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年三十，是吃团年饭的日子，李二伯早早就跟李爸说好了，团年饭大家一起吃，不然就李爸和于静两个人，团年饭也没意思。

早上，李爸和于静懒得多睡了一会，等吃过早饭都9点了，才抓上唯一的一只大公鸡，切块腊肉，带着于静去李二伯家。刚好，二伯母秀英正在杀鸭子，接过大公鸡正好一起杀，没多一会，李二伯也去镇上买了一条鱼回来。

把鸡鸭收拾干净，鸭子直接砍了加上酸萝卜炖汤，大公鸡整鸡下锅，煮熟后放盆子里，头朝外。

李二伯端着大盆子，李爸端着一杯酒，一碟糖果瓜子，分别到大门口拜门神，到客厅拜基主，到灶台拜灶神爷。一一虔诚的焚香烧纸，磕头，嘴里念叨着保佑家人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发大财等，最后还要把糖果留到灶台上，意思是甜灶神爷的嘴，这样他回天上述职的时候，才会说这家人的好话。

等到这一通功夫下来，鸡也凉了，便被分成两半，把鸡翅，鸡脚剁下来放进锅里炖着，余下的就这样剁剁装盘凉拌。

再把李爸带过来的腊肉洗干净，切一小盘蒸一下，之前炸好的酥肉也拿一碗出来蒸上，聪明的农家人总能想到特别便捷的方法，下面炖汤，上面放个架子挣着腊肉和酥肉，最上面再放上米饭，一锅大部分东西都能熟。

另外起一口锅，煮上水煮鱼，二伯母特地挑了几块鱼肚子，单独给于静煮了一小碗没辣椒的，再炒个青菜，便可以开饭了。

不到中午十二点，到处都开始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整个村子看起来也恍若仙境，四周都烟雾缭绕的。

待到十二点整，李二伯也拿着鞭炮往院子外走去，一会，院门外也响起了鞭炮声，看着鞭炮放完，李二伯就回来喊着吃饭了。

四个大人端起酒杯，罗老太是家里长辈，最先发言，说希望大家明年都健健康康的，贵华明年能说个媳妇。

“希望咱们明年都能平平安安的，晓宇认真读书。”这是李二伯说的。

“希望咱们明年都发大财。”二伯母说道。

“对，希望明年发大财。”李爸应和了二伯母一声，对于罗老太说的找媳妇的事情，只当是没听到。

四个大人一碰杯，这顿团年饭便正式开始了。二伯母给于静夹了几块炖软的鸭胸肉，一个鸡翅膀，把两个抓钱爪（大公鸡的爪子）给了李二伯和李爸，说着“你们吃了多抓点钱。”

给罗老太和李晓宇分别夹个鸭腿，大家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于静看着碗里的鸭肉鸡腿，眼神中带着点点落寞，来这都十个月多了，都过年了，明年就是92年了，妹妹就是92年出生的，当时父母为了生妹妹，老妈是躲到外婆家一直没出门，知道生了才回来的。

妹妹还没满月，计生办的人便找上门来，说要罚款3000，为了给妹妹上户口，老爸硬是东拼西凑，还找家里的亲戚都借了个遍，才把钱凑出来了，家里瞬间一平如洗。

这笔债还是93年和94年老爸跟着人家到广州打了两年工才还完的。期间，老妈一人带着两个小孩，还要种四个人的地，一米六五的人，只有九十斤。动不动还要被奶奶骂生两个丫头，没出息。

“晓芹，怎么啦，吃饭呀。”李爸碰了碰于静，这孩子怎么还发上呆了。

想这些也没用了，等十几年，自己就可以回去看看了。于静回过神来，认认真真的开始吃饭，不知道是因为鸡鸭是自家养大的，还是这个年代十天半个月才吃一次肉，感觉这肉就是香，是那种啥都没加的，很单纯的肉香味。

饭后，堂哥兴冲冲的跑到院子外去，看看有没有没炸掉的鞭炮，不一会就捡了好大一把，伙着旁边邻居家的方军方林俩兄弟，在一起玩鞭炮呢。

“小心点，新衣服呢，别炸着人家菜。”看李晓宇拿了根香，点燃跑出去，二伯母嘱咐了一声，几个孩子在一起胆子也大，往年常有小孩子拿鞭炮故意放人家菜上面的，嘭的一声，给人家菜炸的稀啪烂，还有的更是直接丢在沤的粪坑了，弄得一身臭臭的回来。

“知道了。”堂哥跑出去，高声应着。

下午，李爸和李二伯去村子里，找人打牌唠嗑去了，村里男人们一般在过年的时候都会来来牌，玩的不大，一天下来，最多就是几块钱的输赢。

罗老太也去石坝上晒太阳，跟人闲聊去了。女人们三两个聚在一起绣绣鞋垫，聊聊天，小孩子在一旁嬉闹。二伯母怕于静要睡觉，也没出门，就在家里带着于静看电视。

一点过，不远处的两户人家的方婶子过来了，二伯母便端几个小板凳到院子里，抓些瓜子和自己炒的花生，几个女人在院里晒太阳聊天。

“婶子好。”于静利索的跟两个婶子打招呼。

“晓芹真乖，她说话好利索哦。”程婶子说道。

“是啊，还是女儿好，乖乖巧巧的，不像儿子，天天就知道往外面跑，调皮捣蛋。”黄婶子也说着，她儿子比大嫂儿子小三岁，现在才五岁，每天都跟在哥哥们后面做小跟班，调皮的不像话，隔三差五的就得修理他一顿。

“哎呀，各有各的好，儿子要是不调皮，你还该着急了，再过两年，大点就好了。”二伯母应了一声。

于静一个人默默的在一边剥瓜子花生吃，要不就撸撸二伯母家的猫，二伯母养了只猫抓老鼠，现在它也趴在院里美美的晒着太阳。

下午，两家人去地里上完坟。父女俩直接在二伯母家吃过晚饭，拎着二伯母给的一块汤圆粑和汤圆馅料回家了。到家，两父女洗洗便坐在床上看春晚，重温92年的春晚，尽管是黑白的，于静也看到津津有味。

待到凌晨十二点，村子里再次统一的响起了鞭炮声，此时于静已经睡着了，李爸起床放了一挂鞭炮，也抱着女儿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