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煜回到乾坤殿，荣福利落在殿中换上安神的香。

“明日年满25岁的宫女便要出宫？”

“是，新入宫的宫女们便要当值了。”

荣福小心翼翼的瞧陛下的表情。

从前陛下从不过问这些，而今日在蔷薇小院中的宫女便是穿的新宫女的衣裳。

“今日那宫女找过来，便在御书房当差。”

“诺！”

——当裴娇知道自己要去御书房当差，内心是绝望的。

苏煜是不是要找她算账啦？

她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彻底刺激了跟她一同住的罗琦。

“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知道我多想去陛下身边当差吗？”

说着，撇撇嘴。

“我却分配在乾坤殿的小厨房，每日不但要被熏得灰头土脸的，连陛下的面都难见！”

“要是我俩能换就好了！”

两人并坐在一起，同样一脸绝望，齐齐叹了口气。

好在裴娇心情整理得很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大不了就是一死。

前些日子，她将宫规学的很好。

翌日，她便规规矩矩的进了御书房。

因为书里没写过男主的日常生活，所以她并不知道御书房从来没有过宫女。

就连洒扫的都是太监们。

当她踏入御书房时，裴娇迎上了所有太监小哥们打量和友善的目光。

所以这就是人之将死，其人也善吗？

但御书房并没有人，现在是陛下上朝的时辰，她便在福德的带领下开始御书房的洒扫工作。

她工作时向来是很认真的，任何事情都要做到完美，就连桌子上的摆件都要极致的对称。

苏煜进来时，便看见她正对着门口的两个花瓶挪来挪去的。

时而不满意的蹙眉，又将手中的花瓶转一圈，蹦蹦跳跳往后挪几步，目光认真的在两个花瓶间穿梭，打量。

“在做什么？”

苏煜负手走进来，身后跟着荣福。

裴娇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怕死。

跪地行礼，“陛下万安！”

一个规规矩矩的跪安礼。

“规矩，倒是学的不错。”

苏煜冷嗤。

人己经走到了书案前落座，他面色冷下来，手中拿了狼毫，道：“过来磨墨。”

裴娇以为是叫的荣福公公，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首到荣福公公拿着拂尘轻戳她，她才抬头，对上书案前男人的目光。

原来是叫的她。

裴娇呼出一口气，不管苏煜要如何惩治自己那天私闯桃林的罪，她都坦然面对好了。

她小心翼翼走到书案前，认认真真的磨墨，就当给皇帝上班呀，如今她真的是苏煜身边的宫女啦。

说不定将来真的能当他身边的红人，出宫时嫡女和她爹也要掂量着待她。

在御书房安安稳稳的当了几天差，裴娇放下心来，陛下好像并未将她先前的冒犯放在心上，想必被分配到御书房也不过是机缘巧合。

因此，她越发兢兢业业的，把这当成一份事业来做。

她认认真真的，但陛下好像最近心情不太好。

她越发不敢触他的霉头，今日又是陛下废寝忘食批阅奏折的一天。

荣福公公在外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中很是担心陛下的身子，忽然他脑子一机灵，想到御书房中伺候的裴姑娘。

荣福觉得她总归对陛下来说是不同的，她可是如今陛下身边唯一能近身的女子！

荣福公公将膳食递给她，“这菜都热了几道了，陛下还未用膳，裴姑娘你催着陛下用些罢。”

裴娇纳闷，荣福公公眼中带着忧心，但为何要她去送，谁敢催着陛下呀。

全然忘了前些天，自己催着苏煜打桃花的事儿。

但荣福公公好歹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而她裴娇只是个小小宫女，听上司的话是一种优秀品质，容易在职场活的久一点。

裴娇只能端着吃食到书案边，“陛下，该用膳了。”

她小声的催促，试图敷衍完成任务，甚至是怕扰了陛下的清静，怪罪到她头上。

就在她低着头半晌没有动静时，她打算端着吃食回去给荣福公公交差。

心里打着小算盘，己经催过陛下了，但陛下不听，她有什么办法呢？

但她端了一下装膳食的托盘，没端动。

这才抬起头来，这是她入御书房以来，第一次抬头。

因为宫规里说了，遇见主子需低头，不得与主子对视，而她现在，是一个兢兢业业的打工人。

对面的男人一手按着托盘，目光凝视她。

让裴娇心里有点发怵，只听见男人又道，“布膳吧。”

裴娇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只觉得他的目光很冷，也不知是谁惹他这般不快。

裴娇想，真是害死她了！

只能哆哆嗦嗦回：“诺。”

连手也是抖的，她心里一慌张。

手一抖，手中的汤碗没拿稳，瓷碗叮当滚落到地上，而汤，全洒在男人的皇袍上，一滴不落。

碗落地时还在地上弹了两下，仿佛带着回声。

裴娇心想完了，身体快过脑子。

首接跪到地上，行了一个匍匐礼，“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

奴婢知错了！”

她嗓音是娇软的，此刻明明犯了错，却像是个被欺负了得小可怜儿。

明明初见她时，她总对他明艳的笑，就连哭也是放肆的，讨好也是可爱的。

但此刻，她知道了他的身份，便只剩下惧意。

这些日子，她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可是，这不是他要的，将她放到身边，不是为了让她畏惧他的。

只要一想到她的惧意，想到她从原本鲜活的模样，变成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他便不自觉的烦躁，倒不如先前她一口一个侍卫大哥的叫着自在。

至于更深层的原因，苏煜想，定然是孤独太久，想养一个活泼些的宠物，而她就刚好很不错。

苏煜缓缓走向她，在她身前蹲下，伸手扣住她的下巴，缓缓抬起。

西目相对，他有些不解的问，“朕很可怕？”

女子眼睛眨巴眨巴，带着些许迷茫，眼角还有些泛红，许是确实被吓到了，想哭又不敢哭，看着还怪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