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阳光从窗牖照射进来,透过帐子照在了玉清脸上。
她睡的实在是不安稳,皱着眉头,总是半梦半醒的,意识模糊。
雪凝蹑手蹑脚的进来,驿站外面己经开始整队,准备进城,天刚亮王爷便己经起身,此刻伺候王妃起身时间刚好。
掀开层层叠叠的帐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幅海棠春睡图,美人睡的两腮微粉,像是挂在树梢的西府海棠,只不过美人睡不不怎么安稳,秀气的眉头紧蹙着,像是魇着了。
玉清蹙着眉眼角流了泪,不知梦见了些什么,只听得雪凝叫着:“夫人,夫人,怎么魇着了?”
见叫不醒,雪凝倾身摇了摇玉清,这才叫她醒了过来。
“夫人,刚刚像是魇着了,下午给您煮些薏米汤安神吧。”
玉清像是还没有缓过来,眼角垂泪衣襟凌乱,半靠在迎枕上,厌厌的应了一声。
“炭盆还燃着吗?”
她觉得身上冷的厉害,心冷身上也冷,总觉得透骨头缝的冷,一开口便是带着哽咽的嗓音。
“燃着呢夫人,奴婢再去加块炭去。”
雪凝快步起身,走到房间中央的炭盆旁,捏着夹子从竹篓中取了块银丝炭添了进去。
玉清又掖了掖被子,面上显得心事重重。
想了半晌,只回忆起梦中从前受过的欺辱,那年,父亲厌弃了她,从小定下婚约感情极好的未婚夫抛弃了她,当作亲姐妹的朋友背叛了她,她几乎是孤立无援,无依无靠,母亲去的早,父亲又厌了她,如果不是周恒来求娶,那时父亲是想将她嫁给一个丧了妻,比她大十岁的大官做续弦。
这一切是从母亲离世后父亲接了外室生的女儿开始的,从那日之后,她天真的少女时光彻底的过去了。
她总是梦见那夜,她受尽指责与冷眼,午夜梦回,总是觉得自己仿佛还站在溪边,看见玉溪污蔑她时的那双狐狸似的眼睛。
围着被歇了一会,炭点燃后屋子里暖了缓了许久她身上的冷意才逐渐消退,窗外的那棵栾树上站着些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窗户上那层纸遮不住一点光,透过帐子照在她身上,亮的刺眼到叫她清醒了不少。
等雪凝领着几个婢女进屋伺候玉清洗漱时,她己经彻底的醒了。
“夫人今日穿这件朱雀鸳鸯白绫褙子如何?”
绿姿打开黄花梨打的柜子,从中取出衣裙。
玉清看了一眼,点了头。
几人围着她一件件的换上了衣服,端着木盆伺候她洗漱漱口。
然后围坐在镜前,替她梳妆。
今日要进城了,阔别十几年回长安城,必然是要打扮一番,不能落了面子,叫人以为她过的不好。
发髻高高束起,金钗宝石嵌在乌黑的发间,云鬓上红宝石发出动人的光芒。
雪凝将橙色绣着五蝠的披帛压好,给王妃披上厚实的雪貂披风,戴上耳带。
这才迎着玉清朝暖好的马车去了。
车上是备好了吃食,等着玉清用朝食。
她挑了几个糕点用了几口,便觉得胃里翻腾,只得喝口热茶压下去。
放下茶杯觉得索然无味,不再想用餐,只是挑开帘子,叫风透进来,看着窗外的风光。
车队带着侍卫行在黄土夯实的官道上,一旁来往百姓商人络绎不绝,不时便瞧见牵着骆驼金发碧眼的胡商。
他们从天下各处奔涌而来,朝着这万朝之朝而来。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胡人的歌声,一个年轻的胡人骑着枣红大马路过被侍卫包围的车厢,他好奇的朝着打开的窗帘里望了一眼,只见神女之容。
玉清瞥了他一眼,像是神像活了过来,叫那胡人猛地看呆了,骑着马一头栽倒了。
“噗嗤——”玉清终于展了笑颜,这呆子可叫她笑了。
“去瞧瞧怎样了?
别摔坏了。”
“是,王妃”守在车窗边的侍卫策马朝着胡人摔倒的地方小跑而去。
只见那胡人好不狼狈,跌倒在沟中,正用力想将自己的小马拉起来,一旁另外一个和他长的很像的胡人哈哈大笑,嘲笑着他。
侍卫翻身下马,帮着胡人拉起小马,接过对方道谢送的蜜枣,转身追上前面愈行愈远的车队。
“启禀王妃那胡人无碍。”
玉清挥了挥手叫他退下,心情倒是好了起来。
长安城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