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噼里啪啦”响着炮竹,屋里两个男人对饮小酌,乐无,歌也无,整个皇家别院都透着冷清。
年前管家曾请示是否要按照过年的习俗准备?
赵九霄盯着管家看了许久,最后冷笑了一声,说“不必了!”
真打算要好好过年,又何必特意来请示他?
“这桃花酒,色清粉,味淡而回甘,清冽中带着暖香。”赵九霄晃了晃手里空了的酒杯,“卢叔叔,你把剩下的桃花酒都让给我吧!”
偶尔他不想面对现实的时候,喝上一点,睡上一觉,大梦一场。
“我说九霄王,咱能讲点儿武德吗?”卢博文把酒壶里最后一点儿酒给他倒上,“那小丫头就给我十瓶小酒,我拿出一半来招待你……你却想全搂走,过分了啊!”
“卢叔叔跟春芽儿关系真好!”
赵九霄轻抿一口酒,脸上带了几分淡淡的落寞。
“好?”卢博文抿唇一笑,“那丫头嘴毒得能把大象撂倒,我就是侥幸‘活’下来罢了。”
“春芽儿要是能对我嘴毒也挺好。”
赵九霄单手托腮,幻想着那个鲜活的小丫头对自己嬉笑怒骂,应该是件很快活的事情。
他的日子晦涩且单调,被囚在皇家别院中等死的滋味太难熬了。
“她啊!”卢博文上下打量了一下赵九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她把你当小辈照顾的错觉。”
“呃!”
赵九霄脸上一僵。
这种感觉……他也有!
“过几天看看小丫头会给我们送什么年礼?”
“年礼?”
“嗯!”卢博文点点头,“蓝娘占着大丫儿‘师父’的名分,她们自然是要来送礼的。”
“卢叔叔,春芽儿还会送这种桃花酒吗?”
赵九霄很喜欢桃花酒的味道。
“桃花酒够呛能有!”卢博文摇摇头,“送过来的酒是一到三年各有几瓶,可见她把所有的桃花酒都送来了。
或许你跟她提一嘴,明年我们就有更多的桃花酒喝了。”
他想看看小丫头会不会向赵九霄要钱?
如果不要钱,那她是真把九霄当小辈看了。
“我试试吧!”
赵九霄对自己不大自信。
卢叔叔跟春芽儿关系那么好都被拒绝,他一共也没见她几次,怎么开口都是问题。
欢庆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就到初十,霍云牧、霍云春提着年礼去皇家别院找蓝娘。
门口的侍卫认识她们,照规矩盘问一番,进去通禀内院嬷嬷,让蓝娘出来接人。
“卢大夫过年好!”
“卢大夫过年好!”
她们没等来蓝娘,倒是等来了手握折扇的卢博文。
与霍云牧不同的是,霍云春毫不客气的把手伸向了卢博文。
“小丫头!”
卢博文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她们,顺手接过重重的篮子。
“走吧!”
霍云牧一路上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使,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假山异石……皇家别院果然恢弘!
卢博文眼角余光观察两个丫头,对春芽儿淡定的样子感觉到奇怪。
“一会儿带你们在别院里四处转转。”
“好啊!”
霍云牧答应的响亮脆生,霍云春兴致缺缺。
她冲入前朝后宫的时候,比这大、比这更美,只是配上女人的尖叫和血腥后,一切变得都那么萧瑟悲凉。
“九郎君过年好!蓝娘子/蓝师父过年好!”
霍云春在拿赵九霄给的红包时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谢收下。
卢博文在一旁挑挑眉,对赵九霄使了个眼色。
“咳咳!”赵九霄不自在的清咳了两声,“春芽儿,你酿的桃花酒还有吗?”
“没了!”
“那能帮我酿一些吗?”
“可以!”
霍云春答应的很痛快,也没提银子的事儿。
阿姐被蓝娘子带走考校功课,她坐在椅子上剥桔子。
卢博文愣愣的盯着霍云春拿出手帕,剥下来的桔子一瓣瓣分开,然后再将上面白色的丝缕细致的摘下。
“给!这样吃着方便!”
“给!这样吃着方便!”
现实和他脑子中的声音重合,他踉跄的往前走两步,想到这段儿时间与霍云春的相处,想到她每一处细微的相同之处。
他一直告诉自己“不可能”,地府的孟婆汤又不是兑了水的劣质货。
可面前的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卢大夫?”
霍云春对上卢博文似翻滚着无数情绪的眼眸,淡淡的笑了。
曾经的损友,也是最好的挚友。
她没想过要瞒他,但也没打算主动告诉他。
“你跟我来一下!”
卢博文不管霍云春愿不愿意,拉起她就往外走,后来嫌她腿短,弯腰抱起她回了自己房间。
“霍云春!”
“我在!”
“千里单骑,独取敌首,万军之中,来去自由。”
卢博文眼眶发酸的看着小豆丁一样的霍云春,满脸的不可思议,心中却有扑不灭的炙热。
是她!
他希望……是她。
“是我!”霍云春张开双手,“老卢,多年不见,你能别让我仰着头看你吗?”
“活该!”
卢博文嘴里骂,手却很诚实的把她再次抱起放到桌上。
“霍云春!”
“我在!”
我很想你啊!
卢博文头埋在她小小的肩头,眼里的热流一点点沁湿她的衣衫。
他自小跟着师父,师父跟着霍家军,他算是霍云春一路吵到大的青梅竹马。
后来霍家直系的人越来越少,师父也死在了战火纷飞的年代。
霍云春见到了赵九重,爱上了赵九重,最后死在了赵九重手里……该!
早跟她说过那男人不是个好东西,让她不听,他还特意去她坟墓前骂了个痛快,回来的时候两袖皆湿。
“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哭!”
霍云春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如很早、很早以前一样哄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小卢博文。
“屁!”卢博文立马翻脸,“我小时候才没哭!”
“老卢,容我提醒你,该记得的事,我可是都记得。”
“记着又能怎么着?”
卢博文抱着肩膀,看着坐桌上都没他高的霍云春,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例如你六岁时候夜里尿床……”
“你闭嘴!”
“行叭!”
小卢博文刚进军营的时候特别害怕,父亲就安排他与自己一起住。
晚上这家伙尿床,早上死活不认,非说是她尿的。
乖乖她滴娘欸!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小卢博文用一袋子糖贿赂了小霍云春,让她把这事儿认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