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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精彩节选


苏清俞回头看了眼倒在血泊里的尸体,扔下火苗,任熊熊烈火吞噬,照亮半片夜空。

手中的休书沾了血,落款,七王府。

想来正是因为这封休书的到来,压垮了苏二小姐最后的救命稻草,才会莫名‘暴毙’被丢弃这雪山中。

抬头痴看夜空皎月,混沌中隐隐想起被师父背叛杀死,那种贯穿胸口的疼还清晰蚀骨。本以为能结束罪恶的生涯睡个好觉,没想到穿越过来又死了一次。

雪地前行的深一脚浅一脚,关于原主的记忆不断闯入脑海,因为棺材子的身份,苏二小姐打小受尽欺凌,遍体鳞伤是家常便饭,爹爹苏大将军苏震焕的冷漠无视,纵容了继母谢容芳和同父异母姐姐苏如云的疯狂虐待……

痛苦记忆如电流一般穿过身体,控制不住的跪在雪地里抱头嘶吼,稚嫩姣好的脸蛋布满冷汗,张嘴大口喘着气。

“苏清俞,是你的不甘在召唤我,想让我给你报仇吗,呵呵……”

风声不偏不倚吹过耳边,还带着微弱的喘息声。

借着月光往灌木丛中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皮裘的白衣少年按着胸口靠在大树上,高鼻深目,面带痛苦之色。

少年衣着华丽器宇不凡,显然不是寻常角色。

可又为何孤身倒在这雪山中?

看到一条银环蛇从少年身下爬出,苏清俞才明白出了什么事。打晕银环蛇拿上当宵夜,继而远远冷观男人,右脚小腿处果然有血渍。

她向来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只杀人不救人,可不知为何停下了脚步。想来是原主的仁慈在作祟。

“你是何人,滚!”

“若你不吭声,我还能当你是一具尸体路过便罢了。”

洛见荀看清是个上身穿着男子宽大衣袍,大腿深处若隐若现的女子,原本冷若冰霜的眼底起了丝波澜,抽出随身长剑。

“这深山幽地,何来你这衣衫不整不知廉耻的女子,定然是他派来……啊……”

话没说完,毒气攻心,洛见荀喷出一口黑血,却仍是警惕盯着。

“那我倒要看看,被不知廉耻的女子救了的你又能怎样。”

毕竟中了蛇毒,用三两下便剿了他的长剑,蹙眉细心处理蛇毒。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你若想死便再挣扎些。”

洛见荀第一次被呛得说不出话,见她虽然打扮怪异了点,但没有恶意,姑且冷静下来观望。

“莫说你一个柔弱女子半夜三更为何会出现这无人雪山,想来你背后定有主人!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这人疑心病好重。

“我唯一的主子叫‘金钱’。”

处理完伤口后,她拿着已经打晕的蛇,盘算着该如何美餐一顿。

洛见荀愈发好奇的看着,这些年过着草木皆兵的日子,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怪异的女子。

“本王从不欠人恩情。”

说着洛见荀扔来一块玉佩,她接过对着月光一看,晶莹剔透,上品中的上品。

“你的命才值一块玉佩,真廉价。”

说完她收起玉佩拎着蛇往着黑暗去了。

不久后一个黑袍金丝男子来到,目光内敛,见他受伤靠在树上,忙脱下皮裘给他披上。

“爷,您无恙就好。爷怎受得伤?又是谁给爷包扎的伤口?”

“这些莫管,替本王查一个人……”

洛见荀望着苏清俞消失的黑暗处,意味深长笑了。


“二……二小姐回来了!!”

“二小姐不是死了吗……”

“怎么穿成这样就回来了,真真是丢了大将军的脸……”

无视婢女家丁的议论纷纷,苏清俞径直穿过庭院进了原本居住的东跨院。

不是她想回来,而是原主的记忆指引她在兜兜转转后,仍旧是回到了苏大将军府。

窗外的梅花开得正好看,错落交至,粉红的蕊子给阴暗的苏大将军府多少添上些颜色。

正穿衣服,婢女匆匆来报,说是大小姐苏如云后花园有请。

她淡淡应了声,慢条斯理穿好衣服,揣上玉佩又慢条斯理的往后花园走。

沿途一些丫鬟和家丁明目张胆的嚼舌根,无外乎说她为什么还没死,怎么还有胆子回来,脸上满是嘲讽奚落,俨然没把她这个苏二小姐放在眼里。

当然,自从十八年前娘亲平阳郡主突然暴毙,隔天生下她这个棺材子,一个月后继母谢容芳便迫不及待的进门,噩梦便有了开端。

说是苏大将军府二小姐,地位连个卑微的丫鬟都不如,时常成为众人奚落欺负的出气筒。

也不知怎的,这脑壳时常作疼,刚才就疼的险些昏过去。

青砖玉砌,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好不气派。穿过回廊到了后花园,却一人也没有,连领路的婢女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苏清俞正好奇苏如云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看到槐树下吊着个丫鬟,靠近一看,是贴身婢女小荷。全身布满血痕,脸上泪痕未干,可想而知生前遭受的非人虐待。

她向来见过的死人比活人多,本以为早就麻痹了。但原主的记忆不断涌上脑海,感觉脸上湿湿的,抬手一摸,竟是泪水。

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在胸中荡漾开,或许那就是所谓的悲伤。为小荷,也是为了被困在这苏大将军府苟延残喘的苏二小姐。

“我的好妹妹,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苏如云带着她的鹰犬走了出来,一身桃红缎子衬得她肌肤如雪,狐媚万分,脸却是嚣张得意的很。

“姐姐安好。”

“昨夜你去了哪里,错过了一场好戏。姐姐终于抓到了近日来偷盗府中财物的窃贼,没成想这贱婢死不承认,就被管事的吊在这里清醒清醒——”

身边丫鬟道,“大小姐,那贱婢死了……”

“呀,这么不禁打,想来是惧怕苏府家法,吓得早早的见了阎王。”

此话一出,众人嬉笑不断,她安静看了片刻,想去放小荷下来。

怎料得一鞭子下来,身体本能一躲,还是擦过身子,顿时手臂火辣辣的疼。

“苏府家法,没把这贱婢挫骨扬灰已是大恩。不过要吊上三日,给府中的下人一个警告。免得什么人都敢仗着自家主子小偷小摸,这苏大将军府不就乱了套。”

苏如云拿着鞭子,含沙射影,不怀好意的笑着。

本想从她脸上看到些惊慌害怕,再加以狠狠嘲讽,没成想她只是捂着手臂冷冷盯着,不卑不亢,和印象中那个软弱无能,只知哭哭啼啼的苏二小姐判若两人,浑身上下笼罩难以言喻的寒冷。

片刻后她咧嘴笑着,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去解小荷。

“你当本大小姐的话是耳边风吗!”

鞭子呼啸而至,被她头也没回的接住。

“我称你一声姐姐,不过是辈分礼节。小荷人已死,妹妹只想取回她的尸体,让她早日入土为安,姐姐还是不要欺人太甚的好!”

说着放开,苏如云惯性摔在地上,鹰犬们连忙围上。

“全都给本大小姐滚开!你个扫把星从哪里学来的伶牙俐齿,竟敢教训起我来了!看来我这个当姐姐的,该替你早死的娘亲给你点教训!”

早按捺不住心头那团火,三两下缴了苏如云的鞭子,趁势缠住她脖子将她压在地上,一按一磕头。

“小荷,大小姐给你道歉了,你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大小姐……”

“谁敢上前一步,我立马扭断她脖子!让你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视线冷冷一扫而过,无人敢上前一步,无不原地诧异平日里软弱的苏二小姐今儿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那冒着寒光的眸子像要吃人一般。

苏如云悲愤交加,却是被压制着无可奈何,只能破口大骂。

“苏清俞你这个贱人,我定要将你拆骨扒皮,把小荷那贱婢挫骨扬灰……”

她近乎绝望痴痴笑着,既已重回地狱,又怎善而成佛。

“有姐姐陪葬,妹妹这黄泉路走得不会孤单。”

说着加重手中力道,鞭子勒得苏如云脸色涨红咳嗽连连。

“二小姐,大小姐只是一时贪玩,求您放了她……”

“若是大小姐有个闪失,老爷和夫人定然不会饶过二小姐您……”

“你们也想垫背吗?”

无人应对,抬头看得满天落叶,已经死去的小荷流出了泪水,想来她连死还在担忧置身虎狼之穴的小主人。

“罢了,杀人并不是什么愉悦的事。”

说着放开苏如云,下人一拥而上,小心将大小姐扶起。

“给我杀了这个贱人!”

她扭头扫了眼,忽然笑了,“不要命就来!”

霎时众人噤若寒蝉。

解下小荷,吃力抱起往后院走了几步,又扭过头看着他们,只是一笑,快速消失在后院尽头。

“今儿二小姐像变了个人一样,眼神好吓人……”

“莫不是前任夫人附身,前来索命了……”

“闭嘴!休得胡言!”苏如云脸色铁青,双拳握得犹如紫青。“苏清俞,我迟早要你死在我手上……”

后山,待把小荷埋了,她已是身心俱疲的瘫在地上,咬开手指在木牌上写下‘小荷之墓’。想到从今而后虎狼苏府只剩自己一人,笑着笑着便流出了泪水。


翌日。

苏清俞一大早便醒了,站在窗前失神看着院中的梅花,脑海中不断浮现昨日小荷如何被残忍虐杀的场景。

这休书来得太过凑巧,可昨日回来,府中之人却不曾提起过半点,更没说起她前夜被杀拋至雪山的事。

百思不得其解,千头万绪乱成麻,偌大将军府上空弥漫着一层厚重的阴霾。

休书上并无七王府的印章,她开始怀疑休书的真伪。

而谢容芳和苏如云母女一向视她为眼中钉,虽然她生母是平阳郡主,她又是大将军嫡女,身份尊贵。但她是棺材子,在冰冷的棺材里出生,被众人视为妖邪避而远之。

若非凭着和七王爷有婚约在身,早就死了不下千次。显然是有人弄了封假休书,欲除她而后快。

门口婢女轻轻道,“二小姐,大小姐荷花池有请。”

她应了声,想来苏如云没那么好心,穿衣裳的时候发现玉佩不见了,想来是昨日和苏如云在院中动手时弄丢了。

大雪几日,难得放晴,天边斜挂一道彩虹。

果然不出所料,待她过去,苏如云便跳入池中,贴身婢女大喊‘快来人啊,二小姐推大小姐落水了’,她连躲闪的时间都没有,转身就被闻声赶来的苏震焕和谢容芳挡住了去路。

“你个扫把星,克死你娘亲丫鬟,竟还丧心病狂的加害你的姐姐!真是蛇蝎心肠!若云儿有何闪失,我定和你没完!”

谢容芳恶狠狠丢下一句,跑去查看已经被家丁捞上来的苏如云。

而苏震焕怒目相对一言不发,待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把苏如云送去厢房,又风风火火的去找大夫,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脸本就被寒风冻僵,这巴掌显得有点不痛不痒,心却意外的难过起来。

是原主的记忆在悲伤,毕竟动手是她亲生爹爹,从来不曾正眼瞧过她一眼的亲生爹爹。

她只是抬头看着苏震焕,咧开嘴角,笑,眼神不卑不亢也不说话。

苏震焕这个半世征战沙场的老油条,竟被着实吓了一跳,明明印象中的她受了委屈只会躲起来哭泣。可她此时的眼神犹如利刃,让人胆寒。

“倘若以后你再对你姐姐心存不轨,为父定不饶你!”

说罢,苏震焕拂袖离开。

她不反驳,也觉得没必要反驳,谁会相信苏如云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来冤枉栽赃。

入夜了,定北侯府有请,苏震焕便带着谢容芳匆匆去了。

趁着巡逻守卫换班,婢女又刚端了药出去,她偷偷潜了进去。

与破落的西跨院相比,东跨院简直是天堂。珍贵珠宝堆成小山,凡是皇帝赐予的东西,尽数都摆在了这里。

好一个厚此薄彼,眼中可有她这个小女儿。

察觉有人进房,苏如云刚要起身呼救,被她压到身下掐住喉咙。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潜入苏大将军府欲行不轨……”

借着月光看见苏如云因为惊恐变得扭曲的脸,心头很是痛快。光痛快还不够,拿出从21世纪带来的药粉,逼她如狗一般吞下。

药粉只会让身体皮肤有反应,小则红肿,大则溃烂。毕竟苏如云若死了,她也难逃一死。

待苏如云将药粉舔舐的一干二净,又像摸狗一般摸了下她的脸,冷笑一声快速跳出窗外,等到了前院,粗着声音大喊一声‘大小姐房有刺客’,巡逻守卫匆忙赶到破门而入,刚好见到苏如云衣不蔽体原地乱跳的丑样,顿时惊叫声掀翻大将军府上空。


刚把夜行服埋入床下土坑,门就被人粗鲁踹开,只见苏如云满脸红肿的怒目瞪着,狠狠摆手,随行的守卫将她拽到院中摔在地上。

“姐姐又何故发疯?”

“你个扫把星,竟然说我发疯!你刚才潜入我房中,险些将我毁容,倘若不好好教训你,他日你还不弑父杀姐!”

她心里暗爽,抬头装出一副可怜楚楚模样,“姐姐居住东跨院守卫森严,妹妹自幼体弱多病,又怎得潜入姐姐房中欲以加害?

此话一出,守卫无不交头接耳,“这苏二小姐出了名的体弱多病,每日还会犯头痛,又怎是躲过守卫?”

苏如云却咬死是她所为,上前就是一鞭子。

这次她没躲,刚好落在脸上,一下子火辣辣的疼。

“大小姐,您怎样对二小姐都行,可不能伤了她的脸,万一让老爷看到这该如何是好……”

“全都给本小姐闭嘴!你们都被这贱人柔弱的样子骗了!刚才她侮辱我的时候别提有多嘚瑟,翻窗逃跑的姿势怎像个体弱多病的人!”

“可太医年年来诊,都说二小姐身子骨太差……”

“太医总不可能诊错……”

“闭嘴闭嘴闭嘴!你们这群目光短浅的睁眼瞎,一群蠢狗!!”

苏如云失去理智的痛骂让人心更归向于装可怜的她,掩面抽泣,我见犹怜。

“姐姐打人需有理。妹妹这睡得好好地,无缘无故惹得姐姐一通痛打,还冤枉妹妹说加害姐姐。就算你我不同娘亲,可身上毕竟都流着苏家的血液,姐姐何故要将妹妹赶尽杀绝……”

“你个贱骨头还在装可怜,看我今天不拔了你的皮!”

“报,有客到。”

婢女匆匆跑来。

“引到前厅,待本大小姐处理了这贱人就去……”

“来人是七王府的管家,言明要见苏二小姐……”

“又是苏二小姐苏二小姐……世人只知苏大将军府有个苏二小姐,从没把我这个苏大小姐放在眼中!”苏如云红了眼,看着她发狠干笑。“好。那我便杀了你这个苏二小姐!”

丫鬟们一拥而上拦住,“大小姐不可啊,若是二小姐死了,该怎么对老爷和七王府交代……”

“统统滚开!今晚我一定要杀了她!”

七王府管家早等得不耐烦,循声来到西跨院,见场面有点乱,老油条的开口打圆场。

“没想到这苏大将军府倒挺热闹,不知你们在玩什么……诶,苏大小姐您的脸怎么了?怎的一脸红肿?”

苏如云忙端正姿态,丝帕遮面娇柔做作,“多谢管家关心,如云无恙,只是吃错了食物,才落得脸上生了疹子。”

管家本就是无意寒暄,见苏如云搭话也没放在心上,反而是看到地上躺着的苏清俞,那样貌生得何止比苏如云美上百倍,纵使他是阉人也动了心。只是瞧着她脸上伤痕,想起刚才到来时苏如云的样子,顿时明白了。

见管家看着自己,她忙起身作揖,“清俞见过七王府管家大人——”

“您就是苏二小姐!”

区区将军府大小姐,管家怎会放在眼中,但未来的王妃可就不一样了,连忙过去扶起。

“前些年见着,苏二小姐还是个小孩子。今儿一见,苏二小姐出落的亭亭玉立水灵动人,待明年入了王府成了王妃,那老奴就要改称呼,称您为主子了。不过您这脸上的伤——”

说着恼怒瞪着苏如云。

“苏大小姐,苏二小姐是您的妹妹,虽不同母亲,但您也不该痛下狠手!”

“管家,是这个贱人先加害于我……”

她忙扶额装晕,“管家大人误会,平日里姐姐待清俞宠爱有加。是清俞愚笨,才会惹得姐姐如此生气……”

“就算如此,苏大小姐动手前也该掂量掂量自己身份,难道连七王府也不放在眼中?”

苏如云急忙跪下作揖,“如云不敢。”

管家嗤之以鼻冷哼一声,瞧她这倾国倾城的脸蛋无端有道伤痕,看着越是心疼,不把苏如云教训得狗血淋头誓不罢休。

“不知管家大人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管家这才有了笑脸,“王爷谕,今年北春园的梅花开得好看,又值翰林会到来,索性在北春园办了。所以特地着老奴特意来请您后日前往参加。一来闲聊谈心,二来联络感情。”

翰林会是一年一度的盛会,出席的除了王爷世子,还有些达官贵人的公子,为天下女子所趋之若鹜。

苏如云早就眼馋,苦于娘亲是青楼女子一直不得法门参加,今管家特来宣布,定要想尽办法参加。

“听说达官贵人未嫁的女儿都可参加,可年复年都没请过大小姐,反而是二小姐养在深闺竟得如此赏识……”

“毕竟二小姐是明年要嫁入七王府做七王妃的贵人……”

四下下人的窃窃私语甚是刺耳,苏如云不想错过这次好机会,忙往管家手里塞了叠银票。

管家用余光扫了眼,很是满意,这才对她有了笑容。

“既然苏二小姐也不责怪,老奴又岂敢评论苏大将军府的事情。翰林会那日苏大小姐若无事,可随苏二小姐一同前往。”

这话听着别扭,但好歹算是个好消息。待翰林会结识个王爷世子,他日嫁入名门享受荣华富贵,也不用再在苏大将军府这窄小地方和她苏清俞争一日长短。

想着苏如云难得露出温婉可人的笑,“多谢管家。刚是如云不知分寸伤害了妹妹。今后如云定然谨遵管家教诲,和妹妹相亲相爱。”

“苏大小姐有此醒悟甚好,那老奴先回七王府回禀王爷了。”

“管家慢走。”


三日后,翰林会当天。苏大将军府西跨院。

苏清俞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只是这身比丫鬟穿着还寒碜的衣裳,着实有些上不了台面。

咚咚。敲门声。

开门见是苏如云和她的贴身婢女小桃,难免礼貌上寒暄,无意看到苏如云纤纤细腰挂着双龙玉佩,原来是被她捡去了。

“前日多谢妹妹在管家面前替姐姐开脱,毕竟我们是血浓于水的姐妹。瞧妹妹脸上的伤已痊愈,这几日姐姐悬着的心也可放下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相信苏如云有那么好心。

“多谢姐姐挂念,你我本是姐妹,又何来隔夜仇。”

“妹妹这话说得好,是姐姐惭愧了。诶,妹妹这身衣服都旧了,此次前去可不能丢了咱苏大将军府的面子。快些换上姐姐给你新买的衣服,瞧瞧是否合身。”

说着小桃递上衣服。

“多谢姐姐好意。”

她可不相信苏如云有那么好心,但盛意难却,婢女又看着,只能礼貌浅笑拿回房中换上。

到了北春园门口,已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苏如云很快带着小桃消失人群中,想来寻找猎物去了。

园中梅花开得甚是喜人,印衬着白雪皑皑,美不胜收。

岂料步伐跨的大些,只听得嘶嘶,转身一看后腰至下全部撕裂,露出白皙**的大腿。

这下她才明白苏如云的用心歹毒,又没预备衣裳,过路人更是停下驻足围观,只得拉紧下摆苦思。

“瞧那谁家女子,怎穿成这样,简直不知廉耻……”

“别说女子矜持,一眼就被人看光,日后谁还敢娶她……”

“禄兄莫说笑,她又不是你的娘子,何必污了贵兄尊口……”

“倒真好奇她是谁家的……”

“各位对本王的王妃有何意见?”

声音从后而来,冰冷压迫,众人立马做鸟兽散。她觉得耳熟,转过身,看清后脑海里只浮现一句,冤家路窄。

原是上次雪山的落魄少年。

等等!

他说他是……

“王爷,您在这儿啊,让老奴一通好找。”管家匆匆而来,恭敬作揖,更证实了她的想法,眼前这个总喜欢用眼角瞧人的男人便是七王爷洛见荀。

有传七王爷洛见荀天之骄子,相貌堂堂文武双全,若不是早些订了娃娃亲,还沾不上他的光。

“没见着本王在陪将来的王妃吗,何事叨扰?”

说着洛见荀毫无预兆搭住她的肩膀,眼底泛着寒光。

“刚十王爷找得您很急,找不着您就先回府了,说是请您有空去趟十王府——”

“小澈子?”

洛见荀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被她看得真切,难得他还有温情的一幕。

“本王知道了。”

“那老奴先告退了……苏二小姐,您今儿的打扮……极具异域风情。”

待管家走后,她挣脱开洛见荀的手走到一边,看着这撕裂的衣裳甚是别扭,索性撕下,只留一小片挂在身后。虽怪异了点,总比屁股上吊着两条尾巴强。

“天下有多少女子挤破头的想参加翰林会,你却如此狼狈而来,苏大将军府丢得起这个脸,七王府丢不起!”

她笑了笑,继而走到他面前。不得不说洛见荀很高,踮起脚尖才到他耳边。

“上次就你一人看见,饱了眼福也没说什么。今日不过成了共享,丢了你七王府的颜面,你就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是想杀了我,或者挖了将我看去的他人的眼睛?”

这女子真是胆大包天,敢如此胡言乱语。洛见荀腹诽着,更是对她不屑厌恶,却是垂直逼近。

“相比杀了你,本王更想要了你。”

身子止不住颤了下,犹如电流直贯而过的**。她也算是阅男无数,怎就对洛见荀一句不经意的话动了情绪。

“不过纵使你此刻一丝不挂站在本王面前,本王也更喜这满园梅花。”

说着洛见荀狂妄大笑离开。


七王府和苏大将军府的婚事本是皇帝和平阳王下棋订下的婚约,当时洛见荀才五岁,便和平阳郡主肚中的孩子结了姻亲。洛见荀天性高傲,厌恶随人摆布,但奈何不得抗旨,只能遵从。

这两次看来,这苏二小姐确实不适合当七王府的王妃。

整个南国无人不知苏二小姐的金贵,而苏大小姐有个做过青楼女子的娘亲。被一通奚落耻辱后,苏如云臭着脸回来,见苏清俞坐在池边发呆,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的便来了。

她本不想和这种泼妇争吵,奈何苏如云咬着不放,人群也聚集而来。想起平日里所受的气,灵机一动,假装混乱摔碎了双龙玉佩。

“谁借你的狗胆!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脸!!”

“妹妹不知道了做错了什么,惹得姐姐如此生气……”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顺势捂脸倒在地上,嘤嘤呜呜,演技逼真。

“你这贱人又在装可怜,别以为仗着有人撑腰你就能骑到我苏如云头上!我是大,你是小,我若受了气,你也不得好过!”

余光瞥到洛见荀也来了,看着碎成两瓣的玉佩,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苏大小姐怎得和苏二小姐打起来了……”

“今年的翰林会总算有点乐子了……”

“看来这苏大小姐不是善茬,看她把苏二小姐欺负的……”

苏如云娇生惯养惯了,哪受得了被人冤枉和指指点点,火冒三丈,索性豁出去了。

“你这贱骨头除了抢男人就是装可怜!玉佩是你摔碎的,你也是自己摔倒的,竟敢污蔑于我……”

“妹妹真的不知道姐姐说什么……就算是妹妹不对,可姐姐也不该抢了妹妹的玉佩,还摔碎了……”

“你能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定然是你从哪里偷的,或者是哪个野男人送你的定情信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伎俩……”

“我……我是没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终于承认了!快说出玉佩是哪个野男人送你的!”

“你口中的野男人是本王。”

“好个野男人,终于敢出……七王爷??如云不知道您也在……”

洛见荀皮笑肉不笑打断,“苏大将军教女有方啊,待他日有空,本王定然上府请教。”

话音刚落,洛见荀抱起她走出了北春园。苏如云一下瘫在地上,脸上布满冷汗,任婢女扶了几次还是一滩烂泥。

北春园旁边的清河,见四下无人,洛见荀直接松手,苏清俞撑手轻轻落在地上,索性就地坐着看他,脸色着实有些难看。

“就那么怕我丢了你七王府的面子,愣是纡尊降贵抱我出来?”

“世间少见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子。”

哦?被看穿了?

“那日……谁在追杀你?”

洛见荀冷哼一声,“你只需管好你的言行举止,学会怎样当一个合格的王妃。如若不然,本王休了你!”

她起身拍拍屁股,眼眸眯成一条缝。

“王爷若是想休,纵使清俞如何大家闺秀,天下女子典范,王爷也自有休的借口……清俞说得不错吧?”

这是第二次被她呛得说不出话,看着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索性背过身。

“为何要冤枉苏如云,她不是你姐姐吗?”

“想来王爷应该很清楚这种感受……无情最是帝王家。这表面平和的大将军府,也不过如此。”

洛见荀转身看她一眼,心里喃喃无情最是帝王家,只丢下一句‘收敛着你的性子,不然本王定休了你’匆匆离去。

在她看来,这是被说中伤口的落荒而逃。

洛见荀,你也不过如此。


夜幕已至,一个黑影从苏大将军急闪而出,驾着快马直奔雪山。在雪山深处找到张三李四的焦尸后,黑影快速回府禀报。

听罢,坐在黑暗中的人方才转动手中的念珠,“苏清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杀死张三李四……依她近几日怪异言行,难道!此时府中的苏清俞不是真正的苏清俞?!”

一夜暴雨,梅园落了一地的花瓣,光秃秃的枝头少了生气。

倚在窗口,看这残花败尽,风中似有幽香,若不是门口脚步匆匆,苏清俞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二小姐,老爷夫人大堂有请。”

不过通知,随便派个下人来便是,来的却是苏震焕的贴身侍卫。而且目不转睛等她穿戴整齐,出了房门紧紧跟着,似乎怕她跑了不成。

到了大堂,见苏震焕和谢容芳高坐堂上,两边侍卫严阵以待,着实有些诧异。

“清俞见过爹爹娘亲,爹爹娘亲金安。”

苏震焕淡淡应了声摆手让她起,倒不是乖巧,堂中并没她的座位,只能站在边上。

“不知爹爹和娘亲唤清俞来有何事?”

谢容芳看了眼苏震焕,老家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

“听闻那日你与你姐姐参加翰林会,惹得七王爷有些不快。”

分明是苏如云那猪脑子得罪了洛见荀,怎也扯得自己下水。

苏清俞乖巧作揖浅笑,“清俞只知做好苏二小姐的本分,至于王爷那边怎想,清俞不知。”

“俞儿,你和七王爷是指腹为婚,你姐姐性子急,若有些事做得过了,你应当包容,别让苏大将军府丢了面子,更不可和七王府产生冲突。”

好一个老家伙,话里话外只心疼和谢容芳那个青楼女子生的女儿,又何正眼曾看过她一眼。

“爹爹娘亲放心,清俞和妹妹血浓于水,恨不得爱之亲之——”

谢容芳突然开腔,“俞儿说到血浓于水,恰好一奇异之士在府中做客,他能凭着血滴占卜你们父女间的运程,今儿索性得空,不如试上一试,当做消遣也罢。”

这老狐狸,不就想滴血认亲,何必绕一大弯。她想着甜甜一笑,“既然娘亲开口,清俞自然遵从。”

话音刚落,屏风后等待多时的‘奇异之士’,带着端着水盆的家丁走到跟前,不等她开口,便在手指上扎上一针,嫣红的鲜血霎时落入水中。

家丁又忙不迭走到苏震焕跟前,同样扎针落血。

众人屏气中,只见两滴血徐徐融在了一起。

苏震焕和谢容芳对视一眼,难道猜测有误?

苏清俞早预料会这样,故作天真的道:“大师从这血中可瞧出我和爹爹今后运程如何?”

术士哪料到还有后戏,张大嘴巴愣了好一会儿,干笑,“苏大将军有功于黎民社稷,洪福齐天,苏二小姐福星高照,必然荣华富贵一生无忧。”

“借大师吉言。清俞打小身子骨弱,早就乐天知命。只求上天保佑爹爹娘亲福如东海寿与天齐,姐姐寻得如意郎君一世安康。”

一番话说得圆滑至极滴水不漏,不得不让苏震焕和谢容芳另眼相看。

此时恰好苏如云带着婢女进来,她灵机一动,过去亲昵的拉住苏如云的手。

“好姐姐,爹爹和娘亲请了大师滴血验运程,瞧姐姐富贵之相,定能福耀这苏大将军府,不如也试上一试,从大师那里讨得几句吉祥话。”

苏如云不明就里,只是厌恶甩开她的手,走去拉住苏震焕的手,旁若无人的撒娇。

苏震焕生性多疑,虽宠爱苏如云,但谢容芳是青楼女子出生,当时苏如云又是早产,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证实下心中疑惑。

“云儿乖,不如照俞儿所言,滴血验运程……”

“老爷!”

“我和云儿说话,岂有你多嘴的份!”

说着家丁下去换水。

扎针落血,看着两滴血滴徐徐靠近,突然擦过各自为政,苏震焕震惊的扭头瞪着谢容芳,谢容芳也是一头雾水,刚要开口解释,苏震焕脸色铁青的拂袖离开。

“老爷,等等我,等我解释,云儿确实是您亲生的女儿啊……”

苏如云后知后觉出了大事,也没了针对苏清俞的心情,连忙追她的爹爹娘亲去了。婢女家丁一窝蜂的跟上,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侍卫。


待回到东跨院厢房,苏清俞拿出随身的粉末,尽数洒向风中。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血液自然能相容,更何况这确实是苏二小姐的身子。

不过若不是无意偷听到谢容芳婢女的对话,苏震焕欲用滴血认亲来验证身份,她也不会想到之前随穿越带来这个世界的试剂,拉苏如云手的时候趁机擦上,上演了一场苏震焕喜当爹的好戏。

但是她错估了苏震焕对谢容芳和苏如云的宠爱,不消半日,苏如云又神气活现的出现。

意外的是,苏如云除了日常的面目可憎外,竟提出和她去普陀庙上香,说是保佑苏府阖家安宁。

普陀庙在京都以北的雀山上,香火鼎盛游客络绎不绝。

她向来不信鬼神,菩萨像再和蔼逼真,不过是泥塑的壳子,又何来保佑世人之说,倒是这苏如云皮囊后的肚肠邪恶的很。

烧香抽签,占卜问卦,人云亦云,不过是抓住人类的心理说着模棱两可的话。

“这位小姐,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天生富贵相,不过看签文所解,今日有灾,出入需小心……”

“多谢大师。”

老调常谈,无心再听。付过解签的钱,转身时发现苏如云和她的贴身婢女不见了。

“二小姐……二小姐……大小姐刚才上香,不小心掉进水井里了!!您快去救救大小姐……”

婢女小桃神色慌张的过来,她只是淡淡扫了眼,心想哪有那么巧的事。

“莫慌,速速带我前去。”

不过去看看苏如云在玩什么把戏也好。

在小桃的带领来到寺庙后面的厨房,此时僧人正忙于庙中香火的事,后院几乎没人。

待来到井边,她装作要俯身查看,瞧见地上身后的影子想暗算,瞬时往旁边一闪。小桃摔了个四脚朝天,趴在地上呀呀叫着。

想推我下井?呵呵,小孩子伎俩。

“你这丫鬟真是调皮,怎能编出你家小姐落井的谎言。若下次还来糊弄,本小姐定不饶你。”

躲在树后的苏如云见小桃失败了,心中咒骂一句,蹑手蹑脚的靠近,打算亲自送她下去。

“看你这个扫把星这次还不死!”

她早看到地上的影子,灵活闪开,苏如云扑了个空径直往井口摔去。

“就算死,本小姐也要你垫背!”

岂料那疯子愣是抓住她腰带,一同掉下了水井。

没想到井下竟别有洞天,一点水都没有,乍一看有点像密室之类的地方,显然水井下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清俞你这个贱人,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随手两巴掌扇得苏如云找不到北后,一脚踩在她的胸口。

“要死你赶紧去死!”

她静下心来听着,脚步声轻快且多,正从四通八达的道口聚集而来。

思考的时间的都没有,出现数十个拿着火把的黑衣男人,瞬时将黑暗的井底照得灯火通明。

“来得好快——”

“有闯入者……杀!”

钢刀刺痛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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