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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精彩节选


“小祖宗哎,您可跑慢点,您伤寒可还没好呢”

几个小太监和婢女追逐着一个身着华服的男童满园子的跑,莺莺燕燕的景象好不热闹。

上午的阳光暖和的很,吹散了夜里潮湿的雾气,只有几处恋花的露滴还挂在叶子上,舍不得离去。

凤鸾园里花开的也好,空气香甜,几只漂亮的白翅鸾呆在墙角高高的枝头,唧唧喳喳的用嘴梳理着羽毛。

李轩文最喜欢跟娘亲呆在这里,他讨厌书房。

沈云若看他身子还没好透,也就惯着他,差人搬了个桌子椅子放在外头,砌了壶她爱喝的茶,放了些糕点,坐在园子里看着李轩文玩闹。

“嘭”

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婢女也玩的有些兴奋,宫里的规矩还是没能压的住爱玩的天性,跑的快了些。

李轩文见后头的人追得紧,小短腿也就加快了频率,但是他伤寒还没好,身体虚浮,年纪又才五岁,小短腿一下子乱了阵子,左腿绊右腿,身子不稳摔了个狗吃屎。

原本站在沈云若身旁的老太监秦权小跑上前扶起了李轩文,手掌和下巴破了点皮,渗出些血丝。

李轩文眼眶里蓄满了泪,但就是不落下来,紧紧的抿着嘴,和自己的眼泪僵持住,不敢动,他觉得一动泪水就要掉下来了,这会伤了他这个小男子汉的气概。

“你这个死奴才,没长眼睛是吧,跑那么快做什么”,秦权怒声呵斥,握住李轩文摔破了皮的手掌,轻轻的吹着。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刚刚慌了神愣在原地的小婢女这才反应过来,跪倒趴在李轩文的跟前,额头抵着地,言语里充满了慌乱。

“小紫姐姐起来~”

李轩文挣开了秦权的手,奶声奶气的蹲下身子去扶眼前的女孩,但是那女孩已经被吓的僵住了身子,李轩文力气小怎么也扶不动。

“十四皇子,不能叫她姐姐,我们都是下人,哪担得起”,秦权纠正着李轩文的话语。

“不,我偏要”,李轩文一撇头,他娘总是教他对别人要和善,这些人跟自己这么要好,怎么就叫不得。

“娘亲,你让小紫姐姐起来呗~”,李轩文见自己的话没作用,跑向沈云若的身边,晃着她的手,红着眼眶,他知道,这些人都听她的。

“这是谁的问题?”沈云若笑着问李轩文,小孩子磕磕碰碰的正常,她并不在意。

“我的,我跑太快了”,李轩文低下头。

“把这盘糕点给他们分了吧,他们陪你玩这么久了,也都累了”,沈云若摸了摸男孩的头,递出去一盘子糖酥,秦权赶忙过来一起端着。

“小紫,你也起来吧,下次小心一点就是”,沈云若向着跪下的小婢女说道。

“是,谢谢沈后”,小紫这才颤巍巍的站起了身,低着头立在了一旁。

李轩文赶紧跑过去给掰开她的手,给他塞了块糖酥,眨巴眼睛做了个鬼脸,女孩这才笑了笑,放下了悬着的心。

“轩文,过来”,李轩文刚分完糖酥,拱门那走来一名气宇轩昂,威仪孔时的华服男子,朝着他拍了拍手。

“父皇”,李轩文睁大了眼,在原地蹦了一下,朝着来人冲了过去,其余人等赶忙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来人正是这中鼎王朝的九五之尊兴隆皇帝李珏显,见到李轩文冲了过来,赶忙弯腰一把捞在怀里,手指刮了一下怀中男孩的鼻子。

“不去书房读书,就知道玩,怎么还摔破了相?”李珏显装作生气的样子,瓮声瓮气的问道。

“生病还没好,跟先生请假了,这是刚刚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李轩文揉了揉鼻子,头贴着他的胸膛。

沈云若也赶紧站起身迎了过去,满目温柔,“这段时间这么忙,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是啊,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北边扶余的事情,愁的要死,忽略了你”,李珏显摸了摸沈云若的脸,羞的李轩文赶紧用小手捂住了眼睛。

“咳 ”

李轩文鼻子一痒,咳了一声。

“给我吧,这孩子的伤寒还没好利索,等会别给你传染了”,沈云若把李轩文接了过来。

递给了秦权,给后者递了个眼神,秦权便领着李轩文跟小紫她们去玩了。

“轩文已经五岁了,再过两年送到衔月宗去学本事吧”,李珏显看了一眼活泼的男孩。

“这么急啊”,沈云若有点幽怨,当娘的总是不觉得孩子长大了。

“根基早点打牢实的好,衔月宗的宗主上次来,对轩文的天资非常的满意,说是百年难得一见之才呐,可不能荒废了,她承诺会亲自教导,到时候也跟轩武做个伴。”

李珏显对于沈云若给他生的两个龙子都十分的满意,以后这中鼎的兴旺还得寄托在他们这些小辈的身上。

“不过你今天总不是来讲这个的吧?”沈云若给男人倒了杯茶。

“是啊,昨晚接到边关传来的捷报,我军大胜,这下几年内的边关之忧总算是能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了”。

“晚上有个庆功宴,你也一起来吧”,李珏显握住了沈云若的手,轻轻的捏了捏。

“不等沈将军他们班师回朝?”沈云若有点诧异,庆功宴的功臣们都还没回来,怎么会提前举办庆功宴。

“赵斯虞跟一帮大臣联名上书,说什么惊天伟业,功在千秋,说什么也得提前庆祝一番,所以我也不好驳了他们兴

而且没想到赵斯虞这次居然会这么主动,也算卖他个面子,他仗着他祖上有大功绩,没少给我找麻烦

所以就计划先弄一个简单点的朝宴,等沈将军他们回来后再正式的举办一次。”

李珏显也笑的十分开心,看来这次的边关大捷,确实让他松了一大口气。

不过沈云若想想也是,若是非常正式的庆功宴,自己是后宫之主,是一定要参加的,也用不上特地来询问自己的意见。

“晚上我就不参加了,轩文的病还没好,晚上睡的不踏实,这几日总做噩梦,我还是陪着他吧”,沈云若推辞到。

“那行,先前我已经让人去衔月宗接轩武了,今天下午的时候应该就能到,到时候先让他来你这里请安,你们娘俩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没见了吧”。

李珏显对于她的拒绝并不意外,她不爱热闹,除了很多必要的场合,她总爱在这小园子里窝着。

“嗯,谢谢皇上”,沈云若钻进李珏显的怀里,柔声说道。

随后李珏显跟沈云若娘俩告了别,便走出了园子,谁曾想,这却是两人生死相隔的最后一面。


“诸位将军,今日能大破胡余主力,逐敌千里!各位功不可没!来,我们干一个”,主位上的沈复生声如洪钟。

“大将军指挥有方,我等唯大将军号令是从!!!”众将齐立,举杯畅饮。

“战前我已请求皇上,命户部颁发粮草彩缎,工部发出御酒五百坛,着礼部加封,快马已解来军中,让将士们敞开了吃,敞开了喝,等班师回朝我再为你们奏请皇上,请求封赏!”。

“谢大将军!!!”

安梁城外,七百里联营好不热闹,营地内灯火通明,照着那大漠之上的黑夜宛如白昼,笑声、歌声、嘻骂声、鼓乐声,声声动耳,没什么是比开怀畅饮更适合大胜而归的事情。

“老弟,来咱俩碰一个”,吴老二已是喝的醉醺醺,营地的火光照的他那是容光焕发。

“来,老哥,喝,喝死算球,哈哈哈,今天你砍了几个啊。哈哈哈,嗝~”

安裕刚进军营一年不足,一身能骑善射的本事加之又是底层士卒中少有的术士,让他编入了镇南将军沈长豹的神军营,平日里那是神气满满。

“哈哈哈,不多,砍了五个,那群孙子马好跑的快,撵不上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好家伙,老弟我也砍了十几个,看着那铁浮屠唬人的很,他娘的跟砍瓜切菜一样。”

“老弟好本事,不要多少年,那中军营里也有你一把位置啊,哈哈哈”。

“借老哥吉言啊哈哈哈!!,以后我们兄弟出头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喝不完的美酒,享不完的美人啊!”。

安裕借着酒劲,那闪烁着火光的眼里早已是自己金戈铁马,战功满身的影子。

“谁啊你,眼瞎啊!”,安裕喝的有点多,想出去撒泡尿,不想身子摇摇晃晃,直直的撞在了迎面走来的人身上。

“兄弟,没事吧。”那人并不在意,只是馋了安裕一把。

“安裕!大大……将军,他……他喝的有点多了”,看到来人的模样,吴老二的酒已是醒了大半,跪在地上头如捣蒜。

“大……大将军,属下该死,属下眼瞎,属下该死。”安裕惊醒过来,跪在地上一个一个的大嘴巴子左右开弓直往自己脸上招呼。

“哎,不要这样,你们也起来吧。”沈复生扶起安裕,举起酒碗让周边跪下的将卒起身。

“今日我们能大破胡余主力,各位兄弟杀敌有功,我沈某人全都看在眼里,其他的我不敢保证,但是!!今天的酒管够!!肉管够!!各位兄弟敞开了吃,敞开了喝,来,我敬你们一杯”。沈复生仰头干完这杯酒,将碗砸了个粉碎。

“敬大将军!!!!”,群情激奋,十万将士的声音振聋发聩。据说三十里外的梁安城都听的清清楚楚,还以为是天边打了雷。

沈复生下令全军除了做好巡逻的任务外,全军在驻地内连休三天!

这在沈复生的治下还是头一遭。

中鼎朝廷收到沈复生的捷报,特地让北方四州特地凑集纹银十万两、美酒一千坛火速送往沈复生军中以示嘉奖。

这次的大胜对于中鼎王朝来说太重要了,胡余仗着自己的马快,没少骚扰中鼎北方的州郡。

你打他跑,你退他进,劫掠来往商队,掳虐边境人口,焚村屠镇,搅扰的中鼎王朝不得安生。

正面战场的铁浮屠打的中鼎王朝无数将领闻风丧胆,退避三舍。

这次重创胡余主力,至少数年内是能护的这边境周全了。

大战过后,沈复生估摸着能够清闲休憩一阵。

“大将军,出事了!”镇东将军沈长龙手拿一封密信闯进营帐之中。

“怎么慌慌张张”,沈复生皱起了眉,沈长龙是他最为稳重的长子。

沈长龙不做声,只是把手中的密信递给了沈复生,立在一旁,忧心忡忡。

“沈后怎么会寄信给他!”,看到信上的白羽印记,沈复生不由得一惊!

这是沈家特有的寄信方式。

沈家如遇紧急情况,送信并不靠驿站马力,乃是以沈家特有的灵鸟白翅鸾,此灵鸟可日行万里,可自从他入卒伍二十多年来再未使用过此方式给他传递过消息!

“长龙,快,召集诸将来我营帐!快!!”,沈复生瘫坐在椅上,捏紧信件的手颤抖不止!!

不多时诸位将军已在中军帐下严阵以待!

“诸位,我收到宫中沈后的密件,事情暂时无法查明。”沈复生深吸一口气,他现在还无法相信事情是真的。

“事态严重,我必须亲自前往,镇东将军沈长龙、镇西将军沈长虎,你二人各挑选十名玉衡境境界之上的术士将领,营门口集合!”

“末将领命。”二人抱拳欲出。

“等一下,挑选绝对信任的”。沈复生的眼神晦暗不明。

“知道了。”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军中大小事务由镇南将军沈长豹、镇北将军吕尚武共同处理”

“末将领命,不负大将军厚望!!!”二位将军抱拳行礼,齐声喊道。

“诸位将军”,沈复生终于还是没了力气,看向眼前案牍上的那一羽白翎。

“如果此次我再不回来,没有我的亲笔信件、或者皇上的虎符,请各位务必不要交出兵权。”

此言一出,中军帐中顿时目目相觑,沈大将军什么样子的阵仗没见过,怎么会说出如此话语。

“当然,如果事情超出各位将军的预料范畴,各位自行定夺,我沈某绝不强求”,沈复生无力的摆摆手,身上甲胄上的刀伤剑痕映衬的这位老蒋如此的垂暮,“都散了吧。”

“大……父亲。”其余将领陆续走出了营帐,沈长豹立于案前忧心的看着沈复生。

“出去吧!”,沈复生不看他,只是挥挥手。

“众将全速赶回单武,丝毫不得停歇。”沈复生恢复了那所向披靡的战神姿态。

“得令!!!”

二十三位身披铁甲的军神迅速向单武城飞去。

“父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沈长龙终是没忍住,究竟是什么大事能惊的中鼎第一战神如此的慌乱。

“兴隆皇帝身故,北烈王赵斯虔反了!”


单武城皇宫内!

刀声、剑声、喊骂声、悲鸣声,声声催魂,红墙碧瓦的城脚下下堆满了尸体,杀红了眼的士兵一刀便是一条亡魂。

沈复生满身是血的推开了长乐宫的大门,身形不稳差点倒了下去,用手中的金刀抵住地面,半跪着勉强的撑住了身子。

殿内的正座上,一席华服温雅秀丽的女子给怀中的男孩轻轻的哼着歌谣。

仿佛殿外已经发生,正在发生的那些都是身外事,全然不能侵扰这殿内的静谧。

沈复生提着金刀轻步走了过去,青白的石板之上一步一个血脚印。

“沈后,末将来迟了。”沈复生金刀横放身旁,伏身跪在华服女子的身前。

“我们快走!”沈复生沉声说道。

宫内的禁军已被叛军屠戮的十不余一,秦权他们这些从沈家带出来的心腹,为了掩护自己到这禁军把守的长乐宫也都没了。

“不迟!若真的迟了,我已经带着这孩子去了。”沈云若看向怀中孩子的眼里满是怜爱。

“沈将……我还是叫你阿叔吧,已经二十多年不曾这么叫过你了”,沈云若握住沈复生的手。

“你受伤了~”

“不碍事,回来的急,路上被几条老王八给埋伏了。”沈复生擦去嘴角的血,“我来掩护你们离开,快走,我带回来的人也撑不住多久!”

“阿叔,拜托你件事,带着这孩子走吧,他才五岁啊,听秦权说,轩武已经没了。”道道清泪自玉面淌下。

“我修为浅,带着轩文走不远,我留下还能抵抗一会儿。”

“不行,相信我,我只是受了点小伤,挡住那群杂碎没什么问题”,沈复生说完一口鲜血吐出。

“求你了,阿叔,求你了行不行,快带着轩文走吧,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了。”沈若云将怀中的男孩递给眼前的男人,泣不成声。

“只要他能长大成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复生接过孩子,抱在怀中,李轩文闹的很,这他理解不了这诡异的气氛,让他难受的很,外面怎么那么吵啊。

“好~沈长龙!!沈长虎!!”,沈复生冲门外大喝一声。

“沈后,将军,来不及了,快走”。两员虎将手提染血的钢刀冲进殿内,气喘不止,他们带来的人耗的已经差不多了。

“保护好沈后!”

沈氏兄弟互一相望,又看到沈复生怀中抱着的孩童,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双双往前跨出一步,单膝跪地,钢刀直直的插入身旁石板之间,双手抱拳向前行礼。

“末将愿为沈后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

“连累两位将军了。”

说完沈云若轻轻捏捏男孩的脸,“听话,轩文未来一定是个大英雄,以后记得替你爹和我报仇”。

“阿叔走吧”,沈云若站起身来,轻步向前越过沈复生,取下头上的白玉簪,青丝如瀑,洒在红衣上,美艳凄厉绝伦。

只见沈云若调动灵识,一股灵力环绕包裹住发簪,竖在她的手心,英资换去之前的愁容。

随着灵力的控制,玉簪缓缓的没入心口。

血自七窍流出,青丝换白雪,红衣裹佳人!

沈若云不回头,她不想留给轩文如此的印象。

“走吧阿叔!”

见沈后如此,沈长龙沈长虎也没有一丝犹豫。

提起钢刀,双手握拳,口念术法,声如洪钟。

“玄煞之火,长生不灭!

佞煞之火,寂灭不生!

疾煞之火,阴阳和合!

吾身即灭,吾魂长存!

终归决!焚身灭敌!”

只见三朵幽蓝火焰自二人百会穴和双肩浮出,附着在钢刀之上,没有一丝犹豫,二人即引颈向刃。

吸收了精血的钢刀轻轻的颤动,阵阵哀鸣。

三道冲天的气势从长乐宫直冲云霄,如潮水向着皇宫内的叛军涌去!!。

……

“沈复生那老不死的呢,那个小杂种也不见了!”赵斯虔一脚踹开长乐宫的殿门,愤怒的咆哮。

“没……没找到。”身边的一位将领颤栗的回到。

“那你们踏马还不快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答话的那位将领被一刀劈作两半,左右的士卒慌忙领了命四处散去。

“不要担心,嘻嘻嘻,沈复生那老东西受了重伤,体内积郁了我的血毒,勉强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跑不远!”一道阴森森的声音从身后的黑雾中传来。

听闻来人声音,赵斯虞不好发作,一刀砍向殿中的琉璃灯盏。

此后半年,这场乱局终被平息!!

天化902年,中鼎内乱,兴隆皇帝李珏显无故身亡,皇后沈云若自焚,王都内皇室宗亲及血脉皆在后续的动乱中被暴力抹除。

仅五岁的十四皇子李轩文于大乱中不知所踪 。

天化903年,北烈王赵斯虔 、安王沈玦振分别在单武、中阳称帝,立国号全夏、闽平。

天化904年,代王沈玦傅在大梁称帝,立国号离楚。

至此,天下分,鼎洲大陆形成北胡余、南闽平、东离楚、中全夏四国鼎立之局面。

史称:三王分鼎!

“传我的命令,所有的边境城市及各大要塞从今日起,封城,所有人等一律禁止出入!强闯者格杀勿论!!”全夏国主赵斯虞霸气外露!

……

“你们听说了没,沈皇后跟沈大将军谋反害死了皇上?”单武成内的一小酒馆内窃窃私语。

“不知道啊,沈大将军不是大英雄吗?打的那些鞑子是屁滚尿流啊,能干这种事?”

“说不好,沈皇后姓沈,沈大将军也姓沈,难讲他们之间有什么故事哦,嘿嘿嘿。”

“好像沈将军三个儿子叛乱也死了,就他自己跑掉了!”

“以前跟皇帝不对付的北烈王现在当了新皇帝,风水轮流转啊~”

“各位客官,小心隔墙有耳!”小厮温了一壶酒端上桌。

“啊对对对,喝酒喝酒,哈哈哈,胡说胡说”。

“不过这狗日的天气真冷啊,六七月的日子这天天下雪,真是见了鬼了”

……

离单武城千里之外的山林之中,沈复生伤终于是稍微平复了一些,呀呀呀的李轩文围着他跑来跑去,终于是不再被沈复生抱着的时候,胡乱的挣扎,扯着嗓子要母亲!。

三座矮矮的空冢隐藏在山林之中,三块用以血著铭的石板直直的插在土包之前。

长子沈长龙之墓!

次子沈长虎之墓!

侄女沈云若之墓!

沈复生坐在三座目前,给沈长龙、沈长虎倒了些水,自己仰头猛喝了一口。

“长龙、长虎是爹对不住你们啊,爹对不住你们啊。”沈复生颤抖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墓碑,瘫坐在地,头抵在地上,热泪纵横,哭哑了声音。

“轩文,过来,给你母亲磕个头”,沈复生唤来身旁的青年。

李轩文认真的照做,用力的在沈若云的墓前重重的磕下三个头。

他对之前的事情印象模糊了些,偶尔梦到,漫天的火光和血色总是会将他惊醒。

师傅说自己的母亲是为了保护自己死的,她非常爱他。

但是其余的事情再问,师傅总是很生气训斥,从师傅悲伤的眉目间知道,师傅不愿说肯定是有缘由的,懂事的他也就不再多问。

已经在这全夏潜藏了十三年,再待下去不是个办法。

全夏倾全国之力在找他和前朝皇十四子李轩文。

朝廷发布公榜称提供线索者可赏千金,带回尸体的赏万金封百户候,能活捉的封千户侯,世袭爵位,宫内的奇珍异宝、术法秘技可任选一件。

沈复生听到消息的时候不由得苦笑,“真踏马的大方!”

放在过往,得多大的军功才能得到这些封赏,现在只不过是两颗项上人头。

唏嘘……


“哎,两位客官,您的粥和包子来了,您慢用。”摊上的伙计放下两碗粥,一笼包子,一小碟咸菜。

“那是在干什么?”不远处的人群吸引了他的注意,李轩文端着粥喝了一口,问向伙计。

“嗷,那啊,翠青楼又要买姑娘呗,三天两头常有的事。”伙计瞅了一眼,把搭在肩上的毛巾取下,走向其他的摊位收拾,并不好奇。

确实是常事,这里的常客大都是城内驻军的将领们,在这偏远的地方培养不了什么所谓高雅的兴致,唯一供消遣的就是喝花酒。

但是这些刀口舔血的都是些凶戾之人,粗暴残忍,所以女人被玩死是常有的事。

死了人甩把银子,什么事都摆平了,老鸨才不管她们的死活,贵客们玩开心了就行。

而且为了保持他们的新鲜感,翠青楼隔段时间便要买些新姑娘补充。

“来罗,老鸨你瞧一瞧,这批可都是上好货色,买下她们,你这客人不得踏破门槛哟!”

一名尖嘴猴腮的地痞牵着一群女子,用一条长绳将这些女子手捆住,栓成一串,像是牵着一群牲畜,约莫有着七八个的样子。

起初并没有引起沈复生二人的注意,沈复生也自觉的压低了气息。

这是全夏的边境重镇仁化,多年的战乱让这里不复昔日繁华,路边不时有乞讨的灾民,枯骨无人处理直接就盖个草席了事。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旁边的青楼却是金碧辉煌,人声鼎沸,莺啼燕鸣,好一副天上人间的景象。

他计划带着李轩文今晚从这里摸去西柳国。

之前的内乱中他身受重伤,只能潜伏在全夏的各个山林草野辗转,边养伤边寻求离开全夏的方式。

蛰伏了十三年,似乎全夏已经放松了对他的寻找,边境也重新开通了贸易,或许是认为他已经死了。

所以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决定今晚就离开前往西柳国,西柳在全夏西边,地形险要,山川险阻多,实在不行遁入山林,了却音信也要比在全夏境内安全。

加之西柳相较于其他小国国力强盛不少,又和建国不久的全夏不对付,双方在边境上摩擦不断,不一定会迫于全夏的施压而对他们进行追捕。

“师傅,能不能救她”,李轩文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粥,眼睛盯着绳端末尾的一个女孩说道。

沈复生这才注意到绳子末尾的女孩。

在这群女人里,她是最小的那个,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她和他梦里的小女孩很像,梦里有个小女孩,不大的年纪,会带着他摸池塘里的鱼,衣服沾了水怕挨骂,两个一大一小的小孩就会站在太阳下面,直到衣服被晒干。

会一起捡白翅鸾的羽毛,编成毽子送给自己,自己生病会一直趴在自己的床边照顾自己。

可是他好难过,他甚至记不起那个小女孩的名字了。

远处的那个女孩实在是像,只不过穿着破烂的灰色麻衣,身形单薄,简单的绑了个单辫,耳侧垂下两缕枯黄的发丝,微微的抬头看着天空,眼里没有一丝的光彩,被绑在绳子的末端木木的站着。

没有血色的脸庞对于她即将被卖掉的遭遇没有一丝波澜,像是被枝条穿过了腮的鱼,连去象征性蹦跶的力气和精神也没有了。

沈复生虽于心不忍,但这一路东躲西藏见的这样类似的事情甚之又甚。

战乱年代,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杀你,战争没有由来的发生,没有由来的结束,最终留下的是尸横遍野,狼烟千里。

留下的是失去孩子的父母,失去父母的孩子,留下等不来归人的妇人,留下的是千里江山千里墓。

战争让太多的人流离失所,失去了房子,失去了土地,没有了生根立命的根本。

权力和**之下的普通人只能像浮萍一样被战争的浪潮冲刷。

那些活不了的父母为了一个馒头一口米饭就能卖掉他们的子女,那些买不起一口薄棺材的子女只能卖掉自己去葬父葬母。

沈复生见的太多了,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买卖人口当真是寻常事,他想管,却也管不了,自己都是泥菩萨,哪能度的了别人。

有的人希望世间太平,人有所依,有的人希望人间动荡,去剥削别人以此满足自己的淫欲、贪欲、统治欲。

这年代当真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哎哟,老板娘,这是要进新货了?”一个肥头大耳军官模样、身形壮硕的人冲着老鸨的肥臀拍上一掌,把浑圆的绸裙揉的皱成一团。

“进的新货我要第一个尝尝啊”,此人是本地的驻城将军安裕。

“瞧瞧我安将军说的这啥话呀,那您要是不来,我还准备给您送去府上享用呢”,老鸨对于这种贵客自是不敢怠慢。

“莫说是她们了,安将军要是能看的上奴家,奴家那定是百样功夫伺候的将军舒舒服服呀~”。

老鸨柔若无骨的双手攀上了安裕的肩,翘臀轻轻的顶了一下男人的胯。

“哟,这是雏吧,你店里的那些姑娘我都要玩腻了,老板娘你的门路真广啊”,安裕一脸淫笑的掐着女孩的脸端详。

女孩并不看他,眼里黑色的瞳孔睁的老大,一脸的死气,不清楚是默认了自己的命运还是单纯的已经麻木,或者都不是,也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能懂什么。

一条鱼上桌前扑腾的再厉害,它也只是知道它被抓住了,为什么抓它不知道,怎么抓的不知道,抓它干什么不知道,她或许只是被吓傻了呢,吓到已经不会再做表情,不知喜,不知悲,不知人世的疾与苦。

安裕并不介意女孩的表情,他们这种脑袋别裤腰上的人并不需要什么情与爱,只要瓜解渴,不管甜不甜,那都是好瓜。

“安将军好眼光好福气啊,刚到的新雏,打扮干净了就送到您房里去,等着吧您来”,老鸨笑着把安将军迎进门便和地痞商量起了价格。

“一个二两,这些我全要了”,说着拿出手包裹着银子的手绢就要付钱。

“大老板哎,你这价格也太低了,我卖别人也不止卖这么点啊,我这不是想着你是我的老主顾了才特地拿过来的啊”。

小贩拿着肩上的布擦了擦脸上的汗,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刚刚听官老爷的话,看起来对那小姑娘很感兴趣,还指望着能卖个好价钱呢。

“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小娘们怎么弄来的,还嫌我给的少,你看看仁化除了我谁敢买你的货”。

老鸨指着地痞的鼻子就是一顿骂,喷出的唾沫飞了一地。

确实,他这营生本地人没有不知道的,说好听点的是买,说难听的就是半买半抢。

专门盯着那些流亡来此的人,和本地遭了难又无权无势的家庭,有时不给钱非说给了钱就要抢人,敢拦的免不了还得挨一顿拳打脚踢。

虽说不是什么硬角色,但是普通人看到这种地痞无赖也不敢站出来主持公道。

“行行行,卖你了,谁让我们这交情呢”,说着接过老鸨的银子乐滋滋的就走了,反正他这买卖没啥本钱。

老鸨让店里的伙计领着这些个姑娘从后门进去收拾收拾,这逃饥荒的模样别扰了客人们的兴致。

“师傅,她好可怜……”李轩文把头抵在桌子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萌生出这样的念头。

“管不了,我们今晚就上路”,从那只在掌心碎成齑粉的茶杯看得出,沈复生也在忍,但是他没办法,一步错步步错,如果让李轩文出了意外那他就是千古罪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轩文这臭小子,脑子抽了筋,居然自己去抢人!!


沈复生伸手抓了个空,李轩文提着一只饭摊炉子旁的柴火棒,就朝着青楼伙计的背后冲去。

李轩文脚步灵活,虽然跟着沈复生这十几年来东躲西藏虽没修行,但是爬山涉水的艰苦日子让他的体魄远比相仿年纪的普通人要强的多。

没有提防的青楼伙计挨了一闷棍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那些女孩哪见过这阵仗。

先是短暂的沉默,随后便像进了黄鼠狼的鸡群,乱作一团,啊啊乱叫。

沈复生这时候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一个闪身便去替那些女孩去掉了绳索。

“你们自己快跑,别再被抓住了”。

说完拉着李轩文就准备脱身,不料那女孩却紧紧抓住了李轩文,就像一条即将被溺死的蚂蚱等到了她的那根稻草。

可就是这一耽搁,老鸨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敢到老娘的地盘上找事,刘大!!刘二!!!给我弄死他”。

盯着沈复生的老鸨脸气的仿佛被揉搓过的面团,平日里只有她找别人晦气,哪有别人找她晦气的份。

闻声店里冲出来一壮一瘦的两个汉子,拦在了沈复生几人的前面。

“小瞧了你们,一个小小的青楼居然还有两个洞明境界术士坐镇”。

沈复生紧张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以他的修为倒不至于惧怕两个小小低阶术士,只是估摸着他的行踪已经暴露,不及早脱身怕是要有大麻烦。

其实想想也正常,这种边境重地,要是没有能人震场,怕早是连青楼都被扬了。

“嘻嘻嘻,没想到啊,你居然这么识货,看来你也是个术士吖,老二,提高警惕,我们上”,瘦子声音尖利,对着旁边的壮汉嘱咐道。

“知道了,大哥!兽心变!!”,招式一出,两兄弟的气势陡然爆发,暴涨的肌肉撑破了外衣,手脚长出利爪,身形竟暴涨到常人的两倍有余,青筋暴起。

老大变的豺狼一般模样,老二变的狗熊形一般,一把扯掉身上被撑爆的衣服碎片,仰天一吼,激的街上尘土飞扬。

周围的小店小铺熟练的收起了摊,街道两旁的房屋也利索的紧闭房门。

不繁华的街道此时变得更冷清了,看起来能够在这种地方生活的百姓也是习惯了这种景象。

这也是灵力使用的一种,只不过是运用的野兽灵力,吸收进筋脉,能够暂时强化自身的身体机能如同强壮的动物一般。

“嗖”

沈复生并没有移动身形,抬脚踢起两颗小石子。

石子裹着黄色的气炼成了石箭破空飞出,射穿刘大刘二的眉心,留下一个手指粗的血洞。

二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睁大双眼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这种小角色倒是不需要沈复生认真对待。

“哈哈哈哈!!漂亮啊!漂亮!不愧是原来的镇国大将军,好手段啊”,那安裕大步从青楼里走了出来,**的上半身布满红唇。

“哦,你看我,忘了介绍我自己了,大将军肯定不记得我这种小喽啰了”

安裕假模假样的拍了一下额头。

“十二年前,大破胡余,我们还一起喝过庆功酒呢”。

“真伤心,大将军不记得我了,不过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把你逮住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沈复生并不理会,只是蹙眉冷目相对,眼前的人非常的难缠!

“真幸运啊,居然让我逮着你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这是要让我升大官发大财啊哈哈哈哈哈”。

安裕张开双手,仰天大笑,已然是变了气质,哪有之前的那幅纨绔模样。

凶神恶煞的嘴脸配上八尺身躯上的道道伤痕,妥妥的杀神气质。

“拿下你和那小兔崽子的头回去领赏老子也不用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过苦日子了”。安裕饶有兴致的盯着眼前的三人。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玉衡境术士也想要取我性命?”

沈复生不自觉的张开手护住李轩文和抱住他手臂的女孩。

李轩文知道,他惹大麻烦了!!!

“安将军,安将军啊,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帮刘大刘二报仇啊”,老鸨哭的妆残了,似一只大脸盘的花猫一般。

用手绢掩住脸面,踉跄的朝着安裕小跑而来。

刘大刘二是她的姘头,她主要做得是军队的生意,所以寻常客人倒是没人敢找她的麻烦。

但时有商队往返,其中难免有喝酒闹事的,刘大刘二虽说只是低阶术士,但是大部分情况都是能够处理的。

现如今沈复生要了刘大刘二的命,这不相当于也是要了她的命。

“死老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受到坟灵谷谷主加几个阎王的联手重创,以为自己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镇国大将军呢?我呸!”。

安裕一把推开老鸨,冲着沈复生满脸的不屑。

“你现在最多就天权境境界,还要保护两个小兔崽子,我手下可还有三千重甲兵”。

安裕并不理会老鸨,信心爆棚,这几年来他的境界也是飞速提升,很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刚好拿沈复生这老不死的练练手。

远处的漫天尘土飞扬,沈复生脸色一变,敌人的援兵来了!

危矣!!!

安裕见时机成熟,双腿分开曲腿扎马,双手大力合十,口中大喊。

“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

聚吾身破吾敌

三昧火、混沌火、万古灵火

焚尽天下物

鬼火决,起!!!”

术语完毕,火焰凭空的自安裕的周身燃起。

在落下的夜幕衬托下耀眼的如同白昼一般,仔细看,那烈焰中竟飘满数以千计的人头骨。

“怎么样,大将军,我这招还不赖吧,哈哈哈哈!!!”。

安裕笑的扭曲了脸,左手摊开,一团簇着人骨的火焰自掌中升起。

“你干了什么,一个乙级火秘技,怎么会有如此效力??”

沈复生心头涌起一阵寒意,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火人。

“真厉害啊,哈哈哈哈,不愧是原天枢境境界高人,一眼就看穿了,我还准备显摆显摆呢。”

安裕拍了拍手,张开大笑的嘴中都铺满了火焰。

“不错,我这的确只是乙级术法,没办法,我们这种低级将领可没办法修炼更好的术法,所以我把能接触到的资源做了一点点优化,还记得梁安吗???”

梁安他怎么可能忘!

“你这老东西躲了十几年,估计消息有些闭塞,我来告诉你之后发生的故事。”

“天化902年,中鼎灭亡,903年,全夏建国,年号同天,同天三年,梁安动乱,企图脱离全夏投靠胡余,朝堂震动,便派我前往全权处理此事”。

“一帮子硬骨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所以呢,我上报朝廷,经过清算。

不肯调离的军队、不肯迁徙的百姓,全部被认定为逆臣贼子,都是些刁民!不可姑息!必须用雷霆手段以绝后患”。

“为了避免城中胡余奸细逃脱,我便四闭城门,以身引火,把梁安烧了个精光,哈哈哈哈”。

“你没见过那场景啊,小兔崽子们被烧的扭曲着身体找娘亲,哈哈哈哈!”

“能动弹的还要爬着企图与我同归于尽,鬼哭狼嚎啊,哈哈哈,整整烧了一天一夜呀,土地往下三寸都被烧的焦黑!”

“所以你懂了没,我这是什么火?”安裕狰狞的笑容逐渐阴沉下来,双手合十,抵在面前。

“我这是梁安城三万人的复仇业火!!!这是我亲手练就的人间炼狱,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一个我,而是我和三万条恶鬼!!!!”


“我痛啊!!对付寻常对手我可不会用这招,万鬼啃噬灵魂的痛楚你不会懂的,时间还早,我的人马已经把这里围的满满当当,我就稍稍让你看看威力”。

说罢安裕便抬手丢出一颗火球甩向青楼门口呆住的老鸨,只见火刚粘身,那老鸨甚至来不及喊叫,便被烧成了虚无。

“废物,连几个女人都看不住”,安裕朝着老鸨被烧成虚无的地方啐了一口。

“看到了没,我的火可不单纯的是自然之火,我的火既可烧人身,亦可焚人魂”。

“拿三万条命仅仅就是为了加强你术法的威力,提升自己的修为,你这条畜生,今天我就替梁安城的三万百姓要你血债血偿!!!”

沈复生冷冽的盯着安裕,恨不得一秒将其撕碎。

他大概能猜想到三子沈长豹可能已经遇害了。

军人当死于边野,何须马革裹尸!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成了这种人渣的炉鼎!!!!

“老东西!受死!”安裕举起火掌,向前拍出,七朵火焰夹杂着鬼嚎便朝着沈复生飞去,速度极快肉眼几乎不可视。

沈复生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战斗经验堪堪避过,忙不迭的楼起李轩文二人向着山野飞去,两名玉衡境之上的高阶术士发生激战,足以将这个城镇战为齑粉。

逃不出数里,只见天空之中飞起箭雨,周围的驻城军已然摆好架势,万弩齐发,虽伤不得沈复生,但足以拦其去路。

弓箭上的箭头并不是寻常的铁尖头,而是替换成了破灵石,盛产于鼎洲大陆的各大山脉。

破灵石除开被制成精贵的首饰器件上供皇家之外,最大的作用便是被国家委派能工巧匠制成弓箭、刀兵等武器,能对术士以灵力保护的身体造成重大伤害。

一个普通人运用破灵石制成的武器如果能趁术士不备偷袭要害,甚至能取低阶术士的性命。

所以各大破灵石矿脉也被王朝紧紧的垄断在自己手中,而这样的兵器常常装备于对抗术士的特殊军队。

驻城军也并不向前,牢牢摆出阵形,将沈复生及安裕困于两里方圆的包围之内。

“这个畜生的鬼火竟如此霸蛮”,沈复生低头看了一眼李轩文和小女孩,退后两步。

“以地为牢,砌石为灵,以金为盖,金石狱——关!!”术语言毕,大地颤动。

只见李轩文和小女孩周身垒起一座直径两米高两米的圆形环牢。

这是乙级的金石狱,也是沈复生最常用的术法之一,金石狱并无攻击手段,只是调动大地之灵,辅以地中的金属矿物,形成的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

沈复生常年征战在外,便常常以此为手段临时关押俘虏的敌犯,巅峰时期沈复生使用的金石狱范围可达直径数里,当然范围越大,所耗费的灵力越多,也越容易被敌人攻破。

当初关押敌犯的手段被沈复生灵活的用作了保护李轩文两人的工具,而且如此小的范围不说能有多大效力,在安裕手下支撑一炷香的功夫想来问题不大!

“老家伙,不用多此一举,我可不舍得杀了那个小东西,我还要带着你的头和他去领赏呢”。

事实也是如此。

沈复生使用金石狱的时候安裕并没有使伎俩,仿佛吃定了这只牢中雀,瓮中鳖。

嘭!!

沈复生脚猛地一踏地,激起数十颗石子,用灵力一包裹炼化成石箭,向前拍出,石箭直直的朝着安裕的面门飞去。

这等威力可不是刚刚对付刘大刘二能够比拟的,安裕却是岿然不动,石箭没入鬼火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不死的,对我用这种小伎俩,你踏马看不起谁呢!”安裕暴怒,焰火冲冠而起。

“我受这噬魂之痛可不是看你来耍宝的,我倒要看看你这半残的天权境术士如何逃得出生天去”。

安裕陡然朝着沈复生冲去,曲臂直拳砸向沈复生,空气被火焰烧灼的扭曲开来,沈复生不敢接招,只能侧身躲闪。

一击不成,火拳就势借劲横扫,沈复生弯腰避过,脚步一踏,往后滑去,拉开至数十米。

单腿向前横劈出一道气刃,安裕双手交叉格挡,只是身形一颤,向后退了一步,伤不得他分毫,沈复生不由得蹙眉,这杂碎防御真高。

他深知这鬼火的厉害,粘上一星半点,以他的修为也要吃大亏,所以不敢以身相博。

安裕显然也知道,一声狂笑,疾步向前,化掌为爪,彭彭几爪向前挠出数十道火蛇,汇成一道火网,盖向沈复生,沈复生逃开不得,只能御气向空中腾起。

安裕意不在此,故技重施,再从下方划出一道火网冲着沈复生而去,紧接着双腿微曲,借力迅疾朝着空中的沈复生追去,势如火箭,趁沈复生身形不稳,沉肩缩头,狠狠撞上。

沈复生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运气单手作盾,强行抗下,撞击产生的气流如泉水般向四周散去。

虽然鬼火被周身灵力强行压灭,但这强大的冲击力和附着的高温依旧是让沈复生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趁你病要你命!

不待沈复生喘气,安裕右手火拳打向他的腹部,沈复生只得赶忙往后弯腰,左手沉肘往下又是一击。

这次沈复生不退反进,灵力绕拳,猛的朝着斜上方挥去。

“崩拳”

突如其来的一击让安裕防备不及,挨了个结结实实。

整个身体倒飞出去,这回可不像之前那般淡然,吐血跪地,前胸的火势都灭了三分。

“你觉得谁更厉害点?”,围观的将士啧啧称奇。

“站在还不好说啊,不过我觉得安将军能赢”,另一人摇摇头,安将军在他看来是不可战胜的,这几年,没几个人是安将军的对手,不少人看向安裕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和敬仰。

“龙之火,凤之火,天地万火,炎火地狱,开!”。

安裕挨了重击,自己之前的攻击也无法将其拿下,万灵噬魂的痛苦显然也是让他失去了耐心。

以安裕为中心,方圆半里燃起一道火柱,烧的地面化成了岩浆,空中卷起龙炎,一条火龙,一条火凤,腾飞在火柱之中。

伴随着万千人头骨撕嚎,竟是威压万里,竟是阴气漫天,火域随着安裕的步伐向着沈复生的方向移动。

“今天你就是大罗神仙,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速速受死,我留你全尸,哈哈哈哈”,安裕一扫颓势,自信满满。

李轩文抬头紧紧的盯着沈复生,静默无语,这是他惹出的滔天大祸。

女孩还是紧紧的抓着李轩文的衣摆,也不敢乱动,只是细声喃喃。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不知她是在祈福还是在安慰李轩文,还是在哀悼她刚刚转生却又进入末路的自己。

“杂碎,你以为你是谁!!!”。

沈复生是血里进,血中出的人物,修了一辈子行,打了一辈子仗。

从戎二三十载,他是从千万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还从来没有谁敢这么威胁他。

沈复生御气立于半空,双手大力合十。

“左齿叩八音为金钟

右齿叩八音为玉罄

前齿叩八音为法鼓

阳雷为精,阴雷为形

道闪烈雷枪!!”

术毕,以沈复生为中心方圆一里的天空布起阴云,从中响起阵阵雷鸣,白雷如瀑般砸向沈复生,让安裕近不得身。

卷起的狂风吹起漫天的沙石,让李轩文和周边的那些士兵都睁不开眼睛。

沈复生周身激雷阵阵,轰鸣不止,单手向侧方托出,雷电如同受到牵引一般在其右手不断聚集。

不消片刻,竟凝成一支四米长的巨型雷枪,一条雷龙盘旋在雷枪之上,游荡不止,散发着无穷的威严。

“噼里啪啦”的炸雷不断响彻周遭,身袭灰衣,身形高大,坚毅面庞上道道伤痕的沈复生被白雷笼罩,犹如雷神降世立于空中。

安裕惊觉不妙,这股气息远远超过了自己的预估,以为是砧板之肉,没想到困兽之势能破碎山河。

“你这老不死的!!”


安裕急忙施法,将火凤调于周身护己安全,凝火龙携万千幽骨挥向沈复生。

火龙刚接触到沈复生便化作一座火牢将沈复生死死困在。

“哈哈哈哈!老不死的,居然不躲,看我烧的你尸骨无存!!!”

“井底之蛙的杂碎,你这种境界,一辈子成不了大事!!”。

沈复生的从火团中传出,镇静自若。

安裕表情变得凝固起来,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料进行,他以为他抓住了沈复生,却不成想是沈复生不逃!

雷焰越发的强烈起来,白雷炸响,竟将安裕的鬼火慢慢的蚕食殆尽。

“不自量力,阴火怎么可能胜的过这纯阳天雷!!”沈复生面无表情的向前跨出一步,将雷枪举过头顶,已然是瞄准了前方的火人。

“死在我的甲级术法之下是你这种杂碎的荣幸”,沈复生并没有夸张,原本是天枢境境界的他对付这种玉衡境术士只是抬手间。

如今身受重伤才落魄至此,那也不是这种废物能够比拟的!

沈复生势大力沉向前掷出,聚集天雷之威的雷枪以破空之势射向安裕,响起阵阵龙鸣,撕裂了空间,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

安裕已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轰”,连带着前方的大地都被炸出数十米之深的巨洞,尘烟密布,激起的气流将两里外的军士们扑的伏倒一片,面面相觑,并不敢贸然向前。

巨洞周边数百米内被这天雷烧的寸草不生,土石被炸成了碎末,一片荒芜的景象。

沈复生立在巨洞的上空,神色冷峻。

安裕还没死!

烟尘散去,安裕身上的鬼火已然被天雷悉数炸灭,倒在血泊之中,因为疼痛撕扯,身体不由自主的抽动,鲜血不停的从嘴里冒出,如果不是火凤护身,怕是此时已然身死魂灭。

“哈哈哈,好痛啊,老不死的,我好痛啊,没想到我携三万阴魂竟被你伤的如此地步”。

安裕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抬头死死地盯着半空的沈复生。

安裕此刻完全没了作为人的模样,腿被炸断了一只,身上肌肤被炸的焦黑冒着烟。

左眼也被炸出一个血洞,全身没了毛发,活脱脱的一只掉进火坑的猪,身上的巨大的痛楚不自觉的扭曲了安裕的血迹斑斑的脸。

其实沈复生也并不好过,他现在是苟延残喘之势,十几年前的伤势根本无法治愈,血毒逼不出体外,时不时发作,早已要去了他的半条命,修为也是大降。

加之身上筋脉不通,全是靠着之前的强盛根基勉强施术,使出的雷枪之威不及完胜状态半成。

在射出雷枪之际体内灵力堵塞,一口热血喷涌而出,他是强撑着一口气,借着雷光遮掩将其吞入腹中,才没在敌人面前显出颓势来。

现在不止有一个安裕要处理,周围虎视眈眈的可还有三千装备精良的铁兵,他们在如此阵仗之下没有自乱阵脚,四散奔逃,真是一支悍勇之师。

所以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已是强弩之末,这样方能震慑住他们。

“嘿嘿嘿”,安裕在雷坑中瘫坐下来,血嘴咧的的笑容在被烤焦扭曲的面容写满了诡异。

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复生,一股不安涌上了沈复生心头,但是他也不知安裕究竟还有何等后手。

按照常理,一名玉衡境术士吃了自己的甲级术法,能活下来已是万幸,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藏招。

沈复生也不敢轻举妄动,自己的残躯也支撑不了太久,若是能就此离去自然是最好,再有大战怕是真的要折在这里。

而且耽搁的时间越久,敌方的其他援兵赶来的几率就越大,沈复生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

“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

聚吾身破吾敌

三昧火、混沌火、万古灵火

焚尽天下物

鬼火决,起!”

沈复生不明白安裕的垂死挣扎,故技重施难道还能扭转形势不成?而且此时的招式已然没了之前的气势。

鬼火并不像之前那般铺满在安裕的全身,而是化作两条火蛇紧紧环绕在他的双手之上。

“死老头,伤我这么深,作为回报,我来给你看看我这功法是怎么练的”,接下来沈复生才知道心头的寒意从何而来!!

“你这个畜生!!!”

沈复生震怒,只见那安裕将缠满鬼火的双手猛的往地下插去,鬼火便沿着地脉往四周快速散去。

这火并不冲着沈复生,也不冲着金石狱中的李轩文二人冲去,而是冲向四周包围的铁军和远处的仁化城。

“3万阴魂不够抹除我们修为上的差距,那再加上我这三千精兵和仁化城内的1万百姓如何!!!!”

只见那鬼火从地下涌出迅速如蛇般缠上周围的兵甲。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誓死效忠的头领居然将自己当成了提升功力的炉鼎,他们誓死效忠的头领从来就不曾当他们是一个阶级的人。

寻常人的性命也好,死战沙场的战友也好,他们在安裕的眼里统统只是工具。

让他跨越阶级,冲破身份的障碍的垫脚石而已。

霎时间,哭声,喊声,响彻寰宇,被火烧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安裕,向前扭曲伸出的手好似要带着安裕一下下地狱。

越是挣扎那火烧的越旺,着火的士兵如同一个火球四处乱串,满地打滚期望能将身上的鬼火扑灭。

原本齐整的铁桶阵型现在变成了一团蠕动的火圈。

可那火是从骨子里燃起的,水灭不了,土淹不了,不烧化他们的灵魂,不烧出他们滔天的怨念,这火是不会停的。

城内垮塌的房屋激起阵阵尘烟。

“娘,我好痛啊,好痛啊。”

“囡囡不痛,囡囡不痛”。

身上团着火的母亲死死捂住怀中女儿的口鼻。

娘也痛,娘没办法,这样痛的可以短一点。

三千铁军和城内一万百姓身体聚集的焰火直冲云霄,将黑夜照耀的恍如白昼,曾经的重镇仁化如今已成人间炼狱。

城中的房屋被烧的焦黑,冲天而起的黑烟聚拢在上空,隔绝了生的希望。

安裕并没有像之前烧老鸨那样干净利落的烧死这些人,而是慢火细烧,让炎火焚身的人充分的感受痛楚,让这人世间最充足最强大的怨念被激发出来。

“他们恨我,恨不得寝吾皮,食吾肉,但是他们越恨,我的力量便越强大”,火焰裹挟着怨魂不停的涌入安裕的身体内。

随着怨魂积累的越多,安裕的伤势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啊,终于恢复了大半”,虽然外表还是狰狞之势,但是沈复生感受到他的灵力确实要好上了不少。

“不好意思啊,老东西,让你等我这么久。”安裕享受的扭了扭脖子。

“太舒坦了啊,好久没这么畅快过了。”


“你这种修炼法子肯定不得长久,你的下场一定很惨”,沈复生沉声说道,这并不是沈复生的诅咒,他做不出嘴炮别人的事情。

“没错,大人物就是大人物,一眼识出我的功法本质,不过谁在乎呢”,安裕从容的抖了抖肩膀的灰尘。

“我这功法虽然得以让我自身境界大涨,让我的术法威力大增,但是万千怨魂可不是那么听话的”。

“他们就像一群饿疯了的群狼,以魂为食,我不召唤他们,他们就啃食我的灵魂,我夜夜不能寐,就如同万千只蚂蚁啃食你的血肉”。

“所以我只能在酒池肉林中麻痹自己,战斗召唤出他们更加的麻烦,尝过血肉的他们会更加的狂暴,我的痛楚就会强上数倍”。

“并且因为灵魂被啃噬,我的寿命也会因此大幅缩短!”安裕气色较之前要好上不少,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不过我愿意付出这种代价,仗是我们打的,城是我们破的,功劳却是你们这些大人物的”。

安裕的眼神愈发的阴鸷。

“我打了五年的仗,每仗我必冲在最前面,爬上敌方城墙的第一个总是我。

可是五年,整整五年!

我才当上了一个正九品的仁节校卫,我不服!!

凭什么!我不服!!”

安裕的脸涨的通红,激愤的吼向半空中的沈复生。

……

“明明是我第一个杀上城楼开的城门,为什么功记给了别人身上。”安裕不满的闯入记录军功的督军帐内。

“你嚷嚷什么,你谁啊,擅闯我的营帐,赶紧滚”,那人躺在床上并不看向安裕,转过身去背对着安裕,拢了拢身上的被子。

“我问你为什么!属于我的!功劳!给了别人!”,安裕掷地有声,别人的他不要,他的别人不能抢。

“好,我来告诉你为什么!”,那督军跳下床,拿过床头的鞭子。

“啪,你算什么东西。”

“啪,你也配跟我鬼喊鬼叫。”

“啪,我来告诉告诉你什么叫做规矩,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懂了没,为什么?这就是为什么!”督军杨了杨手中的鞭子。

这三鞭不止抽在沈无的身上,也抽进了他的心里。

最后念在安裕有功的份上,没被砍头,最后关了他一个月禁闭,因为他打掉了那瘪犊子三颗牙。

他是留手了的,不然就那种身无一物的草包,一拳就能送他回娘胎里找妈妈。

“你怎么拼的过他们哦”,吴老二隔着牢门偷偷的往里递了一个自己没舍得吃的白面馒头。

“我气不过!”

“哎,你得忍,我们这种小人物,不忍会丢小命的!”吴老二砸吧下嘴,唏嘘道,他自己从伍五年了,也没混个明白,还是个无官无职的大头兵,能活下来他自己就挺满足的了。

“抢你军功那个小子,老爹好像是朝廷里的大官,人家那哪是来打仗的罗。”

具体多大,吴老二这种小角色也不知道,反正很大就对了。

牢内安裕默不作声,手里的半个馒头被紧握的拳头捏成了面泥。

“所以你就用这个以活人为炉鼎的法子提升自己的境界?”沈复生心中已燃起滔天烈火。

“没错,我机缘巧合之下遇上高人传我此法,让我几年时间从洞明境界踏入玉衡境境界,自此我是飞黄腾达,没想到今天我还能抓住你这等大人物,看来是上天佑我啊哈哈哈”。

“你真是罪孽深重!”

“没错,我是罪孽深重,但是死老头,人活一世,谁管的了谁啊,谁不愿意往上爬啊,我也想像你一样成为号令天下的大人物”。

“可我没有路子啊,没有门路天不收我,地不管我,靠着一把军刀我这辈子也无法出人头地

哪像你们这些大人物,喝的是琼浆玉露,服的精粹仙丹,修的无上秘法,我也要!!谁拦我我就杀谁!!!”。

“你说的高人是坟灵谷的人吧?”当初埋伏他的就是他们。

“识货”。

坟灵谷原是中鼎境内的一个中等门派,功法邪门,一直不受其他宗门的待见,但是在那场国变中拥立赵斯虞称帝有功,短短十几年里迅速发展壮大。

甚至在之后覆灭了原中鼎第一大宗门衔月宗,至此再没有宗门敢去质疑坟灵谷的地位。

至此得到全夏的大力扶持,据称门下弟子数万人,谷中设十殿,十殿长老均是天玑境之上的高人,谷主更是功力深不可测。

人作为万灵之长,拥有对万物的掌控权,人体八脉十二经日夜运转,720穴位吸收天地灵力,只不过绝大部分人无法开灵穴,运灵识,会神通。

但是如果说天下有什么秘宝能提升境界,助人修行,那除了汇天地万物之精华的奇丹妙药、能上天入地的传说中的神兽。

那无疑就是人!

活人!!

奇丹妙药难寻,神兽难伏,所以一些心术不正的术士便将目光转向了活人,作为凝聚了灵力的载体。

人体作为炉鼎不可谓不妙,可以让寻常的低阶术士有大幅的境界提升,只要术士的心足够歹毒,用的人体炉鼎越多,境界自然越高。

坟灵谷便是其中翘楚,但是此等法子毕竟过于歹毒,遂向来不被各大名门正派相承认。

过往也发生过几次由中鼎王朝发起的剿灭坟灵谷的战斗,但是狡兔三窟,匪首难除。

次次都能让坟灵谷死灰复燃。

而且“最为险恶是人心”,只要人心向恶,那坟灵谷就势必难除。

就算除去了坟灵谷,那还会有其他类似的宗派涌现而出,所以后来便不再有针对坟灵谷的讨伐行动,没人想得到,日后坟灵谷竟成了刺向中鼎王朝胸口的一把尖刀。

“好了,如果没有遗言,那我要送你上路了”,刚刚吸收完三千精兵和一万百姓的怨魂。

此时的安裕正是跃跃欲试,希望能扭下这老东西的头报刚刚的一箭之仇。

“炎火地狱,开”,吸收的精兵的魂魄灵力果真是要比普通强盛数倍,现在自身的状态甚至更甚之前。

舒服啊舒服啊,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手下的士兵也能拿来炼化呢,朝中怪罪起来就说是敌军来犯全军覆没,自己力战敌军杀出重围不就好了吗。

安裕看着周身的鬼火满意的盘算着,那火龙与火凤已是蓄势待发、火烧燎原之状,只待安裕令下,便可将眼前的老头碎尸万段。

“杂碎,无兵便无将的道理也不懂!!梁安的三万怨魂,仁化的一万百姓,还有敬仰你的那三千驻城兵的血仇,我来替他们报!!”。

言毕沈复生猛的咬破自己的舌尖,吐出一口精血,舌尖血又名“真阳溅”,是人之阳精所在,充盈灵力最为旺盛的血脉,效能辟邪克阴。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吾独尊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化金为刀,破邪除魔

金刀决!破万敌!!”


只见沈复生吐出的精血竟缓缓的凝成一把血刀的模样,轻轻颤鸣,长约一尺有余,以血刀为中心,方圆半里之内妖风乱作,一幅飞沙走石、天惊地鸣的景象。

压得安裕的火龙与火凤痛苦的嘶鸣,威压镇的那火势弱下三分。

金刀决是沈复生所修行的顶级术法,寻常并不以自身阳精血为引,一的精血要数年修行,那样只能取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功效。

而是以大地中的金石所化,因为形成的模样化为一柄金刀模样,故得名金刀诀。

但是现在沈复生不能再拖了,拖下去都得死在这,他必须保证一击必杀,彻底的结果了这杂碎。

哪怕自己死了,李轩文能活下来就是大幸,所以祭出自己的精血所化金刀,是他最有把握的招数。

只见金刀微颤,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正悬在穹顶之下,慢慢的涨大至等人身大小。

此时的安裕哪里还有那种嚣张气焰,现在的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现在脑子就一个念头。

逃!!!

转身便御火朝着沈复生相反的方向飞去,高温将所过之处的砂石融成了透闪的玻璃。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跑的这么快。

“金刀,去!”

沈复生握住金刀往前一劈,金刀的气刃转瞬便追上了逃命的安裕,如同撞上豆腐一般,金刀劈开火龙,灭杀火凤,直直的将安裕劈成两半。

巨大的刀势不止,向前划出数里的深壑,路上的一切阻碍都被切成两半。

安裕,卒!!

他杀了安裕,为沈长豹和其他死在他手里的无数怨魂报了血仇。

但是他也为安裕感到悲哀,他这样的悲剧每时都在上演。

小人物总以为自己努力就能逆天改命,自己积少成多就能起高楼于垒土。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就会发现,总有那么多的人干的比自己少,得到的比自己多。

走的比自己慢,但是总在自己前面。

有一个晋升的机会,死熬资历,轮到自己的时候总有人插好了队,然后告诉你,如果有下次,那一定是你。

明明是自己头功,但是庆功宴的主角永远不是自己。

然后紧绷住的那根弦就会断裂,把人往后拉,拉回起点,弹向地狱。

沈复生顾不上歇息,忙飞至李轩文的身旁。

“金石狱,破!”。

沈复生抱起李轩文二人便御气极速向着西柳国的方向飞去。

李轩文此时也不敢出声,只是默默的流泪,师傅吐出精血炼成血刀,才堪堪破敌,掺杂着白丝的胡子上染满了血迹。

他知道都是自己害得,都是自己没用又爱逞英雄。

沈复生可管不得李轩文怎么想,现在跑的越远越好,如此境况之下走为上策,就这样一路昼夜不歇的飞到了西柳仁永的一处山洞之内。

“轩文,我怕是不行了”,沈复生的嘴旁溢出鲜血,本就身负重伤一直没有机会调养痊愈。

仁化一战化精血为刀更是透支了他的灵力。

之前意气风发,万人军中取敌将首级的沈复生已然是全没了。

现在的他青丝掺白发,像是一个垂暮濒死的老人,能够飞行千里来到西柳国已经是他意志强撑的结果。

“没事,不哭,好好活下去,全夏与西柳素来不对付,想必他们不敢大肆的来找你,你自己要好好活下去,活着……比……什么……都强……什么……”

沈复生轻轻的抹去李轩文的眼泪,用力的扯出一抹笑容,无力的手便慢慢的垂了下去。

“师傅!师傅!”

李轩文睁大眼睛,满是恐惧,颤抖的将沈复生的手贴向自己的脸庞,用泪粘连在一起。

仿佛这样他的师傅就相安无事一般。

他自三岁便跟随师傅一起生活,虽说过着如同老鼠一般东躲西藏的日子,但是师傅总是悉心的照顾着自己,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师傅就是他所有的依靠。

他不愿相信这个男人会就如此离去,他静静的将头埋在师傅的胸口,想感受师傅最后的体温。

身旁的女孩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这个救他的小恩人,也来不及还这个老爷爷的恩情。

只能婆娑着眼捏着李轩文的衣角重复着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有脉,有脉,有脉!!”。

趴在沈复生胸口的李轩文猛的直起身子,双手掐着女孩的肩头用力的晃着。

“师傅他没死,还有脉,没死”,说完便又趴在他师傅胸口确认这个事实。

“真的真的真的”,又转身过去掐住女孩的臂膀摇晃,向她分享着这份喜悦。

女孩被他摇的七荤八素,但是感受着少年的情绪,她打心底里高兴。

李轩文细致的把山洞里里外外打扫了个干净,又将杂草扯了丢出洞外。

山洞倒是宽敞,西南边陲最不缺的便是山,像这样三丈深,两丈余高的山洞倒是很适合临时过渡。

又去山间找了些枯草铺成两张床,把师傅小心的放置在床上。

李轩文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你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我出去弄点水,再找点吃的,你不要乱跑,你跑丢了我可不去找你”,李轩文不放心,怕女孩受了惊乱跑。

要是真丢了,他也确实没有功夫去找她,现在师傅生命垂危。

他已经救过她一次了,任何事情都不能比师傅的命更重要。

“好”,女孩抱着膝糯糯的回了一声。

“千万别乱跑,跑丢了我不找,千万别乱跑”,出了洞口不放心,李轩文又回来叮嘱了一声。

女孩听话的点了点头,李轩文这才放心的出去。

来的匆忙,李轩文刚起始并没有太过认真的注意过这里的景色,巍峨的云峰上,阳光映射,峭壁生辉。

云雾绕在半山之中,犹如挂上了绸带一般,满山苍翠,传出阵阵鸟声兽鸣,这里的山连着山,绵延至天边,半隐于雾中,当真是“方古此山先得日,诸峰无雨亦生云”。

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山下临水,远远看去还有数叶扁舟江上垂钓。

好一幅“闲钓江鱼不钓名,瓦瓯斟酒暮山青”的悠然景象。

不过他也无心留观美景,师傅生命垂危,自己也是已一日多未曾进食,自己倒是还能坚持,但是那女孩怕已是饿的要紧。

这山中少有人来往的痕迹,野果随处可见,用藤蔓做了几个简单的陷阱,布置在有动物痕迹的路口之处,小心的用杂草做好掩护,慢慢的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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