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真的不要我们了吗?诺儿和妹妹好怕,娘亲……”
“呜呜……”
这就是她订的那个哭丧团队?
也太专业了点,哭的她脑仁儿疼!
等等……
她不是死了吗?
曲霏梦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只见四处一片漆黑,她伸出手开始摸索,却发现自己所处的空间十分狭窄,有点像……
棺材?!
窒息的感觉让她下意识奋力蹬踹敲打。
抹眼泪的小男孩一顿,他侧耳仔细听了听,转头看向棺椁,睁大了眼睛。
“妹妹,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小姑娘打了个哭嗝,泪眼朦胧,“嗯?”
小男孩却蹭的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欣喜,“是棺材,棺材里有声音!娘亲没有死,娘亲还活着!”
“娘亲,娘亲……”
小姑娘手脚并用爬起身,小手摸上棺材,还将小脸儿贴了上去,半晌,双眼亮晶晶的,“哥哥,娘亲真的在动!”
曲霏梦摩拳擦掌,使出吃奶的力气,好在棺材是抽匣式的,如雷般闷响后,终于让她推出一丝缝隙。
眼前透过光亮,曲霏梦一喜,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娘亲!”清脆稚嫩,满是惊喜的声音让曲霏梦往外爬的动作一顿。
娘亲?
刚才的哭声,好像就是这么喊的。
苍天可鉴,她死前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为什么哭丧团队给她安排孩子……
不行!她得投诉他们……
她的目光循声扫去,就见两个身穿古装的小萝卜头扑围上来。
长得很像,似乎是兄妹,白瓷一般的圆润小脸儿上,眼睛红肿,核桃似的,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
怯怯的看着她,孺慕夹杂着惊喜,真要将人的心疼化了。
曲霏梦被萌的不轻,就要开口,却发现自己身上所穿并非自己亲选的殓服,而是一身鹅黄色襦裙,绣工卓然,简单不失华美。
“娘亲……”
两个萝卜头见她发呆,小心翼翼的凑上去,扯她衣袖。
她似乎可能穿越了,刚想通这个关节。
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正疯狂涌入,曲霏梦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曲霏梦,是朝中一品将军的女儿,自幼爱慕泽王御离渊,为了能嫁给他,甚至不惜赌上清白。
最后终于如愿,还生下一对龙凤胎。
可就在一年前,曲将军奉皇命寻找宝藏,自此再无下落,曲家也迅速没落。
紧接着,御离渊立刻大张旗鼓迎娶户部尚书嫡女阮心颜为侧妃。
父亲下落不明,丈夫转头另娶的,还是自己掏心掏肺的闺中密友。
看着御离渊对她的千般嫌弃,对阮心颜的万般柔情,原主心气淤堵,在御离渊迎娶阮心颜当天,一条白绫了结了自己。
御离渊大怒,命王府上下不得为原主设置灵堂,还不许原主立刻下葬,而是停棺十日,以作忏悔。
曲霏梦心里有上千只草泥马奔腾而过,这种渣男在现代能被唾沫星淹死。
御离渊憎恨原主爬床逼婚。
可据原主记忆,这正是“好闺蜜”阮心颜出的主意!
她低头,两个小萝卜头眼中的孺慕炙热让曲霏梦眼眶发烫。
她是个孤儿,怕死后孤单,所以提前给自己订了哭丧团队。
可没想到,她不仅没死,还多了两个萌宝!
去他妈的狗男人和塑料闺蜜,她要和离,带着两个萌宝逍遥自在。
正想着,就听见一道掐着嗓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由远及近。
“都是颜儿不好,若是颜儿能再细心些,梦梦就不会出事她怎么那么傻,她走了,诺儿和盈儿怎么办?”
“如果可以,颜儿恨不能以身相替!都是颜儿的错,颜儿不该一心只想着自己与王爷长相厮守,是颜儿太自私了。
”
曲霏梦听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茶言茶语?
就见满脸泪痕两个小萝卜头绷紧了小脸儿,手拉手挡在曲霏梦面前。
曲霏梦心下一暖,两个小包子也太可心了。
她可不是原主,不受小绿茶的气。
她当即扬声道,“可惜阎王不收我,妹妹那么温柔善良,若是愿意替我,阎王应是会收的。
”
阮心颜擦眼角的动作一顿,脸色都白了,她怎么好像听见了那贱人的声音?!
她慌忙左右看了两眼,柔弱无骨的就要躲向御离渊怀中,娇嗔道,“王爷,颜儿刚才,好像,好像听到了梦梦的声音?”
哪料身后的人没有圈护着她,反而先她一步,抽身抬脚进了正堂,只留给她一个翩然背影。
来人宽肩窄腰,挺拔如松,墨发玉冠高束,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不加掩饰的怒气。
漂亮的凤眸眼尾下压,居高临下的睨过来,让人无端喘不过气。
曲霏梦暗暗咂舌,当真是一副好皮囊。
身前两个小家伙已经怯乎乎的喊出了声,“父王。
”
御离渊面色不由自主的缓了缓。
就见曲霏梦穿着入殓的襦裙,悠悠的站在一旁打量他。
他的怒火又直窜头顶。
“曲霏梦!为了不让本王迎娶颜儿,装死的手段都用上了,本王就不该对你有半分仁慈。
”
两个小家伙本能的,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退,又顶着男人杀人般的视线,挡在曲霏梦身前。
"不,不许欺负娘亲!”小男孩儿挺着稚嫩的小胸膛,和御离渊对视。
曲霏梦护犊心切,一把将孩子护在怀里,一边冷笑,“王爷这么大火气,是洞房花烛没尽兴吗?”
御离渊怒极反笑,凤眼眼尾上翘,眼色发红,“牙尖嘴利,本王当真是小看了你!
看来,这两个孩子是不能继续放在你身边了,有你这样的母亲,日后不定长成什么祸害!”
说完,厉喝道,“来人!”
两个小家伙立刻抱住曲霏梦的大腿,“我们不要离开娘亲!”
曲霏梦大怒,她咬牙,“你敢!”
“孩子是本王的,本王有何不敢?!”御离渊大手一挥,便有膀大腰圆的嬷嬷上前,不断拉扯两个孩子。
两个小家伙眼中蓄满了泪水,死死抱住曲霏梦的大腿不撒手。
然而人小力微,哪里抵得住几个成年人轮番又抱又拉?
曲霏梦第一次觉得无助,心痛的快要无法呼吸。
她抬眼就见,御离渊身后站了一名桃粉色裙衫的女子,面容姣好,虽然极力掩藏,依旧能见到眼中的幸灾乐祸,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不用想这就是阮心颜。
狗、男、茶、女!
曲霏梦突然扬声高喝,“御离渊!看着我的眼睛!”
御离渊一怔,下意识看向曲霏梦,她生了一双杏眼,往日里面总是盛满柔情,可现在,却尖锐冰冷。
他心尖忍不住颤了下,紧接着,就看见她开口吐出字句,好像有魔力一般,让他全副心神都不由被牵引凝集。
“说住手,说你要与王妃和离,孩子归王妃!”
曲霏梦声音拉的很慢,越来越慢,“孩子归王妃,写下和离书,和离书……”
御离渊瞳孔慢慢扩大,凌厉化为茫然,机械般张嘴重复,“都住手!孩子归王妃,和离书……和离书……”
曲霏梦勾唇,她缓步上前,就要加深引导,却发现对方突然清醒!
不可能!
曲霏梦睁大了眼睛,还没有人能挣脱她的催眠!
然而对方眼神清冷明澈,哪里还有前一秒迷茫的样子?!
御离渊拧眉,他看着不知何时到他近前的曲霏梦,薄唇轻抿。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他明显感觉到,刚刚他差点做出违背意愿的事情。
他眸色暗了下来,他这位不讨喜的王妃似乎变了……
曲霏梦目光微闪,看着御离渊的眼中生出几分危险。
“让他们放开诺儿和盈儿,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她的目光转而落在一旁的阮心颜身上。
作为天才心理医生,她可以催眠别人做任何事情,包括自杀……
拿不住御离渊,一个绿茶,她还是能对付的。
她靠近阮心颜,阮心颜不由自主的看向她的眼睛。
阮心颜就要开口,却发现她一个字也吐不出!瞬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这个贱人要对她做什么?!
“过来。
”曲霏梦淡淡道。
阮心颜不受控制的上前,耳边,是曲霏梦冷了一个度的声音,“跪下。
”
阮心颜目露挣扎,然而很快,那丝挣扎便消失无形,她缓缓跪在曲霏梦面前,呆滞如木偶。
曲霏梦抬头,重新看向御离渊,威胁不言而喻。
她站的笔直,仿佛什么都不怕,其实手心冒了汗,若是御离渊把她当怪物烧死,她不知道有几分把握对抗。
本来她打算催眠御离渊,自此一拍两散,她的催眠术从来没有失败过,可在御离渊身上栽了个跟头。
这个男人,确实不简单!
御离渊盯着她的目光冰冷如刀,“你又耍什么把戏?”
曲霏梦淡淡笑着,“你应该明白,若是不让我满意了,你的宠妃会自杀……”
她在赌,御离渊听得懂她的威胁,她说的是自杀。
就是告诉他,所有人都看着,她没动手。
御离渊眉头狠狠的动了一下,摆了摆手,几个嬷嬷立刻垂首站到一旁。
曲霏梦松了口气,回身对着两个孩子招了招手,两个小家伙立刻小跑着过来,钻进曲霏梦怀里。
从头到尾,都没看御离渊。
御离渊还准备继续问几句,却见曲霏梦牵着两个孩子转身离去。
他眉心蹙起,刚刚被人控制的感觉……他的王妃似乎会什么巫术。
而曲霏梦的母亲,似乎是番邦人?
御离渊眯了眯眼,再抬头时,眉目沉冷如墨,“今天的事,不许透露半个字。
”
他走出两步,又停下,掐了掐眉心,“把阮侧妃带回院子!”
棺材是直接停在曲霏梦院子里的,虽然觉得原主应该不会介意,但曲霏梦还是做不到继续住在那个院子。
干脆任由两个孩子牵去了旁边的墨海苑。
这是兄妹俩的院子。
曲霏梦捏了捏两人的小脸儿,肉乎乎的,手感十分不错。
刚才那点压抑瞬间被拍飞,她笑眯眯的,“从今天开始,娘亲就和你们一起吃,一起睡,好不好呀?”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笑出两个小梨涡,齐齐扑进曲霏梦怀里。
抱着两个奶香四溢的团子,曲霏梦觉得分外满足。
只是——
她心中叹气,据现在的情况看来,和离带再崽儿远走高飞恐怕是行不通了,可她又催眠不了御离渊,这可怎么办?
正想着,怀里的小盈儿似乎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皱起小眉头。
曲霏梦眨眨眼,从怀中掏出一截与小盈儿小指一般长度的木头。
木头整体呈焦糖色,有几不可见的金色纹路,凑近鼻尖,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人心神放松不少。
这是……沉金木!
诺儿好奇道,“外祖父的木头?”
“外祖父给你们的吗?”曲霏梦的记忆还有些模糊,诺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原主的父亲,不是失踪了吗?
这沉金木珍贵不凡,在现代亦是价值千金,有养神助眠的功效,放的时间越久,那独特香气便越浓郁。
难道是失踪前给的?
曲霏梦缕不出头绪,干脆不再去想,至于这沉金木,她有别的用处!
将木头攥在手心,曲霏梦嘿嘿一笑,有了这宝贝作辅助,她就不信,还搞不定一个御离渊!
泽王妃死了又活了的消息不过半日,便传遍京都,闹得沸沸扬扬。
而被议论的中心人物,曲霏梦得到消息,贵妃娘娘宣她进宫。
兄妹俩非得跟着曲霏梦,她也不放心两个小家伙留在王府,干脆一手牵一个,带着一起上了马车。
当今后宫嫔妃不多,除了正宫皇后,便只有贵妃一人,三嫔六婕妤四美人。
其中贵妃李氏,便是御离渊的生母,原主正儿八经的婆婆。
母子三人跟着宫婢一路到了李贵妃的寝宫,宫婢一板一眼道,“奴婢进去禀报,王妃且在此等候。
”
见自家婆婆还得等通报?
曲霏梦心中不以为然,脸上却露出个好脾气的笑,点了点头。
然而那宫婢却没有要离开的样子,高声斥道,“还不跪下!”
什么东西?
曲霏梦眯了眯眼睛,她对面,那宫婢抬了抬下巴,端的是盛气凌人,“我让你跪下!给贵妃请安,就得跪着等!”
闻言,曲霏梦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是李贵妃心里不痛快,故意给她下马威呢!
不过,她怎么说也是她儿子的正妃!还带着她的亲孙子亲孙女!就这??
曲霏梦睨眉打量着眼前这盛气凌人的宫婢,就算她是授了李贵妃的意又如何?
她冷笑一声,“你又是谁?竟然敢对本王妃不敬。
”
宫婢没想到曲霏梦还会顶嘴,气得抬手就要给曲霏梦一巴掌,“你还敢顶嘴?今日是得好好教训你这不孝顺的东西。
”
曲霏梦伸手抓住宫婢的手,凤眸微眯,“呵,听你这口气,我还以为你就是这宫院的女主人呢!母妃可知道你这样对待她的儿媳妇?”
“你!”宫婢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曲霏梦压根就不放手,“你放手!”
宫婢挣脱一下,在她用力的时候,曲霏梦又突然将手放开,宫婢瞬间摔倒在地。
曲霏梦拍拍手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可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
宫婢怎么也没有想到,以往向来软弱蠢笨的曲霏梦,今日跟换了芯子一样,她狼狈爬起来,看向旁边的宫婢,“别看了,赶紧把她抓起来压送到贵妃娘娘面前去。
”
曲霏梦就站在那里,出声呵斥,“谁敢动?”
她又上前一步,狠狠甩了宫婢一耳光,“对主子不敬,该罚!”
又是一巴掌,“越俎代庖,该罚!”
“住手!”
第三掌还未打过去,李贵妃这才端着身子从里面出来。
她脸色阴沉盯着曲霏梦,声音伶俐,“你这是在做什么?”
见到李贵妃,曲霏梦还是拉着诺儿和盈儿给她行了礼,“母妃,媳妇只是在替你教训宫婢,她不经过你同意擅自刁难媳妇,实为大不敬。
”
曲霏梦这话说的李贵妃一时哑口无言。
是她让宫婢故意为难曲霏梦的,可现在她自己说了出来,她若是认了,就坐实她身为贵妃还刁难媳妇的言论。
“行了,本宫自己的宫婢自己教训,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
“母妃教训的是,不知道母妃今日叫儿媳来所为何事?”曲霏梦不卑不亢,大气自然。
反倒让李贵妃一时不适应,她细细打量一翻眼前这人,莫非撞了一下还把人给撞聪明了?
若换做平常,早就闹得不可开交,她今日这翻作为,倒叫她指不出任何错处来。
“你身为渊儿王妃,却在他大婚之礼上闹自戕这一出笑话,实属不该,他身为皇子,娶侧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若是这点肚量都没有,如何担得起这泽王妃之名?”
曲霏梦嘴角抽搐,就知道李贵妃会拿这件事情说事。
御离渊娶多少侧妃妾室和她有何关系?
可他娶侧妃用的是娶正妃之礼,当初原主嫁给他的时候,婚礼都没有如此浓重,娶的还是她所谓的“闺蜜”,加上御离渊这渣男向来不待见原主,原主不满也情理之中。
心里再腹诽不满,表面功夫她还是得做足了。
她微微屈膝,扯出一个标准的假笑,“母妃教训的是,以后媳妇不会了。
”
李贵妃一甩衣袍,冷哼一声,“你随本宫进来,关门思过三日,抄写宫规百遍!”
她不能轻易饶了曲霏梦。
曲霏梦深吸一口气,当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么?
她还没出声,就被盈儿扯着衣袖,眼泪汪汪的看着李贵妃,“贵妃奶奶,你放过我娘吧!她已经很可怜很伤心啦。
”
李贵妃看着盈儿哭喊的样子就颇为不耐烦,对身旁宫婢道,“来人,把两个小孩儿送回泽王府去。
”
转而又盯着曲霏梦道,“还不跟我进去受罚?”
曲霏梦的拳头硬了,忍住给她一巴掌的冲动,冷了声音道,“母妃,儿媳身体还虚弱着,这惩罚太重,实在是受不住,若是在您宫中没了性命,恐怕要牵连您的名声。
”
“大胆!你在威胁我?给我掌嘴!”
“住手!”
李贵妃话音刚落,一声裹挟威严的命令就响起。
御离渊一脸肃然朝这边走来,他已经听说了李贵妃为难曲霏梦的事儿,当下道:“母妃,这件事王妃确实错了,但儿臣已经罚过,且她到底是父皇赐婚,若这样轻易罚她,只怕父皇会不满。
”
李贵妃最得圣宠,她也不希望因为这一件小事坏了她和皇上的关系,她便看了曲霏梦一眼,又对御离渊道,“你回去可得好生管教。
”
“母妃放心,儿臣必定好生管教。
”御离渊又对李贵妃行礼后,就抱着泪流满面的盈儿还有诺儿一起离开。
曲霏梦反应过来后,也赶紧小跑跟上。
她没想到御离渊会来给她撑腰,这人对原主的态度,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或许是因为有两个孩子的关系?
不过原主大多数委屈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她的上位手段确实不光彩,下人没有多恭敬,那些个高门贵妇小姐也是不齿……
还不等她追上,就有听见御离渊轻飘飘的声音,“本王只是正好下朝,来给母妃请安,碰见你,是巧合。
”
曲霏梦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干脆止步脚步,喊了一声,“诺儿,盈儿!”
窝在御离渊怀里的两个小家伙立刻扭来扭去开始挣扎。
御离渊,“……”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
他垂眸,将两个孩子放下。
两个小家伙立刻投入曲霏梦的怀抱。
曲霏梦得意冷哼,御离渊唇角动了动。
他这王妃死而复生之后性子变了不少……
出了皇宫,眼睁睁看着御离渊上了王府的马车,两个小家伙都扬起脸看曲霏梦。
曲霏梦咳了一声,“娘亲觉得,散散步也挺好的……”
盈儿小声道,“脚脚会痛痛。
”
诺儿扯她衣袖,“娘亲,大丈夫能屈能伸,况且,那是王府的马车,怎么能只便宜了爹爹呢?”
盈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逻辑清晰的儿子,没主见的女儿,曲霏梦叹气。
不过想想来时坐马车都要半个时辰,若是走回去,恐怕整个人都废了。
她捏了捏诺儿的小脸儿,“诺儿说的对!不坐白不坐!”
反正死贫道不死道友,他忍不了,他就下去呗!
曲霏梦带着两个孩子挤上马车,不想跟御离渊有交流,她干脆闭上了眼睛。
两个小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无奈的乖乖闭上嘴巴。
鼻尖是若有若无的安神香的味道,曲霏梦有些昏昏欲睡,就在此时,马车突然颠簸,马的长嘶和耳边兄妹俩的惊呼让她一个激灵回神。
在颠簸下,诺儿和盈儿重心不稳,左右摔去,眼看就要撞上桌子!
根本没时间思考,曲霏梦下意识飞扑去捞,却因没有支撑,在马车的剧烈晃动下扑通跪在了车板上。
她只觉得膝盖都要碎了,疼痛使她动作一滞,就在她以为孩子要受伤的时候,一双长臂将他们母子三人尽数揽进怀里。
下巴磕上紧实的胸膛,牙根儿发麻,曲霏梦心中恼怒,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没事吧?”御离渊目光落在曲霏梦身上,有些发沉,但却在对方抬头的同时,转而落在两个孩子身上。
四目相对,曲霏梦触电似的后仰,与御离渊拉开距离。
御离渊微微蹙眉,但很快被盈儿的声音吸引走目光,“没事。
”
诺儿也点头,“娘亲,你受伤了吗?”
闻言,盈儿也立刻凑向曲霏梦。
一瞬间空了怀抱,御离渊眉心眼底不由染上几丝烦躁,“发生什么事了?!”
小厮掀开马车帘,见此情形,也吓了一跳,“王爷,王妃,似乎是有匹待宰的马到处乱闯,惊了咱们的马。
”
眼底烦躁更甚,御离渊挑开车帘,就见几个衙役正往这边赶来,一匹红棕烈马正在街道中央扬蹄嘶鸣。
“算了,走吧。
”他放下车帘,马车向前驶去。
没多久,到了王府,母子三人下了马车,就见眼看要转过影壁的御离渊突然脚步一顿,闪身离开原地。
数盆黑狗血从天而降,全洒在了白玉影壁上,有些骇人,带着恶臭的血腥气飘荡在泽王府上空,无法散去。
御离渊脸色铁青,还端着盆子的丫鬟婆妇膝盖一软,磕巴道,“王……王爷……”
转头,她们就看见一只脚刚踏进府门的曲霏梦母子。
很快,游廊那头,桃粉裙衫,发髻精致的阮心颜快步而来,见此情形,脸上笑容猛然一收,化为惊慌,“王,王爷……”
怎么会这样?!
她恶狠狠的瞪向站在门口看戏模样的曲霏梦,心中划过数个念头。
这个贱人居然没中招!?
王爷又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跟这个贱人一块回府?!
他一向留在宫中用午膳,临到傍晚才会回府。
不等她捋出个所以然,就听御离渊阴沉森冷的声音响起,“谁来给本王个解释?!”
“这,这……”阮心颜楚楚可怜,手上的帕子几乎要被她绞烂。
见此,曲霏梦上前,似笑非笑,“这黑狗血,是驱邪之物,难道侧妃认为,王爷中邪了?”
“颜儿不敢!”阮心颜咬了咬唇,眼中含泪要掉不掉,“只是昨日梦梦表现太过怪异,颜儿也是担心她,才会出此下策……”
“够了!”她还没说完,就被御离渊喝止,“本王说过,昨日的事,谁也不许再提!”
阮心颜表情一变,神情越发可怜,“都是颜儿糊涂了,颜儿知错了,王爷息怒……”
御离渊面容愈冷,“自今日起,侧妃院中所有下人,罚三个月的月钱!”
转而看向曲霏梦,“王妃觉得呢?”
问她?
曲霏梦看了眼,恨不得将她剥皮放血的阮心颜,原主原来到底是有多眼瞎,这人的恨意都那么明显了。
她牵着两个孩子在一旁,笑意盈盈道,“泽王府,是王爷的泽王府,侧妃,亦是王爷的侧妃,该怎么罚,自然是听王爷的。
”
“不过,那日侧妃一句‘恨不能以身相替’,让本王妃十分感动,虽然没什么用,但本王妃还是想要成全她一下。
本王妃躺了棺材,侧妃是不是也要试试看?”
阮心颜瞪大了眼睛,让她躺棺材?!
转头柔柔弱弱的看向御离渊,“王爷说了,谁也不可再提……”
话没说完,就听御离渊道,“准了。
”
什么?!
眼睁睁看着御离渊转身离开,半点留恋也无,阮心颜身形晃了晃,再看向曲霏梦时,目眦欲裂。
曲霏梦好心情的勾了勾唇,“搬来搬去也十分费事,就请侧妃亲自到我那院子里去躺吧。
”
抑郁症患者最受不得刺激,在原主父亲失踪没几天,阮心颜就大张旗鼓嫁给御离渊,完全是压死曲霏梦的最后一根稻草。
曲霏梦判断原主得抑郁症,完全是算计了御离渊之后,不仅被心上人厌恶,还被高门贵妇们孤立。
原主是蠢,但是唆使原主的阮心颜更是坏。
说完,牵着兄妹两个大摇大摆回了墨海苑。
许是好好出了通气的原因,曲霏梦一夜好眠,醒来得知阮心颜病倒了,心情越发畅快,连吃了三大碗米饭。
就在遛弯消食的时候,遇见了脸上写满“离我远点”四个大字的御离渊。
转身就要走,却突然被喊住,“站住。
”
得,要积食了。
曲霏梦摸了摸肚子,转过头去,她一点行礼的意识都没有,实在是不习惯。
御离渊看着她,表情一沉再沉,薄唇抿了又抿,就在曲霏梦终于要忍不下去的时候,就听对方道,“有巡逻的官兵衙役看到了你父亲,还跟着他出城了一段距离。
“
曲霏梦惊得靠了近一些,“你说真的?!”
御离渊目光顿了顿,轻颔首,“本王将这件事压下来了,但是他既然现身了,早晚会被……”
曲霏梦却直接将他打断,“在哪?”
“清平县。
”
那不是离京都最近的一个县城吗?
曲霏梦一刻也安稳不下来,来回踱步,原主父亲此时出现,估计是得知了原主上吊的事情,特意来见原主。
她上辈子是个孤儿,没有感受过亲情,从原主的记忆来看,这个父亲是个要星星摘星星的好爹。
她不能不管对方。
而且,这也是带两个孩子远走高飞的好机会!
想罢,她道,“我一定要去!”
御离渊早已猜到她的答案,“只是官兵衙役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
曲霏梦心中另有盘算,自然不管真假,打定主意不松口,“我一定要去!他是孩子的外公!”
御离渊沉眉,定定看了曲霏梦一眼,“好,本王随你一起去。
”
虽然早已料到御离渊不会让她自己去,但曲霏梦还是试图挣扎,“不,不用了吧?侧妃还病着呢,王爷不留下来看看嘛?”
御离渊看她一眼,“就这么定了。
”
曲霏梦,“……”
从善如流的改口,“嗯,行,好的。
”
次日清晨,御离渊以带两个孩子踏青为借口,连带马夫,一行五人出了泽王府。
但曲霏梦心中清楚,定还有人在暗处。
她不由思索,若原主的父亲真在清平县,怎么跑好。
看这狗王爷的态度,和离是不好和离了,就算和离之后,两个娃她肯定也带不走。
跑了之后隐姓埋名,凭借她心理,中医双学位,应该不难活命。
这样想着,曲霏梦一路上坐立难安,不时偷瞄御离渊一眼。
盈儿托着小脸儿,看看闭目养神的御离渊,又看看左瞧右看的曲霏梦,有些不明白。
娘亲和爹爹是夫妻,娘亲想要看爹爹,干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
就像她和哥哥看娘亲,向来是大大方方呀!
正心神不宁,盈儿突然爬到她怀里,曲霏梦怔了怔,就见盈儿捂着嘴巴小声道,“娘亲是不是害羞了呀?”
害羞?
她害哪门子羞?
害怕还差不多!
盈儿还在对着她挤眼睛,“爹爹很喜欢娘亲看他的,虽然闭着眼睛,但偷偷翘嘴角啦!”
曲霏梦,“???”
她看向御离渊,明明面无表情好不好?
御离渊咳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到了。
”
几乎是话音落,马车便停了下来。
盈儿一脸失望,爹爹好扫兴哦!
或许娘亲再多看几眼,就会被美色所惑,酱酱酿酿然后就和好啦!
这可是外祖父说的呢!
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进了酒楼,坐在最显眼的地方,点了招牌菜。
等上菜的时间里,曲霏梦勾唇笑笑,一脸真诚,“上次和你一起坐马车回府,见你燃了安神香,可是这几日睡得不好?”
御离渊神色古怪的打量了曲霏梦一眼,半晌平静的嗯了一声。
曲霏梦一拍手,“我就知道!”
说着,从怀里将那截沉金木拿出来,“这是上好的沉金木,气味温暖醇厚,有助眠的功效,我把它送给你。
”
结果,御离渊压根不按套路出牌。
只听他道,“本王不要。
”
浓浓的嫌弃……
曲霏梦咳了一声,“这可是我父亲给我压箱底的物件!别人我还舍不得呢!”
御离渊眸光微动,但依旧没接,“只要你以后不再无理取闹,无事生非,本王自然就能睡好了。
”
什么东西??
曲霏梦瞬间炸毛,“御、离、渊!”
见她一张俏脸都有些变形,那几个字更是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御离渊眼底似有笑意闪烁,他伸出手,“也罢,王妃执意要送,本王勉为其难的收下,也无不可。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还能舔着脸送,那她就不是个人!
曲霏梦恨恨收手,“老娘还不送了!”
御离渊抓了个空,也不恼,看着店小二将饭菜上齐,淡声道,“吃饭吧。
”
曲霏梦没察觉什么不对,哼了一声,拿筷子给两个孩子夹菜。
一边嘟囔,“我们吃,吃饱饱的,渣都不给他留!”
御离渊,“……”
他的目光落在曲霏梦头顶,一个人,短时间内,言行举止,真的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吗?
她又是如何控制了阮心颜?就连自己也差点中招。
他派去番邦调查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难道她以前,都是装的?
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母子三人,御离渊敛目,遮住眼底深沉。
酒楼人来人往,食客不断,看不出半点异常,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便昏昏欲睡。
曲霏梦干脆抱着孩子一块去睡下午觉了。
目送她离去,御离渊对着空气低声吩咐了一句,也抬脚跟上,不过是去了隔壁房间。
刚将孩子安置在床榻上,曲霏梦一个哈欠还没打匀,就见窗前似有什么东西闪过。
她一惊,紧接着,肩膀就被人拍了。
曲霏梦吞了吞口水,就听一句,“闺女。
”
她回头,来人身穿褐色长衫,国字脸,八字胡,头发用一根破木簪束着,蓬蓬乱乱,说是乞丐也有人信。
见曲霏梦愣住,来人将胡子一揭,不高兴道,“怎么,连爹都不认得了?”
曲霏梦试探道,“阿爹?”
“诶!”来人应了声,乐呵呵的去戳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兄妹俩。
曲霏梦急忙拉他,“爹,这段时间您都去哪了?当今让您寻宝物,您怎么还闹了出假失踪呢?将军府都被抄了。
”
曲将军瞪眼,“这个以后慢慢说,你都要吓死爹了!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怎么能想不开呢!”
曲霏梦自知理亏,耷拉起脑袋,曲将军伸手戳她脑门,恨铁不成钢。
曲霏梦,“阿爹,我想带着诺儿,盈儿走……”
曲将军一愣,没想到女儿居然愿意离开那个冷冰冰的女婿,他哼哼道,“走了之后不可能再回来了,你再跟爹闹,爹都不会再让你见泽王了,你想好。
”
曲霏梦点头,躬身抱起盈儿,曲将军抱上诺儿,再拎上她,推开窗一跃而下。
他吹了个口哨,一匹红棕马飞奔而来。
“王府的马车是用不得了,只能委屈闺女和老爹挤一阵了!”
说罢,就要翻身上马,却突然被曲霏梦扯住了衣衫,“父亲,您真的有人藏在酒楼啊?”
“啊?”曲将军愣了愣。
曲霏梦急得直跺脚,“您就别装了,您都被巡逻的官兵看到了!御离渊肯定也带了人,不能咱们走了,留下您的人干等着被抓啊!”
曲将军越发狐疑,他伸手摸了摸曲霏梦的额头,奇道,“也没发热啊?说什么胡话呢!”
就听曲将军无辜道,“我是跟着你们来的啊?闺女,你不会反悔了吧!你听爹说,御离渊那小子或许现在靠得住,可以后……你还是跟爹走吧,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等等!”曲霏梦瞪大了眼睛,“父亲,您是跟着王府的马车来的?”
“那当然!”曲将军理直气壮,“爹回来就是为了看你,可一直没找到机会,一大早见你们上了马车,自然就跟来了。
”
曲霏梦强忍住扶额的冲动,“可是,我们是追着您来的啊!”
曲将军也愣了,随即眯眼,那一瞬间露出来的威势让曲霏梦相信,眼前这人,并不是表面这么吊儿郎当。
“闺女,快跟爹走,”曲将军伸手去拉曲霏梦,神情严肃,“再晚真来不及了!”
曲霏梦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父亲,这其实从头到尾就是个局,对吧?不过,它针对的不是我们父女,而是御离渊,是不是?!”
曲将军哑然的张了张嘴,有点心酸,她闺女还真是一到御离渊那小子的事情,就聪明的不行。
看着曲将军的表情,曲霏梦掉头就走。
曲将军急忙要拉,“闺女,你干什么去?”
“我是要离开,但我不能明知道他要出事还无动于衷!他好歹是诺儿,盈儿的爹。
”
曲霏梦咬牙,她看了眼诺儿和盈儿,急声道,“父亲您快走,那些人利用你设局,却不知道您真的在这!我相信您是被冤枉的,您一定要小心,等回头我会帮您查证清白!”
曲将军顿了顿,表情柔和许多。
他伸手摸了摸曲霏梦的头顶,语气欣慰,“我闺女长大了。
”
曲霏梦莫名眼眶一热,连忙抬了抬头,才没让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
曲将军上前,将她抱进怀里,“闺女,就凭这一回,将来御离渊那小子要是对不住你,他就是狗东西!不对,狗都比他强!”
曲霏梦无语的抽了抽嘴角,推开他,“您就别在这拖延时间了,我都懂。
”
曲将军手一顿,叹了口气,“罢了,父亲替你走一趟。
”
“算了,我自己去,我得让他记着我的恩情呀!”
曲霏梦说完,小跑着向酒楼方向冲去。
曲将军叹了口气,果然儿女都是债啊。
他将诺儿和盈儿抱在怀里,“你们去看看,最好不要露面。
我闺女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你们主子说的事儿,就没得谈了。
”
几名褐发灰眸,服饰奇特的壮汉应声而落,对着曲将军点点头,追着曲霏梦而去。
太阳向西而落,凌晨才关店的酒楼破天荒的挂上了打烊的牌子。
一缕细烟吹进房间,早有准备的御离渊以袖捂住口鼻,目光紧紧盯着门扇。
很快,数道人影映在窗户上。
御离渊抬起手腕,内力汇于掌心,门开的一瞬,反掌打出。
“啊——!!”
惨叫声响起,店伙计打扮的杀手剑还没拔出,整个人便被掀飞出去。
大堂,数名黑衣暗卫与杀手缠斗在一起,利器出鞘,必要染血而归,方才还其乐融融的酒楼瞬间变成人间地狱。
御离渊一脚踹翻扑上来的杀手,转手去推隔壁的房门,却发现窗户大开,里面空无一人!
他脸色一变,周身杀气四溢,仿若恶鬼修罗,一旁暗卫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面色惨败,“主子,是属下疏忽!没看护好王妃和小主子,请主子责罚!”
御离渊一拳砸在墙壁上,眉梢都染上冷厉,“现在不是责罚的时候!”
这里是三楼,曲霏梦不会武功,根本下不去!况且还有两个孩子!
只能是有人带走了她!
幕后的人很清楚,以曲部铜为饵,就算他心存疑虑,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如此,便能将他引出京都,痛下杀手。
他双目赤红,转头看向混战的人群,“留活口!”
与此同时,终于赶回来的曲霏梦猛拍酒楼大门,“御离渊!御离渊!”
她将脸紧贴在门扇上,隐隐能听见刀剑碰撞,桌椅翻到的声音。
心中越发急切,她左右看了看,目光瞄准了一楼的窗户。
当今皇上喜食丹药,并不热衷选秀,因此后宫妃嫔不多,子嗣亦是凋零,活到现在且成年的皇子也只有御离渊。
再就是皇后膝下的十三皇子,今年只有七岁。
其他妃嫔所出,皆是公主。
御离渊若被刺杀身死,最大获益者无疑是皇后和十三皇子。
曲霏梦费力爬上窗,就见一个背对她的黑衣人扑通倒地,她被迫与举着还在滴血的剑的杀手来了个四目相对。
曲霏梦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杀手已经拿着染血的剑朝她快速刺来。
杀手速度过快,曲霏梦根本来不及使用催眠术。
身后是三层高楼,跳下去就算不死也会残废,可若是不跳,她只有等死的份。
且看这杀手目怒凶光的样,她大概会死得很惨。
曲霏梦倒吸一口凉气,闭着眼睛打算跳窗,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刺啦!”
脸上瞬间一凉……
一股非常浓郁的血腥味在曲霏梦鼻尖蔓延,她能感觉到飞溅到她脸上凉凉的东西是血。
可她不知道是谁的血!
“怎么,还不进来,是真打算要跳下去?爬上来容易,跳下去可不简单,本王不会要一个残疾王妃。
”
一道犀利的声音在曲霏梦耳边响起,不是御离渊还有谁。
曲霏梦睁开眼睛就看见御离渊那双冷冰冰的双眸正直勾勾盯着她,“你在这,诺儿和盈儿呢?”
“她们没事,我是想来通知你有危险的。
”曲霏梦又扫视一下屋内的一片狼藉,尴尬笑笑,“不过看情况我似乎来晚了。
”
御离渊听曲霏梦这样说,心里有了底,“自己进来。
”
“啧,你难道不打算拉我一把?我好歹也算是个不顾危险来搭救你的王妃,拉我一把不过分吧?”曲霏梦倚靠在窗户边上,好整以暇看着御离渊。
全然没顾他的身后,暗卫和杀手厮杀的混乱场景。
御离渊无奈皱眉,只能伸手,一把将曲霏梦夹在腋下,随即一个转身,就把她环抱进来。
还不等曲霏梦反应过来,御离渊又是一剑过去,杀手应声倒地。
曲霏梦透过御离渊的剑柄,看见他森冷阴寒的双眸中杀气腾腾,冷冽的冰块脸更是让她心里一寒。
曲霏梦不会武功,所以御离渊一直将她护在身后。
杀手一波接着一波,个个武功高强,就算御离渊有暗卫保护,也还是落了下风。
对方派出这么多人,是要下死手。
曲霏梦不过出神一刹那,就有三个杀手同时像御离渊刺去,御离渊反应再快,也寡不敌众,被刺了一剑。
曲霏梦顿时面色深沉,她想上前去搀扶御离渊,被他生生拒绝。
御离渊双眸猩红看着曲霏梦,“好好待着。
”
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所以御离渊的声音都有些许沙哑。
曲霏梦心里不是滋味。
若她没有跑,也不至于会害得御离渊落到这个地步。
“闪开!”
曲霏梦出神间,便听见御离渊一声呵斥,她反应过来后才看见一个冷面杀手持剑向她刺来。
说实在的,她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说不害怕是假的,所以现在她的双腿都是软的。
躲已经来不及了。
御离渊见状,只能自己扑上去,企图这样救下曲霏梦。
被御离渊扑倒的时候,曲霏梦是震惊且觉得不可思议的,她眼睁睁看着杀手的利剑刺过来,再到一支离弦的箭将那利剑射成两段。
再一眨眼,便看见一道人影迅速破窗而入,将杀手劈成两半。
曲部桐还有闲心啐了口唾沫到杀手身上,厉声骂道,“敢对我女儿女婿下手,活得不耐烦了。
”
随即狠狠踢了两脚被劈成两半的尸体,又加入战斗中去。
曲部铜戴着斗笠,未着一圈纱布,为他这个身份增添了一丝神秘之色。
他不是自己来的,还带了几个人来。
因为担心曲霏梦应付不过来,他便将诺儿和盈儿交到他的人手中后,就追了上来。
曲部铜到底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将军,这些杀手,不过片刻功夫,就被他们杀得死的死,逃的逃。
杀手离开后,这个房间才瞬间安静下来,屋子里面还有一地的尸体,有的甚至还在流血。
御离渊看了一眼头戴斗笠的曲部铜,刚想道谢,他就已经转身就离开。
曲霏梦是看着曲部铜离开的,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大概就是父亲对女儿最无言的爱。
她前世没有体会过父爱母爱,所以穿越到这里,上天给了他和蔼可亲的父亲和可爱软萌的诺儿以及盈儿。
曲霏梦微微握拳,她定然会好好珍惜的。
御离渊看着出神的曲霏梦,捂着伤口,紧蹙眉头,声音低沉,“他是曲将军?”
因曲部铜戴着斗笠面纱,所以御离渊不确定来人到底是不是他。
曲霏梦这才反应过来,御离渊还受着伤,且她这伤还是为救自己受的,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她没有回答御离渊的问题,而是将他的衣裳撕扯开。
御离渊瞬间抓着曲霏梦的冰凉的手,苍白的嘴角扯出一抹可有可无的笑意,“当着这么多尸体的面,你难不成想吃本王豆腐?”
曲霏梦一记冷眼,“不想血流枯竭而死就闭嘴。
”
说着,她又将御离渊的衣裳敞开,又撕下一块他的里衣给他擦拭伤口旁边的血迹。
御离渊不悦盯着曲霏梦,“怎么不扯你自己的?”
“你的伤,自然是扯你的。
”曲霏梦面色淡然,擦拭干净血迹之后,这才开始给包扎伤口。
“现在还没有药,只能先止血。
”曲霏梦说完,就想要起身检查一下这些杀手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谁知道御离渊一伸手,就扯住她的手,她没有做好准备,一个趔趄,径直朝御离渊扑去。
因担心御离渊的伤口受到二次伤害,她只好用手撑着地,她和御离渊近在咫尺,加上现在屋子里全是一地尸体,安静不能再安静。
都能清晰看见御离渊微微颤抖的眼睫毛,以及他均匀的呼吸声。
曲霏梦倒吸一口凉气,她都不敢想现在他们的姿势算什么。
女上!
男下?
御离渊见曲霏梦突然蹿红的脸蛋,打趣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你若是想了,和本王说,本王是你的夫君,还能亏待你不成?”
曲霏梦恶瞪御离渊一眼,“看来你伤的还不够重。
”
说着她就想从御离渊身上离开。
但是......
门突然被推开,只听见御离渊贴身侍卫青戈的声音在身后急促响起,“王爷,属下来迟......属下什么都没有看见。
”
青戈推门就看见尸体堆中一副旖旎的场景......
曲霏梦当场社死,她赶紧一个翻身离开御离渊的身体,尴尬笑道,“青戈,你别误会!”
“娘亲放心,我们没有误会!”
听见盈儿软萌的声音,曲霏梦才看见诺儿和盈儿已经被青戈接来,正捂嘴笑看着他们!
曲霏梦的脸当场就沉了下来,赶紧走到诺儿和盈儿身边,捂着他们的眼睛,推门出去。
这种血腥的场面,她一个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还是两个小毛孩。
出去后,盈儿还不解看着曲霏梦,“娘亲,你将我们带出来做什么?”
曲霏梦抚摸着盈儿的小脸蛋,温和道,“里面脏,你们看了会做恶梦的。”
谁知道一旁的诺儿摇头,一本正经道,“我们刚才只顾着看娘亲和爹爹亲密了,其它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曲霏梦:“......”
“那个,娘刚才是在给你们爹爹医治伤口,没有其他意思。”
曲霏梦随便找个借口搪塞道。
听到这里,诺儿和盈儿这才略紧张看着曲霏梦,“娘亲,那爹爹伤得严重吗?他不会死吧?”
曲霏梦摇头,“不会死的,你们先跟着春桃一起离开,娘亲先处理事情好不好?”
春桃也非常有眼力见上前,“小公子,小姐,我们听话,一起去玩好不好?”
诺儿看了一眼曲霏梦,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也还是答应离开。
诺儿和盈儿离开后,曲霏梦又才推门进去。
御离渊已经被青戈搀扶起来,青戈正在检查杀手的尸体,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设局引你前来,这些杀手都是高手,能够一时间调动这么多人的,必定不简单。”
曲霏梦进来,神情凝重看着御离渊,又道,“你们长年和皇宫打交道,这些杀手的出手路数,可曾见过?”
御离渊摇头,“出手毫无章法,看上去不像是经过正规训练的暗影。”
御离渊这话刚说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沉脸对青戈道,“你找人查一下京城有没有什么帮派,把范围扩大。”
青戈抱拳,“属下遵命!”
御离渊摆手,“找人把这里清理一下。”
随即他就扯着曲霏梦的衣袖,借力站起来,“我们走!”
他整个重心都在曲霏梦身上。
御离渊还死沉死沉的,曲霏梦不由得暗自腹黑,看着瘦得脱骨的人,怎么这么重。
好不容易才下到楼下,曲霏梦赶紧叫人将御离渊送进马车,自己就去附近的药馆买了外伤药和止痛药。
她在马车里给御离渊上药。
这个时候,去逛了一圈的诺儿和盈儿刚好回来,手上还拿着几串糖葫芦。
看见曲霏梦,盈儿就将手上的糖葫芦送到她嘴边,“娘亲,你饿坏了吧?给你。”
顺势就扑进曲霏梦的怀里,又美滋滋吃了起来。
御离渊见盈儿和曲霏梦这么亲昵,心里生出一股醋意,她怎么这么招孩子喜欢?
想着,他就不由自主对盈儿道,“盈儿,父亲的肚子也饿了,父亲受伤了,你过来喂父亲吃一串。”
盈儿看着御离渊有些脏乱的衣裳,颇有些为难,“可是爹爹身上很脏。”
受了伤的御离渊又受到了双重打击。
他捂着伤口,喘不出气来,这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爹爹,你吃我的。”诺儿赶紧将自己的糖葫芦递了过去。
“妹妹也是心疼娘,你不要怪她才是。”
御离渊本来还觉得诺儿才是他的小棉袄的,他手上拿着糖葫芦,嘴角抽搐,难道他爹就不需要心疼?
他冷笑一声,“后面那句话你大可以不用说出来。”
“那你快吃。”
诺儿随即也在曲霏梦的身边坐下。
一路上,因御离渊受了伤,所以他吃了糖葫芦之后就闭眼休息。
到京城后,时辰已经不早。
阮心颜在房间喝茶,听下人说御离渊要回来后,就赶紧出门等着。
眼下又下起了毛毛细雨,她还是撑着伞站在外面。
御离渊下马车后,她赶紧扑上去,做出一副心疼的样子来,“王爷,听说你受伤了,伤得可严重?妾身都要担心死了。”
她话刚落地,就看见曲霏梦拉着盈儿和诺儿从马车里出来,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又低声道,“这次若是妾身跟着王爷前去,哪怕拼了性命,也不会让王爷你受半点伤的,说到底,还是姐姐没有将王爷放在心上。”
曲霏梦听见阮心颜这话,勾唇一笑,她这明里暗里的,无非就是在说她不称职。
“阮侧妃可别一口一个姐姐的叫,我担心会折寿!”
她又拉着盈儿和诺儿走到御离渊面前,“既然已经到了王府,王爷自有阮侧妃照顾,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然后就一大两小转身回了墨海院。
御离渊眉色沉沉盯着曲霏梦离开的背影,冷哼一声,就将阮心颜拉着自己的手甩开,冷声对青戈道,“青戈。扶本王进去。”
阮心颜就这样被忽视。
她握着拳头,憋屈看着御离渊离开的背影。
她身边的婢女秋菊见状,立马低声道,“侧妃娘娘,奴婢怎么觉得王爷对她态度要比以前好了?她自打撞棺材装死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给王爷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秋菊说起曲霏梦,都是咬牙切齿的,好似是她什么仇人一般。
阮心颜目光冰冷,“去墨梅院!”
回到墨梅院的曲霏梦正在给已经洗漱好的盈儿擦头发。
盈儿坐在椅子上,双脚晃来晃去的,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诺儿,两个人互相对视一下,诺儿就开口道,“娘亲,爹爹受伤了,要不你今天晚上去陪爹爹睡吧!”
“我为什么要陪他睡?”
“因为你是爹爹的王妃,他受伤了你要照顾他啊。”
诺儿年纪不大,但是说起话来,却是有板有眼的。
“王爷受伤了自有我来照顾,倒是姐姐你今日是去做什么了?才导致王爷伤得这么严重?”
阮心颜忽然进来,又阴阳怪气看着曲霏梦,“莫非,姐姐是受不住寂寞,去私会情人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