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宫内,洛九歌虚弱的躺在榻上听着外面礼乐的声音。
她半扶着起身,将面前的药碗往前推了推,“什么时辰了。”
阿箬叹息一声,还不等回话,门便被人从外面推了开。
阿诺见来人忙起身去迎,却被几个跟进来的内侍架住了手脚。
“你们做什么?”
这几个内侍会些下作的手段,先堵住了她的嘴,随后便挑了手筋和脚筋。
洛九歌榻前挂着华帐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听到阿箬的呼声察觉不对,问道:“阿箬怎么了?”
殷巧巧扬着下颚撇了一眼阿箬,撩开幔帐,款步金莲的走了进来。
洛九歌蹙眉,“巧巧?”
随后就见几个内侍将阿箬拖了进来。
洛九歌震惊的看着四肢瘫软阿箬,怒道:“大胆,你们对阿箬做了什么?还不放开她?”
殷巧巧轻轻抚摸着小腹,语气颇为得意。
“今日陛下登基,这贱奴却对本宫不敬。”
“本宫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太子妃可别见怪。”
陛下并未举行册封大典,她却自称本宫,言中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洛九歌实不知一向柔弱不能自理的殷巧巧,何时有了这种心思。
再看她爱怜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心下突然明白了过来。
“你……,你居然……”
殷巧巧得意的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表姐,早在你嫁入瑞王府那日,我与陛下便已经……”
说着殷巧巧羞涩的低头轻笑了一声,“姐姐该不会如今还是处子之身,还盼望着椒房之礼吧?”
洛九歌哑然的盯着殷巧巧微微隆起的小腹。
忍不住想起缚子恒对她信誓旦旦的山盟海誓。
“日后我称帝,你必是我唯一的皇后。”
“什么佳丽三千都不及你一分一毫。”
“此生定不负你。”
山盟虽在他却违背了誓言,洛九歌心痛如绞,忍不住红了眼眶。
殷巧巧自顾自的走上前,抬手掐住了洛九歌还有些错愕的脸颊。
看着这张令她嫉恨的面容,“洛九歌,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太傻太天真。”
“竟然连自己的杀父仇人是谁都搞不清楚,每日还与之耳鬓厮磨,表姑父若是地下有知恐怕也难安宁吧!”
什么?此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在洛九歌的头上炸开。
她难以置信的扯住了殷巧巧的衣袖:“你……,你说什么?你胡说。”
“我说什么难道表姐还不明白?”
“若不是当年表姑父拒绝陛下的招揽,不肯参与党争,你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难道你以为陛下是因为珍爱于你才不舍得与你同房吗?”
“你真的以为陛下是钟情于你才非你不娶吗?”
“早在你入京之前,你手中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尽在陛下谋划之中了……,要怪只怪你那个不识抬举的父亲吧!”
洛九歌气血翻涌之下喷出一口鲜血……
却始终拽着殷巧巧的衣袖不肯放手,好似要将她一并脱下地狱一般。
“不可能,你休要在这挑唆我与陛下……”
殷巧巧啧啧了两声,顺势抓起洛九歌的手臂将她从榻上拉了下来。
此时房门大开,外面登基大典的礼乐声更加清晰的传入了洛九歌的耳中。
再抬头,眼前一个早该死掉的人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手上一条白绫滑落,还有一杯鸩酒。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此人正是当年叛变的副将邱坤,害死父亲和羽林军大半将士的罪魁祸首。
他不是五年前已经被处死了吗?
“表姐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易容术之说吗?当年死在你面前的并不是邱坤,而是被割去了舌头的青衣啊!”
洛九歌双眼瞪得老大,似是要突出来一般,咬着牙挣扎着起身,扑向殷巧巧。
可她实在太虚弱,哪怕用尽了全力依旧没能碰到殷巧巧的衣裙。
若是以前这二人就算加起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可这些年病魔的折磨早就将她一身的武学全都消耗殆尽。
邱坤上前抬腿踹在了洛九歌的腹部。
殷巧巧从她身后扯着她凌乱的长发,恶狠狠地道,“洛九歌看看外面的天吧!你的亲朋故友都将因你而不得好死,可我会让你活着,活着见证这一切。”
“贱人,你敢!”
见洛九歌这般境地居然还敢大言不惭,立刻便将一旁的阿箬提了过来。
“就从她开始吧!”
话落几个内侍捡起地上的白绫缠在了阿箬的脖颈,缓缓的一点点的收紧。
阿箬挣扎着,担忧的看向洛九歌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洛九歌再也控制不住嘶吼一声。
心中滔天的悔恨,悔自己的愚蠢,居然认贼为夫,倾尽所有为他谋得天下。
更恨缚子恒的阴毒之心,薄情寡义。
“你、们、不、得、好、死!”
殷巧巧却冷笑一声,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表姐还是省些力气吧,留着命还有好戏等着你。”
此时门外又有一妇人被拖了进来,衣衫不整的被扔在了洛九歌的面前,身后还站着数名锦衣卫
“怡然……”
“堂姐救我……”,高怡然奋力挣扎着。
“她是锦衣卫统领之妻,你们居然敢……”
洛九歌话音未落,就见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怒目圆睁的被摆在了眼前。
正是锦衣卫统领陆晨。
随后那些锦衣卫邪笑着开始对高怡然施行不轨之事。
一声声惨叫不绝于耳,洛九歌指甲深深的嵌入血肉之中,疯狂的怒吼着昏了过去。
殷巧巧却并未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一盆刺骨的冰水从上而下浇在了洛九歌的全身。
微微蹲身扯掉了她的衣裙,露出微微颤抖的身体。
耳边再次传来殷巧巧怨毒的声音,“洛九歌,你知道我为何如此恨你?”
“明明我才是殷家的正经小姐,明明我才是祖母的亲孙女,明明我才是哥哥的亲妹妹,可因为你的出现,抢走了本属于我的一切。”
“这是你欠我的。”
洛九歌微微睁眼,看着面前疯魔般狰狞的面容,咬牙切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殷巧巧却毫无惧色,像是听了个笑话般讥笑起来:“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做鬼的。”
一摆手,立刻走上几个面目狰狞的锦衣卫。
“这可是我们南孚国的第一美女,要小心伺候。”
洛九歌怒目而视,挣扎着起身,狠狠的咬下了舌根,哪怕是死也绝不要受这种侮辱。
她平素里最怕痛,但此时却已经毫无知觉。
殷巧巧见她嘴角流血,立刻命这些锦衣卫掰开她的嘴。
却并没有留意渐渐没了声音的高怡然突然睁开空洞的双眼。
握着手中的金钗爬向洛九歌,在她身后深深的插入了心脏。
这个变故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洛九歌感激的看着高怡然被怒火中烧的殷巧巧生生掐断了脖子。
而她也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躺在了血泊之中……
若无来世,我必化作阴魂厉鬼前来索命。
若有来世,我必报这血海深仇,生生世世,决不罢休。
洛九歌只觉身上轻飘飘的,恍惚中好似听到有人在唤她。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那张让她永生难忘的脸。
刚刚的一切历历在目,恨意翻涌,抬手掐住了对方的脖颈。
“表……表姐。”。
洛九歌阴冷的目光好似从地狱而来,吓得殷巧巧不敢挣扎,险些断气。
“小姐!快住手,这是表小姐啊!”
听到阿箬的声音,洛九歌心头一震,立刻落下泪来,不自然的扭头望去。
一双水灵的大眼睛也正紧张的望着她。
难道这是阴曹地府吗?
见她呆愣愣的松了手上的力道,殷巧巧急忙抽身挣脱开来。
“阿箬……”
“小姐别怕,阿箬就在你身边。”
洛九歌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抱住了阿箬。
感受到温软的触感,目光一凛。
怎么是热的?
缓过神来立刻推开阿箬,不停的摸着她的脸颊。
阿箬见自家小姐一会哭一会笑的有些担心。
外面又乱作一团,她只能抓着洛九歌的手臂:“小姐,我们遇上劫匪了。”
什么?
洛九歌还未确定眼前是真是假,听了阿箬的话这才注意此时她正坐在马车上,刀剑相接的声音就在耳边。
下意识掀开窗帘,她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是……
“真没想到官道之上居然也有恶匪横行,我们临行前明明没有泄露行踪,这伙人却像是有备而来……”,阿箬凝重的望着窗外絮絮叨叨的猜疑着。
洛九歌看着眼下的情景,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这身鹅黄色短襦纱衣。
按奈不住心跳加速了起来。
再转头看向车后一眼望不到边的细软车架。
这不正是她从江南浔栖外祖家去往京城的路上吗?
难道她又活过来了?还正好回到与缚子恒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洛九歌如此神色不定,面色变换的左顾右盼。
虽然也略见慌张,却并不似跟那些恶匪有关。
不过也难怪,因为洛九歌是早产,殷老夫人幼时便高价聘请名师教授她习武。
想着是强身健体,可洛九歌却随了他的父亲洛宏毅。
别看细胳膊细腿的,在习武这方面却是个奇才,自然不会被几个恶匪吓着。
不过殷巧巧就不一样了,本就胆战心惊的,又被突然不知发了什么神经的洛九歌差点掐死。
此时正战战兢兢的在马车的一角瑟瑟发抖呢。
洛九歌还有些发愣,就见一个洒脱的身影闪到了她的面前。
而那些恶匪没一会的功夫也被此人身边的护卫给斩杀干净了。
洛九歌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温润如玉的少年,眼中却积满了仇恨的火光。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缚子恒。
缚子恒身上受了剑伤,嘴角有些泛白。
却一点也不影响他风度翩翩的样貌,反倒有些病娇的美感。
只是对上洛九歌的目光却让他忍不住背后一阵发凉。
就连汗毛都不由得倒竖。
身边的暖风都有一种莫名的阴冷之感。
缚子恒见过各式各样的女子看他的目光。
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让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当年洛九歌便是被这一次的英雄救美俘获了芳心。
可如今她既然有机会卷土重来,就是老天爷给你的报应。
缚子恒我们新仇旧恨,注定要不死不休。
就在快控制不住要扔出手中飞镖之时,突然感觉到一丝温热。
低头一看,阿箬正焦急的低声唤着自己。
“小姐!”
阿箬其实已经唤了她好几声了,奈何自家小姐盯着人家看个没够。
哪个千金小姐会这般,别再把人吓跑了。
洛九歌回神将车帘放了下来,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裙。
又看向依旧躲在角落的殷巧巧。
倒是把她给忘了。
“表妹!刚刚我做了一个噩梦,没吓着吧?”
说起这个殷巧巧仍心有余悸,脖颈上的掐痕还火辣辣的疼,楚楚可怜的红了眼眶。
“这一路恐怕不太平,表妹若是害怕,我便让人送你回浔栖去吧!”
前一刻还目中含泪,听了这话立刻摇了摇头:“我……我不怕,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怎能弃你而去呢!”
若是以前的洛九歌必然会感念她的情谊。
可现在……
姐妹情深吗?很好!
“表妹可不要后悔。”
明明刚才还和风细雨的温柔,此刻洛九歌微微勾起的嘴角,却让他心里有些发憷。
“怎……怎么会呢!”
而外面缚子恒身上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已经慢慢消退了,可眉眼却格外的凝重。
身边护卫盛坛以为是刚刚伤的深了,赶忙拿出伤药:“公子,咱们还是回车上先包扎一下吧。”
缚子恒瞟了一眼依旧没有动静的马车,眉头皱的更深了,只能点点头。
此时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机会还有很多。
虽然刚刚洛九歌看他时有些诡异的感觉,却并不影响自己这次英雄救美的效果。
就在他转身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
缚子恒立刻转身,就见一双如水般清澈的黑眸正看着她。
少女嫩黄色的短襦长裙,外罩一件同色的纱衣。
一张芙蓉俏脸巧笑嫣然的款款向他走来。
不得不说,江南果然出美人,就算是京都如这般美貌的也没几个。
面对这样天生丽质的娇俏美人,实在很难与刚刚诡异的感觉联系在一起。
现在是春日,或许刚刚只是刮了一阵邪风而已。
想到这些,缚子恒立刻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样子
“姑娘!可受了惊吓?”
“不曾!多亏了公子仗义相助,特来拜谢。”,洛九歌垂下长长的睫毛,微微欠身一礼。
声音如此软糯动听,仿佛一湾春水荡漾着涟漪。
缚子恒立刻虚浮了这一礼,故意露出手臂上的剑伤。
洛九歌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用意,惊慌的道:"公子受伤了!这可怎么是好。"
缚子恒状似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一般,又将手臂抬起看了一眼,“无妨,小伤而已,只要姑娘没事我便安心了。”
“公子为了救我们而受伤,我实在于心不忍,不如就让我为公子包扎吧!”
缚子恒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可面上却道:“怎敢劳烦姑娘。”
“公子为我受伤,又怎么会是劳烦呢!”,说着洛九歌回身示意阿箬将伤药拿来。
阿箬犹豫了片刻,觉得自家小姐定然是看上人家了,不然怎么会有如此举动。
虽有些不妥可还是去取了伤药来。
缚子恒的伤口被风吹得已经有些结痂,撩开衣袖时难免会碰到伤口。
洛九歌心中冷笑一声。
看似小心翼翼却暗中用力,将结痂的血肉又扯开了一片。
看着殷红的血流出,洛九歌忙害怕的又将好不容易掀开的衣袖又给盖了回去。
抬眼一脸抱歉的看向缚子恒:“这……”
缚子恒见她这般,微微皱了皱眉:“还是我自己来吧!”
“公子是嫌我粗手粗脚吗?”,洛九歌立刻委屈的红了眼睛。
面对洛九歌如此娇柔的眼眸,缚子恒只当她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又怎会再拒绝,伤了美人的心!
即便整个过程不知脱了几层皮,也只能咬牙挺着。
阿箬看傻了眼,洛九歌从小习武,虽然没有受过什么伤,可也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包扎都如此的……血淋淋。
洛九歌就仿佛来了兴致一般,一会嫌包扎的不够紧实,一会又嫌扣子打得不够漂亮。
反反复复好几次,缚子恒不忍心辜负美人的好意,只能一遍遍的受着。
盛云站在一旁,光看都觉得肉疼的别过了眼,更别提当事人了。
等好不容易包扎完了,洛九歌才好似想起什么似的。
回头看了一眼有意无意瞟向缚子恒的殷巧巧。
“哎!都怪我刚刚见公子受伤,一时慌乱竟忘了,我表妹是最擅长这种包扎的。”
“她心细又温柔,哪里像我如此笨手笨脚的。”
缚子恒:……
殷巧巧立刻娇羞的望了一眼缚子恒。
又怕人家看过来又立刻红着脸颊低下了头。
含苞待放,我见犹怜。
可缚子恒此时眼中只有富贵的牡丹花,就算一旁芍药开的再娇艳,也无心多看一眼。
“怎么会笨手笨脚,姑娘手如柔荑,一点都不疼。”
殷巧巧刚才还有些娇羞的脸蛋儿,立刻退了红潮,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果然只要和洛九歌站在一起,即便她再美好也只能是陪衬,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盛云看着缚子恒额上的冷汗,哀叹一声,金尊玉贵的端王这次可算是遭了罪了。
“真的吗?”,洛九歌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缚子恒:“公子还有何处受了伤,尽管开口可不要跟我客气。”
……
缚子恒想起刚刚被折腾的一番,实在苦不堪言,哪里还敢再让她动手。
哪怕她是九天玄女下凡,也再不敢劳烦了。
“那些恶匪虽人多势众,却也不成气候,若不是为了姑娘的安危,凭他们又怎会伤了我!”
洛九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看来公子的身手还是得练,起码得跟你的眼光一样好,不然下次英雄救美的时候,恐怕还要受些皮肉之苦。”
这句一语双关的话,让缚子恒有些错愕,好似他的心思都被看穿了一般。
见缚子恒突然不说话了,洛九歌水汪汪的大眼睛显露疑惑,“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
这要缚子恒如何回答,只能温润的笑道:“姑娘说笑了。”
“公子如此英明神武,若是遇上别家姑娘也定然会出手相助的,对吗?”
“自然,自然!”
“那我便安心了。”
虽然洛九歌此时依旧笑得甜美,却让缚子恒觉得有一丝不安起来。
好像她并不似自己了解的那般,只是个娇柔单纯的闺秀。
这次他本打算一路随行,护送洛九歌回京,路上也好增进感情。
可还不等他张口,美人已经俯身离去了。
若是追上去恐会适得其反,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再找机会。
上了马车的阿箬忍不住提醒:“小姐,距离京城还有一段路程,我们此行车马居多,恐会不安全。”
“要不要奴婢去与那位公子说一声,结伴而行,也能有个照应。”
以前同样的场景便是如此,就算现在她不提,缚子恒也绝对不会离去。
“好!”
阿箬立刻应声,下了马车。
洛九歌同时撩开窗幔看了一眼天色。
若是她记得没错,再过一会便会有一场大雨,而前面正好有一间破庙。
想起以前的种种,她不由垂下眼睑,遮住了眼中阴郁之色。
还有那个人……
想起那个老对头,洛九歌的心里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恶趣味。
既然老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又岂能放过他呢。
正想着,手上突然多了一丝凉意,不用问也知道是谁。
洛九歌立刻抽回了手。
倒是殷巧巧有些错愕。
她们虽是表姐妹,可从小一起长大,吃住在一起,早就如亲姐妹一般亲昵。
洛九歌今日却突然如此疏离,甚至有些冷漠。
难道是自己多看了那位公子几眼,惹她不快了?
她们儿时可是有过约定,日后绝不会恋上一人的。
若是此时展露了心思,以后怕是很难再获取她的信任。
祖母给她的半数产业也就没有自己的份了。
“表姐!”
“怎么了?”,洛九歌立刻又恢复了笑容。
殷巧巧却红了眼眶:“表姐莫要因为旁人与我起了误会才好。”
又是这招!
以前她只要看到殷巧巧这副委屈的样子,总会心软的去宽慰她。
还真是屡试不爽。
“旁人?你是说那位公子吗?”
殷巧巧立刻低下头。
“那位公子……”,洛九歌目光闪了闪,“看穿衣打扮,想来也是非富即贵的,表妹若是有心,何不去表明心意。”
江南浔栖富贵人家也比比皆是,但有此气度和样貌的却少之又少。
殷巧巧眼光极高。
她若能有洛九歌半数的嫁妆,就算嫁入王府也不是不可能。
想着那些嫁妆和日后前呼后拥的好日子。
即便是动了心,不知对方底细之前也绝不可表露出来。
“表姐就不要取笑我了,表姐的美貌倒是与那位公子极为相配。”
“我才貌皆不及表姐,日后也不知会落入何等人家……”
何等人家?
这一次我自是要为你“好好”挑选一户人家,
“表妹又何必自谦,京城里王孙贵族何其多,还愁寻不到一个如意郎君吗?”
非富即贵和王孙贵族的差距天壤之别。
京城又是天下才俊簇拥之地,殷巧巧立刻便稳住了攀附的念头。
“可是……士农工商,我的门第嫁妆都不算上等,只怕最后落个平头人家,已算福气了……”
殷巧巧面露愁容,委屈的又红了眼眶。
以前每每提起嫁妆,她就会自怜一番,以此博取洛九歌的同情。
她相信只要自己演的好,洛九歌那个蠢货必定会双手送上。
但这一次她等了许久,身边也没有任何反应。
状似不经意的偷偷瞟了一眼身侧,正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睛。
洛九歌不该是这个表情才对。
“表……表姐……”
“哦……,突然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表妹刚才说什么?”
……
如此真情实感的表演,洛九歌不但没听见,居然还在想什么狗屁有趣的事情。
让她如何能不恼,就连微小的嘴角都控制不住的颤了起来,看着十分怪。
“什么事,如此有趣?”
洛九歌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哎呀!我刚想起个念头,被你一叫竟忘了。”
“什么事儿来着……,定然是极有趣的……。”
居然忘了……
殷巧巧强压着心里的怒火,狠狠攥紧了裙角。
以前只要是她凄凄哀哀一番总会成功,哪里受过这样的打击。
心理防线一下就崩了。
看着她随着颤抖逐渐有些扭曲的脸,洛九歌才满意的笑了。
这才是你……
还没欣赏够,阿箬便回来了。
瞧见殷巧巧古怪的表情和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有些错愕。
殷家旁支虽多,可跟洛九歌感情最好的就是殷巧巧了。
两人从小到大从未红过脸吵过架,今日这是怎么了?
殷巧巧却鼻子一酸,突然哭了起来。
想来是郁结难平,气哭的。
洛九歌居然一反常态,也并未出言哄劝。
“表小姐,这是怎么了?”
洛九歌则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远处飘来的乌云,“可能是想家了吧!”
这也难怪,世家闺秀自小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由家中长辈娇养着。
尤其是洛九歌,殷老夫人如眼珠般的疼惜,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都给她。
连带着沾了自家兄长过继好处的殷巧巧也得了不少的看重。
此时荒郊野外的,又刚遇过恶匪,想家也是难免。
阿箬有些不忍,“小姐!不然明日我让戚妈妈将表小姐送回浔栖吧,总是这样哭,怕是会伤了眼睛。”
一听要把她送走,殷巧巧立刻止住了哭声。
阿箬觉得奇怪,又看了一眼自家小姐。
很想问问,表小姐是不是被吓得狠了,有些失魂……
哪里知道这位眼高于顶的殷家表小姐,是绝不可能半路而归,白白丧失了京城里“大好的前程”。
就算她想走,洛九歌也不会让她离开。
“哎!表妹若是想家回去便是,莫不要因我而勉强自己。”
“虽然我入了京,可也会时常回去看望你的。”
殷巧巧还想拿乔,让洛九歌哄一哄她。
可听了这话,立刻慌了神,“表姐如此说岂不叫我更伤心吗?”
“即便我思念双亲,可也绝不会抛下表姐不管的。”
“表姐以后可莫要再提,不然我怕是真要哭瞎了眼睛……”
说着说着,又应景的落下泪来。
路上反正闲着没事,洛九歌也愿意与她演一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毕竟京城国公府里可还要用她许多。
于是深情款款的握着殷巧巧的手,“我也不舍得与表妹分开啊!”
“不然剩我孤苦伶仃的,怕是要受人欺负,就连那些嫁妆也会被人夺了去。”
那些嫁妆她都没能得去分毫,哪里能便宜了别人。
殷巧巧立刻抓紧了洛九歌的手,信誓旦旦道:“表姐放心,我们姐妹齐心,定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何况表姐又是圣上亲封的郡君,他们谁敢?”
说起这个殷巧巧就忍不住的嫉妒。
郡君啊!
那可是王爷公主膝下子女才能有的封号。
整个南孚国,臣子子女能有如此封号的可没几个。
就连洛国公府也是一连死了两个大将军才有此殊荣。
怪只怪她没能投个好胎,生下来就比洛九歌矮了一大截。
说起这个洛九歌不免伤怀。
虽然一出生便没了双亲,可光从外祖母那里听来的就已经让她心生敬仰。
少年将军,征战沙场却被奸人所害。
而身为女儿的她不但没能认清贼人,为父报仇。
居然还被人利用,最后倾尽所有,落得个不孝不洁的下场。
感受到洛九歌手上突然加重的力道,殷巧巧疼的直皱眉,却又不敢松手。
实在不知洛九歌又发的什么神经。
阿箬也感觉有些不对。
洛九歌此时眼中的悲凉和悔恨将整个车内都笼罩在压抑之中。
仿佛内心里有一只黄泉幽魂正蓄势待发。
“小姐!小姐!”
阿箬连叫了几声都不见洛九歌回神,立刻惊慌失措的去翻一旁的匣子。
从里面拿出一串翡翠玉珠套在了洛九歌的手腕上。
感受到一丝冰凉缓缓入体,洛九歌才渐渐回神。
低头一看,竟然是外祖母临行前送她的护身玉珠。
玉珠并不稀奇,却是由护国僧莲心大师亲自加持过的。
“小姐!你没事吧!可吓死奴婢了。”
“这一路实在不太平,女婢这就去写了书信,咱们还是回浔栖去……”
洛九歌沉浸在过去悲愤中,一时竟然失了神。
若是此时归去或许可顺遂的过完一生。
但她大仇未报心中又怎么甘心,又怎会真的顺遂。
“不必紧张,不过是想起以前养的一条狗罢了。”
说起这个阿箬倒是能理解几分,当时洛九歌伤心哭了许久,才将这件事淡忘。
如今怎么又想起来了。
“可是,小姐刚刚的样子……”
阿箬忧心的还想劝几句,就听外面突然一道惊雷炸响。
殷巧巧立刻惊呼出声。
加之洛九歌刚才的反常急忙抽回了手。
由于洛九歌抓的紧了,猛然抽回立刻破了皮,微微渗出血珠来。
“要下雨了,让武大快些。”
阿箬立刻对车门外吩咐了一声。
可这荒郊野外的,就算驾的快也无处躲雨啊!
洛九歌没解释,没一会外面传来了马蹄声。
“姑娘,我家公子见要下雨了,特来问候一声。”
洛九歌并未开口,示意阿箬隔着车门回话。
“多谢公子体恤,我家小姐安好。”
“我家公子还说,前面有间小庙,请姑娘一同前去避雨。”
阿箬见洛九歌点头才道:“多谢公子。”
马蹄声渐渐远了,阿箬才回身:“小姐,咱们真的不回浔栖吗?”
洛九歌余光瞟了一眼还有些惊惧的殷巧巧。
“这次咱们入京,你忘了是何事?”
阿箬这才记起,国公府信上所言。
“是为了小姐及笄和……”
洛九歌笑了笑,“我是洛家人,亲事自然也要祖母点头了才行。”
“想来祖母定然已经为了选好了人家。”
“小姐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国公老夫人定然是千挑万选的。”
是啊!千挑万选……,还是皇帝赐婚。
这是洛九歌逃不掉的,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人随意摆布了去。
殷巧巧的目光也跟着闪烁了一下。
又行了一会,马车缓缓停下。
几个妈妈已经下车撑好了伞。
阿箬怕洛九歌凉着,又为她披了一件织金的披风。
夜晚映着火光,熠熠生辉,十分好看。
而殷巧巧的则是素锦的,上面银线绣了几朵海棠花。
虽不及洛九歌的夺目,却也算素雅。
灯下观美人越看越**。
洛九歌本就极美,这身装扮又映着火光,更是搅动人心。
缚子恒居然都有些看呆了。
直到美人进了庙门才快步跟上。
“姑娘一路辛苦,先在这里歇歇。”
“我已经命人去收拾了东面的小厢房。”
“待收拾整齐,姑娘便可安心休息。”
洛九歌嫣然一笑:“多谢公子。”
“不必客气,我出门办差正好回京,遇上姑娘也是缘分。”
洛九歌露出惊讶之色:“哦?公子也是京城人?”
缚子恒本没想这么快就自报身份。
但既然美人问了,为了加快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便示意身边的盛云。
盛云立刻领会:“我家公子身份尊贵,姑娘还是莫要多问的好。”
洛九歌有些惊讶,连一直闷不出声的殷巧巧也跟着目光一亮。
身份尊贵……
京城里身份尊贵的不少,可不好多问的可是没有几个。
如此欲盖弥彰,难不成是皇子皇孙?
洛九歌很是听话,既然不让问那就不问。
与阿箬自顾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休息。
可殷巧巧却似猫抓一般,心痒难耐。
“不知公子在何处办差,您一路照顾我们姐妹,回去后也好答谢。”
虽然缚子恒有些失望搭话的不是洛九歌,但只要能接上这个话口便也无所谓了。
盛云立刻接口:“姑娘若是有心,可去平兰亭的恒王……”
正说着,缚子恒却突然打断:“不得多言。”
见该说的都说了,自然要端端架子。
“是!”,盛云立刻住了口。
恒王……
果然是王爷,怪不得能有如此气度,出个门身边跟随的护卫都个个令行禁止。
殷巧巧立刻心跳加速,美目盼兮的望着缚子恒。
可缚子恒的眼睛却始终在观察洛九歌的面色。
见她毫无动容微微蹙了蹙眉。
难道是没听清吗?
见缚子恒探究的看着自己,洛九歌也只好装作不知的疑惑开口。
“公子不歇歇吗?”
一会可还有人要来呢,这会儿不歇,怕是没精力看好戏了。
……
果然没有听见盛云的话。
缚子恒不由责怪的瞪了他一眼:刚才为何不大声些。
盛云冤枉啊,他底气十足就算耳力再不济的,也该听清了。
转头又十分有礼的坐在了对面。
洛九歌看了一眼还痴痴站着的殷巧巧,拉着身边的阿箬也坐在了石凳上。
阿箬有些惶恐,她是奴婢,怎么好跟小姐平起平坐。
可还不等阿箬开口,盛云就突然大喝了一声。
惊得殷巧巧回神,险些没站稳,好在香荷跟在她身边,不然怕是要出丑了。
“你一个奴婢,怎可与我们王爷坐在一处!”
盛云吸取了教训,这一次声音洪亮,穿透了雨声,就连外面的小厮婆子都听见了。
缚子恒却恨的直咬牙,“不得无礼!”
“是!”盛云立刻应声退到了一边。
阿箬被吓傻了,立刻站起了身子,往洛九歌的身后退了一步。
她从小跟着洛九歌,虽然殷家**下人也十分严格。
可也比不得京城的大世家,更比不了皇家了。
此时只能学着盛云,免得丢了小姐的脸面。
洛九歌瞪着一双大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盛云。
这人也实在是有意思,嗓子着实不错。
不过看对面缚子恒难看的脸色,怕是缘木求鱼了。
此时洛九歌的反应恐怕是吓着了。
缚子恒也只能轻咳一声。
洛九歌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行了一礼:“不知者不怪,还望王爷海涵。”
缚子恒:……
这就完了?
她不该是惊慌失措,然后再好言奉承的吗?
“不防事,出门在外不必拘礼。”
“都是盛云太不……”
缚子恒话还没说完,就见洛九歌已经重新坐了下来。
“公子说的是!”
殷巧巧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快步上前拉起洛九歌的衣袖。
“表姐!王爷金尊玉贵,我们怎好与之坐在一处,岂不唐突。”
她美貌不及洛九歌,家世就更不用提了。
若是想引起王爷的青睐,只能另辟蹊径。
此时她越是谦逊有礼,就越显得洛九歌傲慢无礼,不懂规矩。
洛九歌不为所动的看向她:“公子既然刚才不叫多问,自是不想咱们知晓了身份,反而拘礼。”
“表妹如此岂不是辜负了公子的一番好意?”
这……
殷巧巧立刻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缚子恒。
“公子勿怪,我家表姐最是娇弱,可能一路疲乏才会如此……”
不懂规矩,四字还未出口,缚子恒已经有些不耐的打断。
“姑娘所言正是我意,没想到这次南行居然能遇上一位知己,实在兴哉!”
“你既是她表妹便也同坐吧!”
话里讨好之意明显,殷巧巧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咬着牙也只能悻悻的坐了。
洛九歌倒是没什么表示,喝了一口戚妈妈端来的姜茶。
咧了咧小嘴:“唔……戚妈妈,再甜些!”
许是之前喝了八九年的苦药,如今格外贪吃甜食。
有外人在,戚妈妈也不好多说,只能又命人将封好的蜜罐子端了来。
洛九歌足足添了两勺才罢手。
“姑娘如此憨直可爱原来是喜爱甜食的缘故。”,缚子恒也端起,喝了一口。
盛云看了看主子的脸色,立刻接话,“属下听说有一家铺子的雪域白凤糕做的最香甜,想来正合姑娘的口味。”
这一次缚子恒十分满意的笑了笑。
国公府这位大小姐回京的消息可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此时她还没有及笄,但巴巴盯着她那些嫁妆的人可不少。
身上又有已故国公和少将的蒙阴,就连陛下也不得不格外看重。
搞不好一到京城便会有人托着七拐八绕关系上门。
有了这个名目,正是个机会。
“姑娘若是喜欢,入京后我便让人送些去府上,请姑娘尝个鲜。”
洛九歌却有些犹豫。
缚子恒打得什么主意她心里清楚的很。
报仇是一回事,要与他继续来往是另一回事,此时还没有想好。
“公子一路照拂怎好麻烦公子破费。”
“不过公子身份尊贵,我们姐妹也不好上门谢礼……”
“公子若是不嫌弃,便挑一样浅薄的物件,也算了表我们姐妹二人的心意吧!”
浅薄物件……
打发叫花子吗?
他堂堂恒王难道还差她这点薄礼不成?
更让缚子恒气闷的是,洛九歌话里话外都透着疏离。
好似并不想与他扯上什么关系似的。
盛云眼见着主子面色难看,立刻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恒王看似温润谦和,实则却心狠手辣,这位洛家小姐实在不知好歹。
若不是看在羽林军和他那些丰厚的嫁妆份上。
此时怕是已经忍不住要拍案而起了。
殷巧巧自然也看出了缚子恒的面色,虽然十分不甘却也想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表姐!公子一片心意,你怎么能如此不领情呢!”
你不领情,她可领情。
若是能因着这层关系攀上这位王爷,日后还需再看洛九歌的脸色吗?
身为表妹居然在外人面前以教训的口吻说表姐。
讨好巴结之意,显露无疑。
阿箬和戚妈妈皆皱眉。
缚子恒的脸色倒是缓和了不少。
这个洛九歌着实不识抬举。
“表妹此言差矣,我们初入京城,就算不考虑自己的名声,也要顾及公子的清誉才是。”
“初来乍到便有陌生男子上门,岂不遭人闲话。”
这话一点都没错。
缚子恒刚才被洛九歌的浅薄物件给气到了,竟忘了这一点。
他身为皇子,在陛下眼中一直都是克己复礼的谦逊形象。
若是他私下与洛九歌联系太过暧昧,难免会遭人猜疑。
正要开口圆场,门外一个侍卫便跑了进来,在缚子恒耳边低语了两句。
随后便听到了门外嘈杂的声音。
这庙虽荒废了,却也不算隐秘,前来避雨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只是缚子恒没想到,一直在衡山养病的缚子瑜,居然会在此时回京。
显然不是巧合。
几声车轮滚动的声音,一个青衣男子推着轮椅便走了进来。
轮椅上坐着的是一位瘦弱的白衣少年。
五官立体深邃,堪比女子。
尤其是他那双碧色的眼睛格外引人注意。
乍看还以为是异国人,见之一面便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此人正是南孚国第一美男缚子瑜。
也是洛九歌以前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们二人虽然只匆匆见过几面,却各自为营斗了许久。
在最终功败垂成之时突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要说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都是自己的敌人。
但缚子瑜这个人却很怪,除了他的行事风格,洛九歌始终没有看懂他这个人。
身为两国血脉的皇子,能在党争中全身而退而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两兄弟目光相交。
缚子恒不着痕迹的抿了抿单薄的嘴唇。
而缚子瑜苍白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目光坦荡的拱了拱手。
整个过程二人皆没有说话。
倒是他身后的青衣少年,笑面如花的推着轮椅走了过来。
“真巧,真巧,能在这个小庙之中与几位相遇,可真是有缘啊!”
说完还不忘掏出折扇,附庸风雅的扇了两下。
这才初春,外面此时又下着大雨,他却掏出扇子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但缚子恒和缚子瑜却见怪不怪的样子。
只有盛云目光多了一丝警惕。
洛九歌对这个人也颇为有印象,尤其是他手里看似普通的折扇。
此人善用暗器,扇骨中可都是浸了毒的细小钢针。
若是不小心挨上那么一下,即刻便会要了命去。
所以此人在江湖上还有个名号,阎三郎。
倒不是他真的姓阎,行三,而是阎王要你三更死的意思。
洛九歌立刻起身,微微欠身一礼。
“却是有缘。”
殷巧巧此时已经被缚子瑜的美貌惊呆了,听到身侧洛九歌的话,才急忙起身一礼。
只可惜了,是个残废。
不然这等样貌,哪怕身份不及缚子恒,嫁给他也不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是缚子恒所担心的。
不过见洛九歌不为所动的目光才微微放心。
缚子瑜坐着轮椅,对面正好还有一个石凳。
阎三郎很不客气的坐了过去。
“居然还有姜茶,不知可方便给我们一碗。”
“这是自然。”洛九歌笑着示意一旁的戚妈妈。
“尤其是那个病秧子,要浓些才好。”
他口中的病秧子指的自然就是缚子瑜了。
戚妈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这位公子,也觉得有理,转身便准备去了。
殷巧巧心中不由暗暗叹息。
可惜啊,空有一副好皮相,却是个短命的。
洛九歌却笑得意味深长。
目光时不时的打量着裹在厚毯子之下的那双腿。
缚子瑜眉头微皱,轻轻咳嗽了两声。
毕竟被一个姑娘这么盯着,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洛九歌转身对阿箬道,“去将车里的厚绒拿来,给这位公子御寒。”
由于是初春,夜间还有些凉,阿箬担心洛九歌会冷,便备下一张厚绒,以备不时之需。
箱笼里自然也不止这一张,可洛九歌却偏偏让她将用过的拿来。
这也太不妥当了。
“小姐,外面箱笼里有一张厚实的,我这就去取来。”
“无妨,外面现在正下着雨,若是开箱难免会**里面的,就将车里的取来吧!”
那些箱笼里可不止几张厚绒,还有珍贵的云锦缎子。
若是淋**,可就不美了。
洛九歌话落又看向缚子瑜,“公子不会介意吧?”
介意,很介意。
“多谢姑娘,不……”
缚子瑜说话本就气虚缓慢,才说了半句。
后面的“不必麻烦”还没脱口。
就听洛九歌对阿箬继续道:“那便快去吧,免得公子体弱受了风寒。”
小姐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出言反驳,只能去了。
缚子瑜被噎了半句话在嘴里,脸色更加惨白了一分。
倒是阎三郎极有兴致的看向洛九歌。
看来有个好皮相就是占便宜。
“这个病秧子,一向不善言辞,我替他跟姑娘道谢了。”
“不必客气,出门在外理应互相照拂才对。”
然后看向面色凝重的缚子恒,“今日若不是偶遇这位贵人,恐怕我们一行人也无命来此了。”
“哦?此话怎讲?”
阎三郎八卦的看向缚子恒,颇有兴致听下去。
其实不用洛九歌说,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竟有这等事,官道之上恶匪横行,还真是罕见。”
“倒是有些佩服那些恶匪的胆量。”
官道之上一般来往的都是朝廷官员,还有边疆急报一类。
那些杀人敛财的山匪自然清楚事后的严重性。
一般都会远离官道,绝不可能主动招惹给自己找麻烦。
阎三郎感叹完还不忘看一眼洛九歌。
要是这姑娘不傻,应该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吧。
缚子恒嘴上不说,心里已经恨上了这个多嘴的阎三郎。
同时紧张的看向洛九歌。
“可能是我倒霉吧!”
若是不倒霉也不会在这遇上他们了。
洛九歌不咸不淡的回答,让缚子恒微微松了一口气。
阎三郎则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个洛九歌果然是个傻子,他都这样暗示了,居然还天真的自认倒霉。
看来也只是个空有其表的,没什么大用。
这时阿箬将厚绒已经拿了过来。
缚子瑜虽然并不乐意沾染女子的脂粉味,却还是让身边侍卫接了过来。
只是并没有披在身上的意思。
“怎么?公子不冷吗?”
缚子瑜刚想开口说自己不冷。
却被对面的阎三郎抢了先,“你看他那脸色,怎么会不冷。”
“只是他面皮薄,不好意思罢了。”
缚子瑜这么多年始终不近女色,甚至对女人有一种厌恶之感。
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什么别的喜好。
可跟他相处的久了,阎三郎才发现,这家伙清心寡欲堪比和尚。
可偏偏就是他这副样子,不知迷倒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
只可惜他的那双腿和看似命不久矣的样子,让人望而却步。
至今也没人敢为他说亲。
此时除了恶心一下缚子恒,也是想看缚子瑜难得憋屈的一面。
缚子瑜不负所望的皱了皱眉。
阎三郎则贴心的直接起身,将那块厚绒披在了他的身上。
扑鼻而来的并不是预想的脂粉香气,而是淡淡的乳香。
乳香出自番邦,一般都是作为贡品。
一小块就够普通百姓一年甚至几年的生活。
价格不菲,就算京城数得上的富户也未必用的起。
足见江南殷家首富的底气和对洛九歌的宠爱。
怪不得连陛下都如此重视。
缚子瑜脸色微微缓和,“多谢姑娘。”
“公子不嫌弃就好。”
洛九歌这样关照一个体弱之人无可厚非。
但缚子恒却不得不多心,面上也不似刚才那般和颜悦色。
殷巧巧却暗自欢喜,见缚子恒面前的姜茶空了。
殷勤的让身边的荷香又添了一碗。
可缚子恒此时哪里还有喝姜茶的胃口,愣是碰也没再碰一下。
戚妈妈终于将熬得浓浓的一碗姜茶送了进来。
不用细品,光闻也能闻出里面放了不少的姜片。
缚子瑜虽然看上去孱弱,可也不至于要喝这么浓的姜茶驱寒。
而且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姜的味道。
这么浓的一碗,别说喝了,飘来的味道已经让他难以忍受。
或许别人不了解,可作为老对手的洛九歌却清楚他的喜好。
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公子尝尝若是不够浓,我再让戚妈妈重新熬上一碗。”
同样喝着姜茶的阎三郎,强忍着笑意,抬眼看向缚子瑜那张臭脸。
“姑娘实在是善解人意。”
“可不能浪费了,要全喝了才行。”
缚子瑜:……
他实在后悔,怎么就交了这么个损友。
阎三郎……,你给我等着。
阎三郎挑了挑眉,十分的嘚瑟。
你来打我呀,打我呀,我就在这呢。
只有戚妈妈看出一丝不对,好言问道,“是不是太浓了?”
阎三郎立刻摆手,很不地道的咧嘴笑道,“不浓,不浓,这还很不够呢。”
“你们不了解他,平日最喜欢喝的就是这姜茶了。”
重来一次,能有缘见到老对头这副有苦难言的样子,也是难得。
洛九歌眼带笑意,“那公子可要趁热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若是不够,我再让戚妈妈去熬上一碗。”
一碗已经难以下咽了,若是再来一碗,缚子瑜恐怕就坐不住了。
此时几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只能勉强喝了一口。
“去看看厢房收拾好没有。”
缚子瑜的脸色难看,自己转着轮椅便要回去休息。
这是生气了,阎三郎立刻起身跟了上去。
……
这次因为缚子瑜的出现,恐怕计划要提前了。
正好厢房已经收拾妥当,缚子恒便送洛九歌和殷巧巧一同去了厢房。
厢房虽小,收拾的却十分整洁,里面甚至还燃了香。
掩盖了许久无人居住的难闻气味。
本来两姐妹收拾一间即可,但缚子恒却临时多准备了一间。
匆忙之下自然就没那么细致了。
这就有意思了。
洛九歌面上不动声色,只说闻不惯那香。
悄悄与殷巧巧换了房间。
殷巧巧对这样明显的差别性待遇本就不满。
假意推诿了两句,便答应了。
“小姐!你若是不喜欢那香的味道,女婢换了就是。”
阿箬看着又潮又难闻的房间,皱着小鼻子,十分不理解。
“无妨,反正今晚我也并没打算睡在这。”
“不在这?那去哪?外面可还……”
戚妈妈是个老练的,这也是殷老夫人将她留给洛九歌的原因。
见小姐反常立刻制止了阿箬的话。
“我去给小姐拿件厚实的披风来。”
洛九歌笑了笑,迈步出了房门。
若是她没记错,这间小破庙是有和尚的。
只是怕冲撞了,才被缚子恒的人拦在了西面的佛堂内。
她心中有疑要破,本就睡不着,便想去找那和尚聊一聊。
阿诺跟在身后,见洛九歌轻车熟路的样子,有些意外。
“小姐,这么晚了,咱们这是去哪?”
“解惑。”
阿箬更不懂了,小姐难道还有什么愁事吗?
说话间,三人便到了西面的小佛堂外。
里面此时虽然黑着,但隐约还能听到诵经的声音。
和尚虽然是出家人,可也毕竟是男子。
又这么晚了,要是传出去必然会影响洛九歌的声誉。
“小姐,此时更深露珠,还是莫要去打扰的好。”
戚妈妈的话很委婉,但洛九歌还是让阿箬去扣门。
经过以前那样痛的过往,她如今的心早就死了。
清誉不清誉的又有什么重要。
只是没想到,里面的和尚才一开门,便面露惊恐的又将门关上了。
好似见到了女鬼夜叉一般。
洛九歌心下更加疑惑,亲自扣起门来。
“师傅,我心中疑惑,特来求解。”
和尚却并未开门,里面诵经的声音却比刚才更大声了。
洛九歌皱眉又等了一会,见里面仍然没有开门的意思,只能缓步离开。
前世她与这个和尚也见过一次,却不曾这般态度。
看他刚刚的表情,仿佛十分害怕,难道与自己的重生有关?
见洛九歌低眉思索,阿箬忍不住询问。
“小姐,咱们回去吗?”
“不!”
说着抬腿便去了正殿后的地藏殿。
地藏殿内破旧不堪,此时外面电闪雷鸣,又下着雨。
雨水顺着房上的破洞而下。
几个蒲团也潮湿的被扔在一边。
阿箬实在不懂洛九歌深夜来这是何用意。
“小姐!这里四处漏雨,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着凉。”
洛九歌却并未动,直直的站在那里与佛像对视着。
戚妈妈只能去边上挑了一个稍微整洁的蒲团放在了洛九歌身前。
许久洛九歌才上前拿起案桌上的签筒,轻轻的摇晃了两下。
一根磨损严重的断签掉了出来。
不管什么签文,若是断了都是不吉利的象征。
洛九歌神情平淡,想要捡起。
戚妈妈急忙拦下:“若是小姐想求签,不如等到了京城去大相国寺……”
洛九歌却并未理会,依然弯腰将那半只签文捡了起来。
第八十二签:吕纯阳重生梓树,炎炎烈火焰烧天,焰里还生一朵莲。
后面的签文由于损坏已经无法得知。
但这重生二字已经说明一切。
洛九歌久久无法回神,将签文收好,便跪在了蒲团上。
阿箬与戚妈妈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跪了下去。
洛九歌不会背诵经文,就这样一直闭目而跪,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角落里,一个青衣少年推着轮椅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大半夜不睡觉,居然在这破庙里拜佛,真是个怪人。”
更怪的是,轮椅上这位居然有兴致亲自来瞧。
“有什么可瞧的,姑娘家定然是求姻缘。”,阎三郎打着哈欠有些不耐烦。
缚子瑜凝眉,“未必!”
你见哪个求姻缘的不去月老殿,不去正殿,偏偏来了地藏殿。
难道求阴缘吗?
“端王那边可有动作?”
阎三郎冷笑了一声:“那小子倒是下手挺快的,不过今晚怕是要白忙活了。”
又看了一眼跪在佛前的洛九歌,不怀好意的啧啧了两声,“不如我去助他一把,起码**一刻也算不亏。”
缚子瑜十分不屑的看了一眼阎三郎,“多事!”
切!你不多事,特意巴巴的来这偷看姑娘拜佛。
还好意思说他。
“只要入京前不出意外,子宸就还有希望。”
傅子宸是晋王,虽然母妃身份低微,但却对他这个幼年丧母的孩子格外关照。
两人更是比亲兄弟还要亲上几分。
洛九歌手上的嫁妆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羽林军一干老将的支持。
绝不能落在缚子恒手上。
“我说你这人也是怪,别人都为自己谋天下,你却专干这种替别人做嫁衣的事情,何苦来哉。”
“只要是子宸想要的,皆可!”
阎三郎的白眼已经飞上了天。
放着京城里的大把姑娘你不去宠爱,倒是对这个弟弟格外用心,是何道理?
“我说,你不会是真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吧。”
“呱噪!”
说着,缚子瑜双手转动齿轮便往回走。
阎三郎没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不肯罢休。
“都是男人,你怎么对我就这么没有好脸。”
缚子瑜:……
“你就这么走了,洛家那小姐一个人在殿里跪着,你就不怕出事?”
缚子瑜:……
与我何干?
“枉我当你是知己,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无礼的对我。”
缚子瑜,“闭嘴!”
“我不!你这么难伺候,我要加月奉。”
缚子瑜:“五十两!”
就当买个耳根清净。
“这么少,打发谁呢?”
缚子瑜不耐烦的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要不要。”
阎三郎知道缚子瑜的脾气,虽然他小气了些,可豆包也是干粮。
“要!”
“那就闭嘴。”
“好嘞……,但我要现银,可不能拖欠啊!”
……
地藏殿内,洛九歌侧耳,嘴角忍不住勾起。
原来是这样吗?
这天下对她来说,谁做主都无所谓,但绝不能是缚子恒。
“阿箬,你去将那只夜莺放了吧!”
“现在?”,阿箬疑惑。
那可是联系绣一阁的重要信物。
若是放了,相信不日绣一阁便会闻讯赶来。
现在可还没到京城呢!
“去吧!”
“是!”
戚妈妈面色凝重的看着洛九歌,“小姐!可是觉得哪里有不妥?”
“只是想念师傅了。”
绣一阁是潜伏在天下各地的情报组织。
殷老夫人也没想到,为洛九歌重金聘来教功夫的女师傅。
会是大名鼎鼎的绣一阁阁主,寇珏。
寇珏的大限就在这几日。
之前她没有机会见到寇珏最后一面,如今得以重生,她很想去见见。
哪怕只是一眼。
外面的雨渐渐的停了,洛九歌背对佛像,眺望雨后的星空。
心如浮萍,无处靠岸。
远处轮椅上的少年亦是如此。
直到一声尖叫响彻天际,打破了这安静的夜。
戚妈妈紧张的随声望去,竟是小姐的院子。
不由看向身旁面色依旧淡然的洛九歌。
不知为什么,自从离开浔栖后,小姐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并不明显,是处变不惊的淡然。
好似无论发生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小姐……”
“不急,等阿箬回来。”
“是!”
这种淡然同时也是孤独的,就像一片飘落水面的落叶。
浅浅的涟漪,孤寂落寞。
阿箬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去了破庙后山的荒树林。
回来时自然也听见了院子里的尖叫声。
不由加快了脚步。
“小姐,我刚刚……”
不等阿箬将话说完,洛九歌已经缓缓从殿里走了出来。
“去看看!”
“是”
殷巧巧住在院子内,那一声不会有别人。
若是平日的洛九歌,必然会急切的一看究竟。
可今日……
阿箬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戚妈妈。
戚妈妈只微微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在她的眼里除了小姐的安危,其他都是次要的。
一路无言,很快便到了院门口。
外面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
盛云看到洛九歌的时候,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洛家小姐若是在这,那里面的又是谁?
戚妈妈一眼便看出了不对。
“小姐,还是去正殿里避一避的好。”
“老奴进去瞧瞧便可。”
洛九歌摇了摇,主动走向盛云,“里面这是怎么了,我刚刚听到有人呼救,难道是又来恶匪了不成?”
“姑……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
“夜间睡不安稳,去后殿拜了拜菩萨。”,说着不忘往院子里探了探。
“你们怎么都围在这,我表妹呢?”
这……
盛云眼神复杂的看着面色如常的洛九歌,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身后轮椅的滚动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公子也没安睡呢?”,洛九歌意味深长的笑道。
缚子瑜不言,身后阎三郎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那么大声的尖叫,就是睡死了,也要爬起来看看才行。”
“你说对吧,盛云。”
洛九歌挑眉。
她们一路上都没互道姓名,看来这位瑾王是不想再演下去了。
“几位公子认识?”
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都在京城里住着,自然认识。”
本以为洛九歌还会问上几句,毕竟他们开始一直都看似不相识。
如今道明,不是很奇怪吗?
洛九歌轻,“哦!”了一声,竟然没再理会他们。
转头对盛云道,“你们堵在门外是何意,难道就不怕里面出事吗?”
原本不会出什么事,如今看到您站在这,怕是出事了。
盛云也很想进去看看,可若是撞见……,恐怕不死也要脱层皮。
尤其那位瑾王也在,就更不能进去了。
阎三郎就是来看热闹的,怎么会乖乖留在门外。
也不等盛云反应,纵身便越过了矮墙,几步便推开了房门。
盛云急忙跟了上去,想将其拦下。
可还是晚了一步。
洛九歌趁机也跟着溜了进去。
那些侍卫想拦,都被戚妈妈和阿箬春风化雨的给阻了。
缚子瑜盯着几人的身形,眉头微皱。
许久才转着轮椅也进了院子。
房内景象堪比一张春宫图。
只是这张春宫图有些诡异。
两个半裸的女子,抱着眼前衣衫不整的男子,死都不肯松手。
而那男子想要挣脱,却毫无反抗之力的瘫坐在地。
眼中的疑惑在看到门口来人时,瞬间变成了惊惧。
阎三郎立刻捂住了口鼻,向后退了几步。
也就是这几步,露出了好奇宝宝般的洛九歌。
缚子恒再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一把推开身前的殷巧巧。
殷巧巧面露痛苦之色,娇滴滴的唤了一句什么,便晕了过去。
盛云急忙进去将自家主子扶了出来。
“姑娘莫要误会,我们也是听到尖叫声才赶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姑娘……”
说到这缚子恒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只能任由盛云扶出了院门。
洛九歌心中冷笑,转身想进门看看殷巧巧的情况。
却被戚妈妈拦了下来。
“老奴进去看看,小姐还是在外等候吧!”
阎三郎也忙点头,看着桌上放着的香炉,“这位妈妈可要小心些,不然容易晚节不保。”
戚妈妈一大把岁数了,自然晓得他的意思。
横了他一眼,拿起帕子捂住口鼻。
瞧了一眼殷巧巧,眉头紧皱。
忍不住看向依然燃着的香炉,面色更加凝重。
“小姐闪开些,不要脏了口鼻。”。
戚妈妈说着将那炉缚子恒为洛九歌准备的香扔了出去。
话里的意思是个人都能明白。
怪不得小姐宁愿去外面淋雨,也不肯在这里休息。
难不成一开始已经知道这香有问题了吗?
可为什么又让表小姐……
戚妈妈一直照顾洛九歌,自认对她的性子十分了解。
可她今夜的做法,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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