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本
他让我给患者捐骨髓。
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一年之后，我怀孕，他让我堕胎，再次无偿捐献。
我一口拒绝，却被下了药。
当我醒来时孩子没了，骨髓已经捐献完毕。
我转身联系上级领导，把自己捐献给国家。
他疯了似的找我，“秦芹，你在哪儿？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不好？”
只可惜，没人理他了。
......
1
“秦芹，参加酒泉计划为期十年，不可以与外界联系，你想好了吗？”
我严肃敬了军礼，认真的说，“我想好了，余生我将誓死效忠祖国，不留任何遗憾。”
其实，我有过遗憾，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上级首长瞅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秘密任务，对外要抹掉你的档案，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首长觉得我这个年纪结过婚了，应该安稳生孩子，怎么舍得离开爱人。
谁也没想到我却把自己交给了国家。
我面无表情，坚定自若，“没有要求，坚决服从上级命令。”
在这盛世，国家比他更需要我。
首长对我敬了一个军礼，点头，“秦同志，感谢你为祖国作出的贡献，欢迎加入酒泉中心。”
作为部队精密仪器高科技人才。
我在最好年纪结婚，反二线。
如今申请回归秘密项目，领导竟然破格同意。
只剩下七天的时间了。
我将和同志一起远赴沙漠。
2
“秦芹，下班了吗？我在门口等你。”
许博宇给我发来消息。
我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了。
自从我从手术台上醒来，发现腹中的孩子已经没了以后，他就消失了。
他的爸爸妈妈不喜欢我。
我们俩之所以结婚是因为爷爷奶奶那辈子定下的娃娃亲。
我的父母为国捐躯。
爷爷强把我塞到他家里。
我爷爷看上许博宇根正苗红，他的父母都是正规军人转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不会亏待我。
许家爷爷为了兄弟义气，胁迫他的父母同意娶我进门。
我爷爷终究是筹划错了。
他们其实并不喜欢我。
许博宇还没有发现我真的生气了。
他一个月不联系我，习以为常。
今天是婆婆的生日。
我知道他来找我做什么，当然是演阖家欢乐。
即便我与他们不对付，但想着七天之后我就要离开了，去也就去了，无非是听些有的没的。
走出军区科研所的大门。
许博宇的吉普车停在那里。
春暖花开，柳树成荫。
他身材挺拔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阳刚之气。
干净利落的脸加上不苟言笑的眉。
我无法移动视线。
不得不承认他早已进入了我的心里。
“下班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好似不觉得自己犯了错。
他亲手毁了我们的孩子，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我没理他，伸手打开了副驾的门。
一个娃娃躺在椅子上，它好似在占座。
多讽刺。
我嘴角一撇，重重的关上车门，顺势拉开了后座坐了上去。
我知道那是谁的娃娃。
是她。
因为她，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孩子。
我失去了孩子，心也空了。
放个娃娃在副驾恶心我？
瞧着窗外，在街道上，一个中年女人拉着一个穿裙子的小女孩，我的眼眶不觉湿润了。
“最近身体还好吧！？”
我回过神，应了一句，“嗯。”
今天刚好是我小产一个月。
我一直都没休息，只有上班才能稳住我的情绪。
把我从悲伤中抽离。
许博宇通过后视镜，瞅了我好几次。
“最近不要碰凉水，好好休息，孩子还会有的。”
我有些莫名。
他还会关心我？
我们之间一直这么平淡从来没有大吵大闹。
除了那一次。
他让我打掉孩子给许曼曼捐骨髓。
我第一次对他发疯。
第一次失去理智。
“我，这一个月部队在搞野战医疗集训，所以很忙。”
他在解释这一个月为什么不联系我。
而我却不太想听了。
以前我们会配合对方漫无目的的聊天，无关痛痒。
而今天我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只想看一看这外面的风景，毕竟几天之后就要启程去沙漠了。
3
还记得那天。
我上班的时候头晕，同事建议我去医院检查。
做B超，医生告诉我怀孕两个月了。
孩子已经有了胎心，小小的像个葡萄干。
那天，我高兴坏了。
从医院回来，我去了超市，买了很多菜，准备告诉他这个喜讯。
他下班回来，表情十分凝重。
还没等我开口，他把许曼曼的血液检查报告先一步放在我面前。
“秦芹，曼曼她复发了，需要骨髓移植，你能不能明天跟我去一趟医院。”
他说的理所当然。
结婚一年了，他从来没叫过我‘老婆’。
为数不多喊我，也只是叫着我的大名，而他叫她曼曼。
以前我什么都听他的。
一年前给许曼曼捐赠骨髓，他骗我说是他的患者。
我同意了。
这一次我想为了我的孩子争取一下。
我坚定的拒绝，说我不会捐骨髓给许曼曼。
“我怀孕了！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许博宇沉默了。
他先是不说话，低头，红了眼。
随后，好一会儿，他抬脸，说，“孩子以后还会有，但曼曼的命只有一条。”
我的眼泪情不自禁的落下来。
在他眼里，我的孩子没有许曼曼重要？
她的命是命，我的孩子的命就不是吗？
为母则刚，这一次我绝不妥协。
我摔门冲进屋里，盖上被子昏昏睡去。
本以为，他会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依我一次，会去想别的办法。
可没想到，他却在我的水杯里下了药。
半夜，我喝了放在床头上的水，接下来，漫天眩晕。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
手里打着点滴。
肚子和后腰都很疼。
坏了！
我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不顾腰间锥心的疼。
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孩子！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他穿着白大褂走进来。
我的骨髓已经被抽走了，孩子也已经流掉了。
那一刻我发疯似的哀嚎，心也碎了。
4
到了公婆家。
亲戚朋友都来了。
十几口人，等我一个来做饭。
许家重视孝道，百善以孝为先，许博宇的爸妈很要面子。
我要演给那些人看。
还有七天就要走了，演最后一次也没关系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我穿好了围裙，直接下厨房。
许博宇在门口盯了我好一会儿，他犹犹豫豫，我以为他想进来帮我。
“博宇，过来坐，帮你二姑父瞧瞧关节，女人下厨房，天经地义，你在那干什么？”
他本想要进来，听见婆婆的喊声，又皱眉转身。
冰箱上，贴着一张长长的菜单。
都是婆婆提前写好的。
十六道热菜，六个凉菜，汤和点心。
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全都要我一个人来做。
还记得刚结婚的时候，我不会做饭，许博宇会。
吃了公婆好多次白眼，他们总觉得自己的儿子亏。
“哪有女人不会做饭的？”
“女人应该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我儿子工作那么忙，还要伺候你？”
“唉！这娶的是媳妇，还是祖宗啊？”
......
我部队里有食堂，他军区医院也有食堂。
我们工作忙，随便应付一口。
公公婆婆却不乐意，吵着闹着让我学做饭。
为了他，我只好硬着头皮下厨。
烫了手，溅了油，终于能做拿的出手的饭菜。
公婆却不以为然，每周喊亲戚朋友来家里吃饭，指名道姓让我来做。
即便如此，她还会在饭桌上评论，哪道菜略咸，哪道菜不辣，哪道菜不好吃。
她的嘴巴叼，专门针对我。
无所谓，反正我快要离开了。
天热，在厨房忙乎了好一会儿就出汗了。
客厅里欢天喜地，热闹非凡，聊天的声音特别大。
“哎呀，博宇啊！别怪婶婶多嘴啊，你们结婚那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对啊！现在很多女人不好怀孕，你看要不要带你媳妇去你们医院检查一下啊！”
“不孕不育要尽早治，免得耽误时间，现在做试管也要好几个月呢！”
......
许博宇脸色一僵，他看向厨房。
而我，全当听不见。
快到吃饭点了。
门铃响了。
我知道谁来了。
许曼曼，她之前叫郑曼曼，我家的养女。
她是烈士孤女，我爸妈牺牲之前，他们收留了牺牲战友的遗孤。
她从小就在我们家长大。
后来我爸妈牺牲，爷爷非要让我和许家多来往。
她也就跟着我常常过来玩。
我不得许博宇爸爸妈妈的喜欢，而她，却可以让他们开心。
见了几次面，她竟然有能耐留在许家，继续当许家的养女。
5
“芹芹姐来了啊！”
许曼曼曾经在我家的时候叫我姐姐。
后来我和许博宇结婚了，她就在姐姐前面加了我的小名。
她脸上洋溢的笑容，一点儿也看不出病态。
看来，许博宇和许父许母把她养的很好。
我继续忙着手里的活，没时间跟她寒暄。
开饭的时间晚了，婆婆一定会当着大家的面数落我。
让我难堪，她最开心了。
“芹芹姐，你一个人做那多菜，我来帮你吧。”
许曼曼说着就进来，不分青红皂白乱弄我准备好的菜。
“不用，你出去喝茶吧。”
我的话刚说完，客厅里，婆婆就大声吆喝着，“曼曼，厨房油烟大，你那身子骨待不住，快过来坐坐，别让油溅到了。”
许曼曼得意洋洋，应和了声，“好”。
我把烧好的螃蟹递给她，让她端出去放在桌子上。
她转头就把盘子打碎了。
螃蟹落在地上。
“哎呀！”她弯腰去捡，又划伤了手。
公公婆婆和许博宇都急忙冲进了厨房。
“我就说厨房不是你待的地方，快让博宇看看，需不需要去医院缝针。”
“这里有秦芹一个人忙活做饭就行了，你赶紧去歇着吧。”
“秦芹，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让曼曼端盘子呢？她做不来这些事的。”
“以前在你家的时候，你使唤她使唤惯了，现在有我在，不许你再欺负她！”
......
我笑了笑。
婆婆说的这是什么话？
以前，在我家，爸爸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她要表现，从来都是抢着干活的。
我不会做饭，但是她会。
爸爸妈妈也夸她懂事，夸她优秀。
现在她却连盘子都端不住了。
“是我不好，我没拿稳，不怪芹芹姐的。”
许曼曼越是委屈，就显得我越尴尬。
好像是我故意为难她似的。
可能我以前脾气太古怪，大家都以为我很坏，欺负她。
也可能，她背着我，‘无心’说了很多有的没的。
婆婆心疼坏了。
她让许博宇赶紧给许曼曼包扎伤口。
一点儿的小伤口，却贴了大大的白色纱布。
饭菜都做好了，婆婆还拉着许曼曼，嘴巴里还在嘀咕，“好好的一双手，怎么就破了......”
她却没瞧见，我的手背上被热油溅红了好大一块。
......
6
所有人都坐下了。
凳子刚刚好，唯独少了我的。
我把汤端到桌子上。
汗水浸透了后背，遇上屋内的空调，一阵凉意。
转身回到了厨房，许博宇跟着走进来。
一支烫伤药膏出现我的眼前。
“一天涂三次，不会留疤。”
我瞟了一眼，没接，“不用了，谢谢。”
绕过他去刷锅。
换作从前，我定会感激涕零，以为他良心发现。
许博宇的药膏停留在半空中，他顿了顿，无奈的放下胳膊。
“博宇哥，快来吃饭啊！大家都等你呢！”许曼曼突然闯进来，她拉着许博宇往外走，随意的扭过头，对我说，“芹秦姐，你也来。”
我扯下围裙，来到饭桌前。
许曼曼刻意往许博宇身边挪了挪，给我让出位子。
我和他中间，夹着她。
7
“儿子，你给曼曼安排工作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婆婆开口闭口全是许曼曼。
她刚刚大病初愈，他们就开始替她张罗着后路。
亲戚朋友也都跟着关心她。
“能不能进部队做个文员，轻松一点儿，部队待遇好。”
公公也跟着附和。
我端着碗低头吃饭，好似一个透明人。
直到婆婆再次开口，“芹秦，你能不能找一找关系，看看能不能给曼曼找个闲职。”
“现在哪个单位都要考试，没有文凭和专业技能，靠关系是没有用的。”
许博宇第一次替我回答。
婆婆嫌弃的对我翻了一白眼，“真没本事！”
我不说话，没关系，反正七天之后我就不在了。
饭后，大家陆陆续续的离开。
留下我和许曼曼。
婆婆笑着拉着她到身边坐，给她剥橘子，却冷脸对我说，“那么多碗筷，你去刷吧，顺便帮我把油烟机擦一擦。”
我没勇气反驳，只好重新穿上了围裙。
回到厨房里，一声不吭干活。
擦油烟机力气活，许博宇进来，拿出吸油抹布，挽起袖子，准备帮我。
“博宇，来，陪曼曼说会儿话。厨房不是男人待的地方！”
婆婆又一声令下，把他叫走了。
洗好碗，擦好油烟机，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我取下围裙，拿上包，“爸妈，我走了。”
他们还聊的开心，瞟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没有多余的寒暄，像对待陌生人一样。
没关系，反正已经习惯了。
“我送你。”许博宇起身，婆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一会儿还有曼曼要送，你不是正好去医院加班吗？”
“没事，我自己走。”
......
8
回到家，我坐在沙发上发呆。
最后几天的假期，该怎么度过呢？
因为在保密单位，我没什么朋友，也没有过多的社交。
想不到该跟谁好好告别。
家里的花花草草我搬到了社区，小乌龟也送给了楼下的孩子。
该扔的都扔了，离婚协议书也已经写好了。
我会放他自由。
许博宇可以娶许曼曼为妻。
我剪了所有结婚照，把属于自己的一半拿走。
带着鲜花去墓地看望爸爸妈妈。
他们的照片还是那么年轻的样子，好似无法被岁月洗礼。
“今后十年，我不能来看你们了，报效祖国是我的理想，爸妈，请你们支持我。”
还记得小时候，他们希望我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
年轻的时候结婚生子，老了以后儿膝绕堂。
爸爸说，奉献精神背后是无尽的煎熬。
妈妈说，牺牲让我们这代人来完成就行了。
可我，终于步入他们的后尘，决定把自己交给国家。
蜡烛燃尽。
我上了香，磕了头。
好好的清理爸爸妈妈的墓碑，将杂草除掉，将鲜花铺满。
“妈妈，我要和许博宇离婚了，你不要失望，他是个好人，只是不适合我。”
“爸爸，酒泉计划，我一直都想要参加，请你理解。”
......
在爸爸妈妈的坟墓前待了好久。
明天就要启程。
家里关于我的痕迹已经清空。
许博宇还没有发现，他应该在医院，一直都没有回家。
晚上，许曼曼给我发了几张照片。
我傻了。
照片里，她穿着婚纱，许博宇穿着军装。
这，和我的结婚照一模一样。
许曼曼笑得真甜。
我情绪激动，立刻拨打电话过去。
“秦芹姐，你不要生气啊！这是我的心愿，也是阿姨的心愿，博宇哥哥是配合我们。”
呵呵。
真可笑。
我婆婆希望看着她儿子和别人在一起。
“不生气，我挂了。”
......
次日，部队的车来接我。
上车前，许博宇给我发来消息。
“老婆，晚上我回家吃饭，给你赔不是。”
我的眼睛湿润了。
结婚这么久，他第一次这样喊我。
我关机，将手机卡取出，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一刻，我将与世界告别，消失在沙发深处。
12
晚上，许博宇买了鲜花和蛋糕。
他每年都记得我的生日。
去年，他因为许曼曼的病情，耽误了没回来。
这次他提前准备好了。
虽然我没有回他消息，但他没在意。
满心欢喜的开门，却发现家里漆黑一片。
关于我的东西，全被抹灭了。
他是个粗心的人，到处找了一圈之后，最后才看到结婚照里只剩下他自己了。
“老婆，你在哪？”
“老婆，你不要吓唬我！”
......
他疯了似的给我打电话，无法接通。
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去哪了。
领导给他的回答是，“国家机密，无可奉告。”
13
一年过去了。
他郁郁寡欢，去了很多地方找我。
寻着蛛丝马迹，托关系查我的信息。
他联络我之前的同事，找我的领导喝酒送礼聊天。
可一无所获。
“小许啊！你就别找了！秦芹属于国家高科技人才，她的任何信息属于绝密档案，一般人是打听不到的。”
许博宇慌了。
他急忙跑回家，找他爸妈，想着能不能托有些资历的老领导问一问。
许母道：“走了不是更好？两年没有生活在一起是不是就可以起诉离婚了？你赶紧趁着这个机会跟曼曼结婚吧，妈妈等着抱孙子呢！”
许父道：“她真的走了？真的愿意离开你？可千万别搞乌龙，会不会是个陷阱？万一弄个重婚罪可就麻烦了，你这个级别别掉以轻心了。”
许博宇整个人沉浸在懊悔之中。
“爸妈，都什么时候你们还想着这些？赶紧帮我把芹芹找回来吧！算我求你们了！”
许母道：“找她回来做什么？反正她是你爷爷当年硬塞给你做媳妇的，我和你爸爸都是不同意的，虽然她爸妈牺牲了，为国家建设有功劳，但曼曼说过，他们从小略带她，为人并不好。”
许父道：“是啊！她好不容易走了，你就自由了啊！曼曼能当我们许家的儿媳妇了，明天我去找人，看能不能托关系把曼曼的工作弄好。”
......
隔日。
许父找了当年的老战友，牵线搭桥来到军区领导的办公室。
他们想着给曼曼安排一个部队文职的轻松工作。
许父和许母，非要让许博宇也跟着去。
见了面，许母迫不及待，道：“路师长，我儿媳妇聪明能干，勤奋好学，就是学历不太高，您看能不能......”
许博宇有点儿尴尬，想要开口解释，却没瞪了回去。
路师长是我的老领导。
他皱眉抬眼，“你们不是秦同志的公公婆婆吗？儿媳妇？难道你们还有个儿子？”
我的家事，领导都知道，但不便于插手。
家丑不可外扬，即便我从来没在外透露过什么。
许父和许母面面相觑，不好意思的笑笑。
“路师长，我儿子和秦芹要离婚了，他们......感情不和。到时候要组织上审查，您多担待。”
老领导苦笑，“没听小秦说过，她倒是挺爱夸她老公的。你们说话注意点，军婚可不是说离就离的！”
许父不理解，“要离，这婚必须离，秦芹不孝顺，不吭声莫名其妙的就跑了！这种儿媳妇，我们许家不要！”
路师长怒了，“什么叫不吭声跑了！她是为国家做贡献去了！作为家人，你们不但不支持，反而在这里说三道四！”
许母一脸无辜，“什么为国家做贡献？不就是个普普通通部队文职吗？工资还没有我儿子高。她那个样子，能做啥贡献？”
......
路师长将手里的茶杯摔下去，玻璃碎了一地。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你们不配做秦同志的家人！”
许博宇忍无可忍，他向前走了两步，“师长，秦芹去哪儿了？我还有话跟她说，让我见见她吧！”
路师长冷冷的道：“你有什么资格见她？”
许博宇如今的身份，确实没有资格见我了。
15
一晃三年过去了。
许博宇一直拒绝回家，他申请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演习。
企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他把家里翻遍了，也没有翻到我的照片。
无奈去了以前我们拍结婚照的地方，问老板有没有存档。
“不好意思，先生，太久了，我们内存定期翻新，以前的都没了，您还是回家找找有没有碟片备份吧。”
我什么念想都没给他留下。
许曼曼的身体彻底好了。
她还是很想去部队工作。
只可惜，一次一次的考试，她都落榜了。
整天赖在许家，吃吃喝喝，不学无术。
许母说，“曼曼，等博宇回来就娶你。”
许父说，“三年了，可以起诉离婚了。”
......
又是一年春节，领导命令三年未回家的许博宇必须回家探亲。
他刚进门。
许曼曼就跳着过来。
“博宇哥，你终于回来了。”
许博宇没说话，回屋子放下行李。
可屋里所有的摆设都变了。
以前我送他的各种火箭模型都没有了。
墙上挂着许曼曼和他的结婚照。
他疯了似的冲出来，“妈，你们动我屋子了？”
许母不屑说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扔掉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再想以前的事情了！那个人说不定为了国家牺牲，早死了！所以你才找不到！”
许博宇大吼，“妈！你说什么呢！不许你这样诋毁芹芹。”
许父站起身，“不许你再提她！如果她眼里还有我们就不会不告而别！抛下你！这样耗着你，耽误我们家传宗接代！现在你回来了！就把婚离了，然后跟曼曼结婚！”
他被逼到了绝路。
红了眼，脑袋里嗡嗡作响。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跟他们吵过。
“妈，芹芹才是我老婆！我这辈子就她一个女人！”
许曼曼的脸色突然难看。
她委屈，两行泪珠落下来。
“博宇哥，不怪阿姨和叔叔，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一直喜欢你。”
许母瞧着许曼曼哭，心里难受。
她护着她，“博宇，曼曼是个好姑娘啊！秦芹已经把自己交给国家了！她不会回来了！你总不能这样一辈子等下去吧？！听妈妈的话，跟曼曼结婚吧！”
压抑了太久，许博宇终于落泪了。
他深感无力，却依然坚持，“我等她，不管多久，我都等。”
许母气的捶胸顿足，泣不成声，“你又不爱她，干嘛这样折磨自己！”
许博宇红着眼，抬头，“我爱她，我怎么会不爱她，我只是不喜欢她那骄傲的样子，不喜欢她对我冷漠，不喜欢她太优秀......”
她像黑洞一样吸引我，我怕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因为听信父母的话，让我流产捐骨髓给许曼曼，他日日都在后悔。
16
再次相见，是十年之后。
我从沙漠回来，身体出现一些问题。
高辐射导致我浑身无力，头晕，有些恶心。
不方便去医院，领导安排了军区的主任来。
快四十岁了，同事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我却孤身一人。
他进来，我的心一紧。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
虽然已经过了十年，但那时候的委屈还是让我情绪翻涌。
不愉快的过去，不想再去回忆了。
许博宇愣住了，杵在门口看我。
眼里含着复杂的感情。
“老婆。”
我冷脸，用手背抹了眼角的泪，“我叫秦芹。”
离婚，组织上早已经批准了。
老赵从厨房端着茶水进来，瞧我哭了，他立刻围过来，“老婆，怎么哭了？不舒服吗？头还晕？”
许博宇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僵硬。
他还在原地，我却已经翻篇了。
曾经的爱，深藏在心底。
失望随之消失在时光里。
经过检查，得出的结论，我怀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和老赵相拥而泣。
四十岁，我终于可以当妈妈了。
那个被刻意拿掉的孩子，要回来了。
我好开心，喜极而泣。
“她又来了，她愿意再给我一次当妈妈的机会了。”
许博宇道了一声‘恭喜’，便转身离开。
我站在楼下，看到他在楼下抱头痛哭。
或许是后悔。
或许是绝望。
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17
我生孩子的那天，好巧不巧，在产房遇上了许曼曼。
她也生孩子。
可她身边的男人不是许博宇，她要给别的男人生孩子了。
“秦芹姐，以前的事情，对不起。”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搭话。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和心酸。
过去，已无法回头，人总要往前看。
如今，我只想要一个孩子。
高龄产妇，顺产生不下来，折腾了三天三夜，无奈转剖腹产。
鬼门关里走一遭，终于得偿所愿。
我有女儿了！
她软软弱弱的躺在我的身边，我忍不住哭了。
梦寐以求，日思夜想。
这个曾经被无情剥夺的孩子又回到了我身边。
生完，我很虚弱，毕竟是高龄产妇，在医院住了七天院。
回家坐月子，每天都会有人来送东西。
他总趁着天黑放在门口，不留名不留姓。
土鸡蛋，红糖，婴儿的衣服包被，推车......
我爱人总想谢谢活雷锋，他蹲守了几次都没蹲到人。
只有我知道，他是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