有其他什么人知道。

老皇帝沉默了一会,突然猛地冲上前抓住霍筹军的领子大吼:“那万一你死了呢?”

霍筹军一字一句道:“死一校尉,得国家免于战乱,值。”

老皇帝大笑几声,将霍校尉扶了起来,旁边几个年轻臣子吓得微微缩进官袍里,为自家陛下的阴晴不定感而自忧。

老皇帝朗声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新任苍鹰军骠骑大将军。”

霍筹军没应声,看了看李让,李让道:“还不快跪谢皇上。”

李让事后告诉霍筹军,自己终于可以告老还乡了。

转位那日,皇帝又做了个决定,他想激发天下青年才俊像霍筹军学习,便做了件破格的事情吸引大家——提前给霍筹军加冠取字。

在唐国,只有年满二十的男人才能加冠取字。

此举无异于告诉国中小辈,真正的成年,标准不是年龄的大小,而是心智与能力的评估。

就这样,霍筹军于十七岁封为苍鹰军骠骑大将军,并封字云逸,加铂金高冠。

整个安都因此沸腾了半月,云逸将军的英雄事迹在民间广传。

半月后,一个噩耗传来——北疆要向唐国开战。

“北疆王这个老狐狸,不知什么时候将军队悄悄的转移到了唐国边界,现如今唐国刚打完仗他便趁火打劫。”

“这可如何是好?”

“此次他还联合了西北数十个小部落,此战不简单呐!”

“……”

朝堂上一时议论纷纷。

“臣请出战。”

年轻的声音不大不小的掷出四字,众人都看向了这位新上任的云逸将军。

这一战,以守为攻,借大渭河涨水之势以及己方对地势的熟知,将敌军逐渐击溃。

虽胜,但由于地方军力雄厚,苍鹰军损失惨重,霍云逸得到捷报时,却无力欢笑,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整个人疲惫不堪。

他倒在床榻上,打算明日班师回朝。

“有刺客!”

昏睡之间,帐篷外突然一阵嘈杂,一个士兵匆匆跑进来送信,却在门口被人从后背一刀横切。

霍云逸从床上翻起,拿起剑向外冲去,到门口时,自己的士兵已被暗杀一片。

终究是大意了,北疆王还有一支死卫。

看样子,仗虽打输了,北疆王还想堵上一支死卫取下害他惨败的罪魁祸首霍云逸的项上人头。

霍云逸提着剑,向外走去,剩下的残兵见自家将军出来,纷纷上去将他围住,几十个精英死士从暗处走出,向霍云逸冲去。

鲜血四溅,残肢乱飞,火光冲天。

霍云逸身受几道剑伤,虽隔着银甲,伤口不深,但人十分疲惫,死士倒下一片,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帐外又围上来一阵脚步声。

大概又是一批北疆王的死士。

突然,一匹霍云逸战马向奔蹄而来,是他的坐骑。

是阿卜从马棚带来的。

“阿卜!”霍云逸看见从马棚赶来的阿卜被卸了一条手臂,鲜血横流。阿卜脸色惨白,对霍云逸大喊:

“将、将军快走!又来了一批敌人!”

“要走一起走!”霍云逸要上前去扶他,这时,几道暗箭袭来,将远处的阿卜射成了刺猬。

“阿卜!”霍云逸痛苦大喊,怒得青筋爆出。

“快走!”阿卜失声喊完,倒在了血泊里。

霍云逸快速的恢复了理智,阿卜不能白死,他翻身上马,从另一侧冲出火光。

他奔过荒漠,奔过沼泽,甩下暗卫,最后奔进了一处无人区域,一处茂密的树林里。

安全了。

他生起一簇火。

对着火光,少年坚毅的面容被击溃,他失声痛哭。

他最好的朋友,唯一的亲人,就这么离他而去了。

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

这几日都没有梦到那个大帅批,桂矜发现自己已完全忘了那人的模样。

心里空落落的。

而那不告而别的小白眼狼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了动静。

桂矜想也许人家也许就当她是个过客,她却自作多情的把他当做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慰籍。

石老不知又出省干什么勾当去了,林婶也关照着她组织的高二数学小组备赛,谁也没空搭理桂矜了,连那黏人的秦晓千也埋进了高考复习资料里抱佛脚抱得火热,再没空给桂矜通电话。

桂矜看了看通讯录自己最好的朋友纳兰朔雪,想点通话但还是放弃了,人家在外面留学学业繁忙,此时这边时间是晚上九点,那边大概是早上六点。

虽然有点想打扰一下这个怨种朋友,但桂矜忍住了。

唉,不如来碗茶,一碗解千愁。

话虽这么说,桂矜喝茶用的倒还是那个素雅的瓷杯——桂矜对茶杯气质的选择一直是石老的心头大迷。

毕竟他一直记得桂矜从小到大对床单被套或其它日用品的选择上面都会有一个夸张的二次元角色。

这次桂矜泡的是软香的糯米茶,桂矜想着让这亲切的小糯米填充一下她的孤苦。

端茶,轻轻吹散茶雾,就要入口。

“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桂矜翻了个大白眼,伸长脖子要看看这个恼人的东西,一看傻了眼。

又是身上穿着怪异的服装的人倒在了门口。

桂矜:“!”桂矜一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又。

她快步走到门口,把人扶了起来。

此人身穿……盔甲,好像是将军服饰,且满身……网站酱,双目紧闭,血迹下好看的面容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桂矜推测,他应该是个cosplay重度痴迷者。

桂矜拍了拍少年道:“小老弟,cos得不错,差不多得了,睁眼吧。”

那人纹丝不动。

等等,桂矜突然发现,这一身网站酱……怎么有股血腥味儿?凑近鼻子一闻——

“我去,是真血?!”桂矜惊得弹起。

这年头cos都这么拼吗?桂矜心中涌起这诡异的想法。但随之被她用理智压下。

这是被变态追杀了?桂矜想到这个,害怕地看向四周,还好,一切正常。她又将手小心翼翼探了探少年鼻息,还好,还活着。

她忙将少年拉进店中,并根据自己观看多年的影视剧教训,把门槛上血迹快速擦干净,再把卷帘门拉下。

她松了口气。

现在,她要拨打120。奇怪的是,她连打三个,结果都是对方已断线,更可怖的是,拨打110,也是一样的结果。

这怎么可能?110、120这么重要的电话服务线,怎么会断线?难道是自己的手机出问题了?桂矜打给了石老。

打通了,

石老这老年人睡觉早,电话那头传来他睡意朦胧的声音:“喂?小桂子大晚上你……”

“不小心点到的,老头儿你快睡吧。”桂矜匆忙挂了电话,当务之急是为眼前人止血,石老远在省外,她知道给他说了也没用,只会让他担心。

其它电话打得通,救命的电话打不通,桂矜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这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刻意阻挠眼前这人的得救一样。

不过此刻不容她瞎想,当务之急,是用她还不算太拉胯的医术处理眼前人的伤势。

好不容易的将少年繁杂结实的盔甲脱掉,又扒开里衣——据她观察,此人都是些皮外刀伤和擦伤,且都很浅,没什么致命的伤口。

那为什么会晕?大概是被变态吓晕的,桂矜想。

除此以外,一层层旧伤痕也出现在桂矜眼前,几乎都是条状伤,已经愈合了,看上去好像也是刀伤。真不知道这少年是遭遇了什么,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桂矜也来不及多想。

话说这少年身材挺有料哈,呸呸呸想什么呢,桂矜拍了拍这没羞没躁且通红的老脸。

清洗消炎包扎止血,做完这些应该就性命无忧了,桂矜想。

她从二楼拿来一床凉席和一个枕头,费力地将人放了上去。

桂矜不理解一个看上去也就十多岁的少年为什么要穿这么重的衣服,cos什么不好要cos个戾气深重的将军,与其气质和年龄简直严重不符。

然后她提来装着简单医疗用品的箱子,对人一顿操作。

完工。

桂矜又试着给110、120打了个电话,还是断线状态,她放弃了,只能祈祷追杀此人的变态不要找上门来。

折腾了许久,桂矜疲惫不堪,上了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

睡梦中,桂矜感觉好像有什么动静,但是困意太甚,她决定继续沉睡……


霍云逸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阿卜逝世的悲伤仍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愣愣的看着天花板,突然发现周围环境不知怎地变了,便忍痛从席子上坐了起来,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看清了身处的环境——雪白的屋顶、瓷质的地板,一排排架子上摆着一排排对他来说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竟是他思念了九年的地方,他终于又回到了这个梦,阴翳的心中似乎微微亮了起来。

这个梦和九年前一样,无论是痛感还是触感,所有感觉依然很真实。

他看了看刚刚自己身下的席子和刚刚靠着的枕头,心下有温暖在漫延,没猜错的话,是梦里那个姐姐给自己弄的。

他惦念了九年的姐姐,他终于又梦到她了?她在哪里?

他起身要去找她。

霍云逸摸索着,走上了楼梯,来到二楼最外层的门前,他摸索一阵,总算打开了门。

进去后,映入眼帘的是两排怪异的座椅(沙发),一个直立的黑色石板(电视),还有一个书架,一张桌子……

一切物品都很奇怪,除了门侧边墙上的镜子,霍云逸感觉这个像是来自他所在的现实世界。除此之外,这个梦境中五感真实,真实得甚至让人难以置信这只是个梦境。

他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

也许,梦境里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姐姐也是真实存在的,他心中涌起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也许能真正找到她。

霍云逸没能在这间屋子找到桂矜,他继续往里面走着,那里还有两个隔间,他挑了其中一间,像刚刚那样用手拽一下门上的铁把,门开了。

属于女子的馨香扑面而来,霍云逸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加快。

他终于看见思念已久的人了。只见她仰躺着,睡姿豪放,被子已经被她踢到了床脚。

他勾起嘴角,姐姐连睡觉时都是那般奇特有趣。

霍云逸本想走,但在门口踌躇一会,他还是决定先帮她拉一下被子再走。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挪到床边,捡起被子,小心放在桂矜身上,再小心地拉正了被子,小心的看了这个他无数次想梦见的面孔。

九年了,她好像一点也没变。

一切本进行得很顺利,突然,

“叮叮叮叮……”

他警惕得连忙把手放在腰间,那是他挂佩剑的地方,不过却摸了个空,梦里没带佩剑……

桂矜被闹铃吵醒,皱了一下眉头便挣开了眼睛。而这一睁,却让她惊叫着从床**跳到了床脚,活像一只受惊展翼乱飞的老母鸡。

桂矜盯着对面似乎并无恶意的人,卡了半天总算结结巴巴说出一句:“你、你怎么在这?”

霍云逸正要解释,却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能发声。

郎中说过他如果情绪波动过大会导致失声,他在现实中应该已经失声了,可是为什么还带到梦里来了?

这意味着他又无法与姐姐正常交谈了,他有些失落。

桂矜见他张嘴无发声的说了句什么就愣在那里发呆,疑惑道:“你说不出话?”

对面人点了点头。

一股熟悉的感觉袭来,桂矜脑中将对面人和之前那个男孩放在一处比对起来。

太像了,就男孩的放大版一样。

霍云逸只见姐姐低头思索了一番,突然她眼睛一亮,似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从床上“腾”地跳到地上,招呼他和她一起去客厅。

桂矜让他坐在了沙发上,自己则在书架子上一顿翻找,找来一支钢笔、一张纸。

她在他旁边坐下,将纸笔递给他,示意他纸上交流。

霍云逸看了看这只从未见过的轻巧别致的笔,一时间无从下手。

桂矜见他发了会儿愣后用拿毛笔的姿势执笔要写,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不会用钢笔?”

霍云逸窘迫地点了点头。

桂矜说了一个离谱的猜想:“为了cos古风?”

霍云逸听不懂什么意思,但貌似这个可以解释他不会用钢笔的原因,他便点了点头。

“真的?!”桂矜心想鬼扯呢吧

霍云逸不知这有什么问题,还是硬着头皮继续点了点头。

见他十分肯定且认真的点头,桂矜扶额,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会为了cos古风只学毛笔不用现代人用的笔,不过还好她包容性强,严格遵循着国家多元化发展的理念,所以便也不将男孩当做异类,并慢慢接受此事。

她无奈,只能又在抽屉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初中时练字的毛笔,和一瓶大概已经变质了的墨汁。

霍云逸看见毛笔时眼睛亮了起来。

又是现实世界中存在的东西,这让他坚定了之后要在现实中找到姐姐的决定。

桂矜可不知道他心在想什么,只将他唤回神来,开启了问答模式:

“你有弟弟吗?”

霍云逸心下一惊,难道梦里的姐姐时隔九年还记得他?

霍云逸想告诉她他是九年前叨扰她的男孩,但是又怕是自己弄错了,便不动声色的用笔写下:有。

字苍劲端正,桂矜觉得很好看。

霍云逸看见桂矜睁大了眼睛。她又问:“他是不是也不会说话?”

桂矜见少年点了点头,心下已有答案——少年是男孩的哥哥,她开心知道了男孩下落,但又担心的问:“他前几天被赶出家,回去没被爹妈打吧?”

前几天?霍云逸疑惑,那不是九年前的事吗?

他渐渐意识到,现实和梦境是有时差的,那他要把自己就是那个男孩的事告诉姐姐吗?他迟疑了。

姐姐虽是梦里的人,却有正常人的思想,如果让她知道她的世界里有人几天便从八岁长到十七岁,她应该会吓到吧。

霍云逸在纸上写下:我弟弟很好,姐姐无需挂心。

桂矜见少年称自己为姐姐,感觉还蛮亲切,她笑着说:“那就好,下次带他来我家玩哈。”

霍云逸在纸上缓缓写下:“一定。”

解清自己心中疑惑,桂矜就步入正题了:

“你昨天是被人追杀了吗?”

霍云逸想了想,这是在梦里,梦里又没人追杀他,他若说出来可能还会吓到姐姐,他只想在梦里和姐姐无忧无虑的相处,于是他在纸上写下:并非。

桂矜疑惑:“那你一身伤咋搞的?难不成是自己弄的?”

霍云逸拿笔的手顿了顿,最后写道:是。

桂矜:“……”

她又问:“为什么要这么做?”不会是又是cos需要吧。

霍云逸想了想在纸上写到:父母弃我们而去了。

他曾听说过有人会因变故出现自残行为,他揣摩着此话说出应该自有逻辑的。

写完这句话抬头,便看见姐姐怜惜的目光,那满腔的同情心和九年前一模一样。

他又提笔小心翼翼的在纸上写到:“能给我喝一瓶爽翻翻吗?”那个味道他同样盼了了九年。

桂矜:“……”

这算是有其弟必有其哥吧。

桂矜看他像品尝至宝一样把爽翻翻喝完,然后又问:“你觉得现在伤口怎么样,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说完桂矜又觉得欠妥,人家十多岁的青少年怎么会需要她带呢?

不过少年似乎并未觉得不妥,他笑着说:“无碍了,姐姐,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吗?”

桂矜“???”

莫非是那小白眼狼跟他说了什么?

桂矜没问什么,还是依他放了电影,毕竟是个可怜的孩子,还是能给温暖就给温暖吧,桂矜想。

霍云逸见桂矜不再用以前那个小黑石头放电影,而是改用了那块大的黑石头,但观影体验更棒了。

桂矜放出电影后,便要去厨房。

霍云逸:“姐姐不一起看吗?”

桂矜见他神情失落,有些好笑:“我等会再看,先做早饭分你吃。”

“好。”霍云逸很开心。他的战甲已经脱掉了,只着一件玄色里衣,虽然有些破烂,但多了几分清俊,笑的时候是一排整洁的牙齿,少年俊朗的脸上添了几分纯真,桂矜看呆,但马上反应过来拍打着老脸进了厨房。

煮好粉端出来时,桂矜看见了一个忧伤的身影和面容。

桂矜:“?”

这才二十分钟不到咋就成这样了?

桂矜见少年盯着电视,眼里充满忧伤,十分疑惑,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电影里是两个小男孩一起玩耍的画面,应该是两个好朋友。

桂矜问出心中猜测:“你想念你的好朋友了?”

少年点头。

桂矜:“那就给他发消息联系他呀。”桂矜只认为两人是经历了什么变故分开后便许久不联系了。

毕竟现代社会大部分友谊都是如此。

少年忧伤更甚,用嘴型道:“他死了。”

桂矜突然意识到自己貌似说错话了,卡了一下道:“节哀。”

少年失神的牵动一个苍白的微笑。

“吃粉吧!辣鸡的哟。”桂矜打算活跃一下气氛。

粉?是现实没有的东西?少年笑着点头,将粉端过来,香味铺面而来,他用口型由衷道:“好香。”并向桂矜投来赞赏的目光。

桂矜有点不好意思,辣鸡是林婶做的,粉是水一煮就了事的,放盐量是石老教的……不过好歹动手的是自己嘛。

这样想着,她也得意起来。

吃完粉,桂矜发现电影里的两个好朋友的境遇越来越悲,她拿起遥控器道:“要不换一个。”

少年说不用了。

大结局是老套的牺牲型一换一场面,其中一个为了自己让最好的朋友好好活着牺牲了自己。

桂矜看见少年眼眶通红,嘴巴紧抿。

“要不……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憋着怪难受的。”

少年泛红的眼眶看了桂矜半响,最后埋下头失声痛哭。

桂矜仿佛看到了之前那个男孩。

又过了许久,桂矜说要下楼开店了。

她打开卷帘门,和少年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像小时候那样,跟他说话。

只不过曾经的他仰头看她,而现在换成了她仰头看他。当然,这些桂矜不知道。

少年在纸上写下:“姐姐,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桂矜笑起,拿过笔来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并说:“你也可以叫我小桂子哦。”反正秦晓千也这么叫。

“小桂子姐姐。”

少年的嗓音温润清澈,桂矜心中只有两个字:妙啊。

她问:“那你呢。”

毛笔缓缓写下:霍云逸。

“好名字,你弟呢?”

毛笔一顿,继续写:霍小逸。

突然,那种灵魂被撕扯的感觉再次袭来,霍云逸知道自己又要离开这个梦了。

梦里的姐姐是有记忆的,他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会突然消失的怪物。于是他说:“小桂子姐姐,我得走了。”

“下次带你弟来我家玩。”

“好。”

道完别,他就要走了,没走几步,又转过头来。

桂矜看见霍云逸用嘴型道:“谢谢你。”

桂矜仿佛看见了小小的霍小逸。

然后他快步拐过桂花树,在桂矜看不到的地方从这个时空消失了。


树林内,霍云逸之前点燃的火堆早已熄灭,突然,一个人凭空出现在火堆前的空地上,正是霍云逸。

他扶着头,头疼渐渐好转,睁眼,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突然,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的铠甲不见了,只穿着断了几缕的里衫,和梦里自己最后一幕的装束一模一样……

两日后的一个不算早的早晨,睡了一夜好觉的桂矜醒了过来。

手机连接网络后,一串串消息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提示音,争先恐后的在屏幕上涌现。

石老:小桂子我明天就回来了,叫声爷爷,给你带好吃的。

桂矜丝毫不犹豫的直接发了个“爷爷我爱你”过去。

另一头的石老感动得痛哭流涕,在当地小吃街买了好几块特产牛皮糖,牙不掉不要钱的那种。

这死孩子已经好久没喊他爷爷了,一天没大没小的叫他“老头”、“石老”的。

第二行是林婶:小桂子我明天回来了,想吃什么,这家刚开的购物商场打折太优惠了,我买食材回来咱们一起吃顿好的。

桂矜感动得泪水从嘴角流出,不客气的点了一堆好菜。

继续往下翻到最底下时,桂矜难以置信的看清消息发送者——猪仙女。

这是她给最好的朋友纳兰朔雪的备注,她激动得双手颤抖,点击进入对话框。

凌晨一点,纳兰朔雪:小桂子我毕试考完了,明天回来,现在你应该在睡觉吧,睡好点别长黑眼圈哦,明天咱俩继续争夺仙女之位。

桂矜笑出声来,打字:“自家人客气什么,这位置让给你了,猪仙女。”

明天大家都回来了,桂矜感觉世界亮了起来。

心情愉悦的桂矜泡了清新爽口的柠檬花茶,正要入口,却感觉眼前的的光亮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微微抬头,又是一个身穿古装的人。继续抬头,是一张熟悉的脸——霍云逸?

不过桂矜否定这个想法,眼前的人,明显面容更加刚毅成熟,眉骨尾部有一道斜疤,却不显凶狠但显沧桑,身形也更加拔高,是个青年模样,莫非是少年的哥?九成是了,桂矜想。

看着对面人一身黑色满是暗纹的权臣服,她有些感慨,原来cos也能由血缘关系作为纽带的?这一家子怕都是cosplay重度患者?

来人突然一把抓住了桂矜的手,给桂矜吓得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

随后,桂矜感觉自己渐渐晕了过去。耳边传来那人低沉的声音:“记住,我叫霍筹军,字……”

可惜桂矜后面什么也没听到,她失去了意识。

桂矜消失的瞬间,一旁的插板上五个电插孔中突然钻出出“滋滋”作响的紫电,五条细电凝成一条粗电,直直向她先前呆的位置打来,却因她的突然消失打了个空,便又分开为五条,状似狡蛇,如倒放般钻回了插孔里。

大殿上,皇帝正噙着意味深长的笑看着下面的一众臣子商量国事,他在等这场头脑风暴给他带来一个绝佳对策。

“云逸将军觉得在下的想法如何。”一个文臣询问霍云逸。

见霍云逸眼神停滞,不作应答,那文臣有些难堪,但又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能幽怨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霍云逸才移动了眼珠的位置:“知书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李姓知书有些气闷的转过身去打算和其它人交流自己想到且自我感觉良好的计策,他刚刚巴拉巴拉讲半天那人竟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真是气死他也。

就在这时,一个东西凭空出现在大殿中,大家讨论的火热一时没有几个人发现。直到皇帝惊得差点从龙椅上掉下来,众人才顺着皇帝颤抖的食指指着的东西看去——

是一个穿着怪异的女子。

桂矜只感觉自己意识突然清醒,脚落地的那一瞬间睁开了眼睛,下一瞬间,则是两个冷冰冰的东西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低头一看,是两把刀,她不太敢动,那刀锋闪得跟真的似的。再四下一看——

这是角色扮演大party吗?桂矜感觉自己可以再晕一次。

“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好、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众臣更加叽叽喳喳了。

没等刚刚被吓呆后渐渐回神的皇帝发话,云逸将军便上前一步发话了:

“陛下,是东陵幻术,此为幻女。此术被施者会厄运缠身,严重者甚至危及性命。”

“东陵幻术?”

“那不是只是个传说吗?”

众臣哗然。

霍云逸道:“时代变迁,一切曾只是想象的东西都会渐渐成为现实,世界在无休止的进步。”

皇帝惊得有点花容失色的意思,他可不管什么时代变不变迁世界进不进步。龙袍下的手指已抖得跟打点计时器似的,他尽量保持镇定地问:“爱卿可知如何破解此术。”

桂矜看见那个将她弄晕的人天使的模样说出魔鬼的话:“欲解此术,需用代芳草起火焚之。”

李知书吓得从那女子身边退窜得老远,他声音颤抖:“烧、烧谁?”不会是烧被幻女接触过的人吧,他刚刚衣摆碰到那幻女了啊!

霍云逸没有回答他,只对皇帝道:“请陛下将此幻女交给臣,午时臣将在鹿头台破此幻术。”

鹿头台,望文生义是杀头台的意思,不过杀的是人头不是鹿头。

桂矜无奈的看着众人:“各位,我国有一套完整的宪法……”

……桂矜是在自己的惨叫声中被送回将军府的。

霍云逸将侍卫都遣了出去。

桂矜看见他眼神奇怪地看了被五花大绑的自己一眼,又马上恢复先前的满眼寒霜,缓步走了过来。

“你要干什么?!”

桂矜还没来得及挣扎,身上的绳子的便被解开了,那人动作轻柔的帮她把绕在她身上的绳子尽数绕出。

桂矜一愣,但随后想着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要远离这帮神经病!桂矜打算用练过跆拳道的脚一脚击中对面人的要害就跑。

蹬脚时,她却愣住了。

自己竟然动不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桂矜瞳孔骤缩,这帮神经病玩得也太大了吧?还下药?!

“你不属于这个时空,所以行动有所限制。”

桂矜皮笑肉不笑:“我看你不属于阳间。”

她其实是想表达:说点阳间话吧年轻人。

谁想对面人叹息了一声,淡淡道:“是。”

桂矜:“??!”

没等桂矜震惊完,那人又说:“我能以茶为媒去你所在的时空,下次遇到危险,就对着与茶有关的东西唤我。”

桂矜:“?!!”

如果中二是病,这兄台怕是已入骨髓了吧。呸呸呸,什么兄台,自己也被传染了吗?

桂矜依旧思维活络。

桂矜又问:“你是霍云逸霍小逸的哥?”

霍云逸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桂矜眼睛一亮:“我认识他俩啊,我们关系可好了,你给我解药,放了我呗,改天我送一大箱爽翻翻给你们!”

桂矜想着他俩弟既然都喜欢爽翻翻,不出意外他也喜欢。

霍云逸一愣,却并不再搭理她,只站起身出门。

桂矜赶忙大喊:“那两箱!啊不,五箱!五箱!”

没人理她。

桂矜脸恼得涨红,她边骂霍筹军边继续挣扎着,奈何头部以下的部分像不属于她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霍云逸回来时,提着一壶东西。他走近桂矜,将壶里的东西倒在一个小杯子里。

桂矜惊呼:“你又想干什么?”

霍云逸把杯子递到她眼前,并不说话。

桂矜眯着眼睛威胁他:“我国有一套完整的宪法,你最好别再干什么出格的事,给我解药,放了我,我不告你。”

霍云逸微微点了头,将杯子轻轻往她那里倾,示意她喝下。

桂矜眼睛一亮:“解药?”

霍云逸再次微微点了点头。

桂矜乐了:“我就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嘛,好孩子,回头请你喝一瓶爽翻翻。”

五箱被桂矜过河拆桥地变成一瓶,霍云逸也没说什么。

她张开嘴,对他卸了防。

霍云逸将杯子递到她嘴边,倾倒。有一瞬间,桂矜竟然在他眼底感觉到了……温柔?!

“哇!这解药这么好喝?”桂矜谄媚地笑着:“能再来一杯不?”

于是一杯又一杯的解药下了肚。

不过桂矜猛然发现,喝了半天身体还是动不了,脑袋反倒是有点晕乎乎的。

霍云逸没等她开口便道:“此为百花酿,是我在这个时空寻到的最好喝的东西。”

“什么什么酿?!”不是说是解药么?

霍云逸背过身去,看不清表情,他说:“别怕。”

桂矜:“???”

“来人,将幻女送入鹿头台。”

桂矜:“!!!”

然后她的嘴就被封住了,不然肯定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桂矜内心os:林婶石老,我想你们了555。

等到桂矜被绑在木桩上,脚下是一堆即将被点燃的干草时,她泪流满面,却被堵住嘴无法发声。

桂矜内心os:林婶石老,看来今天我就要安排在这里了,不要想我555。

桂矜看见举着火把的霍筹军缓缓走来,他的嘴轻轻张合,用只有她看得见的嘴型说道:“别怕。”

桂矜一愣,她好像看见了那个眼神温柔的少年霍云逸。

但随后她发现温柔个屁。

霍筹军将火把接近草堆,火苗顺着绝佳可燃物代芳草烧了起来。

桂矜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

当桌上的柠檬茶冰块里的最后一粒冰渣化掉时,茶前本空着的椅子上凭空出现一人,正是桂矜,她似做了个噩梦,从椅子上惊得窜起,像脱水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瞳孔逐渐聚神,与面前的茶杯大眼瞪小眼,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物什后吓得将那茶打翻在地。

她拉下卷帘门,锁也不锁,飞快地赶去了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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