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拂晓,偌大的苏府还如同休憩中的小兽,宁静而安详。
然而府邸后宅一间不起眼的雅室里,此时却烛光通明。
苏清云像平日一样,铺开书纸,研好石墨,而后挥毫起来。这个习惯他已经保持了多年,甚至可以追溯到他穿越前的时候。
没错,苏清云也是穿越者,前世他便是一位籍籍无名的书法家。自幼失去双亲的他性格孤僻,不善交际,唯一的爱好就是书法。毕业之后,他便将自己关在父母留给他的小宅中,每日与书笔相伴,所幸在这件事上他还算颇具天赋,靠着贩卖字画也能勉强混个温饱。
如果没有意外,也许他就会这般度过平平淡淡的一生,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那时突遇三千年一遇的暴雨,洪水涨了两米多深,苏清云的小宅也遭了淹。待天气放晴后,苏清云将浸湿的书画拿到屋顶上晒,却见着一个十六七岁落了水的少女,双手撑着一根粗壮的树枝,伶仃地在水面漂荡着。
她似乎也瞧见了苏清云,兴奋地喊道:“叔叔——救救我!”
苏清云环顾一周,确认无人之后才确定,她口中的叔叔叫的便是他。这让多年未跟陌生人说过话的苏清云顿时慌了神,一时间竟嗯嗯啊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女见苏清云没有动作,便再次喊道:“叔叔!请你救救我!”
这句话彻底将苏清云的理智打碎。没错,苏清云不仅是资深的社恐患者,同时也是一位“大好人”,面对这样合理而又礼貌的请求,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于是他纵身一跃,在身体接触到洪水的一刹那,他终于想起来他要说什么。
他可不会游泳啊!!!
事实证明,社恐确实是病,而且致死率不为零。
如今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了,他依然没改掉这些坏毛病,整日将自己关在这间雅室里,既不出门,也不与人交流。
而他的前身不知为何无法吸收灵气入体,也就无法修行。在这个武者为尊、强者为王的世界,弱者总是逃不了各种讥讽嘲笑,这也让前身从小便自卑孤僻。因此这身体里换了个人也从未引起怀疑,只当他是想通了,既然入不了武道,何不干脆专研读书写字,凭借苏家少爷的身份,以后也能谋得一官半职。
前身和他也算是有缘,都名为苏清云,也都自幼便失去了双亲。
不一会儿,他的作品就完成了。只见他的字苍劲有力,如龙蛇飞动,赫然写着——“社恐如何拯救异世界”。
这是他三年来每天都要思考的问题。
要不,先让自己,摆脱社恐?
不不不,这恐怕比拯救异世界本身还要困难。
苏云清想着,摇了摇头。
思考这个问题,并非他咸吃萝卜淡操心。而是因为将他转世到这个世界的神明对他说的——
“你只有选择为守护这个世界而战。”
没错,苏清云并非普通的穿越者,他是带着使命而来。可惜他现在对这世界将要发生的劫难一无所知。
目前能做的,也只有努力提升修为。
也算那神明称职,给了他一部功法《衍风诀》,兴许是这功法高深的缘故,让他得以摆脱废体,跨入修仙的大门。
于是他定气凝神一番,再次提起笔,在纸上挥洒起来。这一刻,他心无旁骛,仿佛世界只剩下这一支笔,一张卷。
随着他的起笔,天地灵气竟开始凝聚在他周边,顺着笔尖进入他的身体里,然后自发地周天循环,汇入丹田之中。
一纸写完,他只觉得从头到脚神清气爽,每个毛孔都熨过似的舒适服帖。
这也是为何他将前世的嗜好保留至今——每当他聚精凝神地练字,《衍风诀》便会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且效率还比打坐来的强。
“衍风,衍风,自在如风,方衍大道,真是妙哉、妙哉。”苏清云忍不住再次夸赞。随后便换了张纸,再次书写起来。
此时东方既白,苏府的下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一个豆蔻年华的婢女敲了敲门扉。
“少爷,请用早膳。”
“咿呀”一声,门仿佛被风轻轻推开了。婢女小翠走进去,见眼前这温文儒雅、仪表不俗的少爷还在奋笔疾书,便未敢打扰,将早膳放在一旁的饭桌上后便要告退。
“少爷,家主有要事嘱咐,用了早膳后请到轩宇堂一见。”小翠关门前说道。
闻言,苏清云不禁停下了笔。
祖父能有什么事情找我?
三年来,两人也只有在两个月前他十六岁生日那天见过面,那天祖父赠予了他一块白色玉佩,那玉细腻润泽,刻着一条腾云的巨龙,栩栩如生。佩戴在身上,苏清云总能觉得心安不少,想来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玉。
除此之外,两人便再无交集。
苏云清没有丝毫头绪,便索性不想。用过早膳,理了理衣袍,便走向轩宇堂。
只是在路上,苏云清还颇有些忐忑。一来轩宇堂乃是苏家用来议事的地方,向来只有重要的事,才会在这里商议;二来他不善言辞,怕到时候得罪了祖父。
苏府占地千亩,一路阁楼林立,庭院无数。许久,终于到了轩宇堂前,苏云清再次理了理衣袍、发髻,清了清嗓子,而后在门外开口喊道:“小孙苏云清,前来拜见祖父。”
话音刚落,大门便“吱嘎”一声打开了,苏清云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右方太师椅上的祖父,尽管他已发须全白,颜色憔悴,可是仍能从他的眸子里感受到一股威严。一旁站着的,还有大叔苏昊、二叔苏岳、三叔苏浪。
“苏云清拜见祖父、大叔、二叔、三叔。”苏云清上前向他们一一行礼道。
“不愧是老幺的崽,多年不见,竟长得这般玉树临风。”三叔苏浪长得英俊倜傥,声音也清朗动听,使人如沐春风。
苏清云闻言,脸微微一红,却是不知该回什么——如果承认,就显得有些自傲,可如果不承认,又岂不是在打三叔的脸。
“咳咳”,这时祖父咳嗽一声,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我这次召见所为何事,想必尔等都清楚。还有一个月,便是大周学府招新的日子。这次我们苏府,有幸获得一个免试入学的名额,我打算让苏清云去。”
“什么?!”
“不可!”
苏岳、苏浪不约而同地劝阻道。
“大周学府名额宝贵,事关我族发展机遇,还请父亲慎重考虑。且武道一途崎岖坎坷,清云侄子既无这个天资,又已弃武从文多年,何必再将他往这条路上逼呢?”大哥苏昊也出言相劝。
祖父闻言,冷哼一声,将目光看向苏清云,问道:“你可愿意前往大周学府修学?”
而此时的苏清云,却还在纠结于上一个问题。
或许我应该说,要论玉树临风,小侄可远比不上三叔?可是这样,商业互吹的痕迹是不是太明显了?
见气氛突然变得安静,苏清云终于晃过神来,却见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终于意识到祖父刚刚在跟自己说话。
“苏清云,你可需要考虑清楚,武道艰险,大周学府于你而言可能是祸非福。”见苏清云半晌未曾开口,二叔忍不住开口提点道。
然而,就连祖父问了什么都没有听清的苏清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慌乱之际,他灵机一动,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好点子。
“小孙愚笨,全凭祖父一人决断。”苏清云答道。
此言既出,氛围顿时冷到了极点。三位大叔的脸上已是青一阵红一阵,显然被气得不轻。
这小子哪里是愚笨,这分明是在赤果果地嘲笑他们——傻子才会选择不去呢。
苏清云瞧见三位大叔的神色,暗道一声不好,他这是舔了一位,得罪了三位?社交对于他,果然是世纪难题。
“哈哈哈哈哈。”祖父爽朗的笑声打破了宁静,他的脸上仿佛也浮现出几分神采来,眸中透露出浓浓的赞赏之意,“那明日便启程,你先回去准备一番,到时候由你柳姨带你。”
“父亲!此事并非小事,还请三思而后行!”
苏昊还想继续劝阻,却见祖父一掌拍在了身旁的石桌上,整个轩宇堂都震了震,“够了!大周学府的免试名额每年最多只有三位,今年为何会给我苏家,尔等休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祖父显然已是动了真怒,见状,三人皆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
“那么小孙便先行告退。”苏清云见此,连忙行礼,离开了这个于他而言犹如是修罗场的地方。
在回去的路上,苏清云不禁回想起祖父的最后一句话。
大周学府乃是大周帝国举全国之力创办的顶级学府,而苏家不过是个地头蛇,只是在江浔城有些实力,放在全大周可根本排不上号。大周学府之所以给苏家免试面额,听祖父的意思似乎是因为自己...不对,应该是自己的父母。
苏清云对此世的父母所知甚少。只知道他们都是罕见的武道奇才,俩人在大周学府情定终生。父亲名为姜璟,死于妖族之手。而对于母亲,只知道她名为苏旭,其他一概不知,她的名字仿佛在苏家是个禁忌,从未听任何人谈起过。
没错,苏清云本姓姜,因为父亲姜氏出身卑贱,所以后来祖父将其改姓苏,入了苏家族谱。
他们二人竟有情面在离世多年后还让大周学府特地送来免试资格,恐怕当初绝非普通天才那般简单。
思索间,苏清云已走到了自己的雅室外。推开门,他忽地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待了三年的雅室了!他的宅男生活也要就此结束了!
这简直要了他的命。
尽管知道他的使命是拯救世界,迟早有一天是要走出去的,可是没料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迅猛,这么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的一切都要离他远去,他不禁黯然神伤,便一头扑到榻上——唉,先躺平半个时辰再说吧......
而苏府的另一边,苏昊、苏岳、苏浪三人刚离开轩宇阁,此刻正围坐在竹林中的凉亭下。浓郁的酒香带着淡淡的青竹香在凉亭间肆意飘散,绵绵悠扬,可惜三人似乎无心品味。
“苏清云这小子,莫非这几年都是在韬光养晦不成?”苏岳说道,“大哥,这学府资格可不能白白浪费在苏清云身上啊。况且流光侄子今年也刚好满十六岁,如若让他去,说不定以后能让我苏家飞黄腾达。”
苏昊闻言,倒并不急着回答他,而是把目光看向了三弟苏浪。
“父亲重情重义,当初觉得对不住老幺,所以这些年一直想补偿到苏清云身上。”苏浪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不急不慢地说道,“如果让父亲知道我们打苏云清的主意,势必会让他老人家震怒,为今之计,只有让他苏云清主动放弃这名额。”
苏昊仰头将酒一饮而尽,道:“你们说得都有理。此事我们不便出手,能不能留的住这机缘,就看流光他自己吧。”
时值正午,烈日当空。
苏清云出了苏府,准备去商业街置办些远行需要的器具装备。其实这本可以让婢女小翠代劳,不过他想着马上就要出去闯荡江湖了,总不能什么事都要找别人帮忙。
他苏清云,要自立,要自强,要走出舒适圈,要成为一个在鱼龙混杂中也能处变不惊谈笑风生的社牛!
这样想着,却见前方迎面走来一位十六七岁,气质不凡的公子,正是大叔苏昊的小儿子苏流光。
怎么办,要不要打招呼,他看到我了吗,我要不假装没看到他......
最终,苏清云还是决定当作没看到,假装把弄着街边小铺的小玩意儿。
然而,苏流光却朝他径直走来。
“清云兄,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细细算来,我已经有三年没见你出过苏府了。”他的声音温柔细腻,像微风轻拂。
“是啊。”苏清云答道,恰巧这是一个刀具店,他的手上把玩着一个小刀,以此掩饰着不安。
“听闻清云兄明日便要出发去大周学府了,小弟在此先恭喜清云兄,预祝此行一路顺风。”苏流光朝着苏清云作揖行礼道。
“多谢。”苏清云答。
“只是听闻大周学府注重实战,每年都要组织新生去围猎妖兽,清云兄可要多加小心。”
“嗯。”苏清云答。有了之前一句话得罪三个人的经历,苏云清可再不敢随便说话,毕竟说多错多。
热脸贴了冷屁股,即便是八面玲珑的苏流光都觉得气氛有些凝固。
我之前可从未得罪过他,为何他对我如此冷漠?莫非他知道我的目的?他手上不停把玩着小刀,意思是想让我单刀直入、直截了当?也对,我这般拐弯抹角,倒确实入了下乘了。
思虑再三,苏流光索性直言道:“小弟愚笨,之前竟听信兄长是天生废体的谗言蜚语。只是小弟实在好奇,不知清云兄如今是什么修为。”
苏清云闻言,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按照常识,如今他的丹田已是液体,那么至少也是真武境。可是都说武道艰难,一阶一个瓶颈,但他却是从未感受过。因此,他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何修为。
于是,他只好摇了摇头。
苏流光见状,向来自信的他只觉得倍受打击。第一次有人给他一种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错觉。
但是他不甘心。他咬咬牙,躬身道:“小弟最近在修行上遇到了瓶颈,能否与兄长切磋一番,还请兄长不吝赐教!”
这句话终于突破了苏清云的防线。拒绝一个礼貌的请求对于“大好人”苏清云而言实在是一个大难题。而且,苏清云也想知道自己练字三年,现在究竟修行到了什么地步。
“可以。”于是他点点头,说道。
苏流光闻言,竟感动得几乎快要哭出来。
于是两人寻了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相对而立。
练气境中期巅峰的苏流光,此时面对深藏不露的苏清云,却觉得凭气势便已然落了下风。
如此,只能先发制人了!
“兄长,小心了!”
苏流光话音刚落,便闪电般的向苏清云掠去,而后一拳抡出,手臂上的肌肉和骨节在带动之下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响。
面对苏流光的蓄势一击,苏清云却并未躲闪,而是双腿成马步,将灵力聚于掌心,接向苏流光的拳头。
只听“彭”的一声,拳掌相交。苏流光只觉得自己一拳砸在了铜墙铁壁之上,下一刻,一股磅礴的力量从对方的掌心传来,然后自己便失控地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看来之前并非是错觉!他苏云清,就是铜墙铁壁!
这是苏流光脑海中最后的想法,随后他便吐出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苏清云看着已经躺在地上的苏流光,脑海中顿时闪过成千上万个问号。
我这也没尽全力啊,怎么一招都接不下?听说他还是个天才呢,怎么这么弱?究竟是我太强了还是他太弱了?他是不是在碰瓷啊?
算了,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苏清云连忙走到苏流光的身边,探了探鼻息。
还好,还活着,气息还算平稳有力,应该并无大碍。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把他背回家中,交给大叔苏昊?到时候又该怎么解释呢?
想到要面对上午刚刚得罪过的大叔,苏清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既然人是我打晕的,那就只能负责到底了。
苏清云最终还是说服了自己,于是背起苏流光,挨过一路上众人怪异的目光,终于到达了苏府。
好在是练了武,不然光是背着这一个百三四十斤重的人,也能活活把他累死。
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恭声道:“少爷,这是怎么回事,还是交给老奴来背吧”
苏清云摇了摇头,道:“此事也有我的一份责任,理应亲自向大叔赔罪,便不劳烦你了。”
说完,苏清云便继续向大叔苏昊的住所走去,一路上不少下人想要帮忙,皆被他一一拒绝了。
这苏府倒是纪律严苛,要是在前世的网络小说里,恐怕这些下人可不会给我这个废体公子什么好脸色看。
这样想着,苏清云心里不禁一阵莞尔。
不一会儿,便到了大叔苏昊所在的东风阁。此时苏昊正在研习功法,却听阁外有人喊道——
“小侄苏云清,前来向大叔请罪。”
这小子来请罪?请的什么罪?莫非是苏流光把事情办稳妥了,他来主动放弃大周学府的免试名额?
这样想着,他的嘴角不禁咧开了花。
不行不行,我要装出严肃的样子,还得假意劝他几句。
这宝贝侄子,还挺懂事的,之前是我误会他了。
苏昊深吸一口气,做好严格的表情管理后,亲手打开了大门。
然而,眼前的画面却让他呆住了。
他那如此被寄予厚望的小儿子苏流光,此时正如死尸一般被苏清云背在身上,胸前雪白的长袍上,也染上了大片血渍。
“苏清云,这是怎么一回事!”苏昊严厉地问道,同时,赶忙将苏流光接到怀中,抱到榻上,并喂了一粒丹药,然后为他轻轻擦拭血渍。
见到苏昊担忧的眼神和惊慌失措的模样,倒是让当了两世孤儿的苏清云不禁鼻尖微微一酸。
于是,他连忙上前将当时的情况复述一番,然后躬身请罪道:“此事皆是我的错,还请大叔责罚。”
苏昊听罢,低头不语。
既然苏流光是打着免试名额去会苏清云的,那便是不义在先,被教训一顿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这小子竟然下如此狠手,还敢把他背到我面前来跟我耀武扬威,实在猖狂!如不给点教训,日后岂不是要骑到我头上来!
没错,在苏昊眼里,苏清云就是故意下的狠手,习武之人,怎么会这点力气都控制不住?
然而,苏清云可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文人?习武?那不过是练书法顺带的罢了...
于是,苏昊冷哼一声,喝道:“接好!”
话音刚落,苏昊的身影便消失了,下一秒,已是出现在苏清云的身前,一掌朝着苏清云的胸膛拍去。
这一掌看似普普通通,还没有苏流光那一拳声势浩大,但苏清云深知两者的力量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都会知道该如何隐藏锋芒。
苏清云不敢托大,将全部灵力都汇聚于手掌,迎了上去。
只听“啪”的一声,两掌相交竟引得小阁都有些微微颤抖。然而,苏清云却纹丝不动,远远出乎了苏昊的预料。
“这小子,竟已有了真武境的实力!”苏昊在心里震撼道。
他这一掌,已是发挥出了练气境巅峰的实力,真武境之下,不可能有人能接的这般轻易。
于是苏昊开始暗暗发力,最终,苏清云还是倏的一声倒飞出去,撞在了阁外的青石上。
“哐当”一声,东风阁的大门也就此关上了。
“你走吧,此事就此揭过。”苏昊冷冷的声音传来。
苏清云站起身,只觉得整个右手有些酸痛,除此之外倒并无大碍,想来大叔已是手下留情。
于是,他朝着东风阁躬身道:“多谢大叔留情,小侄告退。”
苏昊闻言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瞥见床榻边的圆桌上有个茶壶,便伸手拿住了,掌心用力一握。只听嚓地一声,壶身竟然在他掌心整整齐齐断成了两半。
我苏昊对付一个十六岁的小孩,竟足足动用了三成功力,这臭崽子竟还说我留情!这竖子表面上彬彬有礼,可每次说话都是这般阴阳怪气!
闹了这么一出,苏清云也无心再去逛街,便打算回了雅室,练上几卷书画,平复一下心情,顺便恢复灵力。
然而,刚一打开雅室大门,苏清云便看到太祖正站在他的桌前,仔细端详着他的书画,满面慈祥。这一刻,他再也没有坐在大堂太师椅上时的威严,没有高高在上的独裁者的尊容,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爷爷在欣赏着孙子的作品。
苏清云看着祖父满含爱意的笑容,竟有些恍惚,前世家里还未出事前,他似乎也见过这幅场景。
“清云,没想到你的字倒是有宗师气派,这般张扬跋扈,无拘无束,如神仙般飘逸,却又藏着变数无穷,气象万千。”
“送我几个字,可好?”祖父看向苏清云,眸中闪过追忆之色。
“好。”
苏清云拿起笔,脑海中闪过有关祖父的一帧帧画面,穿越前的,穿越后的,大堂上的,私底下的,威严的,慈祥的......
这时,方圆百米的灵气竟开始缓缓向着苏清云流动。半晌,他终于落笔。周身灵气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如江河汇入大海一般,自笔尖涌入他的身体里。而在他的眉间,此时竟隐隐闪烁着妖冶如火焰的花苞模样的印记。
祖父看着眼前银光闪闪的苏清云,满脸尽是不可置信之色。
“这是只有在大能突破的时候才有的灵力馈赠之景,他不过是真武境,为何能引得灵力馈赠......”祖父暗自惊叹。
待到苏清云停笔,翻滚涌动的灵气才终于安静下来。苏清云只觉得这次写完,身体格外的舒适,就像大冬天刚沐浴过似的。
而这次写的字,苏清云竟莫名觉得少了几分仙气,而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只见纸上赫然写着王维的一句诗——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祖父拿起书卷,看了又看,忍不住连道三声:“好,好,好。”
字好,意境好,还有.......
人好。
祖父小心翼翼地收起书卷,目光看向苏清云。
都说女儿像父亲,男儿像母亲,倒是一点儿都没说错。
“清云,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为何在你写字的时候也可以运行?方才从下人们口中得知你把苏流光打晕了,我还觉得难以置信,没想到,你还真有这个本事。”祖父说道。
对此,苏清云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好,总不能如实说是神明给他的金手指吧?
见苏清云不愿开口,祖父只好无奈道:“也罢,既然是你的秘密,那就守好吧。以后切记可别在外人面前施展,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吗?”
“小孙明白。”苏清云这才开口道。
“明天出发要带的行李,我已经让下人为你备好了。此外,这是大周学府免试资格的凭证,你务必妥善保存。”说着,祖父递给他一块印有“大周学府”四个大字的金色令牌。
苏清云将其收好。
“今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你柳姨便来接你。”
“小孙明白。”
目送祖父离开,苏清云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两世孤儿,让他对于这种亲人间的温馨桥段,有种难以言说的背离感。
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就像镜花水月,美好却不真实。
对了,刚刚我的丹田里,好像觉醒了什么东西。
苏清云想到这,合上眼内视丹田,却见一朵赤红色、三片瓣、状如桔梗的不知名的花正开在灵液之上。
这花为何好生熟悉。
没错!神明就是用这朵花带着我穿越了层层空间才降临到这个世界!只不过当时它有八片花瓣,大如莲台,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如今看到它蜷缩在丹田的模样,倒是让人同情起来。
“想必是带我穿越消耗了太多能量才变成这个样子,那便在我的丹田里好好恢复吧。”苏清云心道。
似乎是为了回应苏清云,这朵不知名的花竟开始犹如夜空挂着的星辰般一闪一闪。
一宵易过,天色微明。
苏清云做好每日的晨练,便收拾了行李,来到苏府外等待柳姨柳月疏。
虽然没有人来送行,但这对于社恐苏清云来说,也算是一件幸事。
根据前身的记忆,只知道柳月疏曾是父母的至交好友,同时也是同窗,除此之外,便是一无所知了。
不一会儿,从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而后一辆马车飞速驶来,一路烟尘滚滚,近了,竟感受到大地都在微微颤动。
马车准确无误地在苏清云面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匹纯血的赤炎战马,至少也是个二阶妖灵。足有前世的象一般高大,俊美而壮健,每次呼吸都喷出浓浓的白气。后面驭马的,便是柳月疏。
她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岁,五官标致,皮肤白皙,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尽管穿着一身黑色干练的劲装,却依然难掩她妖娆的身段,身后背着一把阔剑,使人又爱又敬。
“上车。”她似乎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主,一句寒暄也没有,便直截了当地说道。
“是。”苏清云也干脆地回答道,便带着行李上了后面的车厢。
这车厢很是宽阔,足以容得下十来个人,装潢繁缛奢靡,还有个可供人安睡的拔步床。
只听赤炎战马长长的嘶鸣一声,便开始撒起蹄子狂奔而去。
马车颠簸得厉害,不适合静心打坐。苏清云闲来无事,便躺在榻上,翻看起祖父给他的武技,在脑海中模拟演练起来。
然而,莫约一个时辰后,马车却忽地停了下来。强大的惯性让苏清云瞬间撞在了毛毯上。
他赶紧起身,头向窗外探去,却见二十来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将马车围成了一圈,俨然是一群山贼。
苏清云知道怕是有大麻烦,便从车厢上跳了下来,准备一战。尽管他实力孱弱,此刻也不想做一个只会被女人保护的缩头乌龟。
只是他摸了摸身,想找个像样的武器,却只有一根祖父送他的毛笔,够长、够硬,勉强可以当做武器。
柳月疏从驭座上下了去,对着身旁的赤炎战马轻轻说道:“保护好他。”
赤炎战马似乎会意,扬起前蹄重重踏下,引得地动山摇烟尘滚滚,颇具威慑力。
“没想到这小娘皮子身材还真不错,咱们多久没玩过这么辣的妞了,今天可有的享福了。”一大汉笑道,周围人也立马应和起来。
柳月疏并未理会他们的污言秽语,而是拔出身后的阔剑,一刀砍断赤炎战马身上的挽具,随后剑指山贼,蓄势待发。
“等会儿一有机会,便骑上赤炎战马逃走,知道吗?”柳月疏对着苏清云说道。
苏清云闻言,却是默不作声。
“小娘子我劝你乖乖配合我们,你越反抗,我们可就越兴奋啊。”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笑道,其他大汉也纷纷发出氵㸒荡的奸笑。
“够了!”为首的一个坐在熊背上的男子大喝道:“这女人可不好对付,今日不想殒命在此,最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其余人收敛了笑意,纷纷正色道。
为首男子从熊背上跳了下来,拔出巨剑,身上散发出结丹境的威压。
(注:武道前三重境界:练气境、真武境、结丹境,分别对应小妖、妖灵、大妖)
“我先对付这个女人,你们其余人去把那个男孩的人头给我带过来。”为首男子喝道。
苏清云闻言,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没想到这才刚出发一个多时辰,便遇到了山匪,外面的世界也太危险了吧!
只不过,这些山匪看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实则所有人都听从指挥,纪律严明,恐怕绝非普通山匪这么简单。
苏清云深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对面除了为首男子,大部分山贼的实力都不过是练气境,自己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只不过,用毛笔怎么战斗啊?!而且,会不会太儿戏了,对面会不会笑话我啊......
苏清云还在脑海中思考着对策,柳月疏却身影忽地一闪,朝着最近的小喽啰掠去。
这个时候,只能先发制人,打个出其不意!
“刺啦”一声,血肉飞溅,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两个小喽啰便应声倒地。
“找死!”为首男子见状发出一声怒叱,随即纵身一跃,抡起巨剑朝着柳月疏劈去。
柳月疏虽然提着一把阔剑,但却极为敏捷,连退两步,一下子就是数米远。
只听“轰”的一声,巨剑砸在了地上,犹如惊涛拍岸,使得烟尘冲天,乱叶凋零。
柳月疏抓住机会,果断放下宽剑,闪电般冲过去,猛地一摆腿,左脚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踹在了男子拿着巨剑的右手上。
男子吃痛,巨剑随之从手中滑落。柳月疏目露精芒,顺势再一脚踢出,将巨剑击飞十几米远,深深**了地面。
男子反应过来,立即一拳挥出,使得劲风呼啸,却被如灵猿一般轻盈的柳月疏转身躲过。
两人实力相仿,又都武器离手,此刻只靠拳脚相搏,便打得难舍难分起来。
而另一边,二十几个大汉将苏清云围了起来,他们一个个都手拿大刀,面容凶悍。
“这小白脸,拿个毛笔作甚?怎么不干脆拿奶瓶跟我们打?”大汉无不讥笑。
“好了,给这小子一个痛快吧。”一个声音低沉的秃头男说道,他也是这群喽啰里实力最强的,足有真武境后期。
赤炎战马虽想要护住苏清云,此刻却被妖熊拦住了。
那妖熊也是个二阶妖灵,蛮力惊人。赤炎战马虽然速度极快,却并不擅长战斗,只能被牢牢地牵制住。
如此,苏清云只能一人面对这二三十个大汉了。
微风拂过,碧草如烟,摇曳生姿。生死关头,苏清云竟变得前所未有的宁静从容。《衍风诀》也再一次不由自主地运行起来。
好似又回到了在雅室落笔千字,徜徉恣肆。
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大喝一声,率先冲了过来。苏清云目光清亮,微微侧身,大刀贴着他的脸颊擦过。而后他果断地对着男人的后脑勺一笔杆子打出。
“扑通”一声,络腮胡男当即倒地不起。
看到这样的结果,众人无不愕然。
“这小子竟然隐藏修为,当真是个阴险狡猾之辈!给我一起上!”秃头男子大声喝道。
想来是那无名之花盘踞在苏清云丹田的缘故,使得无人可以看透他的修为。
随着秃头男的一声令下,七八个大汉相继提刀砍来。只是在苏清云眼里,他们的动作奇慢无比,苏清云不仅躲得游刃有余,还可以找到机会挥笔反击。
不一会儿,就有五个小喽啰死于他的笔下。
“此子不过十五六岁,竟然已经有如此的实力,当真是天赋罕见。今日不除之,必定后患无穷。”秃头男阴沉着脸,心里想道。
于是他又大喝一声:“老五,老六,老七,你们也上!”
三个外貌丑陋的男子应声上前。他们的身上皆散发着真武境中期的灵力波动,相比于其他小喽啰,强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们三人虽实力不俗,却格外谨小慎微,并未贸然进攻。而是呈犄角之势,将苏清云包围其中,三双眸子冷冷地盯着,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好在有《衍风决》地运行,使得耗损的灵力很快得以补充。交手许久,苏清云的灵力尚且还处于巅峰状态。
秃头男子也发现了端倪,急声道:“这崽子好生古怪!灵力近乎用之不竭!不要等了,直接动手吧!”
三人闻声,当即将这蓄势已久的一刀斩出。
面对三人声势浩荡的攻击,苏清云不敢硬接,便只好纵身一跃,扶摇直上。
这时,秃头男子阴森的脸上浮现出奸邪的笑容。只见他嗖的一声,一跃而起,以迅雷之势挥刀劈向了空中的苏清云。
苏清云终是再也无处可躲,只能将毛笔横在身前,试图抵挡这来势汹汹的一刀。
然而,随着刀笔相接,这材质坚硬的笔杆随着“咔嚓”一声断成两截。而后这一刀余力不减,划破了苏清云的胸膛,顿时鲜血狂飙。
秃头男子顺势在空中翻滚,一脚踢在了苏清云的腹部。
“噗!”
苏清云口中喷血,身子横飞了出去,撞断了许多大树的枝杈,坠落在地上。
“苏清云!!”
柳月疏双目狰狞,大吼道。
而她身上的威压,竟在一瞬间暴涨了好几倍,让练气境的小喽啰都只能匍匐在地。
“给我滚开!”
柳月疏说着,带着惊天之威的一拳砸向纠缠着她的为首男子。
然而,为首男子竟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他的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同样挥出一拳。
“彭”的一声,两人竟皆倒退了三步。
又是势均力敌!
“这不可能!”柳月疏颤抖地说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这一拳,可足有结丹境巅峰的实力!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柳月疏,你以为只有你会隐藏修为吗?”为首男子轻声笑道。
柳月疏闻言,仿佛想起了什么,脸上泛起一丝苦涩。
“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为首男子脸上已是胜券在握的笑容,“呵呵,谁让他是——逆贼之子!”
而这时,秃头男子朝着跪倒在地的苏清云走过去,在他看来,只要再补上一刀就可以达成任务。想到事成后不菲的奖励,他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
然而,身受重伤的苏清云竟缓缓站了起来。尽管他现在头发凌乱,破烂的衣袍上满是血迹,胸口还有一个狰狞的伤口,但他的眼睛,却依然清明如初。
只见他目光死死地盯着秃头男子,抬起握着还剩半截毛笔的左手,一字一句地用着嘶哑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要砍断,这支笔?”
秃头男子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不过是一支笔而已,下一个,可就轮到你的头了。”
“不过是一支笔?”苏清云的嘴角还在溢出鲜血,“你可不配说出这句话。”
这支毛笔,苏清云喜欢。因为用着比之前的都顺手,因为是祖父送的,因为这是他收到的为数不多的礼物。总之,有太多的理由。
他视如珍宝的东西,怎么可以,让别人就这么轻易地毁去?
秃头男子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小丑,“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该夸你无畏呢?死到临头,还在说些没用的废话。”
苏清云不再说话,冷冷地看着秃头男子,将笔尖对准他。
“怎么,你还想用笔杀了我?”秃头男子噗嗤一笑。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
风,突然停了。
世界安静的可怕。
他就像是在油画里的一个人,安静到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都显得刺耳。
直觉告诉他,有危险。
然而,他环顾四周想要找出那个危险来源,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的眼前只有一个人。
而此时,苏清云却闭上了眼睛。他感受到风在耳旁轻吟,在亲昵地舔舐着他的身躯。这一刻,他好似也幻化成了风。
“今日,我便以灵力为墨,以苹末为纸,写下汝的罪行,执行吾的正义。”苏清云清冷的声音在树林间回旋激荡,不绝于耳。当他再度睁眼,眸中熠熠生辉,似有星火旋转。
苏清云说着,运灵力于残笔之上,挥臂狂舞。
秃头男子终于慌了,眼前的人分明已经重伤浴血,却让他压抑得宛如面对着一尊神祇。
他再也按捺不住,提刀冲向苏清云。直觉告诉他再不奋起反扑,将会如同枯叶,风一吹便凋零。
然而,他才跨出一步,苏清云已在空中写下了四个字——
“贪”、“婪”、“残”、“暴”。
这四个字竟果真由灵力汇聚而成,在空中随风轻轻摇曳着。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秃头男子惊声道,脚步也为之一滞。
灵力运至体外,若没强大的神识控制,便会很快消散。而这,哪怕是结丹境强者都无法做到。
“接受吾之裁决吧!”
话音刚落,“贪”、“婪”、“残”、“暴”这四个字便朝着秃头男子激射而去。接着,在秃头男子绝望的目光中,蓦然炸开。
“三哥!!”大汉们齐声喊道。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们当中实力最强的三哥竟在爆炸声中烟消云散,只留下一把破裂不堪的残刀。
谁也没料到短短几息的时间居然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接下来该怎么办?”众人把目光看向老五。
三哥的死让他们产生了恐惧,已有不少人萌发了退意。
老五沉声道:“那小白脸身负重伤已是强弩之末,刚刚那一击应该是他所有的底牌了。而且我们若放跑他,老大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唯有一战!上吧!”
老五、老六、老七率领着喽啰们向着苏清云冲去。
而苏清云却在原地,闭着眼睛,一动未动。
“他果然是强弩之末了!”有人见状兴奋地喊道。
然而,在劫匪们距离苏清云不到五丈远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大家小心!”老五喊道。
劫匪们都是在刀尖上行走的主,自然感受到了危险,此刻都停了下来,无人再敢上前。
这时,苏清云冷寂的声音在他们每个人的耳边响起,“你们和他犯下同样的罪行,应当受到同样的审判。”
他再度睁开双眼,目内流光四溢。
“接受吾之裁决吧!”
说着,他便再度纵情挥毫起来。
“邪”、“恶”、“暴”、“虐”......一个个灵动飘逸的字浮跃空中,然后似流星划过般飞向劫匪们。
“不好!他竟然还能使用这手段!”劫匪们无不大惊失色。
“快逃!快逃!”面对这连三哥都抵挡不住的招式,众人皆感到深深的恐惧,于是转身撒腿便跑。
可惜,灵字飞行的速度远远快过他们逃跑的速度。
“轰——”随着灵字的炸裂,绽放出如一片如烟花般绚烂的光。
一阵爆炸声后,只留下一道道洼陷,再也不见一个劫匪的身影。
此时,苏清云再也支撑不住重创的身体,深深地晕了过去。在他的眉间,那道若血红的花苞般的印记再度如星辰闪烁,一束束如金丝般纤细的光芒流入其中。
“怎么会这样!”
远处,为首男子见状,与柳月疏停下了战斗,“真是一帮废物,居然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反杀!”
柳月疏的脸上又扬起淡淡的笑容,美得勾魂摄魄,“真是抱歉,看样子你的手下让你失望了。还要继续吗?”
他们打了这么久都未分胜负,再继续下去已毫无意义。
“柳月疏,你应该知道与我们主上为敌的,都是什么下场。苏清云你是护不住的,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你若是主动将那小子交给我,我还能劝主上放过你。”为首男子恶狠狠地说道。
“哼,要我把那小子的人头交给你,也不是不行,不过,得让你们主上答应我一个条件。”柳月疏脸上露出玩味。
“什么条件!”为首男子闻言,不禁大喜道。
“就是——用你的头交换咯。”柳月疏笑吟吟地说道。
“臭女人!你竟敢戏耍我!”男子勃然大怒,仿佛下一秒就要抡起拳头砸过去。
柳月疏又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说道:“听你一口一个主上的,还以为是条多忠心耿耿的狗。原来,也不过如此啊。”
为首男子自知说不过她,于是冷哼一声,说道:“我不跟女人一般计较。你好自为之,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便转身就要离开。
这时,从远方突然传来一阵虎啸,响彻天地,震动山林。
“我想应该是后会无期了。”
柳月疏幽幽地道。上一秒她的脸上还是盈盈笑意,此时,却是冷漠如霜。
是夜,月光穿过车窗,洒在苏清云半边苍白的脸颊上,连皮肤都隐约泛出皎洁清冷的光晕。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沉睡中醒来。
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他在内心不禁感慨道:“这就是劫后余生的感觉吗。活着,真好。”
“嘶——”刚想起身,一股真切的、像是心脏被挖走一块肉般的疼痛从胸口处传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却见一层细布已将胸口的伤口包扎好,传来刺鼻的药味。
“别动,伤口才处理好。”
这时,柳月疏拉开车帘,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这几天你便好好休养着,等伤势稳定了再起身。”
“多谢柳姨救命之恩!对了,那个劫匪头子怎么样了?那群劫匪看样子不同寻常,柳姨可知道他们究竟是何势力?”苏清云问道。对于那群劫匪,他有太多的疑问。
“我还没开口问你,你倒是问起我来了?”柳月疏佯装不悦,但还是回答了他:“那劫匪头子,哼,自然是死了。至于是何势力,你这么聪明,以后自会知晓。”
说着,柳月疏便坐在了床沿上。
这还是苏清云第一次近距离看着这位父母的友人。或许是因为修了仙的缘故,尽管她早已是半老徐娘,皮肤却还是如初雪般白皙,透着晶莹如珍珠的色泽。青黑如墨的发掠过绯红如樱的唇,在月光下显得娇艳动人。哪怕是前世的当红女星,在她面前仿佛都要黯然失色。
苏清云看痴了,倘若母亲若在世,也是这般的九天仙子吧。
“喂!你发什么呆呢!”柳月疏见他盯着自己,半晌不回话,于是捏了捏他的脸,开口道。
苏清云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一下子涨红了脸,连忙道:“不、不好意思。我只是...只是...”
苏清云可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好在柳月疏倒是没有为难他,岔开话题道:“好了,接下来可该我问你了!”
“你现在究竟是何修为?为什么连我都看不透?还有你最后是使了什么招把那群喽啰杀的连骨灰都没留下?”
看此时柳月疏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颇像是前世在瓜田里寻瓜的猹。果然,无论是什么年龄段的女人,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我现在应该是真武境中期。至于为什么你看不透,大概是因为......秘密。”
“你这小鬼!有什么是不能对你姨说的!”
“祖父说了,秘密就要守好。”苏清云毫不犹豫地将锅甩给了祖父。
“罢了罢了,那最后一个问题呢?”
“我只记得我当时非常愤怒,然后就...”
说着说着,苏清云突然露出一股诧异之色。
“我当时怎么会这么厉害?我是不是在做梦?不对不对,不可能在做梦。难道这就是救世主的BUFF吗?不过我怎么会说出这么中二的话?!”苏清云在心里嘀咕着。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觉得运行《衍风诀》后,一切都只凭心意,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就什么?你倒是说啊!”柳月疏急不可耐地问道。
“就把他们全杀了。”苏清云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弱弱地回答道。
“好你个苏清云!是不是人家不发火,就把人家当傻子啊!”闻言。柳月疏再也忍不住,一双玉手狠狠地捏住苏清云的耳朵。
“你若是不说,我可就不放手了。”柳月疏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说道。
“这是秘密啊。疼疼疼,柳姨,碰到我的伤口了,嘶——”
见苏清云一脸痛苦之色,柳月疏连忙松开手。
“哼,罢了罢了,说起来让你受这么重的伤,也算我的失职,我便不跟你计较了。对了,你都昏迷一天一夜了,一定饿着了吧?”
苏清云闻言,果真一阵饥饿感从腹中传来。
没想到他这么一睡,便已过去一天一夜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
“嘿嘿,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柳月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着,意念一动,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盘肉汤,说道:“这可是我亲手为你制作的鹿茸熊掌汤。”
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甚至将苦涩的药味都掩盖了。苏清云不由得咽了咽吐沫。
只是,看着这熊掌,他总觉得有些熟悉。
“你不会把人家坐骑宰了吧?”苏清云试探地问道。
“嘿嘿,那当然。他们伤了你,自然得从他们那补回来。”柳月疏笑吟吟地说道。
苏清云看着她脸上的笑意,顿时感到如芒在背。
“别想这么多,快吃吧!”说着,柳月疏用勺子舀了一块肉,递到苏清云的嘴边。
只见这熊掌肉看上去色泽饱满,品质鲜嫩,苏清云也迫不及待地张开嘴,一口将其含下。
然而,还未等到咀嚼,在舌尖碰到熊掌肉的一刹那,他便后悔了——
一种刻骨铭心的咸味划过味蕾,直抵灵魂深处!
一口熊掌肉,半口都是盐!
苏清云差一点便要吐出来。只是看着柳月疏慈祥的笑容,他终究还是强忍了下来。
“她一定是在报复!报复我什么都没告诉她!”苏清云在心里暗暗道。
“怎么,难道不好吃吗?”看着苏清云怪异的神色,柳月疏问道。
她的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但苏清云只觉得有些冰冷地瘆人。
“嗯...还不错,真不愧是柳姨做的。”
“是吗?那你可一定要吃完。不然就是糟蹋我的作品。”
闻言,苏清云两眼一黑,险些又要晕倒过去。
“你不是饿着了吗?怎么还吃的这么慢?”
“太好吃了...需要细细品味。”
“哦?”柳月疏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来,“没想到,终于让我遇到厨道上的知音了!以后有我在,绝对不会饿着你!”
说着,还用手拍了拍苏清云的头。对于这个友人之子,她似乎越发觉得满意。
苏清云不敢再说什么,唯有沉默以对。
“这,真是玷污了厨道二字。”
最后,苏清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把整整一盘熊掌汤吃完的。只是以后,他大概遇到所有熊类生物都会敬而远之了......
不过这熊掌汤虽然难吃了亿点,但甚为滋补。一盘下肚,一股暖流从腹中扩散至四肢百骸,浑身说不出来的畅快。
回到驭座上的柳月疏一副陶陶自得的样子。
“莫非我的厨艺真的有所精进?”
这样想着,她从乾坤袋中又取出一盘熊掌汤,取了一勺,送入口中。
熊掌这种珍贵的食材,她自然一只都不会放过。
“我呸!什么玩意儿!”
才咀嚼了一下,她便吐了出来。而后生气地将整盘熊掌汤都丢向远处。
“这臭狗熊,莫非每次如厕完都用这只熊掌擦屁股不成。”她气呼呼地想到。
竖日清晨,太阳初升。阳光穿过窗棂,昏暗的车厢变得明亮起来。
苏清云也从睡梦中清醒。
平常他都在这个时间起来练习书法,如今可以睡懒觉反倒是不太习惯。
好在或许是昨日熊掌汤的缘故,身体恢复得比想象中快得多,除了胸口的刀伤还需要稍加留意,其他皆已无大碍。他便索性起身盘坐,开始修炼《衍风诀》。
那日为让赤炎战马有机会带着苏清云逃走,柳月疏将其挽具斩断,如今虽重新套上了备用挽具,却质量欠佳,不敢策马狂奔,再加上为了照顾苏清云这位伤员,这几日马车前进的慢而稳,倒是不影响打坐。
随着功法的运行,苏清云惊奇地发现,他已不用如之前那样还需要通过练习书法让自己达到聚精凝神的状态,才能让身体自行运行《衍风诀》。现在,运行《衍风诀》对他而言就如同呼吸一般随心所欲,而且运行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少。
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在睡觉的同时修炼《衍风诀》!
这简直骇人听闻!谁修炼不得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然后全神贯注地运行?稍有差池,那可就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真不愧是神明给的功法,仿佛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一般。”苏清云暗自惊叹道。
忽地,一丝淡淡的香气钻进鼻尖,苏清云睁开眼睛,只见柳月疏正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
“没想到你竟恢复得这么快,我还以为少说也要再躺个两三天。”柳月疏一脸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还得多亏了柳姨的熊...”苏清云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若是夸了那熊掌汤,柳姨会不会再给自己再来上几盘...
于是他连忙改口:“多亏了柳姨给我上的药,这药效竟如此凶猛。”
柳月疏觉得他的话怪怪的,但也懒得计较。
“既然如此,那你便穿好衣裳。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到寒烟城,到时候我们先在城里找间客栈休息一天,换个挽具,明日再接着上路。”
说完,便又回到了驭座。
苏清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赤衤果着上身。
“话说,应该是柳姨为我上的药、擦拭的身子吧?”想到这,苏清云不禁羞地脸色通红。
半个时辰后,两人一马到了寒烟城。
相比于江浔城的靡丽繁华,寒烟城就显得落魄得多。
这里原先不过是处驿站,不过地处交通要道,来往的修行者、商户多了,这才慢慢发展成了一座城池。
虽说是城池,不过是一个大一点的小镇。
柳月疏寻了一间客栈,安置好苏清云,便去集市上购买挽具。
苏清云闲着无事,翻看起祖父给他的武技。
“无论功法还是武技都有天、地、玄、黄四个阶级,每个阶级又有上中下三个品级。我那日击杀匪徒使用的灵力化字,也不知道算不算自创武技,算的话,应该至少也是个玄阶武技吧,毕竟当时我是以真武境中期修为,越阶秒杀了一个真武境后期。而且我的灵力化字看上去可比祖父给我的这些黄阶上品武技强多了。”
“既然如此,应该给我的这招起个名吧,叫啥好呢.......”
苏清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耳根子微微一动,他听到一阵从屋顶上传来的脚步声。苏清云疑心又是奔他而来的劫匪,便连忙躲在了床榻之下。
脚步声竟果真在他所在的房间上停了下来。苏清云害怕地屏住了呼吸。
“姐姐,这房间里的人好像走了。我们先暂且躲在这。这可是天字房,量那些士兵也不敢来这搜人。”
苏清云听到少年说的话,这才恍然,原来是姐弟俩在逃避士兵的追捕。
只听“噗通”两声,姐弟俩通过窗户跳了进来。
“这里的主人似乎才刚走没多久,这么多武技居然就这么摆在桌子上,也不怕贼人偷了去。”
“岂止是没走多久,是压根没走!不过听他这么说,他们难道不是什么贼人?”躲在床榻下的苏清云听到少年说的话,在心里不忿地想道,“明明我是主子,现在怎么反倒跟贼一样躲着。只是现在爬出去,也太社死了。”
“也不知道这些士兵要追捕到什么时候,小星,如果到时候我们被发现了,你只管一个人逃,不用管姐姐。”
“姐,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这群狗屁官吏,就知道官官相护。他们镇妖司杀了爹的人,我都记着,我以后一定会为爹报仇的!”
“小星,他们当你是妖族奸细,一旦被抓住,必定会遭受酷刑拷打...”
“姐,你放心,他们可没那么容易抓住我们!”
听这姐弟俩的谈话,苏清云也大概明白了他们的遭遇。
“没想到,这两位竟还是可怜之人。”苏清云在心里暗暗惋惜。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都给我搜!一个房间别给我放过。那两个妖族奸细就藏在这座客栈里!”
“这可怎么办!”
“姐,你先躲起来。他们敢进来我就跟她们拼了。”
“不,我就站在你身后,如果他们杀了你,我就用这簪子了结自己。”
听着姐弟俩的谈话,苏清云不禁有些动容。
只听士兵们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走到了这间房间。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
“客官,附近有妖族奸细出没,不知您这里是否一切安好?”
士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一切无碍。”
少年佯装镇定,开口道。
“夏日燥热,小店为客官准备了冰茶,还请客官开门。”
“不用。”
“既然如此,我等就不打扰客官休息了。只是那两个贼人阴险狡猾,三位客官可得小心防范。”
“知道了。”
苏清云闻言,暗道不妙。掌柜明明知晓这间天字号是他和柳月疏二人包的,那士兵却说了句“三位客官”,这分明是有意试探,只怕此时已经确定姐弟俩藏匿于此。
果不其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大门被一脚踹开。五六个士兵瞬间冲了进来。
“呵呵,看你们现在往哪里逃!”
为首的士兵一脸邪笑地说道。
“姐,你快逃,我跟他们拼了!”少年推了推身旁的少女,示意她从窗户跳出去。
然而少女根本不为所动,两手紧紧攥着一把银色的簪子。
“还想跑?痴人说梦。”为首士兵讥笑道。
这时,那少年突然变得双目赤红,爆发出一股妖气。随着一声咆哮,变成了一个尖牙利爪、浑身长满紫毛的狼人。
“这少年竟还是一位半妖,难怪说他是妖族奸细。”苏清云在心里暗自惊叹,“可惜,他没什么修为,哪怕妖化,也只不过堪比练气境中期的修士。”
半妖,顾名思义就是妖族与人族结合产生的后代。之所以能肯定他是半妖而非纯妖,是因为纯种妖族只有达到很高的境界才能化身成人,而这少年还未踏入修行的门槛,就只有可能是半妖了。
他要面对的,却是练气境后期的头领与四位练气境中期的士兵。
半妖少年怒喝一声,率先冲了上去。他锋锐的利爪让士兵们也不敢小觑。
头领微眯着眼,横剑挡了上去。
“咝——”一声金属急促摩擦的锐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这时,头领的灵力悍然爆发,将半妖少年逼得连连倒退。
“就凭你,还敢反抗?”
没等半妖少年缓过劲来,一道杀气腾腾的剑芒朝他袭来。
少年眼瞳陡然紧缩,却根本来不及躲闪。
只听“彭”的一声,少年的身体砸在了木桌上,将木桌砸得稀碎。
他只觉得背骨欲裂,五脏六腑一阵翻涌,最后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变回了人形。
实力的悬殊,让他毫无反抗的余地。
“小星!”
眼见头领提剑一步步走向少年,少女上前,将少年护在了身后。
她清秀的脸上,充满了决绝之色。
"怎么,你想陪他一起死吗?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头领淡笑道,眼神中透着一股冷漠,仿佛眼前不过是两只即将送上屠宰场的牲畜。
“尔等官家走狗,终有一日,会自食恶果。”
少女的声音柔弱中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说完闭上了眼睛,仿佛这已经是她最后的遗言。
头领闻言,并未理会,这样的说辞,他已经听过太多,好像每个人临死前都要放句狠话才甘心。
可惜,他们心有不甘,却无能为力。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弱者,才会承担恶果。
少年重创的身躯连移动都极为艰难,想开口说话,却被血液堵住了喉咙。只能嗔目怒视着头领,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在少年变得有些绝望的目光中,头领举起剑,朝着少女的脖子砍去。
少女感受到剑挥下来所携带的劲风拂过她的脸颊,似乎下一秒,她就要身首异处。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住手!”
随后,只见一道赤色的身影一跃而来,肃肃如风,一脚便将其剑踹飞。
少女睁开双眸,只见眼前站着一位身高八尺、玉树临风的红衣少年。
这少年赫然便是苏清云。
刚刚少年妖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苏清云趁机从床榻底下爬了出来。所幸,没有让任何人看到这一幕。
这种不平之事既然发生在眼前,他自然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是他如今伤势还未痊愈,适才为了有一个帅气的出场动作,又牵动了胸口的伤势。此时已是外强中干。
“你是谁?”头领见此人神明爽俊,雅量非凡,恐怕大有来头,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们在我的房间里打打杀杀,竟然还问我是谁?”苏清云冷哼道。
头领一愣,回头看向身后的掌柜,掌柜会意道:“此乃江浔城苏家少爷,苏清云。”
“他便是那绝代双骄之子?”头领心中惊叹,“难怪此人才十六七岁,身上就有真武境的灵压。”
“原来是苏公子,真是对不住,只是这二人乃是妖族奸细,藏匿于此,我等也是公事公办。还请苏少见谅。”
“我也知晓其中缘由,不过,你们不知会一声便擅自闯进来,从我这处决两位妖族奸细,在外人看来,岂不是认为我苏家与妖族有染?莫非,你们是想刻意抹黑我苏家?”苏清云冷眼看着头领,声音深沉威严,显得颇具威慑力。
头领闻言,冷汗直流,连忙弯腰恭声道:“我等绝无此意。我保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可惜,在我眼里,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苏少,这二人乃是镇妖司下的逮捕令,我等也只是奉命行事。”头领开口道。
虽然苏家在双骄相继离世后日渐没落,但也绝非他一个小小的士兵头领惹得起的。但是这半妖少年若不带走,他也无法向镇妖司交代。
“我也不是有意为难你。要不这样,你让镇妖司先撤销逮捕令,两日后我再亲自将这两人送到镇妖司,这样便不会有人误会我苏家私通妖族奸细。”
虽然目前人、妖两族界域泾渭分明,但仍有妖族在人类的地盘上为非作歹,为此,大周帝国在十几年前设立了【镇妖司】,专门处理这些发生在帝国内的妖族事务。其总部位于帝都,每个城池几乎都会有分部。
“这......”头领没想到,不过是两个毫无修为的草芥,竟让苏家少爷搅和了进来,此时脑海中正飞快的权衡着利害关系。
见这头领还在犹豫,苏清云佯装不悦,道:“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了。若是因此事我苏家招来非议,你死十次都不够赔罪的!”
“既然如此,我这便去向上级复命。吾等告退。”
头领还是妥协了,率众离去。在他看来,苏家少爷没理由救这两个不相干的平民,两日后,苏清云一定会将这二人送到镇妖司。
见此事已了,掌柜赔笑道:“哎呦,客官,真是不好意思,竟然发生这种事,我这就再去给客官安排一间天字号。”
“等等。”苏清云丢给掌柜一块灵石,“给他们二位再开一间,要在我隔壁。”
掌柜接过灵石,笑得胸脯一颤一颤地,“好嘞,包准客官满意。”
掌柜离开后,氛围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苏清云长呼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还好把他们忽悠住了。这就是背后有个大家族的好处吗,太爽了!要不是答应了神明要保护世界,真想当一辈子纨绔。哎,穿越成富二代却不能躺平,真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他正想入非非,身后突然传来少女娇弱的声音。
“您...您真的是双骄之子,苏清云吗?”
苏清云转身看向他们,他们也正直视着苏清云,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没错,正是在下。”苏清云安慰道:“放心,我不会将你们交给镇妖司。明日我便带你们离开寒烟城。”
然而,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少女却朝他跪了下来,叩首道:“苏公子,您既已救了我们性命,我们本不该再奢求更多。但家弟自觉醒血脉以来,常常变得狂躁不安、不由自主地化妖,若没有镇妖司的文书,只怕是寸步难行。恳请让家弟跟随您,哪怕只做个跑腿打杂的。”
“大好人”苏清云可见不得人有人跪下来求他,连忙道:“姑娘你先起来,镇妖司的文书我一定会想办法搞到。”
这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悠悠传来:
“不过是区区文书,这有何难?”
苏清云闻言,不禁露出喜色。
那个女人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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