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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日头正好,谢家祠堂却不同于方才拜庙时门窗大开。堂内光线昏暗,谢家世代英勋的排位在烛火的照耀下更显肃穆。
曹则浅站在祠堂正中,凝望着丈夫和长子的排位,许久才开口:“晟儿走的时候,也是二十一岁。你如今成了亲,我想你父亲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她把手里的香插在香炉中,“云家那姑娘,你可喜欢?”
提起云沛,谢维岳嘴边带了笑:“她和儿子想象中,不太一样。”
曹则浅闻言也笑了,却话题一转道:“你还记得你父亲出征前说的话吗?”
“父亲说,‘吾观自古贤达人,功成不退皆殒身’。”
“你父亲看着不拘小节,其实心思最为细腻。”曹则浅的眼底有怀念,也有伤痛:“乱世需要将军做英雄,而如今大幽太平盛世,虽边疆时不时也有动乱,到底不成气候。他也怕功高盖主,早生了退下来的心思。只可惜......”曹则浅不再说下去,收回视线,手指轻轻摩挲衣袖。
谢维岳垂眸不语,眼中神色不明。
“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我自嫁入谢家起就已有所觉悟。可作为妻子也好,母亲也好,我总是不希望你们身陷险境。”
“母亲,父兄当年......”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可如今谢家毕竟只剩你和燃儿,我不能冒险让谢家世代基业在这儿断掉。昨日的事,我听谢同说了。你没有当场发作,这很好。这件事也给咱们提了个醒,你要记得,”曹则浅顿了顿,放低声音:“你们是皇上赐婚,不要惹宫里不快。”
“儿子明白。”
......
客来楼,邕京城里最大的酒楼。客来楼的生意向来好,此时大堂里座无虚席。
云沛刚走进去,一个男子就主动凑了过来,嘴里还亲热地叫着:“沛沛。”
“哪来的登徒子!”金颜立马挡在云沛身前,大声呵斥道。
云沛定睛一看,那人竟是郑游。她顿时心头发颤,前世被郑游虐待的情景不断在眼前回溯。
施采菲正在客来楼二层的雅间等待着。
昨晚,显宜公主身边的人突然来访,传话道:“婚前之事,公主已经转达给了谢国公。不仅隐去了您谋害国公夫人一事,还叫谢国公以为国公夫人同施大公子有私情。想必这会儿谢国公已经向国公夫人发难。”
“依照国公夫人的性子,必然咽不下这口气,明日定要找您算账的。您只消找个最热闹的地方等着,到时候公主会设法把国公夫人引过去,您再当众用这件事败坏她的名声,让她在邕京城里再抬不起头来就好。”
听到楼下的动静,施采菲马上走了出来。显宜公主说她把云沛引过去后会给他们递信儿,没想到他们尚未收到消息,云沛就已出现,不过这种小插曲并不影响今日的计划。
“呦,这不是国公夫人吗?”楼上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是施采菲带着两个丫鬟,正倚在扶手边。堂中众人都被施采菲这一声吸引去了注意力,纷纷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云沛。
云沛强压下心头对郑游的恐惧,抬头看向施采菲。
只见主仆三人从二楼走下来,施采菲尖尖的嘴角高高扬起,声音依旧洪亮:“这新婚头一日的,国公夫人怎么跑这儿来了?”走到云沛身边,她的视线故意在云沛和郑游的身上扫来扫去,“难不成......”
身边的丫鬟适时地接上:“难不成是特意来见郑公子的?早就听说您和郑公子交往甚密,原来是真的!”
“啪!”金颜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那丫鬟脸上,厉声道:“哪里来的贱婢,竟敢污蔑国公夫人?!”
自己的丫鬟当着自己的面被别人扇了一嘴巴,这一巴掌就好像打在自己的脸上一样。施采菲被打得措手不及,细长的双眼瞬间瞪圆了,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你敢打我的人?”
“施四姑娘,”云沛语气淡淡的,比起施采菲的尖利,听着更让人舒心:“举手之劳,不用客气。你的丫鬟规矩不好,金颜教导一下罢了。”她以手掩口道,“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一定要好好约束身边人,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
施采菲气得呼吸加重道:“我的丫鬟不过说了些实情,夫人缘何要堵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