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钟指向零点,安初终于听到了指纹锁开启的声音。
叶崇谦身带雨气推门而入,被直挺挺站在客厅里的少女惊了一瞬。
四目相对,安初望着一身正装,英气逼人的叶崇谦,匆忙说出已经预演了一夜的说辞,“我是........”
叶崇谦出言打断,“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既然你家老夫人把你托付给叶家,那你就安心住在我这里。你的安全,可以保证。”
安初抿紧唇,不出声了。
叶崇谦抬手揉了下鼻梁,看她通红的眼睛,不免生出些怜悯,放低了些语气,补充道:“你父兄的事目前警方正全力侦破,你.......别怕。”
三天前,安初的父亲哥哥同时遭遇严重车祸,父亲当场死亡。
警方初步判断这两起发生在同一天的车祸并非巧合,而是人为蓄谋。
事情发生时,安家老夫人正在叶家做客,当下心脏病突发,临终托付叶家人庇护照顾安初。
安初乖巧地点点头,开口问,“那.......那你往后能早点回来吗?”
“嗯?”她的问题显然出乎叶崇谦的意料。
安初一看叶崇谦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预料的不错,眼前这个相貌堂堂的男人,是真的打算把她丢在这别墅里不闻不问了事的。
这怎么可以!
心里着急,她早已哭肿的眼睛,此刻又有了水光,声音弱的很,“这里太大了,我一个人.......不敢睡。”
叶崇谦微微眯起眼,神情颇有些不耐。
不过在少女盈盈目光中,他还是点了头。
“往后我尽量早点回来,现在,去休息吧。”
安初急急点头,转身往楼上跑了。她穿着的黑色长裙,让她的身影显得纤弱灵动。
她如此乖,倒是让叶崇谦原本的郁气消散了些去。
伸手松了松领带,他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疲惫也是疲惫到了极点。偏还有这不着调的事情找上门,紧赶慢赶着回来一趟见见人。
有些口渴,转身往厨房走准备去倒水。
没等他走到厨房,就听到身后发出巨响。一回头就见安初整个身子像是失了重,人顺着楼梯摔了下来,她应该还是有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扶手自救,却没有成功。
叶崇谦拔步就往她身边冲,伸长手臂将她揽腰抱了起来。
他吃了一惊,只因安初身上的衣裙完全湿透了。黑色的布料,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异样。
叶崇谦一时火气上涌,手下人怎么办事的?竟让她湿着衣服等了这么长时间。
“不.......用.......我.......”安初虽脑袋发晕,却还是想说自己可以的。
她微微挣扎着要下地,叶崇谦冷声喝止,“别动!”
说完,他抱着安初上楼。
安初的脸贴在叶崇谦的脖颈上,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以及脉搏跳动。身体彻底脱了力,在他的一声命令后,不动了。
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安初吸吸鼻子,能闻到男人身上特有的烟草混合薄荷的味道。熏的她昏昏欲睡,整个人都萎靡起来。
此刻她真的没有力气了,而且这怀抱里的温暖安稳,让她贪恋。
叶崇谦轻车熟路地抱着安初进二楼客房,看她脸色苍白,直言道:“你身上湿透了,得把湿衣服脱下来。要不然非得病不可!”
这房间里,只有安初还有叶崇谦两个人,安初听到要脱衣服下意识的抗拒,她全身缩成一团,“我不......脱。”
她抖的厉害,三个字都说不利索。
叶崇谦没听她的,将她放置在床上,就开始伸手扒她湿透的外套,在安初没什么威力的抵抗中,快速将她身上的湿衣服剥去。
他的手指划过她身上肌肤,像是带着电流,激的她浑身起粟。
安初的体能早已经到了极限,从得知父兄出事,奶奶病逝,她就水米未进,急赶着回国来。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叶崇谦派去接她的人不认识她,阴错阳差让她淋了一身的雨。
寄人篱下,安初不敢私自行动,只能穿着一身湿衣服等叶崇谦到午夜。
这会儿奋力挣脱彻底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脸上湿热粘腻的触感迫使安初不得不醒来,她微微睁开眼,眼前有个影子。神志还迷糊,抬手就拍过去,“雪碧,别闹!”
手下毛绒的触感让她一醒,她家养的雪碧是只吉娃娃。
猛然瞪大眼,入目便是凶神恶煞的一张狗脸,成年獒犬张着血盆大口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啊!”安初惊跳起来。
獒犬吠了一声,相当具有震慑力。獒犬藏在毛发中的小眼睛与安初四目相对,跟它庞然大物般的体型并不相符的,是它的眼神。
温和憨厚,甚至带着那么一丝委屈。
按耐着胸中恐惧,安初干笑了下。
獒犬叫了一声,动作迅猛地咬住安初的睡裙。往一边扯,力道很大。
她根本没时间去思考是什么时候换的衣服,就已经被它撕扯着下了床。
“你等等。”安初心里害怕,不敢用手去碰獒犬。
睡裙轻薄,裙下只有内衣内裤,安初生怕衣服被狗狗撕碎,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它走。
穿过走廊,站在一间房间门口,獒犬用头撞了两下房门。
它甩动大头的时候,安初听到的睡裙被它扯的发出轻轻的开线声。没办法,她只能弓下腰,身体去迁就这大狗的动作。
叶崇谦裹着浴巾开门时就看到安初半蹲着身体,胸前一片春光乍现。
见到主人,獒犬这才放开安初。扬着大头对着叶崇谦摇尾巴。
安初终于得到自由,马上站直了身体。只是她的身高勉强到叶崇谦的胸口处,她依然需要仰视他。
他全身上下只腰间裹着白色浴巾,显然是洗澡途中仓促来开门,身上的水珠都还没有擦干,顺着他坚实的胸膛往下流,一直滑过他小腹毛发,消失在浴巾中。
相比于午夜见到的衣冠楚楚的他,此时的叶崇谦更让安初无所适从,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
“醒了?”叶崇谦看着安初无处安放的双手以及樱粉脸颊,开口询问。
“嗯。”安初全身羞的滚烫,闭着眼睛胡乱点头。
“还有哪里不舒服?”叶崇谦语带笑意,他见过的女人多了,像安初这样羞怯懵懂的,还真是少见。
“没有。”安初根本没心思在这里跟他说话,急急答着。说完又觉得不对,她其实有很多事需要向叶崇谦问明白。
鼓起勇气抬头看他的眼睛,哪知道一下子用力过猛,脸扬起来,唇瓣碰上他的脸。
虽然只是一触即离,可那真实的触感,根本令人无法忽略。
叶崇谦愣了片刻,说:“这是你的.....谢礼?”
安初彻底无地自容,扭过身跑了。
锁了房门,浑身滚烫的贴在门板上,呼吸急促。抬起双手捂起脸,她觉得自己丢脸到了极限。
就这么站了一阵,身后响起敲门声。
叶崇谦说:“安宁生物的律师过来了,你下来见见人。”
这是正事。
安初急忙应声。
听着他脚步声离去,安初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她看看身上的吊带睡裙,总不能穿成这样下楼去。目光在房间里扫里一遍,看到放在床尾的黑西装外套。
这应该是昨晚叶崇谦放下忘了拿走的。
有的穿总比没得穿好,安初拿起西装外套穿在身上。衣摆到膝盖处,将原本的粉色睡裙完全遮盖住了。
将自己彻底裹严实了,安初才走出房间下楼。
一楼客厅里,或坐或站着不少人,叶崇谦坐在主位上,穿着家居服,少了几分穿正装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闲淡。
叶崇谦对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正装男士。这人她曾在自己家里见过,他是安宁生物集团的首席律师,是安初父兄最倚重的法律顾问。
“安小姐。”见到安初,吴律师急忙站起身。
见到父亲身边的人,安初眼眶发热,可她并不想在这时候哭,她更想知道,“吴伯伯,我爸爸他是不是有东西留给我?”
吴律师点点头,颤抖着手从手边的文件袋里拿出一叠A4纸,递给已经走近的安初。
看到这两个字,安初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滑落,她抬手抹去,不想让自己失态。
遗嘱的内容出乎安初的意料,她惊讶的抬起头望向吴律师,“吴伯伯,这…….。”
父亲在遗嘱里明确表示,如果他遭遇不测,将由安初继承他一切财产,并且在最短时间内接管安宁生物集团总裁的职务。
吴律师如实说:“小姐您今年三月已经年满十八岁,这份遗嘱符合《继承法》及《民法通则》的有关规定,只要您签字,即刻生效。”见安初还迟疑,他补充:“安小姐,你可别让安董走的不安心。”
安初急忙解释,“我不是不愿意,我只是.......我没管理过公司啊。我怎么能行.......我怕败坏了父亲哥哥的心血。”
安宁制药是她爷爷创建的公司,传到父亲这里被发展壮大成为集团。现在让她接手,她.......她哪里敢呢。
吴律师了然,他目光转向叶崇谦,“我相信有叶公子鼎力相助,小姐你绝对能够胜任。”
叶崇谦?
安初也望过去,她不认为叶崇谦是会无缘无故出手相助的人。
在场几乎所有的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叶崇谦身上。
叶崇谦点燃了一根烟,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吐出两个字,“签吧。”
得到叶崇谦的首肯,吴律师面露喜色,言语急切的催促,“安小姐,快签吧。只要有了叶公子,就不愁安宁生物发展不起来。”
一瞬间,众人的目光从叶崇谦身上移到了安初这里。
相比于刚拿到遗嘱时的慌乱,安初已经镇定下来。她沉思一阵,却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签。”
“安小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吴律师低吼起来。
叶崇谦皱起眉头,目光不善地望向吴律师。
安初倒是不觉得什么,她微微低着头,语气淡淡,“我哥哥还活着,爸爸留下来的股份,该是他的。即便他现在有伤在身,那也可以交由职业经理人代为管理公司,我实在没这个能力。”
吴律师恨铁不成钢,还要在说什么已经被叶崇谦的眼神制止,“今天就到这里,送客。”
这里是叶宅,吴律师不好太过放肆,只得讪讪离开,不过临走还是忍不住说了安初一句,“安小姐,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安初点头,“我没忘。”
吴律师走后,安初就坐在沙发上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气的模样。
“过来,吃饭。”叶崇谦叫她。
安初听话地走去饭厅,丰盛的一餐,却唤不起她的食欲。
“你们安家的人都这么没规没矩的吗?”叶崇谦突然说。
安初以为他是厌烦自己这幅无精打采的模样,强打起精神对他笑了下,诚恳的说:“山药粥很好吃,我会吃完的。”
看得出,她有心讨好。
叶崇谦却觉得碍眼的很,冷着脸,“他只是你家的律师,给你脸色看,你就忍着?”
他是多么敏锐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刚才那吴律师,对安初没有半点真心的尊重。对比自家强势精明的妹妹,安初实在是太弱了。
原来他说的没规矩是指吴律师。
安初咽下嘴里的粥,脸上笑容真切了些,“没事啦,平时吴律师还是不错的。”
什么叫怒其不争!这就是。
叶崇谦移开目光,他并不喜欢柔弱小白花的女子。语气冷淡的问她,“刚才那份遗嘱,为什么不签?”
安初依旧回答,“我哥哥还活着,股份不该由我继承。”
“传男不传女?我倒不知道你们安家这么传统。”到这时,叶崇谦的语调已经带着讽刺了。他知道有很多人家是重男轻女的,但女儿自身看不起自己,连争都不敢,还是让他很厌恶。
连跟她一起吃饭都没了心情,叶崇谦放下筷子站起身,“你不会认为我会养你一辈子吧?”
他怕安初哭哭啼啼赖上他。
哪知安初理解错了他的用意,沉默了几秒,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抬头对他说:“我不是安家的亲生女儿,如果你想拿到安家的股份,我恐怕帮不到你。”
这个答案,倒是惊了叶崇谦。
对上安初清清亮亮的眸子,他哑然。
安初倒坦然,这原本是安家最大的秘密。可如今,安家长辈都已经离开人世,她不能让叶崇谦误会。
一旦开了口,后面的内容也就没那么难说出,“我.......我是我妈妈出轨后怀的。跟我哥哥同母异父。我不是安家的亲生女儿,安家的股份.......不该我继承。”
从来处事冷静的叶崇谦,竟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
好半天才说出一句,“那.......那份遗嘱?”
如果真如安初所言,她是安夫人出轨后的产物,那安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股份传给她。可明明那份遗嘱明确表示若安董遭遇不测,所有一切由安初继承。
解释不通啊。
安初双手紧握在一起,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颤动,像是能牵扯着人心跟她一起微颤。
“这正是我怀疑的。我不是安家亲生女儿这件事,只有我爸爸妈妈哥哥知道.......外人只当我爸爸重男轻女。那份遗嘱不对劲,会不会是........”
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后,紧跟着就来了一份诡异的遗嘱。
叶崇谦又坐回位置上,一手抬起揉太阳穴。
还真是麻烦。
安初看出他的心情,语带歉意,“要不我还是走吧........”
叶崇谦吐出一口浊气,“去收拾收拾,跟我走。”
“干嘛去?”安初有些怕。
叶崇谦抬手拍了下她的光洁的额,“上班。”
“啊?”安初惊讶,下意识的拉拉身上叶崇谦的西装外套,“可我.......我没衣服穿啊。”
在家里这么裹着还勉强能行,要穿成这样出门,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成何体统啊。
叶崇谦斥了句,“麻烦。”却还是只能妥协,“走吧,先去给你置办点东西。”
带着安初出门买东西,叶崇谦做不来这些琐碎的事,他就在车上批改文件等待。让助理陪着安初去采买,从里到外,方方面面都准备齐全。
叶崇谦的助理办事能力超群,不一会儿的功夫,连卫生巾都准备妥当了。
车门一开,叶崇谦抬头,被车外的强光激的眯了下眼睛。适应后才看清站在车外的安初。
还在孝期,安初没有买花色的衣服,此时穿着一身白裙子,长发披散在脑后,聘聘婷婷的站着。叶崇谦见过的女人多了,如安初这样纯真懵懂的小姑娘,还真不在他日常接触的女人范围内。
手握空拳放在嘴边虚咳了一声,“走吧。”
叶崇谦偏爱老爷车款,车内空间并不宽裕,加之他身高腿长,平时自己一个人开车倒不觉得,今天有安初坐在身边,车内有些局促。
好一阵沉默后,叶崇谦才开口问,“你平时都做些什么?”说完又想起她本该上学年纪,补充道:“我会让人把你的学籍转回来,你可以继续上学。”
安初望着车外出神,闷闷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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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贻银行地下停车场。
安初跟着叶崇谦下车,身子还没站稳就听到一声尖厉的女声,“叶哥哥,这人是谁?!”
高跟鞋有节奏的靠近,直直站在了安初面前。
安初虽然年纪小,但身高并不低,即便对方穿着高跟鞋,也不过齐平。
一张精致的脸出现在安初眼前,只不过对方目光不善,正在上下打量着她。
叶崇谦站在车子另一边,语气是他惯有的冷淡,“现在是上班时间,茂茂。”
韩茂茂脸上露出那么一点委屈的神情,但稍纵即逝,很快又盛气凌人起来,“哦,我知道了。她就是安家那个孤女。”
说完这话,她半真半假的叹气,“命可真惨呐。一家子差点被灭了门。”
安初表情很冷,直接反问:“你喜欢他吧?”
“什........什么?”韩茂茂一愣。
安初表情不变,又问了一遍,“你喜欢叶崇谦吧?”
尽管这是一个人人皆知的事实,可被当面问出来韩茂茂还是有些难为情,不想示弱,她仰起头,大方承认,“是又怎么样?”
“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如此丑陋的面孔,你很蠢。”安初说。
“你!”韩茂茂满脸通红,不知羞的还是气的。舌头在嘴里搅了几下,恶言恶语眼看着就要冲口而出,但又觉得安初说的对,她不该在叶崇谦面前失态。有话想说却要憋住,五官都狰狞了起来。
叶崇谦嘴角一牵,莫名其妙竟觉得挺欣慰,好在他带出来的人不是任人欺凌的软柿子,适时开口,“走了。”
安初应了一声,移开脚步跟上,看都没看韩茂茂一眼。
跟着叶崇谦走进他的专属电梯,等电梯门关上,才听到他说了句,“还挺会噎人。”
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叶崇谦也见过不少,多都是拐弯抹角阴阳怪气,如安初这样直接,反倒让人难以招架。
哪知道安初抬起头来特别诚恳的看着他,“我说的是真心话。”
她的眼睛干干净净的,一点心思都没藏,就坦坦荡荡的说:“在喜欢的人面前,难道不该尽可能的表现出完美的一面。”
叶崇谦不自觉地一只手抚上额头,他怎么忘了眼前的女孩只有十八岁。最是天真烂漫,对感情充满幻想憧憬的年纪。
所以尽管叶崇谦认为好的感情该是双方尽量真实呈现自己,而不是刻意表现虚假的完美。但他还是点头说了句,“该!”
还是不要打破少女对爱情的幻想吧。
电梯到达三十二楼,叶崇谦走出电梯,助理已经抱着文件在等他了。
见他出来急忙汇报,“叶总,董事长吩咐让您第一时间上去找他。”
叶崇谦眉一挑,助理就懂了,压低声音说了句,“还是为了跟韩氏投资银行合作的案子。”
怪不得韩茂茂会出现在停车场。
“你带她进我办公室,给她准备点吃的。”
把安初交给助理,叶崇谦接过助理手中的资料,转身又进了电梯。
“安小姐,您请跟我来。”
安初跟在助理身后进了叶崇谦的办公室,办公室很大,装饰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最正统古板的商务办公场所模样。
可能是看出安初的不自在,助理带着安初接着往里走,开了这间办公室休息室的门。
跟外面循规蹈矩的风格完全不同,叶崇谦的休息室竟然是间影音室,最好的隔音设备以及顶级音响。
助理说,“我们叶总要不是必须回来接手家族生意,现在恐怕已经是享誉国际的大提琴演奏家了。”
安初望着助理脸上那与有荣焉的表情,有些好笑。这模样简直比自己做了大提琴演奏家还要自豪似得。
那么多的唱片一排排的罗列,安初有些意动,问了句,“我可以拿下来一张听吗?”
毕竟是别人的东西,擅自触碰不妥。
助理好像被难住了,沉默片刻才说,“只能拿一张。”
“嗯。”
........
叶崇谦从大伯的办公室下来,心情不是很畅快,自然也没有察觉助理脸上那片刻的不自然。
推开办公室门进去,一段弦乐四重奏传入耳蜗。
休息室的门没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放乐曲。
柴可夫斯基的《睡美人圆舞曲》。
还真是小女孩,选听的乐曲都是童话故事。
走向休息室,却在看清房中景象时,顿住了脚步。
安初靠着墙站着,一条腿高抬紧贴着墙面。整个人呈现一种站立着劈叉的姿态,如此高难度的动作,偏她做起来没有半点吃力模样,反而姿态优雅,别有一番美态。
窗边吹进一缕春风,叶崇谦脑海里冒出身娇体软四个字,懵怔片刻,被突然响起的座机铃声一醒。
音乐声停了。
叶崇谦难免觉得有些扫兴,扭身走到办公桌边,接起电话。
“嗯,让她进来吧。”
安初不知道叶崇谦是什么时候进到办公室里来的,心里有些懊恼自己一时控制不住竟忘我的练功起来。关了音乐后,急忙从休息室里走出来。
从休息室里走出的安初,与在办公室外此刻推门而入的韩茂茂,恰好四目相对。
安初没想到这么快又会跟这位不怎么友好的女子相见,脚步踌躇。
韩茂茂倒是完全不被刚才停车场的事所困扰一般,仰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叶哥哥,我今天正式入职。”
叶崇谦已经绕过办公桌坐在了大班椅上,刚才他去大伯办公室商量事情时,大伯就提到了韩茂茂被安排在他身边工作。
这样完全不经过他同意就做出的部署,让他心生不快。
但如今木已成舟,至少在跟韩氏合作期间,他是不能任意辞退韩茂茂的。
随手翻开桌上等待他批示的文件,叶崇谦一脸公事公办,“既然已经入职,那就按公司的称呼。”
韩茂茂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叶总。”
“给我一杯意式,不加糖。”说完叶崇谦抬头望向安初,直接替她做了决定,“你喝牛奶吧。”
安初张张嘴,还没发表意见呢,就听叶崇谦吩咐韩茂茂,“一杯意式,一杯牛奶,暂时没什么别的事了。”
韩茂茂瞅了安初一眼,低声应了,转身离开办公室。
等室内只剩下他们俩,安初才有机会开口,“我刚才......抱歉,我动了你的唱片。”
虽然是经过助理同意的,可安初直觉还是直接道歉的好,叶崇谦的这个气势,想来助理根本做不了他的主。
叶崇谦分神看了她一眼,她牙齿紧咬着下唇,一脸懊恼的模样,平添几分可爱。
“三十二楼范围内,你可以自由活动。要做什么不需要我准许,只要不出格,都可以。”叶崇谦说完这话,就埋头工作起来,不搭理安初了。
听起来他给了她挺宽松的环境,可实际上........
叶崇谦要工作,安初不好意思在听音乐,怕打扰他。没有电视,她就只能玩手机,偏偏早上出门根本没拿充电器。
手机没电了,她打算看看书来着,叶崇谦的办公室里有一面墙的书柜。
《微观经济学—理论和运用》《高级宏观经济学》........
满墙的金融类书籍看的安初眼发昏,头发懵。
算了。还是出去问问助理他们,看看谁有充电器借一个吧。这么干坐着实在是太无聊了.....
安初从沙发上站起身,一步都还没迈出,就听叶崇谦说:“干嘛去?”
他还保持着埋首阅览文件的姿态,头都没有抬。偏偏像是后脑勺长眼睛,什么都看得见似得。
“我......我想出去走走....”安初没说自己不想看书柜里的书,想出去借手机充电器。
哪知道下一刻叶崇谦就按下了桌上的呼叫器,韩茂茂一脸兴奋的推门进来,“叶总,您叫我?”
“嗯。你带安初四处去转转。”
韩茂茂难以置信的瞪向安初,安初则瞪向叶崇谦。
这人是故意使坏吧?!
等安初和韩茂茂一同走出办公室,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叶崇谦才勾起唇角。
安初那不可置信瞪圆了眼睛的模样实在好玩可爱,让他这样一贯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生出些许逗弄的顽劣心思。
原本因公事淤积在心中的郁气,到此刻,已经全部烟消云散了。
安初完全不知叶崇谦如此小孩子心态,她认命地跟着韩茂茂走出办公室。
“不用你带,我自己转转就行。”
韩茂茂原本也没打算真的跟安初呆在一起,这下正合心意,临走时不忘又告诫了一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家族倒了,爸爸死了,想在这时候找个靠山。你想找谁都行,只有叶崇谦,你高攀不起!”
这人真魔怔了!
安初懒得理韩茂茂,扭身就去找早上帮她买生活用品的助理去借充电器了。
“叶总让你出来的吗?”
助理拿出自己的手机充电器给安初,顺便问她。
不想回到叶崇谦的办公室去,安初就在助理的小办公间里给手机充上电,随口应着,“对,他说三十二楼范围内,只要不出格,我去哪里干什么都可以。”
“啊?”助理很惊讶。
要知道三十二楼一般员工都是无权上来的,在三十二楼随意行动,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
安初心思都在开了机的手机上,她刚才正在跟远在学校的闺蜜报平安,没电关机之后,那边都等急了。匆忙回复了一条信息过去,她才抬起头来,“怎么了吗?”
没等助理回答,就听到助理办公间门口有人叫,“安初?”
“诶?”安初回头望去,眼神露出惊讶,“一鸣哥?”
陆一鸣真的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到安初,他目光移向助理,略带质问语气,“沈特助,她怎么会在你这里?”
沈特助表情不变,淡道:“安小姐,是我们叶总的客人。”
陆一鸣面带疑惑,又有些责备的问安初,“你回国了怎么不第一时间来找我?”
“小陆总,预约的时间到了,叶总请您进去。”另一边,负责叶崇谦行程安排的助理来催陆一鸣。
陆一鸣只来得及匆匆说声,“你在这里等我。”就转头进了叶崇谦的办公室。
沈特助撇了下嘴问安初,“他是你的谁?”
“邻居家哥哥。”安初答。
“啧。亲梅竹马啊。”
安初沉默并没有接沈特助的话。
办公间里一时安静下来,沈特助忙得很,很快也就顾不上安初了。安初静静坐在一旁,存在感极低。
突兀的铃声响起,沈特助按下接听键,叶崇谦低沉的声音传出,“安初在哪?让她进来。”
说完就挂断了。
沈特助抬头看向安初,“听见没?叫你呢。”
“哦。”安初不忘拔了充电器拿上,“我等下充好电给你送出来。”
攥着手机以及充电机敲门而入,迎面碰上陆一鸣,他在叶崇谦的办公室里还没走。见她进来,直接就说:“安初,你跟我回家吧。”
安初愣住。
随即叶崇谦音调冷淡至极的开口,“她到底何去何从,恐怕不是小陆总你说了算的。”
陆一鸣有些急了,捉住安初的手臂,“你不是答应过我,会等我去接你吗?现在跟我走!”
力气实在是大,捏的安初疼痛不已。
抬眼望向叶崇谦,他的目光很冷,整个人呈现一种旁观的姿态,双手环抱在胸前。
“叶先生.......”安初求助。
这是她第一次叫叶崇谦,怯怯的嗓音。
叶崇谦下颌骨绷紧,“放手。”
“安初......”陆一鸣还不死心,死瞪着安初。
她也不说话,只是摇头。
无奈之下,陆一鸣放了手。安初皮肤细嫩白皙,也不过才几分钟时间,她的手腕已经红了一圈。
“我.......”陆一鸣想道歉,却被叶崇谦抢先一步,说了,“送客。”
外面助理进来,一副要送陆一鸣走的模样。
陆一鸣一步三回头,还不忘跟安初交待,“你等我,我这次不会让你失望的。”
嘭!
办公室的红木大门关上,叶崇谦不搭理安初,自顾自低头忙自己的去了。安初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微微低下头,眼角有些红。
她那副鹌鹑样子,叶崇谦真是怎么看怎么来气。索性彻底不管她,看她能站到什么时候。
时间一点点过去........最终还是叶崇谦先不忍心,站起来大步流星往办公室门外走,经过安初的时候没好气的说了声,“你打算站到明天?走了!”
安初紧跟上。
下行的电梯里,叶崇谦问了句,“你喜欢陆一鸣?”
安初想也没想就摇了头。
这下叶崇谦心里才舒服了点,不过半天时间,安初从小到大的履历就已经被查清放在了他办公桌上。几页纸看下来,她还真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儿,资料里也提到了陆一鸣。曾带着安初离家出走的邻居家哥哥。
呵。少男少女。
走出电梯,还没走到车旁,他们就被几个**拦了下来。
“安初是吧?我们是你父亲案子的刑侦负责人,希望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叶崇谦目光如电,射向坐在警车里的陆一鸣。
安初回国是叶崇谦一手操办,没几个人知道。现在能被**找上门来,是谁泄的密,不言而喻。
陆一鸣藏在警车里没露面,可安初又怎么会看不到他。
被安初远远望着,陆一鸣藏不住从警车上下来,没等他解释,安初已经点头,“好的,我跟你们回去。”
“我送你去。”叶崇谦不容置疑的说。
叶崇谦的车跟着警车去往警局,车上叶崇谦交待安初,“别怕,我在外面等你,不过是协助调查。”
“嗯。”安初点头。
只是安初没想到,她会被带到审问间。**拿出一厚叠保险单以及股份转让书,“安小姐,在你父亲出事前半年,他密集地买入大量保险以及将名下的股份尽数转让。而这些举动的直接受益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这些证据让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就是策划这两起谋杀的犯罪嫌疑人。”
安初脑袋嗡嗡作响。
她成了........杀害父亲的犯罪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