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多自递出了消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要说她能得知此事,全属机缘巧合。先时太子刘礼听从明妃建议,为防消息走漏将集英殿中一批宫女太监集中押起来看管。然而他并不知余多此时便在宫中,看管的地方恰恰选在了吟秋榭隔壁的宫室。
听着隔壁的动静非同寻常,余多因着谨慎多疑,从一处小门换上宫女的服饰偷溜进去,混入其中。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集英殿的情形。
余多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她原路返回吟秋榭。想着韩怀瑾曾派人来递过话,猜测这人必定可靠,便将事情经过写在纸上,让他务必寻机会送出去。
而此时,诚嘉公主虽然答应了母妃,可始终没能下定决心。明妃见状,倒也不逼迫,她生的女儿自己知道,早晚都是会屈服的。
说到底,她们都是一类人,再自私不过罢了。
次日,官家服了药清醒了些,将殿中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了连公公一人。也不知嘱咐了什么,等连公公再次出来时,便一脸急色,要往集英殿外去。
没曾想到了殿门口,却被禁卫军统领一把拦下。“明妃娘娘吩咐了,任何人不得进出,公公还是请回吧!”
“大胆!我可是奉了官家的口谕,有要事要办!你此时拦我,可是要造反不成?”
“公公误会了,您既说是奉官家口谕,还请拿出凭证来。否则我也不敢轻易放您出去,若是出了岔子......”
“本公公办事还不曾有人敢问我要过凭证?怎么?你当真要造反?”
“他不敢,本宫来问问?可是给了公公面子?”
“哟,参见明妃娘娘!娘娘折煞奴才了。老奴确实是替官家去办事,还请娘娘通融。”
“哦?官家如今正在病中,还有何事要操劳?”
“官家早朝未现身,恐引起不必要的猜测,故而派老奴走一趟罢了。”
“原是此事,公公不必去了。太子已经代官家去处置了,到时我会同官家解释的。公公还是请回吧,官家身边可少不得你呢。”
连公公见明妃如此说,再无他法,只得认命一般又转身回去了。
“哼!狗奴才,早晚有一日叫你落在我手里。”当着禁卫军统领的面,明妃毫不掩饰的骂道。而禁卫军统领却仿佛入定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对明妃的话毫无反应。
“娘娘,宫外成老大人前来求见!”明妃正要走,忽有一小太监急匆匆跑来传话。
“不见!”
“可是娘娘,成老大人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韩大人也被押着,一起带来了。”
“哦?”明妃有了兴趣,暗自猜测这老奸巨猾的老贼到底是为何而来。
“母妃,快去吩咐人,将成老大人他们带进来!”诚嘉公主不知从何处听了消息,急性子的跑来央求道。
明妃头一疼,心知此时最好是依从她。便点了点头道:“将人带到我宫中。”
说罢,明妃又往自己宫中而去,诚嘉公主焦急的跟在明妃身后。
等二人回了宫中,成老大人已经坐在宫椅上,喝着热茶。
而一旁是周身被绳索捆绑的韩怀瑾,除了脸色苍白些,身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诚嘉公主一见此情形,顿时急了,脱口而出的嘲讽道:“成老大人好大的威风,明知韩大人是本公主瞧中的人,还敢堂而皇之的绑着他进宫!”
“哎哟,公主误会了!此事非同小可,若非怕中间出了岔子,我也不愿意如此对待韩大人呐。再说了,正因为知道公主的心思,老臣这才没有将韩大人直接拿下刑狱,而是先行带到宫中交给公主定夺!”
诚嘉公主一听,怒火中烧,正要再骂。却被明妃抬手制止,开口问道:“不知成老大人今日演的是哪一出?我这里可不是刑狱大牢,官员犯了法,也不该往这里送。”
“娘娘所言极是,可此事同娘娘干系不小。故而老臣便斗胆带着人来了。”
“哦,那你说说看。”
成老大人得意一笑,说道:“先前娘娘吩咐的事老臣向来尽心尽力,可未能查到前太子的行踪,老臣一直心中有愧。可怜皇天不负有心人,昨儿个派出去的人来报,我们韩大人一直暗中同前太子来往。事关韩大人,老臣也不敢私下定夺。左思右想,还是将人交到娘娘处,方才放心!”
一听有了前太子行踪,明妃眸光一闪。“成老大人做的不错,这份人情我一定为您记在功劳簿上。”
“不敢,不敢,为娘娘效劳,老臣万死不辞。如今人既然是送来了,老臣这便告辞了。”
“慢走不送!”
眼看着成老大人走了,诚嘉公主冲上前去就要替韩怀瑾解开绳子,却被他闪身躲过!
“你!”诚嘉公主气极,手高高扬起,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明妃冷眼旁观,轻笑了一声道:“韩大人年纪轻轻,何故放着阳关道不走,非过那独木桥?莫非是仗着诚嘉公主喜爱,打量着我动不了你?”
韩怀瑾不发一言,根本不理会明妃的挑唆。
“韩郎,你若是说出前太子的下落,好好同我在一起。我便答应你,过往之事既往不咎,你仍然可以做着你风光无限的韩大人,如何?”
韩怀瑾仍旧是不言语,甚至背过身子不再看诚嘉公主。
诚嘉公主被他这一举动伤透了心,终究是耐心用尽。她冷笑一声,转身对着明妃道:“母妃先前的事我答应了,母妃答应我的事可还记得?如今我再求一件,这韩大人也交给女儿如何?”
明妃想着只要大事已成,纵然刘循跳出来也无用。因而此时追查他的踪迹也显得没那么紧要了,一个无关轻重的韩大人,换的女儿下定决心,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她可有可无的点点头,便算是默认了。
听到此,韩怀瑾低垂的眸光闪了闪。
“来人,先将韩大人押下去,给我看住了。若是人丢了,你们的脑袋也别想要了!”诚嘉公主吩咐完,又转到韩怀瑾身前,一改往日的伪装,神色轻蔑的说道:“韩郎,往日我对你千般柔情你既不怜惜,那日后也别怪我翻脸无情。我定要你亲眼看着,我诚嘉是如何将你心爱之人折磨至死的!”
韩怀瑾周身一冷,如空谷幽兰般的俊颜此时越发冷厉,他瞳仁幽深的盯着诚嘉公主道:“你若敢动她!我定叫你后悔!”
“啪!”诚嘉公主一巴掌甩在了韩怀瑾脸上,她将颤抖的手藏进宽大的袖袍中,咆哮道:“快将人给我拉下去!”
韩怀瑾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的血渍,无声的笑了笑,便朝宫外而去。等到了宫门处,余光瞥到不远处一道暗影时,他不着痕迹的侧身,露出被捆在身后的双臂。暗中做了一个手势,那道暗影便飞快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