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似乎觉得我是能为他生育的女人,所以舍不得放弃我,他信我迟早能为他诞下骨肉。
一路上,他抱着我,温柔哄着我,许诺着正妻之位。
我瞧着他那模样,几乎快要以为他是真的爱上了我。
可我和他之间,隔着小姐的命,不死不休,无法和解。
丁家被流放的那一日,顾乘风抱着我,看着圆月,笑着说,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以后再也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个团圆。
我看了一眼玉色的圆月,轻笑了声。
他见我笑了,高兴的亲了亲我的脸颊,将丁家夫妇的下场一一告知我,丁老爷被判了个绞刑,丁夫人也逃不过秋后问斩,大堂上,两个人狗咬狗的模样,不知多可笑。
他叹息着说,那京城来的,果然有几分本事,幸好我听了心肝的话,将那些手脚处理了。
他看着我,郑重道:“等这一阵过去,我就将你扶正,月儿,你可真是我的珍宝,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世上或许只有你才是最配我的。” 他眼底流淌着莫名的神色,轻笑道:“等你有孕,我就给你造一个高高的亭台,把你藏起来。” “让月儿,做我一个人的明月。” 我笑着看着他,侧耳听着门外传来的喧嚣声。
他不耐的皱紧眉头,似乎在生气有人打扰他的良宵美景。
我含笑看着他,脸上一丝讶异都没有。
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凝固,像一个可笑的丑角。
我从他身上缓缓起来,看着他不可置信的模样,轻笑的将答案揭晓:“顾郎,怎么不出去看看呢?” “你就不想知道,是谁破坏了你的良辰美景,破坏了你的一腔情意?”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为何?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听到这话,我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他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我遣散后院,只留你一人,还将你这个丫鬟,扶成正室,你还想要什么?!” 他越说越是激动,那张原本还算俊秀的脸彻底扭曲:“我就知道,你这个毒妇,连亲爹都能下手,哈,真是一条毒蛇,我的一腔情意竟被你这样的人践踏。” 听到一腔情意,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抬头冷冷的看向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什么情意?顾爷,你骗了这么多女子,怎么,现在连自己都要骗了吗?这三年,从府里抬出去的女人,没有数十,也有十数。” 顾乘风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他看着我,眼底满是伤痛:“可我对你是真的,没有哪一个女子能让我这般动心。” 我冷笑的将他的话打断:“只不过我怀过你的孩子罢了。” “你爱我?你爱的是你的后继有人。别装了,顾乘风。” 我看着他,讥笑道:“三年多,这么多女人,顾乘风,你就没怀疑过,你生不了吗?” “你以为那是你的孩子?呵,那夜我从大街上随便找了一个男的,春风一度,哈,就有了,啧啧,让我想想,是个庄稼汉还是个小贩来着。” 他看着我,目眦欲裂,恨不得将我活吞。
看到一向斯文的面容如同恶鬼一样可怖,我笑得更畅快了。
曾经不敢吐露的话,恨不得今夜将它吐个干干净净。
“顾乘风,你与丁家蛇鼠一窝,丁家恶贯满盈,你顾家难道逃得掉吗?” “我在小姐丧期,爬上你的床,自始至终,都是为了让你顾家和丁家一起为她陪葬罢了。” “你真以为你是什么风流才俊,是个女的就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吗?” “当真可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觉得恶心。” 顾乘风的脸越来越红,他暴怒的掐住我的脖子,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我却在心中狂笑,是了,就这样把我掐死,大家一道为姐姐陪葬,死的干干净净。
正当我几愈窒息而亡时,门外的人终于冲了进来,四五个捕快将顾乘风拉开,我颤颤巍巍,眼冒金星,快要昏厥,一双手牢牢的扶住了我。
我转头一看,竟是江姨娘焦急的面容。
她竟会和捕快一道来这? 江姨娘眼中含泪,急的满脸红晕:“月儿,你怎么样了?” 她拍了拍我的后背,哭着说道:“我看到给我的行李,就知道你的打算了,你把这些年的钱还有小姐偷偷藏起来的首饰都给了我,就存了死志。” “你怎么这么傻啊?!” 我扭头看向顾乘风,他那模样,想要择人而噬,看着他被人摁在地上,我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我含着恶意笑着说:“这些年,每一个抬出去的女人,我都记下了名字,顾乘风,你等着你的下场吧。” 他看着我,狂怒的吼道:“月儿,你这个贱人,你以为离了我顾家,你会好的下家吗?做梦!” “我等着看你,饿死街头,像你那个贱人娘一样!” 他是知道怎么才能让我痛苦的,我冷笑着看着他,回敬道:“顾乘风,你被绞死时,我会去看大名鼎鼎的顾家老爷,是怎么哭着求饶的!” 江姨娘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一股股暖意从那相握的手中传来,唤醒了我的神志。
我看向她,她扯出笑容:“月儿,我开了家绣房,没有你不行。” “你别求死好不好,这些年,没有你和婉柔,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的。” 我沉默的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给自己安排的命,是和他们一道死。
江姨娘搂紧我,暖意伴随着熏香一道将我包裹:“月儿,婉柔也不想看着你这样,那些人不值得你和他们一块死,我开了家绣房,想着日后富裕了,就可以收留那些不想成婚的女子。” “世道艰难,但也没有到玉石俱焚的地步。”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着皎洁的明月,缓缓点了点头。
看着干干净净的绣房,我才意识到,江姨娘的名字叫江瑶。
她也是一个鲜活的女人,而不是某个人的姨娘,我已经从丁府和顾府里走出来了。
看着月瑶坊的招牌,我轻笑了声,走了进去。
顾乘风斩首那日,我并没有去看,我特意采了鲜花放在姐姐的墓碑前。
这也是我第一次堂堂正正叫她一声姐姐。
看着墓碑上方方正正的字迹,我垂下头,盼望来世她能平安喜乐,无忧无虑,做一只山间雀鸟也好,江湖游医也罢,不要像这一世一般,困在高墙内。
午时过后,我缓缓下山,看到绣房内,正在学习刺绣的姑娘们,忍不住哭了出来。
江瑶做的对,这世道艰难,愿这绣房,能让那些姑娘们多一个选择。
不要像姐姐那般,困在宅院,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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