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灯光慢慢减少,整个梆子峪渐渐沉寂在黑暗里,这个时候,山里的露水开始重了起来,丁长生蜷缩在一个稍微大点的树洞里,远处即是进山的唯一的一条路,他不敢睡,因为他今晚干了一件现在想起来很后悔的事情。
丁长生,今年十七岁,按说他现在应该是在高中读书,可是由于去年的一场山洪,他的父母双双在山洪去世,一时间没有人管他了,而家里的财产也被几个不怀好意的亲戚瓜分一空,所以不到一年的时间,一个原本前途光明的高中生就以令人嗔目的速度退化成了一个二流子。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在家里吃完晚饭,精力旺盛的丁长生叼着一根竹制的牙签出了门,这是他每晚的必修课,因为明天的粮食还没有着落,所以今晚必须要出去弄点,甭管谁家的,只要是能搞到,他是不计成本的。
围着整个梆子峪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可偷的,正感到失望时,走到了村长家门前,看到院子的一角有淡淡的灯光,虽然不是很明亮,但是在漆黑的夜里这已经像是指明灯了。
丁长生慢慢的走过去,隔着厚厚的围墙,他听到里面有一瓢一瓢的浇水声,而且那些水穿过围墙底下的暗沟,直接流到了街上。
丁长生知道,那是村长家的厕所兼洗澡间,整个梆子峪只有村长家有这样的洗澡间,丁长生曾经进去过,里面全是用白的刺眼的瓷砖铺的地面,在梆子峪,那是首屈一指的豪华,至少丁长生是这样认为的。
丁长生慢慢的走进围墙外,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居然听到了一个女人小声的哼唱着什么调调。
丁长生心里一喜,于是转身寻找可以攀附的东西,但是放眼望去,并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东西,直到看到村长的邻居家门前有一株老榆树,于是翘首翘脚的走过去,没几下功夫就爬到了墙头上。
丁长生就像是一只狸猫一样匍匐在墙头上慢慢的向那亮着灯光的地方爬去。
直到一道光有点刺眼,他才停了下来。
农村的女人一般都比较健壮,但是村长丁大奎的老婆甄美丽是个异类,因为丁大奎家的土地根本不需要甄美丽去侍弄,村里有的是巴结丁大奎的人,这些人都是先把丁大奎家里的庄稼收割完才会忙自己的庄稼,所以甄美丽基本就是不大出门的,这样造就了她三十多岁了,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身材依然是那么好。
丁长生看着看着,一个没有忍住,居然碰到了个树枝,正在洗衣服的甄美丽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于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警惕起来。
丁长生也是很紧张,这个时候他想缩回去,但是偏偏一点不敢动,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来惊动了甄美丽,然而,很多事是躲不过去的,甄美丽突然抬头看向了对面的墙上,正好看到一脸憨笑的丁长生,一口洁白的牙齿能去做牙膏广告了。
“啊……”甄美丽的尖叫划破了夜空。
“扑通”。
丁长生从墙上直接摔了下去,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回到老榆树那里了。
他不敢回家,因为村长已经纠集了一帮人打着手电在村里找他,于是他直接上了卧虎山。
躲在了这个他认为是安全的地方,一个树洞里。
“你这是去哪儿啊,天这么黑,咱还是回去吧”。
一个女人坐在一辆桑塔纳的副驾驶上,对身边一个很富态的男人央求道。
“急啥,老霍不是去县里执行任务了吗,我带你出来散散心”。
驾驶座的男人笑道。
汽车的灯光刺破了山里的黑暗,在拐弯时,车灯一下子将昏昏欲睡的丁长生惊醒了。
“我去,不就是看了看你老婆吗,还开车来找我,真是小气”。
丁长生骂了一句,想钻出树洞向山上跑,但是这个时候汽车居然停下了,等眼睛适应了新的黑暗之后,也没有看到有人下车来,丁长生的胆子又壮了起来,重新窝回了树洞里。
远处的汽车灯光灭了,可是车内的灯光打开了,在这山里就像是鬼火一样,影影错错,丁长生心里不禁打起鼓来,这辆车是干什么的?
过了很长时间,那辆车里的人依然没有下来的意思,丁长生虽然不知道这辆车是干什么的,但是他知道,能开得起车的人都是有钱人,趁着这夜黑风高的,弄他一票,这样也能把明天的饭钱解决了。
于是猫着腰,慢慢向那辆车走去,昏暗的车内灯光里,丁长生看到了他一生中最向往的一件事,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辆车里的人改变了他的一生。
他隐藏在路边的树丛里,拨开一丛丛的枝条,隐隐看到不远处的汽车,有节奏的晃动,有两个模糊的身影一起一伏的在汽车的后座上……
“慢点啊,怎么这么猴急!”
“我都快想死你了,能不急吗?”
“想我?我看你是想要我吧!”
深夜,女人“咯咯”的娇笑声淹没在男人粗重的喘息中,丁长生听得气血上涌,心跳加剧,整个人仿佛火烧一般。
“现在的有钱人真是会享受,不在家里呆着,还跑到外面来,真是有意思。
”丁长生自言自语道。
然而这时,晃动的轿车突然停下,紧接着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的惊呼:“大鹏,你怎么了,醒醒啊!”
丁长生一愣,看看周围黑漆漆的夜,没有一个人影,于是他从树丛里钻出来,慢慢的向汽车走去,直到离汽车还有几米远时,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场面。
此时车里的两人都是坦诚相见,而一个一个娇小的女人被一个一百八十多斤的肥硕身体压着,动都动不了,眼看她声音越来越小,就要被压的喘不上来气了,丁长生才意识到危险,于是上前一把拉开了车门。
里面的女人吓了一跳,但眼见有人帮忙还是使她大舒了口气。
然而借着灯光,眼前的女人让丁长生大吃一惊。
这个女人他认识,正是镇上办户籍的,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是去年自己为了高考去办身份证时就是这个女人给办的,所以印象深刻。
丁长生试图把女人从那肥胖的身下解救出来,这一拉一拽间,难免没有触碰,不得不说这女人的身材可真是好,曲线优美,身材火辣,就连肌肤也是十分滑腻。
女人出来的那一刻便迅速将车里将扯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套在了身上,匆忙间反倒露出了不少春光,令丁长生看的一阵着迷。
看到这个半大小子这种眼神看着她,在联想到刚才,女人瞬间羞红了脸,心里很恼怒。
“你看什么,快点帮帮我!”
丁长生恍然反应过来,这还有一个人没救过来呢。
“哦,他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快把他拉起来,快点!”女人很着急的说道。
丁长生看着刚被自己推到一边的胖子,五官端正,但是由于肥膘太多,整个人显得很臃肿,不由得又回头看看身边着急的女人,心想这女人什么眼光,长这么漂亮居然找这样的男人,真是瞎了眼了。
“你,看看他怎么回事?”女人慢慢挪到胖子身边,却不敢伸手去碰他,丁长生本想一走了之,但是看到女人带着哭腔的求助,他又不忍心了。
丁长生看了看胖子,用手指伸到胖子的鼻子下面,感觉到还有呼吸。
“应该死不了,还会喘气呢。
”
这男的一看就在车里的时间长了,由于车窗紧闭,车内空气不足,而这男的的运动量又大,身体素质估计不咋地,才会缺氧导致昏迷。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妖娆的女人,要是自己估计也会激动的不行。
“大鹏,大鹏,醒醒啊,寇大鹏……”女人突然一边喊,一边用手扇着胖子的脸蛋。
“寇大鹏?乡长不是也叫寇大鹏吗?难道这家伙是乡长?”丁长生一个机灵,这下可坏了。
两人大晚上的在野外玩车震,在联想到他刚才开车门时女人的反应,这不明显的是在偷情吗?有哪个夫妻会大半夜的出来找刺激?
如今,乡长的事情让自己知道了,自己还能有好啊?
丁长生一阵害怕,身体慢慢的后退,可是刚想拔腿就跑时,居然被一块石头绊倒了。
“你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女人对跌倒在地上的丁长生喊道。
就在这时,寇大鹏悠悠醒转,满眼迷茫的看着身边的两人,当看到丁长生时,眼睛瞬间睁大!
他看向女人,女人摇摇头,示意他什么也不要说。
“姐姐,既然寇乡长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
丁长生试探性的说道,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句话,寇大鹏怎么能让他走?眼中立马散发出浓浓的杀机,开口道:
“年轻人,别忙着走,坐下来我们说说话!”
丁长生虽然年轻,但是小说没少看,他知道这个时候最有可能发生的就是杀人灭口,于是他蹲在不远处,看着这一男一女,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你是哪个村的?”寇大鹏杀意明显,即便是旁边的女人看了也是心悸不已。
“梆子峪的”。
“这大半夜的你不在家里睡觉,跑山上来干什么?”
寇大鹏怀疑他是故意在跟踪自己。
“在村里惹祸了,我们村长在找我,找到了非打死我不可”。
丁长生没什么心机,实话实说道。
“村长,你是说丁大奎,你怎么惹他了?”寇大鹏心里一阵恼怒,这个丁大奎惹这么大个孩子干什么?不过他还不知道要不是这个孩子,他今晚就有可能英勇殉职了。
“嘿嘿,偷看他媳妇了”。
丁长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
“啊,哈哈……”。
一听是这理由,寇大鹏不禁笑了起来。
“小伙子,我们做笔交易好不好?”
“交易?”
“对,今晚的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说,我给你一笔钱,你说个数吧,只要我能拿得出,我就给你”
“我不要钱,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不行,你必须要,不然的话我怎么能放心呢”。
寇大鹏笑的有点奸诈,但是这种表情丁长生是看不到的。
“不要”。
“必须要”。
寇大鹏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那,能不能换一样,我不要钱?”
“你想要什么,说吧”。
寇大鹏脸色缓和了一下说道。
“我想当警察,就像这个姐姐一样,穿这样的衣服”。
丁长生指着旁边的女人说道。
“当警察,你真是想得出啊,你以为想当就能当啊,不行,换一个”。
“不,我就要当警察”。
“你……”寇大鹏一时气结。
“要不先让他当个联防队员就行,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旁边的女人小声的对寇大鹏说道。
“好吧,你多大了?”
“十八岁”。
“好,明天到乡里找我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丁长生一跃而起消失在黑夜里,好啊,我以后是警察了,丁大奎你要是敢惹我,我就把你抓起来,我还要天天看你媳妇,哼哼,原来我还是有福的。
“你怎么能让他去当警察呢”。
寇大鹏对身边的女人说道。
“这样的人,只要用好了,就是一把利剑,而且我们又不能杀人灭口,只有牢牢的抓在身边,他才能守口如瓶,你给他一笔钱,让他尝到了甜头,三天两头来要钱怎么办”。
女人悠然叹了口气说道。
“你说的也对,只是把这小子弄到联防队,那可就天天在你家老霍眼皮子底下了,万一那天说漏了嘴,那不是更糟吗?”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你倒是说说看”。
女人不满的白了一眼寇大鹏。
第二天一大早,丁长生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就上路了,晨曦里,梆子峪隐藏在淡淡的雾气里,站在山头上,回望自己的村子,丁长生大喊一声:
“梆子峪,我还会再回来的,我要过人上人的生活,去你丫的丁大奎”
清晨很静,有几个起得比较早的老人隐隐听见了这句话,直到回荡的声音消失在茫茫大山里,这是丁长生想了一夜的结果,他不想再混下去,上天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他会利用好这个机会,他要出人头地,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
昨天自己救的那个男人真是乡长,一大早,衣冠楚楚,领导派头十足的寇大鹏出现在办公室里,而办公室门口就是诚惶诚恐的丁长生。
“寇叔叔,早上好”。
丁长生一个立正,还行了一个军礼,其实警察也是这么行礼的,从现在开始,他就把自己当警察了。
“你是?”
“我是丁长生啊”。
寇大鹏心里一阵恶心,心里恨不得杀了这个家伙,可是没办法,田鄂茹说的对,为了这件事杀人实在是不值得,只要将这家伙攥在手里,有的是时间收拾他。
田鄂茹就是昨晚的那个女人。
“哦,小丁啊,进来吧”
丁长生跟着寇大鹏进了屋之后,马上给派出所长霍吕茂打了个电话,然后看着丁长生,不一会,丁长生就被盯得有点胆战心惊。
“丁长生,你记住了,给我把嘴巴闭紧了,要是让我知道你胡说八道,小心你的狗命“
“寇叔叔,您放心,我这嘴巴可是最紧了,保管不会说出去,可是要是别人从别的渠道知道了,你可不能怪我”。
丁长生嬉皮笑脸的说道。
“你要是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寇大鹏恨恨的说道,这个时候进来一个身穿警服的人。
“乡长,您找我?咦,丁长生,你怎么在这里?”来人很奇怪的说道。
“你们认识?”寇大鹏奇怪的说道,心里不由得很忐忑起来。
“乡长,这小子是梆子峪的一个二流子,整天的偷鸡摸狗的,还偷看女人,抓了好几次了,记得有一次,他把他发小的老婆看了,当时被人追着打了二里地,闹得全村人都知道,结果后来这小子反倒出名了。
”
“咳咳,好了,霍所长,过去的事就不要说了,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他的事”霍吕茂的话让寇大鹏有点脸红,而且这话里话外,他总觉的在影射自己。
半个小时后,丁长生跟着霍吕茂回到了派出所,看着一脸兴奋的丁长生,霍吕茂心里不禁一阵好笑。
“你小子,老实给老子交代,和乡长是什么关系?”霍吕茂冷着脸说道。
“所长,刚才乡长不都是给你说了吗,乡长是我表叔,就这么简单,你都看到了。
”丁长生也是一脸的认真模样,这让霍吕茂这个警察有点拿不准了。
“哼,你小子以后给我老实点,别打着警察的旗号出去惹事,不然的话我立马扒了你的皮,不管你是谁的亲戚。
”
“那是那是,所长,以后我就是你的兵了,你指哪我打哪!”
“嘿嘿,我怎么瞧着你小子穿上警服也是一个流氓啊。
”
“哪能呢,我真是想做一个好人的,所长,你就看我以后的表现就行了”。
丁长生指天发誓。
联防队员就是警察里面的临时工,主要是干一些警察不好下手的事情,出了事,就说这事是临时工干的,开除了事,所以丁长生这个工作还是朝不保夕的。
“张强,你过来。
”一进派出所,霍吕茂朝一个民警喊道。
“所长,有什么指示?”
“努,这是新来的联防队员,叫丁二狗,不对,叫丁长生,给他找身衣服,以后就是一个锅里抡马勺的弟兄们了,照顾着点”。
“好咧,丁二狗同志,走吧。
”
因为丁长生以前因为偷鸡摸狗的被带进来好几次了,所以这里的几个民警和联防队员几乎都认识他。
“我叫丁长生。
”
“是,丁长生同志。
”张强笑嘻嘻的搂住丁长生向后院走去。
没办法,以前自己的名声太坏了,真名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只有丁二狗这个绰号被人记住了。
“嫂子好。
”丁长生正郁闷不已的时候,对面突然来了一个女警,仔细一看,赫然就是昨晚野地里的那个女警!
紧接着,这女人一看到了丁长生,冷冷的朝他走了过来……
田鄂茹看到丁长生,心里不禁有点忐忑,再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几乎都被这个年轻人看遍了,脸刷的就红了。
“你好,这是谁啊?”
“哦,嫂子,这是我们新来的同事,叫丁长生。
”
“我叫丁长生,嫂子好。
”丁长生也有样学样的叫了声嫂子。
“你好,再见。
”
田鄂茹离开前,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那句再见,让丁长生总觉得还有下文。
不过,一想到昨晚车里的火热,寇大鹏激烈的喘息,田鄂茹瘫软的身体,以及丁长生将她从车里救出来时,遍布全身的吻痕,一遍遍刺激着他的神经。
此刻,丁长生的脚步有点走不动了,脑子里一遍遍出现了田鄂茹迷失的双眼, 粗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吻顺着她优美的脖颈逐渐向下……
“喂!你小子想什么呢,小心所长扒了你的皮”。
张强看到丁长生一直盯着田鄂茹的身影不动弹,不由得有点上火,一巴掌打在丁长生的头上。
“啊?哦!张大哥,这个嫂子是谁啊?”丁长生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流了口水,赶紧装傻道。
“这你都不知道,这是所长的老婆,你可不要再露出刚才那幅色相,所长可是一个醋缸,小心打翻了淹死你,以前有个家伙不知道这是所长的老婆,竟往跟前凑,所长知道了,直接就开了。
”
“什么,这是所长的老婆?”
丁长生张大了嘴,我去,原来昨晚寇大鹏上的就是霍吕茂的老婆啊!按说霍吕茂是警察,最能抽丝剥茧,可为什么却没发现自己老婆出轨啊!
不好!
寇大鹏明知道他绿了霍吕茂被我发现了,为什么还把我安排在霍吕茂身边,这不就相当于安了个定时炸弹吗?他就真不怕我告诉霍吕茂?
丁长生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有一点就是不到万不得已,他还真不敢告密,这闹不好会出人命的,霍吕茂可是有枪的!
想到这,丁长生的脑袋不由得一缩,万一所长知道了,这可真是不是我说的啊!
上班后的第一天,丁长生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去了,他的脑袋里反复出现的就只有两个镜头,一个是昨晚他看见的寇大鹏和田鄂茹,一个是所长拿着枪将乡长的脑袋打爆了。
“下班了,你怎么还不回家?”不知一个人想了多久,一个脆生生又熟悉无比的声音突然传到了丁长生的耳朵里。
“我,我,嫂子,这里管饭。
”丁长生一下子跳了起来,来的女人正是田鄂茹。
“扑哧,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
“可是所长能!”
“提他干什么,吃饭了吗,要不跟我回家吃?”
“不,不敢。
”
“去吧,你们所长在家里做饭呢,你是乡长的亲戚,我们请你吃个饭是应该的,走吧。
”虽然说得很好听,但是语气里威胁的味道还是很浓的。
田鄂茹在前,丁长生落后半个脚步,跟在后面,一声都不敢吭。
“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
”田鄂茹的话仿佛来至天际却又清晰无比,令丁长生不敢回声。
“问你话呢!”田鄂茹转身怒道。
“不,没有,我想你一定有苦衷,我小,不懂这些。
”
“是吗,你不懂吗,可是我看你昨晚的眼睛那是瞪得溜圆,说,你昨晚看到了什么?”
田鄂茹突然凌厉的眼神下了丁长生一跳,直接带着哭腔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
看着丁长生像个孩子一样眼泪汪汪,田鄂茹竟然心里有点不舍起来。
在街口的转角处,这里是个死角,没有人能看得见,田鄂茹拿出一张纸巾给丁长生擦了擦眼睛。
“我相信你不会乱说,只要你不说,我以后不会不管你,你现在还是一个联防队员,不是正式工作,只要有机会,我会帮你转成正式的,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不要给别人说,好不好?”
“好,我不乱说,我谁都不说”。
跟着田鄂茹回家吃了一顿饭,虽然做的饭很是丰盛,但是丁长生一声不敢吭,味同嚼醋,难受的很。
“喂,你这小子,在单位不是满嘴跑火车,就你能吹吗,今天这是怎么了,害羞了?”霍吕茂很不客气的挖苦道。
“所长,嘿嘿,你做的饭真是太好吃了,我一直在吃呢,自从我爸妈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要不是找到乡长这个远房表叔,我今天的饭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呢!”
丁长生虽然说得很轻松,但是霍吕茂和田鄂茹两口子听得那是一阵心酸。
“兔崽子,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后没事就来家里吃饭吧,不过院子里的柴禾你可得都给我劈好了,哦,还有水缸里的水,也得给我挑满了,我们家吃的都是山泉水,去对面山沟里的泉眼处挑。
”
“哎,好,所长,我都能办到”。
田鄂茹心里暗暗叫苦,这是什么事啊,怎么还给招到家里来了?
吃完饭,丁长生就回到派出所宿舍睡觉去了,这里管吃管住的生活,他很满意,还主动到值班室和张强聊了一会。
“霍吕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是请丁长生吃顿饭,表示下我们对寇大鹏的亲戚的照顾就行了,你干么要让他时常到家里来?你经常不在家,他来这里算怎么回事啊?”
丁长生和寇大鹏是什么关系,她心里清楚的很,万一时间一长,丁长生和霍吕茂关系好了,指不定丁长生就会把自己的事情透给霍吕茂,那不是给自己招灾惹祸吗?
“你怎么了,他还是个孩子,他能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霍吕茂,他跟孩子也成人了,平时还净喜欢看些别人家的老婆,为此被抓多少次了?把这么个孩子招回来,你是觉得你老婆被人看了也没事是吗?”田鄂茹得理不饶人,越说越扯了。
霍吕茂低头吃饭,不想再和这个女人争吵。
入夜了,田鄂茹依旧生着闷气,而霍吕茂则自己洗漱完毕,伸手揽住田鄂茹。
“老婆,还生气呢?”
“你干什么,我累了。
”
“别啊!你看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如此关键,千万别浪费啊!”
说着,霍吕茂已经伸手碰到了她的身子,田鄂茹浑身一颤,想要推拒的双手变得更加无力,于是,男人将她更深的拥进怀里,田鄂茹全身瞬间被一阵电流划过,紧接着,直接被霍吕茂压在身下……
“嘿嘿,老婆,我算过日子了,这两天可是关键日子,不能浪费了。
”
黑暗中,霍吕茂还不忘对田鄂茹暧昧的道。
“关键日子?”田鄂茹双眼迷离的问道。
“是啊,我昨晚还担心今天赶不回来呢,要不然又得挨到下个月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孩子”。
田鄂茹突然一惊,“你说什么,这两天?”
“是啊,你看你,自己的日子都记不住?”
霍吕茂说着,开始不断的撩拨,可田鄂茹再也没有了任何心思,只不断想着昨晚的事。
寇大鹏这个王八蛋为了自己,从来不管她如何,还得自己回来吃药保证安全,可是她昨晚,因为紧张回来竟把药给忘了!
紧接着,霍吕茂也不再说话,希望这次能成,但是最终没有成功,黑暗里传来一声叹息。
田鄂茹推开了身上的男人,侧过身离开了他的怀抱。
霍吕茂曾经因公负伤,摘掉了一个肾,从那时候起,他们的生活就谈不上质量了,可以说连起码的都不能达到了,这是田鄂茹的感觉。
一夜无话。
天色微明,霍吕茂被院子里铁桶叮当的声音吵醒,不由得探起身向外看去,正看到丁长生往水缸里倒第二桶水。
“这小子,还挺实在的。
”
霍吕茂又躺下睡觉了,而田鄂茹却起床了,推开门,正好看到丁长生转身离去继续挑水。
朝阳照在丁长生身上,那一身结实的肌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田鄂茹突然嘴里有点发干,而这时仿佛是有感应一般,丁长生回头看了一眼田鄂茹,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走出了家门。
相对于寇大鹏的一身肥膘和霍吕茂的骨瘦如柴,丁长生的身材堪称完美,这样的男人才能称为男人,田鄂茹手里的梳子挂在头发上,一时间忘记了梳头。
其实田鄂茹也是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成为一个少妇的,记得刚嫁给霍吕茂时,还能感觉到老公的体贴,但是自从霍吕茂做了大手术之后,慢慢感情也就淡了。
一年前的一个晚上,霍吕茂邀请乡长寇大鹏来家里喝酒,就当两人喝到一半时,附近的芦家岭发生了打架事件,不得已,霍吕茂就出警了,按说这个时候寇大鹏应该也走才对,但是霍吕茂坚持要等他回来继续喝,所以寇大鹏就留下了,边喝边等霍吕茂。
夜渐渐深了,可是霍吕茂丝毫没有回来的迹象。
两人喝醉以后渐渐互相倾诉起了心事。
而这个时候陪着寇大鹏喝酒的田鄂茹喝的也不少了,寇大鹏一个没忍住,欲火从眸底深处燃起,不动声色的眯起眸子,他踱步到她身边,将田鄂茹拉上了床。
虽然田鄂茹当时也喝了酒,但是还算是清醒,于是使劲挣扎,可是一个女人,又是一个喝了酒的女人,怎么可能挣扎的过一个男人?
于是田鄂茹羞红了脸,忍受着他邪恶的动作,虽然她觉得对比起霍吕茂,可寇大鹏的确给她了霍吕茂再也给不了的刺激,
从那以后,每当想起那晚和寇大鹏,她就灵魂沦陷,更何况身体呢。
而寇大鹏明知道自己这样做有点过分,毕竟自己和霍吕茂的关系不错,朋友妻不可欺,现在倒好,成了朋友妻不客气了。
可是过去了很长时间,并没有发生任何事,这使他胆子大了起来,只要得知霍吕茂不在家,他都会悄悄溜到田鄂茹的家。
田鄂茹正想着,霍吕茂已经起床了
“你小子,我说句笑话,你还当真了?”霍吕茂披着警服蹲在自己屋门口边抽烟,边看着院子里劈材的丁长生说道。
“所长,你给俺脸,俺就得兜着,你看看劈成这么粗行不”。
“行,还别说,你这身肌肉倒是挺结实的,在家里干过活吗?”
“所长,瞧您说的,我虽然干过偷鸡摸狗的事,但是绝大部分还是我劳动所得的,家里也有二亩山地,平时也给村里叔叔大爷帮忙,要不没饭吃的时候去哪儿要去?”
“嘿,你小子,好样的,男人嘛,就该有点担当,以后可别再去偷了,小时候偷针,大了就敢偷牛!”
“好了,别说了,丁长生,吃饭了”。
这个时候田鄂茹端着早饭来到了院子里。
丁长生擦了把汗,不敢坐在凳子上,端了一碗粥,手里拿两个馒头,馒头里挖一个窝,里面加上咸菜就蹲在一边吃起来,他这个样子,让霍吕茂想起了自己的兄弟,以前他弟弟来这里也是这个样子。
霍吕茂的饭量很小,吃了不到十分钟,就吃完了,而丁长生才吃了不到一半,田鄂茹也没有吃完。
“你们慢慢吃,二狗,今天上班后跟我去一趟芦家岭,那里昨晚又有一头牛被偷了。
”
“所长,这次真不是我干的!”丁长生怯怯的说道。
“哈哈,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你现在也算是警察了,但是你得帮我把偷牛的贼抓出来,快点吃,我在所里等你。
”
霍吕茂吃完起身就走了。
丁长生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比自己要精的多,他要把自己伪装起来,伪装成一个老实人,那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住脚跟,抓住这一根来之不易的稻草。
想到这,丁长生埋头继续吃着,结果不经意抬头,突然看到田鄂茹冷冷的眼光。
“你以为巴结上霍吕茂,就永远没事了吗?”
“田姐,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闭紧你的嘴最好,否则的话,我也救不了你,寇大鹏被逼急了会不会杀人灭口,我就控制不了了。
”田鄂茹恶狠狠的威胁道。
“哐当”。
丁长生手里的碗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都给我捡起来,收拾干净了”。
田鄂茹对丁长生的表现很满意,看来这个年轻人还是能吓的住的了。
看着丁长生手忙脚乱的样子,田鄂茹心里不由得一阵得意,到底是个嫩芽子,几句话就被吓到了。
“田姐,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所长还等着我去芦家岭呢”。
说完丁长生拿起衣服拔腿就想跑。
“回来!”
“田姐,你,还有事?”丁长生讪讪道。
“我让你走了吗,回来坐下,我还没有说完呢!”
田鄂茹突然一改往日的凌厉,变得十分温柔,她回房拿了一块洁白的毛巾来到丁长生身边。
“你看看你,出的这一身汗”。
说着,田鄂茹帮丁长生擦起额头的汗。
“田姐,这不合适,我自己来吧”。
丁长生想接过毛巾,但是田鄂茹就是不放,依然慢慢的给他擦着,时不时的指尖,若有似无的扫过他的胸膛,那挺起的胸肌,古铜色的肌肤,上面轻轻的划过一只粉嫩的小手,这画面别提多么勾人了。
特别是当田鄂茹的手突然贴在丁长生结实的肩膀上时,丁长生整个身子一僵,低头看了一眼田鄂茹,立马将头昂起来,再也不敢看她,而田鄂茹的身高正好到丁长生的下巴,只要丁长生一低头,就可能碰到田鄂茹的头,为此刻,田鄂茹呼吸间微微喷洒的热气,正好对准了他的脖子。
这个时候丁长生整个人都有点发抖,见状,田鄂茹更加的变本加厉,另一只手直接抚上了他的腰,笑吟吟的问道:
“你抖什么,怕我吃了你?”
“我……我我……”
此刻,田鄂茹直接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田姐!那个,我是紧张,我长这么大,只有我妈帮我擦拭,我,我很紧张!”
见田鄂茹还想进行下一步动作时,丁长生赶忙制止,故意捂着肚子道:“田姐,我,我有点肚子疼,估计吃坏了东西,我先走了!”说完,丁长生就在田鄂茹惊愕的眼神中夹着双腿,落荒而逃。
这一顿饭吃的太过惊险,逃出去的丁长生赶紧跑到河边让自己降降火,然后才去了所里。
“你说的就是他?”指导员陈兵坐在办公室里,隔着窗户看着外面走进来的丁长生问道。
“是啊,就是他,这是寇老西塞进来的,正好我们也缺人手,先干着吧,说不定还能教育过来,这要是在社会上混几年,早晚是我们临山镇一大祸害,我们这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霍吕茂无可奈何的说道。
“行,不过,你可看紧了,这小子以前名声太坏,不要让他打着警察的旗号到处做坏事。
”
“放心吧,我亲自盯着的。
”
霍吕茂等着丁长生和张强收拾好,三人开着一辆面包车去了芦家岭,芦家岭在整个临山镇也算是一个大村了,就是治安不好,一年到头出好几十起案子,这不,昨晚,李老栓家的牛又丢了。
“二狗,你给我分析分析,你说这小偷将牛偷走之后,会藏在哪里呢?”张强开车,丁长生坐在副驾驶上,而霍吕茂则坐在后面的座位上。
“所长,我不知道,我以前没有偷过这么大的东西”。
丁长生很忐忑的说道。
“哈哈,我没说你,我这是让你分析分析这起案子,你现在是警察了,你要学会分析,这样有一天你才能独自办案。
”
“哦,这样啊,分析,我分析,分析……”丁长生嘟嘟嚷嚷,半晌没说出话来,张强边开车边笑。
“所长,我分析出来了,这牛肯定被宰了吃了!”十几分钟后,这是丁长生最后的结论。
霍吕茂和张强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谁也不信那么大一头牛,居然能悄默声的被宰了吃了,都当丁长生的话是废话。
但是丁长生一脸认真的表情,“所长,我去过芦家岭,那村子很是邪乎,只有一条进村的路,四周都是很高的陡坡,根本不可能走牛,而村头每晚都有打更的人,要么是打更的人偷得,要么就是村里的人偷了牛杀了分成块运下去的,反正这村里肯定有内鬼”。
张强回头看了一眼霍吕茂,发现所长也是一脸的凝重。
芦家岭村虽然人多,但是却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村级组织,这个村里有好几个家族,各自为政,一到选举的时候是最乱的,杀人放火到不至于,但是发生偷鸡摸狗的事情那是常事。
而李老栓家的牛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被偷的,因为又到了选举村委会的时候了。
“所长,我们就这样在村里转悠,估计也转不出什么来啊”。
张强对霍吕茂说道。
“是啊,要是在街上能找到牛,还要我们来干什么,这样吧,我们分开,各自到村里的人家走走,找不找得到说不准,但是至少能敲山震虎,短时间内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
霍吕茂说完,三人各自散去,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霍吕茂在临山镇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岂能没有几个暗桩,但是这样的事是见不得光的,这也是对暗桩的保护,所以,即便是像张强这样的警察,都不能让他知道,更何况是丁长生这个刚入行的新丁呢。
丁长生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张强心里清楚的很,知道这是所长在撇开自己办案,也不说什么,直接走了,而丁长生显然对这个村很是熟悉,以前白天来踩过点。
“开门,开门!”
以前是偷,所以要小心再小心,但是现在自己是官了,走了几步路,丁长生就开始砸门。
“他妈的,你谁啊,丁长生,你小子是不是欠削,大白天的你干什么,想抢劫啊?”不一会一个穿着短裤的家伙骂骂咧咧的出来了。
“吆呵,原来是陈标子啊,开门,老子有事要检查”。
“丁长生,给脸不要脸是不是,你对谁称老子?”陈标子作势就要动手。
“陈标子,睁开你的眼看看,老子现在是警察,你动我一个指头试试,看过电视吗?学过法律吗?那叫袭警,抓你进去待几年你就老实了!”
丁长生指着自己的一身衣服道,陈标子狐疑的看了看,这一身衣服倒是看不出假的来,再看到丁长生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不禁有点信了。
“我说丁长生,你什么时候当得警察啊,前几天你来这里偷鸡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我妈养几只鸡容易吗,你小子给她一窝端了!”
“证据,陈标子,你说我偷你们家的鸡,拿证据来!”
“好,你小子等着,我会找到证据的,到时候你的警察也别当了!”
“好,你慢慢找,现在我怀疑你偷了李老栓家的牛,我得进去看看”。
“好,进去可以,拿证据来”。
陈标子倚在门框上,挡住了丁长生不让步。
“那好吧,反正我师父就在村里,待会我让他亲自来找你,看看你是不是把李老栓家的牛给宰了”。
“你师父?”
陈标子脸色一变,虽然丁长生在社会上混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察言观色那是学的贼好,所以一看到陈标子的脸色一变,就知道这小子心里肯定有鬼。
“我师父就是所长霍吕茂,还是让他来看看比较好,毕竟,我刚入行没多久,万一冤枉了人呢?所以你在家等着吧,我去叫他!”
“哎哎,兄弟,你看你,不就是几只鸡吗,我不要了,来来,屋里喝水,随便查,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来来,进来吧”。
“陈标子,这可是你叫我进来的!”
“那是,来,兄弟,今天别走了,为了祝贺你高升,我们喝几杯怎么样”。
陈标子殷勤的说道。
事情反常必为妖,看陈标子这前倨后恭的样子,没问题才怪呢,所以心里暗暗留心,从进屋开始,就不断的观察着。
但是一进屋,丁长生就吓了一跳,屋里的板凳上正坐着一个女人,看上去大约二十岁左右光景,整张脸苍白得怕人,可这张脸却如同被艺术大师碉刻过一般,所有的线条搭配得天衣无缝,美得让丁长生忍不住大大的吞了一下口水。
我个天啊,要是生平能有一个这样的女人,真的是做鬼也风流了……
可惜的是,她目光呆滞,没有一点神采,更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脚上居然拴着一条铁链,而铁链的另一端锁在了床腿上。
手里抱着一个婴儿,正在奶孩子,看到有人进来也不知道躲避一下,露出的洁白肌肤散发出如白玉一般的光泽,丁长生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住了,挪不开去,死死的在扫着那些关键的部位……
丁长生浑身颤栗了一下,受不了啊,太震撼了。
他敢肯定,这是自己活了26年来,见过最最美丽的姑娘了。
“陈标子,这是?”
“唉,这是你嫂子,有神经病,经常出去伤人,我又没钱给她看病,不得已,才把锁起来了,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水”。
说罢,陈标子出去了。
可是就在陈标子出去的一瞬间,那个女人仿佛复活一般,定定的看着丁长生,眼睛里充满着急切,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呆滞两只嘴唇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着什么……
女人的嘴巴一直在说话,丁长生瞪大了眼睛,看到他探寻的目光,女人显得更加的急躁,不停的重复着一个口型,那就是“救我,救我”。
这个时候,陈标子的脚步声渐渐近了,这个女人又恢复了那样呆滞的样子,这一刻丁长生断定,这个女人绝不是什么神经病,这里面肯定有事!
“来,兄弟,喝水”。
“陈标子,嫂子还是个美人啊,你老兄真是有艳福了”。
“咳,什么艳福不艳福的,都是生孩子过日子,你看看她,因为有神经病,怕出去惹祸,不得已锁在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在忙活,日子不好过啊”。
“可惜了,陈标子,你真不知道李老栓的牛是怎么回事?”
“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一头牛少说也能卖个三四千了,这要是被逮住是要判刑坐牢的,再说了,这几天我都在王老虎家打麻将,昨晚又打了一晚上,哦,我们没有赌钱,就是打着玩的,所以这事我真不知道,你要是不信,你去问问王老虎,我说的都是真的”。
“行了,我也就是问问,不过这些日子有点紧,你可小心点,现在各个村选举村委会马上就开始了,我师父怕是要钉在芦家岭了,你们小心点吧!”
“霍所长在,那我们就可以安心睡觉了,放心吧兄弟,这是哥们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以后有什么好事,想着哥哥点就行”。
陈标子将丁长生送到院门里面,一只手伸进了丁长生的口袋里,不知道放了什么。
“标哥,这是干什么,你我兄弟还用得着这些?你弄这仨核桃俩枣的容易吗?”
“没什么,没什么,这都是我昨晚赢的……”还没说完,陈标子一巴掌打在自己嘴上,刚刚说了没赌钱,现在又说这是自己赢的,好在丁长生根本没有说什么,笑笑走了。
拐过一个胡同口,丁长生将手伸进裤兜里,赫然是钱,居然还整整五张,这个陈标子真是大方啊,看他家破破烂烂的,不像是有钱的主,但是这钱是哪里来的?
丁长生犹豫这件事要不要告诉霍吕茂,可想到田鄂茹的话,心里不由得一个机灵,虽然自己能在霍吕茂面前扮演的老老实实,可是决不能走的太近,否则田鄂茹和寇大鹏绝不会放过自己。
可是那个被拴住的美丽女人是谁呢,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有什么发现吗?”一个小时之后,三人在村委会会合,霍吕茂问道。
“什么也没发现,时间过去十几个小时了,村里人来人往的,一点痕迹也找不到了。
”张强说道,他是科班出身,正儿八经的警察,所以破案第一想到的就是现场还有多少痕迹。
“二狗,你呢?”
“嗯,没有,没发现什么”。
丁长生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来,张强没注意,但是却落在了霍吕茂眼里。
“那走吧,回去再说。
”
回到派出所,张强去洗车了,而丁长生被霍吕茂叫到了办公室。
“二狗,坐,我看你小子今天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什么发现?”霍吕茂开门见山的说道。
“所长,偷牛的事没有发现,但是我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事情,那是偷人的!”
“偷人的?哈哈,看见通奸的了?这事你可不要瞎管,你情我愿,民不告官不究”。
“所长,我的意思是陈标子家用铁链锁着一个女人,那女人长得可漂亮了……”
听着丁长生的话,霍吕茂渐渐的没有了喜色,只是一颗烟接着一颗烟的抽。
“说完了吗?”霍吕茂问道。
“说完了,所长,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得去救她呀,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给陈标子糟蹋可惜了”。
“二狗,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准出去说,谁也不要告诉,不然的话,会有大麻烦,你明白吧?”
“可为什么啊?”
霍吕茂叹了口气,“这些村里到处都是沾亲带故的,有些事是村里面私下形成的东西,这些放不在明面上,但是村里所以人都认可的,你也不能管,不然那些一个姓的人能集体给你拼命!”
“原来这样,所长,我明白”。
霍吕茂的态度使得丁长生有些失望,但他也明白救人的难处,所以这件事,他还需要好好想想。
……
晚上,田鄂茹办完最后一个户籍管理,一下子瘫在了椅子上,这几天她感觉特别的累,可是这种累又说不清道不明,然而更让她心烦的是,月事过去一个星期还没有来!
看了看户籍大厅已经没有人了,田鄂茹悄悄起身关上门,伸手拨通了寇大鹏的电话。
“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不是想我了,他不在家?”
“去你的,我感觉这几天很不好,那个东西还没有来呢,这都过了一个星期了,我以前可是很准的,所以,我是不是怀上了?”
“不会这么巧吧,你是说上个月在山里的时候”。
“就是那次,这下要是怀上就麻烦了”。
田鄂茹忧心忡忡的说道。
“呵呵,没事,要是怀上就生下来呗,让老霍替我养着,我给你钱”。
寇大鹏赶紧许愿。
“生什么生,他都快两个月没碰我了,我要是怀孕了,他还不得疯了?”
“是吗,那这件事就麻烦了,你想怎么办?”寇大鹏有点拿不准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这不是问你的吗?”
“要不先去医院查查,我们不要先吓唬自己,确定了再说!”
“那也只能这样了。
”
田鄂茹烦躁的应道,突然,她想起了丁长生。
“对了,丁长生那小子现在就像是老霍的尾巴一样,我担心那事会不会漏出去,老是这样提心吊胆的也不是个办法!”
闻言,寇大鹏突然压低声音道:“所以,你想怎么办?”
又是问她想怎么办,她能怎么办?田鄂茹直接就炸了:“你说我能怎么办?都怪你只顾自己爽,弄到现在骑虎难下!”
寇大鹏不屑的道:“至于吗?一个小年轻而已,多给他点恩惠,让他成为你的人,不就没事了?放心,要是要钱的话找我,为了这点事我们总不能杀人灭口吧!”
“好了,这件事我想办法吧”。
田鄂茹直接挂断了电话。
芦家岭的村委会选举已经是白热化了,继李老栓家的牛被偷了之后,支部书记家养的几只羊全被毒死了,牛被偷了还好说,可以说小偷图财,但是支部书记的羊被毒死这件事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这是有人在报复!
所以霍吕茂真的急了,一连三天都在芦家岭过的夜,当然,还带着丁长生。
“二狗,我们今晚不回去了,我在村委会,你在村委会外面,你在暗,我在明,看看咱两个人能不能将这件事的主谋挖出来”。
农村选举,其实就是村里各个家族的较量,这个时候最容易出事,而且一出事还是群体性事件。
于是丁长生又干起了老本行,夜里在芦家岭的胡同里转悠起来,走着走着到了陈标子的家门口。
他突然想到了陈标子家里那个被锁住的女人,心里好奇,准备敲门,发现门从外面锁住了,陈标子肯定又去赌了。
于是,丁长生翻墙而入,到了里屋门口,嘴里吐出一个曲别针,三下五除二就将房屋门上的锁打开了。
进屋之后,那个被锁住的女人惊慌的坐起来,用一床被单盖住了她的身体,黑夜里,看不清她具体的摸样,但是和黑暗界限分明的躯体还是令丁长生咽了一口口水。
“你是谁?”女人的声音有点沙哑,这是丁长生第一次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
“你别怕,我是前段时间来的那个警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求求你,救救我,你要多少钱都行,只要放我出去,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我家里很有钱,我一定会给你钱的,放我出去吧!”
女人一听是那天见到的那个警察,不顾身上没有穿衣服,急忙从床上下来跪倒在丁长生身边,夜里,这锁链的声音哗哗啦啦的,煞是瘆人。
“快起来,慢慢说”。
丁长生伸手去扶这个女人,入手的柔软让他急忙松手,好在是黑夜里,都看不清对方的脸色,否则,丁长生还是觉得很尴尬的。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叫杨凤栖,是一个大四的学生,一年前和一伙背包客出来旅游时,掉队了。
后来遇到一个人贩子,把我卖到这了,求求你,救我出去吧,你是警察,你帮帮我”。
“你先起来,我肯定会帮你。
但是你现在这样子恐怕走不了多远就会被逮回来的。
你从现在开始要好好吃饭,好好养好身体。
我就在临山镇派出所,我还会来找你的,这件事我也要回去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我一天也不想在这里待了,求求你,报警来救我!”
“报警?根本不可能的。
我那天从这里走了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领导,他们根本不信,所以报警没用。
我发誓,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但是这孩子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孩子也不是我想要的,只要能救我出去就行,你一定要帮我,我现在想死的心都有,求求你了”。
“好,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就按我说的做,我回去准备一下就会来救你的”。
时间不早了,丁长生必须要离开了,等他出了陈标子的家门,看着被锁住的门,杨凤栖一下子坐在冰凉的地上。
她不知道这个警察是否可信,这次离自由如此之近,而现在又遥遥无期了……
……
霍吕茂的家,寇大鹏和田鄂茹此刻正抱着躺在了床上。
“他不会突然回来吧?”寇大鹏看着外面的夜色,心里很担心的说道。
“看把你吓得,以前干坏事的那些本事去哪里了,现在知道害怕了,你说怎么办吧?”
“要不,要不去做了吧!”黑暗里,寇大鹏搂着田鄂茹,小声的很没有底气的说道。
“你舍得?”田鄂茹猛地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看着寇大鹏,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是田鄂茹的眼睛就像是黑夜里的狼一样,闪着幽光。
说实话,这些年田鄂茹想孩子都想疯了,可是真的确定已经怀孕了时,她感觉她的天都要塌了。
她是多么希望寇大鹏能说一句回去离婚后娶她,尽管这样的话只是骗骗她而已。
而现在,寇大鹏的胆子被吓破了,她猜想,寇大鹏现在一定想赶紧甩了自己。
“我当然不舍的,可是那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离了婚娶你吧?”。
“为什么不能,你回去离婚,我也离婚,我们结婚!”田鄂茹斩钉截铁的说道。
“田鄂茹,别说傻话了,那样的话,我这一辈子就完了,我现在是乡长,恐怕后半辈子就老死在这临山镇了”。
“你不答应,那你就滚”。
说着田鄂茹挣脱了寇大鹏的怀抱,使劲一踢,将寇大鹏踢到了地上。
寇大鹏自知理亏,一声不敢吭,站起来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开开门,慢慢出去了,他知道,他们没有以后了。
“怎么办,怎么办……”田鄂茹没有时间思考寇大鹏的无情了,现在的关键是将肚子里的孩子作何处理。
她想生下来,她太想享受做母亲的滋味了,可是这个孩子真的来到时,她反而是不想要了。
几天之后,霍吕茂和丁长生无功而返,不过在两人在芦家岭待着的那段时间,芦家岭倒是很安静。
而丁长生又偷着去了陈标子家几次,这倒使得杨凤栖有了逃脱的信心,所以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尽力的配合着丁长生的要求。
“你们慢慢吃,我先去所里了。
二狗,我看我们两个都待在那里不行,还是替换一下吧。
我今天白天去,你晚上去。
好在是还有十几天就选举了,等选完后出什么事再说吧”。
霍吕茂对低头喝粥的丁长生说道。
“所长,那我白天可就睡觉了”。
“行,别耽误事”。
说完霍吕茂就走了,丁长生也是呼噜呼噜的猛吃。
他一刻也不想待在田鄂茹面前,他总感觉这个女人会对他不利,所以想躲得远远的。
田鄂茹看了看门口,听着霍吕茂远去的脚步声,她回头对丁长生说道:“丁长生,待会吃完给我老实呆着,我有话问你”
丁长生心里一惊,“什,什么事?”
田鄂茹没有答话,而是端着碗顺着墙角的楼梯,登上了屋顶。
远处,一辆面包车呼啸着尘土向芦家岭方向开去,田鄂茹心里一松,从房顶上下来,看着坐立不安的丁长生,心里不禁一阵悲哀。
难道自己要施这样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孩子,才能摆脱眼前的困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