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晌午,头顶的太阳依旧火辣辣,晒的灼人。
平常这个时辰,荷田村村民大多在家歇晌,要不就在村口的大树下扯皮。
今儿个却都聚集在村口小河边。
河边地上,湿漉漉的身影无声无息躺在地上,凌乱的长发遮着头脸,只从身材上可以辨认出这是个女人。
在她旁边,青年的衣襟被黑瘦汉子扯着,身上也湿透了,水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往下淌。
“好你个姓杜的,敢勾引我婆娘,现在出事就想不认帐,没那便宜的事!
这婆娘你抱也抱了摸也摸了,你小子别想抵赖,痛快给我五两银子这事拉倒,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黑瘦汉子恶狠狠瞪着青年,但他只及青年肩膀高,完全没有一点威慑力。
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
“这张赖子也太赖了,人家杜青把人从河里捞上来,反倒让他给讹上了,真是不像话。”
“谁说不是呢!他这就是看人杜青老实,柿子捡软的捏,忒不是个东西!”
“哎,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没准杜青真惦记人家婆娘了呢,毕竟二十出头了,连个婆娘也说不上,这血气方刚的,还能不想”
说话的人发生猥琐的笑。
躺在地上的沈秋把这些话都听到了耳里,嘴角忍不住抽搐。
她是有多倒霉,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过多熬了几个夜,竟然就猝死来到了古代。
穿就穿吧,反正她就一个人,来到古代,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但老天待她也未免太好了,刚穿过来就被牙子卖给了眼前的张赖子。
张赖子又老又丑还好色,她装了三天病,这才没吃了大亏。好不容易今儿张赖子有事出去,她趁机逃出来。
却不想刚到河边,就遇上个进村的货郎。
在现代她就听说过不少女孩被拐卖,全村帮着劫人的事,情急之下她跳下了水,打算造出个跳河自杀的假相,再趁机逃走。
却没想到这男人竟直接下水把她捞了起来。
沈秋吐血三升,只能躺地上装尸体。
沈秋这边心头暗恨,另一边的杜青被揪着衣襟,心情也很是糟糕。
早知道就不当这个好人,任由那女人淹死算了,没的惹了自己一身腥。他抿紧唇,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耐。
垂头瞧了眼张赖子,摊手,“我没钱!”
没钱?
张赖子不信,一只手在杜青身上乱摸,“我不信,你一个货郎手上能没点活钱,你骗鬼呢!”
“我真没钱!”杜青一脸无奈,“我昨天刚进了货,手上的银子都进货了。”
“那就拿货来抵!”
张赖子自觉是个好办法,眼睛就落在杜青身后担了上。
里面花花绿绿放了各种小玩意,虽然都不值大钱,便加一起也不算少。
他猛的扑向货担,抱着筐不松手。
“这些货归我,这女人归你了。”
杜青嫌弃的瞧了眼躺在地上的女人。
身形瘦弱,蓬头垢面,听说还是个哑巴
“不行,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张赖子在怀里一掏,把一张纸扔向杜青,“这是卖S契,以后她是死是活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张赖子挑着担子一溜烟跑了,围观的人也都散了。
“还不起来?”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沈秋一个激灵睁开眼,就见身边站着个男人,正居高临下看着她。
男人剑眉星目,五官立体,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她,看不出喜怒。
沈秋扯了扯嘴角,看上去他早知道自己在装晕。
“现在我买下了你,跟我走吧!”
杜青弹了弹手上的卖S契,沈秋就抽了抽嘴角,感觉他的模样有些欠揍。
也不知道这张纸有什么用,说是卖S契,其实不过就是张纸,她不认,谁能把她怎么滴!
沈秋暗自吐槽,就听男人幽幽道:“你是想在这里睡一觉?还是想等张赖子反悔?”
他沉吟一番,点头,“也好,这样我就能把货都拿回来。”
杜青转身就走。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沈秋眼珠转了转,看向出村的方向。
“别惦记了,跑了对你没好处,本朝规定,奴籍出逃,抓到一律充军。”
沈秋一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算了,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吧!沈秋打定主意,小跑着了跟了上去。
沈秋一路忐忑跟在男人身后,来到了村子最里头。
站在杜家院外,沈秋看着眼前的两间摇摇欲坠的茅草房,整个人是懵的。
这是的危房啊,一阵强风暴雨就会倒塌吧!
正出神着,就见茅草屋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面色黑糙的妇人从屋里窜出来。
站在门口回头斥骂。
“不识抬举的病秧子,啥可清高的,还当自己是官夫人呢,我呸!一个破落户,人吴家看上你儿子入赘是你们家的造化,还不识好歹活该你儿子打光棍!
有你这样的娘,一辈子也别想好!我要是你,就找根绳子吊死”
妇人嘴里骂骂咧咧,脸上还带着鄙夷和气愤,沈秋下意识抬头,就见男人眼睛发红,攥着的手指骨节发白。
“你说什么!”男人阴沉开口。
叫骂音戛然而止,陈氏缓缓扭过头。
看是杜青,陈氏瞬间脸色有些不自然。
“你,你咋回来了?”
杜青眯起眼,“我回自己家还要陈婶子批准?难不成陈婶子专挑我不在来欺辱我娘?”
他冷冷扫了陈氏一眼,“你说的对,我们家是破落户,高攀不上吴家,所以只能不识好歹了,不过婶子要失望了,我杜青是没啥本事,但也打不了光棍。”
他说着,一把扯过沈秋,“这是我婆娘,以后还请婶子多关照。”
陈氏也终于注意到沈秋。
陈家就住在杜家前院,离村口有些距离,并不知道河边发生的事,这会儿看着沈秋眼神诧异。
“这是你婆娘?”陈氏上下打量沈秋,见她蓬头垢面的样子,嫌弃的撇嘴,“咋跟叫花子似的?”
“这就不劳婶子操心了,我这边还有事,不送!”
杜青冷冷扫了陈氏一眼。
杜氏心一颤,嘟哝一句,“真是不知好歹,算了,好心没好报,我不管了。”
说完灰溜溜跑了。
“娘!娘!”
陈氏刚走,屋里突然传出惊恐的声音,而后屋里窜出一道瘦小的身影。
这是个男孩,七八岁的样子,小脸瘦成一条,五官和杜青有几分相似。
大大的眼睛红彤彤的,一脸焦急的拉住杜青的袖子。
“哥!哥你快去看看娘,娘好难受的样子!”
杜青闻言一惊,顾不上其它,赶忙就往屋里跑,男孩紧随其后。
院子里只剩下沈秋。
站在破败的小院里,沈秋只觉风吹在身上凉嗖嗖的,“好冷。”她双手抱臂搓了搓。
虽说是夏天,这样也会感冒的。
这缺医少药的古代,感冒可是会要人命的!
沈秋一咬牙,抬脚也跟进了屋。
屋里没什么摆设,空空荡荡的,外间是厅,里间是卧房。
杜氏坐在炕上,脸色苍白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脸胀的通红。
“娘!”
杜青慌张上前扶着她,“娘,你怎么了?”
杜青伸手帮她顺气,好一会儿,杜氏脸色的潮红退下去,呼吸也平稳下来。
“娘没事了。”杜氏有气无力出声,脸上出了一层细汗,杜青也长舒一口气。
“我去叫大夫。”
杜青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杜氏忙拉住了衣摆。
“青哥儿,不用叫大夫,娘没事了。”
杜青无奈,“那您躺下歇息一会儿,药我买回来了,这就去熬。”
杜氏笑着点头。
突然,她眼角余光注意到了角落里的沈秋。
“青哥儿,这姑娘是?”
沈秋正默默站在一边,把身上的湿衣服往起拉,不让它贴在皮肤上,听到杜氏提起她,抬头眨巴了下眼睛。
杜青脸微微僵硬,“她是张赖子前几天买的婆娘,今儿跳河被我撞上,就买了回来。娘,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媳妇。”
什么?
杜氏脸煞白一片,急道:“那不是个哑巴吗?”
杜氏虽不出门,但村里的一些事还是知道的,听说是这个女人,脸色都变了。
“青哥儿,这,这不成!”
“没什么不成的。”杜青语气坚决,“娘,我心里有数,我见天不在家,你和楚哥儿需要人照顾。您不是一直希望我成家,我娶了妻,吴家那边也就消停了,也算了了一桩大事”
“可是”
“没有可是。”杜青抬手打断她,“娘,我已经决定了。”
杜氏眼圈一下子红了,神情哀戚,“都是娘连累了你们,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杜青叹气,“娘你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杜青转身走到沈秋身前,伸手拉住她的手,把人从屋里带出来。
沈秋观察着他的面色,见他绷着脸,嘴唇抿的紧紧的,就知道他心里是不乐意的。
这男人竟然还嫌弃她,沈秋暗自撇嘴。
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了,她还不乐意呢!
她只不过是不想跟那张赖子说话罢了,她才不是哑巴!
沈秋被杜青拉着进了隔壁,这间屋子连着杜氏的屋子,看着比那间更加残破,屋子里除了炕上一个破柜子,一床被子,再就只有角落堆着个筐,里面装着一些小玩意。
杜青从柜子里掏出一套粗布衣裤,面无表情的叮嘱道:“我去烧水,一会儿你好好洗洗。”
说完,人大步走了出去。
沈秋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门再次被打开,杜青拎进来一个大木桶,给她放好了洗澡水。
泡在温热的水里,沈秋才觉得重新活过来,浑身的每个细胞都透着舒坦。
只是等到洗好后,却猛然发现一个问题。
她没有换洗的衣服!
正当她焦急时,房门猛的被拉开,杜青捧着一叠衣裳走了进来。
这人怎么就这么进来了!
沈秋一惊,忙把身子都藏在水下,怒道:“谁让你进来的!”
杜青身子一顿,眼神愕然。
片刻后才神色不自然道:“原来不是个哑巴!”
你才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
沈秋怒瞪他,心里暗骂着流氓,又往水下沉了几分。
好在杜青没有一直盯着她,放下衣裳就走了。
沈秋再没了兴致泡澡,匆匆洗完就换上了衣服。
头发长到及腰,都打了绺,沈秋用手指通着头发,杜青又推门走了进来。
沈秋皱眉,对于杜青随意进来很是不满,但现在人在屋檐下,她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利。
杜青进了屋,就看到坐在炕边的女人低垂着眉眼,微微侧头梳理着长发。
洗干净了,眉眼也变得清晰,竟是长的还不错。
五官精致小巧,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恬淡,眼珠叽里咕噜的转,一看就极有主意。
杜青瞧了几眼就敛下眸子,默默去倒洗澡水。
“你休息一会儿,吃饭叫你。”
杜青倒完水叮嘱一声,沈秋这才觉得身体疲惫的厉害,躺在炕上眯了一会儿,直接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渐暗,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气。
“咕噜!”
沈秋肚子咕噜叫了一声,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她三天没正经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只觉得前腔贴后背,手脚都发软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出去时,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杜青端着个粗瓷碗走了进来。
“吃饭了。”
杜青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把碗放在炕边,碗里是清可见人的稀粥,上面漂着几根绿油油的青菜。
沈秋饿的眼冒绿光,毫不嫌弃的端起碗几口就喝光了。
“还有吗?”沈秋抬头眼巴巴的看杜青。
“没了。”
“哦。”
沈秋失望的叹了口气,这点玩意也就塞个牙缝,不对,牙缝都塞不上。
默默把碗递给杜青,看着人出去了,沈秋才禁着鼻子哼了一声。
“小气鬼!”
天渐渐暗了,落日的余晖映进窗,沈秋突然想到个严肃的问题。
杜家就这两间房,那边的屋子住着杜氏,不用想都知道,杜青晚上定然是睡在这间屋子。
那她怎么办?
难道要和他睡在一起?
要是他强迫她怎么办?
沈秋心里有些慌。
沈秋有个坏习惯,一紧张,一思考就想蹲马桶。
她起身去茅厕,刚走到转角,就见一道有些鬼祟的人影从墙头翻了过去。
“谁?”沈秋低喝。
没有人回答。
想到刚刚那人的身形,似乎很像是杜青,沈秋狐疑的看过去。
院外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这会儿风有些大,呜呜咽咽,树枝随风摇摆,像挥舞的手臂的妖怪。
沈秋缩了缩脖子,顿时没了好奇心,小跑着回了屋。
没过多久,杜青就回来了。
他抱着一床被子铺在炕的另一边,没说什么,直接钻进去,背对着沈秋,没一会儿就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这就睡着了?
原来人家根本没想把自己怎么样,沈秋终于安下了心。
次日一早,沈秋是被女人的尖声叫骂吵醒的。
也不知道在骂谁,听着有些距离。
杜青早已经起了,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放在一边,沈秋也把自己的被子叠好,起身出了屋。
出了门,那叫骂的声音更清晰了。
院墙低矮,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到,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站在路中央,掐腰怒骂。
“遭瘟的小贼,连老娘的肚兜都偷,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干这种下三滥的事”
“臭不要脸的玩意,别让老娘知道是谁”
妇女骂人不带重样,不少人家都出来瞧热闹。
有汉子笑着喊,“我说余寡妇,不就是个肚兜吗,说不定你会哪个老情人丢哪儿了,你有这骂的功夫,还不如想想昨天会哪个老情人了”
余寡妇呸了一声,“你个瘪犊子,老娘会你娘个腿!你过来,看老娘不撕了你的嘴!”
“又不是我偷你肚兜,你有劲儿可别冲我使。”
围观众人哈哈笑,余寡妇气的咬牙切齿。
“遭瘟的偷儿,让老娘知道是哪个龟孙子,老娘阉了他”
沈秋听着余寡妇叫骂,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那道身影,狐疑的看向一边棚子里熬药的男人。
看他一脸淡定的样了,又摇了摇头。
应该是她想岔了吧!
街上一群孩子哇啦哇啦从远处跑过来,打头的男娃手中挥舞着一展旗子,一边跑一边咯咯笑。
而那旗子赫然是个粉色肚兜。
余寡妇脸一下子绿了,冲上前一把将肚兜扯下来,揪住孩子破口大骂,“好啊,你个小兔崽子,原来是你偷了老娘肚兜!没教养小崽子,小小年纪就不学好,长大还得了!”
虎子突然被余寡妇揪住,扭着身子拼命蹬腿,“你放开我,还我旗子!”
“什么旗子,那是老娘的肚兜!”余寡妇狰狞着一张脸,狠叨叨道:“说,你在哪儿拿的?”
虎子终于被吓住了,嚎啕大哭,“那是我的,我在我家后院捡的,不是你的!是我的!”
虎子的哭声把陈氏招了过来,陈氏一路小跑,看到自家娃被揪着,立马冲过来,拉扯余寡妇。
“余寡妇你干啥揪我娃,那么大个人欺负个小娃子,你害不害臊!”
余寡妇见来了正主,放下虎子跟陈氏撕扯,“好啊,你来的正好,我丢的肚兜怎么在你家,今天你不说明白,我跟你没完!”
陈氏一愣,“啥肚兜,你少血口喷人,你个老不要脸的,你啥意思?”
见她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就汉子高声提醒,“陈嫂子,余寡妇肚兜丢你家后院了,你快解释解释,我们也想知道知道是谁干的!”
众人哄堂大笑,陈氏脸顿时青了。
“你个不要脸贱人,你还敢跟我掰扯,今儿你要不给我个解释,我还不依了!”
陈氏气炸了,余寡妇肚兜出现在自家,肯定是她勾引了自家的男人,这个臭不要脸的娘们,还敢恶人先告状。
两个女人你揪我打,顿时打成一团。
沈秋看的咂舌。
“看够了吗?看够做饭。”杜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啊?哦”
沈秋回过神,忙应了一声。
突然,她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四下扫了眼,便看到张赖子站在不远处,目光紧紧盯着她。
沈秋心一颤,猛的后退两步,不想杜青竟在自己身后,一下子撞到了他怀里。
“不用怕,你现在跟他没任何关系。”杜青道。
沈秋闻言长舒一口气,后怕的拍了拍胸口,她觉得张赖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让她心慌。
杜青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看到那隆起的曲线,咳了一声别过视线。
“该做早饭了,你跟我来,我告诉你家里东西的位置,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
杜青扭头进屋,沈秋撇了撇嘴跟了上去。
张赖子看着两人进了屋,惊的张大了嘴,这女人竟然不是哑巴!
还长的这么好看
他亏大了!
屋里的两人并不清楚张赖子的后悔,杜青把米粮的位置指给沈秋,便不管了。
沈秋站在土灶间,一时不知怎么办好。
上辈子她在农村呆过,倒不是不会烧土灶,只是没有火柴火机,这古代的火该怎么生?
正为难时,一道瘦小的身影进来了。
沈秋眼睛一亮。
“哎,小弟弟。”
杜楚向她看过来,沈秋便呲牙一笑,“你叫什么?”
“杜楚。”小男孩板着脸一板一眼的回答。
“楚哥儿,你帮我把火生一下呗!”
沈秋做势去舀米,偷偷回头看杜楚。
就见他惊讶的瞧了她一眼,而后皱着小眉头从灶边拿起手指长的一个圆筒,打开盖子一吹,火苗呼啦一下就窜了起来。
真神奇!
这就是传说中的火折子吧!
生起火了,再就没什么能难倒沈秋。
舀了些糙米,又洗了个红薯,熬成红薯粥。见菜园里有黄瓜,就摘了几根回来拌上,早饭就做好了。
沈秋第一次跟杜家所有人一起吃饭,饭菜端上桌,杜青几人都没动,沈秋也只能老实坐着。
杜青瞧了她一眼,“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沈秋。”
“那以后我就叫你秋娘。秋娘,叫娘。”
杜青示意沈秋叫人,沈秋抿了抿唇,有些叫不出口。
杜氏脸色也不太好。
“秋娘,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媳妇,我娘就是你娘”
杜青沉了脸,沈秋不得不别别扭扭叫了声娘。
杜青也不计较,转头叫杜楚,“楚哥儿,叫嫂子。”
“嫂子!”
杜楚听话的叫了人,声音稚嫩,但似乎也不大高兴。
“好了,开饭吧!”
杜氏面无表情拿起筷子率先夹了菜,兄弟俩才开动。
吃过饭,杜青挑着货担出了家门,刚刚走出村头,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你有事?”杜青看着眼前的张赖子,神情冷淡。
张赖子嘻皮笑脸,“还真有事!我后悔了,那女人我不卖了。”
杜青黑脸,绕过他就往前走。
张赖子伸手抓住他的货担。
“你别走啊!那女人本来就是我婆娘,花了我五两银子呢,我不卖了,你的东西还给你,你现在就跟我去拿!”
张赖子扯着杜青的货担就往后拽,杜青只好把货担放下。
“卖出的东西断没有收回的理,现在她是我媳妇,你最好少打她的主意。”
张赖子向来不讲理,听到杜青这么说,就开始胡搅蛮缠,“啥你媳妇,那是我花钱买的,老子说不卖就不卖,我现在就把人领回去。”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被杜青一把扯住了。
“我警告你,现在那女人跟你一文钱关系也没有,全村人都能证明,要不然我们找里正去说说?”
杜青把里正提出来,张赖子还是有些怵的,他眼珠一转,突然咧嘴一笑。
“杜青,昨天晚上你干啥去了?”
昨晚上?
杜青眯起眼,“自然是在家睡觉。”
“是吗?”张赖子扬起脖子,猥琐一笑,“得了吧,你就别骗我了,昨晚我都看到了,是你把余寡妇肚兜扔陈家的!”
张赖子流里流气的颠着腿,“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那女人也可以归你,只要你让她陪我睡一觉,这事我保证烂在肚子里。怎么样?”
“不怎么样。”
杜青嗤笑一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完,挑着担子就走了。
张赖子气的咬牙,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背影,呸了一声,“以为不承认我就拿你没招了,哼,想的美!”
张赖子扭身回村,想到早上看到那女人,心头一阵火热。
他悄悄潜到杜家院外,趴着往里看。
沈秋正在院里晒被子,昨晚睡的被子潮乎乎的,还带着霉味儿,趁着大太阳晒晒,睡着也能舒服些。
她抬手把被子搭到竹杆上,袖管向下,露出一小截细白的手臂,脖颈线条柔美,看的张赖子咽了口唾沫,浑身燥热。
不行,一定要把这小娘皮搞到手!
“秋娘,你进来。”
屋里传出杜氏的声音,沈秋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屋。
“娘,你找我。”
叫过第一声,再叫娘沈秋也就没多大压力了,左右不过是个称呼,沈秋只当和大娘是一个意思。
杜氏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在她眼上转了转,眼神带着审视。
沈秋有些不自在,“娘,有事吗?”
杜氏点头,瞟了眼角落,“秋娘,一会儿去把那盆衣服洗了。”
这是拿她当保姆呢,洗衣做饭全推到她身上。
沈秋心头不满。
不过她暂时离不开这里,白吃白喝似乎也说不过去,算了,干点活也累不死。
杜氏见她不说话,又道:“即然成了杜家的媳妇,有些事就要拿的起来,青哥儿在外面辛苦赚钱,做为妻子家里的这摊事,就不该再让他费心身为女子,当以夫为天,男主外女主内”
听着这些陈旧的论调,沈秋心中嗤之以鼻,垂着头神游天外。
杜氏胸口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自家优秀的儿子到头来找个这样的女人,她心里实在不好受,杜氏摆摆手,没了说话的心思。
沈秋端着盆子出门往河边去,严格来算,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看这个世界。
古代的空气就是好,吸一口只觉得神清气爽,还带着草木的叶道。
沈秋忍不住眉眼弯起,心情大好。
却没发现身后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跟着,像是捕猎的狼,随时准备扑过来。
张赖子小心的跟在沈秋身后,脑子里都是把沈秋这样那样的想法。
眼看着前面就是村口的小树林,他眼睛顿时一亮。
只是他还没窜过去,就见眼前的女人突然跑了。
难道被发现了?
张赖子定睛看去,原来前面有人摔倒了。
沈秋快步来到摔倒的小姑娘面前,看她神色痛楚,便道:“你没事吧?”
“没事。”
她爬起身,把地上散落的衣服放回盆里,这才抬头。
“你是谁?以前没见过你。”
小姑娘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沈秋扯了扯嘴角,斟酌一番,回答,“我是杜家的。”
“哦!我知道了!”小姑娘一声惊呼,“你是昨天杜大哥从张赖子那买的那哑巴婆娘!”
这话怎么这么不中听呢!
不过也没啥错。
“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沈秋脸色一僵,皮笑肉不笑应了一声。
“嫂子!我叫秦小月,我就离杜家不远。”
小姑娘呲牙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到她手上的木盆,惊喜道:“嫂子你也是去洗衣服啊,正好,我们一起。”
两人结伴走了,张赖子从后面出来,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低咒一声。
“真他娘的点儿背!”
走在前头的沈秋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被盯上,跟秦小月一起到了河边。
河边绿柳茵茵,不少姑娘媳妇说笑着洗衣服。
看到两人过来,所有目光都落在沈秋身上。
“小月丫头,这是谁啊?你家亲戚?”
秦小月露出两颗小虎牙,“赵大娘,这是杜嫂子,杜青哥的婆娘。”
一听说是杜青的婆娘,大伙都看过来,昨天的事村里可是传遍了,不少人都想着,杜青吃亏了,买回去个病歪歪的哑婆娘,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个娇滴滴的美人
“杜青好福气啊!”赵大娘叹了一声,“看这丫头俊的,十里八乡也找不出这个俊的婆娘。”
沈秋微微脸热,这具身子长的不错她知道,早上洗脸时在盆子里看过,不过她上辈子长的一般,听到这赞美总觉得有些心虚。
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
“长的像个狐媚子似的,杜家穷成那样,说不定哪天就跟人跑了。”
这话说的可就难听了。
沈秋寻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大脸盘的姑娘拿着捣衣杵,一下下用力锤衣服,眼睛却看着她,目光不善。
沈秋纳闷,她才来这荷田村,也没得罪过人啊,这姑娘为什么对她这么大的敌意?
难道是因为杜青?
沈秋能想到的也就这个了,即然这样,就不跟她计较了!
沈秋放下盆子,垂头洗衣服。
放水里漂一漂,搓一搓,然后放到石头上用棒槌用力锤。
还挺有意思的!
沈秋正锤的来劲儿,突然大片水花从侧面袭来,溅了沈秋一脸。
“哎哟真是对不住,我用力太大了,杜嫂子不会生我的气吧!”
又是那大脸盘姑娘。
沈秋本不想理会她,她初来乍到,也不想惹事生非。
但现在被人欺负到头上,她不反抗,别人还真当她好欺负!
沈秋看向那姑娘,姑娘脸盘很大,眉毛淡淡的,鼻梁还长了不少雀斑,一脸尖酸刻薄相。
“杜翠儿,你干啥!”秦小月气的站起身。
沈秋拉了她一把,冲她摇头。
而后嘴角一勾,学着她的样子用力锤在水面。
杜翠儿躲闪不及,瞬间整个人成了落汤鸡,比沈秋还狼狈得多。
“哎哟真对不住,我用力太大,你不会生气吧!”
沈秋把原话还给她。
“你!”杜翠儿一下子跳起来,着急的抚身上裙子。
裙子是新做的,被溅湿了一大片,杜翠儿气急败坏,“你就是故意的,你个小贱人,你赔我衣服。”
沈秋眯了眯眼,“小贱人在骂谁?”
“小贱人骂你!”
沈秋不由勾起嘴角,“原来是小贱人在骂我。”
一边的秦小月噗嗤一声笑了。
“还第一次看到有人说自己是小贱人,杜翠儿,你可真行。”
杜翠儿气的咬牙,“我在骂她,小贱人在骂她!”
沈秋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我已经知道了,小贱人在骂我,你不用再强调了。”
这下子所有人哄的一声都笑了。
杜翠儿眼圈倏的红了,恼羞成怒的冲沈秋扑过来,“我打死你!”
沈秋见势不好,赶忙往旁边闪开,杜翠儿来不及收手,扑通一下扎进了水里。
“太吓人了,小月我们换个地方。”
沈秋端起自己的盆子招呼秦小月,两人避瘟神一样就到另一边去了。
杜翠儿从水里爬起来,张牙舞爪还要追过来。
秦小月一声惊呼,“快看,那不是贺秀才吗?”
杜翠儿脚步猛的顿住,僵硬的扭头。
沈秋也看过去。
村路上,一个身穿长衫的男人正看过来,腰板挺直,长身玉立,透着一股书卷气。
杜翠儿脸上血色褪尽,捂着脸转身就跑。
沈秋有些莫名,“她怎么了?”
秦小月嘻嘻笑,“没脸了呗!她这样子让贺秀才看到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往贺秀才身边凑。”
原来那姑娘喜欢这个秀才啊!
这下沈秋想不通了,即然她喜欢的是这个秀才,那她针对自己干什么?
“小月,那个杜翠儿家里是不是跟杜家有过节啊?”
秦小月皱眉,“算是吧!杜翠儿家跟杜青家是同族,以前杜青他爹是做官的,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他们一家就搬回村里来了。
杜翠儿家住的房子以前是杜青家的,后来被他们家霸占了”
秦小月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听说杜翠儿她娘收了吴地主家的好处,想让杜青哥入赘吴家。”
入赘?
沈秋一下想起昨天那个黑糙婆娘,原来这是母女俩啊!
仔细想想,两人还挺像的,一样的大脸盘,一样的尖酸。
秦小月觑着她的脸色,见她沉思,又道:“现在杜青哥有了你,他们的计划就泡汤了!嫂子你不用担心,杜青哥是好人。”
好人?
好人坏人还能写脸上不成。
见她似不信的样子,秦小月嘟起嘴,小脸有些不乐意,“我没骗你,以前我爹上山打猎摔了腿,还是杜青哥把他从山里背下来的!”
小姑娘气呼呼的鼓着脸,看上去很是可爱,沈秋不由笑了,戳了戳她的脸,“我没不信。”
秦小月这才笑了。
小姑娘脾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凑过来抱住她胳膊,“嫂子,你是杜青哥的婆娘,就是我亲嫂子,以后你要是有啥要帮忙的就来找我。”
“好。”沈秋笑着应了。
两人说笑着垂头洗自己的衣服,秦小月看她就在那生搓,诧异的看她,“嫂子,你没带皂角吗?”
沈秋眨眼,且也看到盆子,完全没考虑这个,原来有洗衣用品啊!
秦小月把装皂角的陶罐放到两人中间,大气道:“用我的!”
用着天然的皂角洗衣,沈秋不禁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古代的智慧确实不容小觑。
不过她更怀念现代各种方便物品。
前世她是个DIY达人,闲着没事经常做些小玩意,有些东西似乎古代也做的出来。
沈秋心头激动,这会不会是个商机?
不过片刻她就蔫了。
她现在人身自由都没有,想这些有什么用!
洗完衣服,沈秋和秦小月往回走,沈秋兴致不高,脑子里一直想着对策。
拐过岔路口,秦小月咦了一声,“咦,贺秀才在干啥呢?”
沈秋看过去,就见刚见过的长衫男子坐在不远处,不知在鼓捣什么,神色似乎很困惑。
“贺大哥!”秦小月欢快的叫人。
贺春生抬头,见是秦小月,笑着打了声招呼。
突然,他发现秦小月身后的沈秋。
“这位是?”
秦小月笑的露出小虎牙,“这是杜青大哥的婆娘。”
“原来是杜嫂子。”贺春生拱手施礼。
沈秋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贺春生脸倏的红了。
眼前的小妇人弱柳扶风,笑容温软,贺春生只觉得这笑容如羽毛拂过他心尖,他心头一颤,忙掩饰的别过头。
“贺大哥,你怎么了?”秦小月看不出贺春生的囧态,见他垂着头的样子追着问。
这下子贺春生耳朵也红了,直红到脖根。
这秀才比女人面子还薄
沈秋挑眉,没再看贺春生,目光落在他脚下编了一半的草鞋。
贺春生有些局促,讪讪一笑,“第一次编,手艺不好,让杜嫂子见笑了。”
秦小月拿起草鞋,“贺大哥,你这哪里是手艺不好,是根本就不会吧!”
贺春生尴尬,“从前都是爷爷做”
沈秋前世还真研究过草鞋的编法,她伸出手,“给我瞧瞧。”
拿在手上,沈秋上下翻看一会儿,而后便手脚麻利的动手编织。
贺春生瞧着她手指翻飞,只觉得说不出的好看。
以至于沈秋说了什么都没听到。
待沈秋把草鞋递给她,才恍然回神道了谢。
直到沈秋和秦小月离开,贺春生的目光还追随着,直到看不见人。
沈秋和秦小月在秦家门口分了别。
沈秋端着盆子往家走,还没到家门口,突然斜刺里窜出一个人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啊!”沈秋惊叫一声,手上的盆子应声落地,看到是张赖了,她立马怒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张赖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嘿嘿,小美人,我是你相公,你猜我想干啥?”
“呸,你是谁相公,别不要脸。”
沈秋用力挣扎,想甩开他的手,但张赖子到底是男人,两人力量悬殊。
“你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
“好啊,你叫啊!”张赖子一脸淫色,“你叫人我就说你勾引我,看看到底是谁吃亏!”
张赖子把沈秋往村后扯,“早知道是这么个小美人,老子说啥也不能便宜姓杜的小子,你这娘们也不地道,三天一句话不说,害老子以为是个哑巴,看老子今儿不狠狠修理你。”
杜家把边,再往里就没有人家了,这时节早木茂密,一旦被拉进去,很难被人发现。
“救命啊!”沈秋张口就喊。
张赖子没想到她真敢喊,吓的脸一下子白了,猛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这只手不知摸了啥,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沈秋只觉胃里一阵翻涌,瞬间怒了。
她用力扒住张赖子的手,狠狠的抠了一把,瞬间张赖子的手背上便沁出血珠。
张赖子痛的嗷一声,慌忙松开了手。
沈秋趁此机会,拔腿就往回跑。
眼看着人跑了,张赖子顾不上手上的疼,上前一把揪住了沈秋的头发。
“臭妮子,你敢挠老子!不让老子碰你想让谁碰?杜青,还是贺家那小白脸子!”
张赖子气急败坏的嘶吼,扯着沈秋拖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给脸不要脸的贱货,老子现在就办了你。”
张赖子跨坐在沈秋身上,胡乱撕扯她的衣服,看到那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眼睛刺激的通红,急色的俯身亲吻沈秋。
沈秋被恶心的不行,看到不远处有块尖利的石头,便用力去够。
只是离的有些远,怎么也够不到。
终于,在张赖子企图扒掉最后一道障碍,沈秋够到了石头,她瞬间爆起,狠狠将石头敲在他的脑袋上。
“我打死你!打死你个死色狼,臭流氓,大变态!”
沈秋这下子带着愤怒,力道出奇的大,张赖子嗷的一声惨叫,从沈秋身上翻下来。
瞬间血顺着额头淌下来。
沈秋看他躬身捂头,又用力踢了几脚,“叫你欺负姑奶奶,当姑奶奶是泥捏的,踢死你个不要脸的臭流氓!”
看着张赖子躺在地上直哼哼,沈秋哼了一声,扭身要走,脚却突然被扯住了。
张赖子紧抓着沈秋的脚脖子,一张脸被血糊着,显得异常狰狞。
“贱人,竟然敢打我,你给老子等着,今儿老子要能让你全需全尾回去,我就不姓张!”
张赖子挣扎着爬起来。
沈秋吓了一跳,抬起另一只脚就使劲踹。
只是这次张赖子显然下了狠心,任她怎么踹也不松手,甚至一个猛扑,将沈秋扑倒地上。
他死死钳制着沈秋,三两下扯开自己的衣服。
沈秋的心怦怦乱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救命啊!救命啊!”
沈秋大声呼救,张赖子这会儿已经失去理智,任由她喊,也不阻止,只是动作却越发的过份。
难道天要亡她?
就在沈秋绝望的时候,一道身影突然出现,猛的抬起脚,一脚将张赖子踹翻在地。
沈秋身上徒然一轻,怦怦乱跳的心脏才缓和下来,刚刚太过紧张,这会儿才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杜青狠狠一拳揍在张赖子脸上。
张赖子一声惨叫,鼻血瞬间窜出来。
沈秋看的解气,用力挥舞手臂,“打的好,揍他,揍他!”
张赖子被气到了。
“闭嘴,你这个贱人!”
结果又挨了杜青一拳。
“杜青,你敢打老了,信不信老子把你那事捅出去!”
张赖子大吼。
可是杜青根本不理他的威胁,又是几拳打下去,直打的张赖子哭爹喊娘,哭着求饶。
“杜青,杜大爷,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我错了,我不是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赖子是真的怕了。
原来杜青这么狠,他这几拳下来,他觉得脸都不是自己的了。
杜青停手站起身,脚踩在张赖子的胸口。
居高临下看着他,狠声道:“以后再让我看到你骚扰我媳妇,我打断你的三条腿!”
张赖子吓的咽了口唾沫。
“是是是,我不敢了,不敢了”
杜青冷哼一声,没再理会他,转身走到沈秋跟前。
“走了!”
杜青步子大,片刻就走出老远,沈秋回过神赶忙跟上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躺在地上的张赖子才挣扎着爬起来,用力抹了把脸上的血迹。
捏着拳头,表情阴狠。
“姓杜的,这是你逼我的!”
杜青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家,杜青一句话不说,周身都透着低气压。
他生气了?
沈秋莫名有些心虚。
可是他有什么可生气的,该生气的是她好吧,她才是受害者!
想到这里,沈秋顿时有了底气,扬起脖子大跨步追上去。
今天天气好,杜氏正坐在屋门口晒太阳,看到杜青有些诧异。
“青哥儿,你咋回来了?”
杜青手里端着洗衣盆,里面的衣服沾了泥,一片狼藉。
杜氏冷下脸。
“秋娘,这是怎么回事”
她话说一半,抬头瞧见沈秋声音一下子卡住了。
这会儿沈秋发丝凌乱,身上脸上都蹭了灰,衣服还穿的歪歪扭扭。
杜氏心里咯噔下。
“你,你这是怎么搞的?”
她猛的看向了杜青,眼神里带着震惊。
“青哥儿,你,你们这是”
杜氏显然误会了。
沈秋微愣,垂头瞧自己一眼,顿时脸臊的通红。
杜氏一定觉得自己跟杜青怎么样了
她的一世英明啊!
“您别误会,不是您想的那样”沈秋慌张的想要辩解。
杜青却突然腾出一只手,拉住她,阻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你是我婆娘,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去把自己收拾一下。”
杜青扫了她一眼,眼神带着警告。
沈秋憋屈的抿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扭身进了屋。
“青哥儿,你跟我来。”
杜氏绷着脸,先头一步进了屋,杜青叹了口气,跟在身后。
进了厅,杜氏坐在椅子上,眼带失望,“青哥儿,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杜家官宦人家,杜青自幼就是个知礼的孩子,从不会做出格的事。
如今虽然落魄了,但到底底子在那。
不能因为成了个货郎,就真的当自己是市井之徒,任性妄为。
“青哥儿,娘自小就告诉你,不要沾染那些歪风邪气,今日你的行为太让为娘失望了,即使你想与她好,也要注意分寸,这大白天,露天席地”
杜氏只觉难以启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你现在大了,娘也说不动你,但你要记得,你是杜庆之的儿子,不是草莽匹夫”
杜青垂头听训,等到杜氏说累了,给她倒了杯水,“娘,儿子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杜氏叹气,“青哥儿,你真的不委屈吗?秋娘虽长的不错,但到底只是个买来的女人,哪里敌的上白家”
“娘!”杜氏沉下脸,“不要再提白家,五年了,父亲出事已经五年,如若白家真有心思,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娘,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杜氏眼神黯了黯,“你说的是,娘也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我不委屈。”杜青扯出一抹笑,“只要咱们一家都平平安安的,娘的身体好起来,楚哥儿能平安长大,我就不委屈。娘,秋娘已经是我的人,希望娘能真的接受她。”
杜氏再叹,伸手摸了摸杜青的头,“娘明白了,以后会拿她当自家人看,只希望她也拿这里当成家才好”
杜青从杜氏屋里出来,回屋就见沈秋坐在炕边上,沉着一张脸。
“生气了?”杜青道。
沈秋抬头瞧了他一眼,抿唇。
她不该生气吗?
他这么说,让杜氏怎么想她?
杜青一眼就瞧出了她的想法,“你难道想让我告诉我娘,你差点被张赖子欺负了?”
沈秋闻言一愣,突然无言以对。
要是杜氏知道了这事,一定会觉得是她的错吧!
在现代,女孩子被人欺负,还会被人指指点点,这可是古代,出了这种事,即便不是女人的错,也会被指责不守妇道。
沈秋心虚的眼珠转乱,不敢看杜青,“谁说我生气了,我可没那么小气。”
“那是我说错了。”
杜青低声笑了。
沈秋被这笑容晃花了眼。
这男人长的可真好看!
眉眼精致还不显女气,暗沉粗布衣也掩盖不住那满身风华。
“看够了吗?”杜青挑眉。
沈秋瞬间回神,脸腾的烧起来,她竟然看这男人看呆了。
真是太丢人了!
杜青的笑容就像昙花一现,很快收了起来,他正了正神色,问:“秋娘,你家里还有人吗?”
“恩?”沈秋疑惑看他。
见杜青一直盯着她,沈秋抿了抿唇,“没,没有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原主家里还有没有人,她穿越过来,根本没有继承原主的忘记,反正人都被卖了,就当没有好了。
要是有,她还麻烦呢!
“即然没有,那就留下吧!我知道你一直想走,但是你一个孤身女子,出去怎么生活?外面的人可不比村里,你这样有些姿色的女人,很容易被人盯上,万一被卖到腌臜地儿”
杜青摇摇头,一脸可惜,“那得多惨”
听着杜青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外面的可怕,沈秋脸色也变得难看。
他故意吓她!
不过她也确实被吓到了。
“那让我留下也行,我有个要求。”
“好,你说。”
沈秋咳了一声,坐直身子,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
杜青则是一脸的洗耳恭听。
“我的要求第一条就是,你不能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沈秋绷着脸盯着杜青,手指却是紧张的攥起来。
杜青瞧她一眼,点头,“好。第二条呢?”
“第二,我要做生意。”
做生意?
这下子杜青诧异了,狐疑的看着她,“你还会做生意?你家以前是做生意的?”
“不是。”沈秋摇头,“我会做些小玩意儿,想用这些换点钱。”
不等杜青发问,沈秋又伸出三根手指,“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等有一天我要离开,你不能拦着。”
这三条要求在沈秋看来是必需,但其实也挺过份。
沈秋心里打鼓,很怕被杜青一口否决。
要知道,她现在是杜青买的媳妇,在这个时代,她就属于杜青的所有物,只要他不点头,她一点招没有。
不过,杜青在沉思片刻后,冲她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几点条件我同意,我也说说我的条件。”
杜青学她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可以不强迫你,但家事你还是要做的。”
“第二,你做的小玩意儿我来帮你卖,你不用出去抛头露面。”
“第三。”杜青咳了一声,“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娘身子不好,怕是没多少时候,你就是想走,也必须等我娘走了。”
他在她的条件上加了前题,沈秋觉得也可以接受,痛快的点了头。
两人完成了第一次谈判,彼此都觉得轻松许多。
沈秋脸上也带了笑容,对这个家有了点归属感。
“那以后大家合作愉快!”
沈秋冲杜青伸出手,杜青莫名瞧了一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还是看的懂她想做什么,伸出手握了握。
“合作愉快!那就从现在开始第一个条件。”杜青勾唇一笑,“去把刚才弄脏的衣服重新洗了。”
沈秋:
“杜青哥,杜嫂子!”外面传来喊声,沈秋从敞开的窗口看过去,竟是秦小月。
听她声音似乎很着急,沈秋忙迎出去。
“小月,发生什么事了?”
秦小月快步上前拉着沈秋,“嫂子,杜青哥呢?”
看到杜青从屋里出来,她忙道:“杜青哥!张赖子去里正那告状,说你偷了余寡妇的肚兜扔到杜老四家,还打了他一顿,现在里正跟杜老四一家,还有余寡妇都冲这边来了。”
难道那天的人真是杜青?
沈秋刚刚跟杜青达成协议,这会儿自然要顾着他,沈秋道:“要不你先躲躲?”
“躲什么!”杜青嗤笑一声,脸色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看他一脸淡定,沈秋不说话了。
这时候,一顿嘈杂声响起来,一群人簇拥着到了杜家门口。
“杜青!”余寡妇气冲冲上前,“没看出来啊,竟然是你这小子!你干啥偷我肚兜!”
“还能是啥,看上你了呗!”
村里的光棍闲汉扯着嗓子吼,看热闹不嫌事大。
人群顿时一阵哄笑。
余寡妇脸发红,气道:“放你娘的屁,以为谁都像你呢,看见个女人迈不动步!”
“看看,这就护上了!不过晚了啊,人家杜青有娇滴滴的婆娘了,看不上你这根老黄瓜了。要不我将就将就,把你收了?”
“滚,老娘成老黄瓜种也看不上你”
两人你来我往,没有停的意思,陈氏气道:“你俩有完没完,吵吵把火的,有话钻被窝子里唠去,别在这没屁闲搁勒嗓子!”
这下子余寡妇不乐意了,双手掐腰,“陈氏你会不会说话,我们说啥关你啥事,闲吃萝卜淡操心,有那功夫管好自家爷们,别没事老往老娘跟前晃。”
陈氏气结,“你咋不说你骚里骚气,没事勾引我家爷们,你还好意思说这话,就你这样的就应该浸猪笼,骑木驴,扒光溜溜游大街”
眼看着杜氏越说越不像话,里正猛咳了一声。
“都给我闭嘴,有完没完,忘了来干啥来了!”
两人立时住了嘴,互相瞪了一眼。
想到今天的目的,又把目光落在杜青身上。
里正走上前,“杜青,张赖子说你偷了余寡妇肚兜,因为被他看到了,还打了他一顿警告他,是不是这么回事?”
“不是。”
杜青矢口否认。
陈氏跳脚,“你放屁!除了你还有谁,没看出来你这么损,缺德带冒烟的,你这么害我们,早晚遭报应。”
里正一声厉喝,“你给我消停点!”
陈氏立马蔫了。
里正又看向杜青,“好,这事先这样,咱们说说张赖子的事,你为啥打他?这个总不是假的吧!”
“是,我是打他了。”杜青迎向里正的目光,完全没有一点心虚,“不过我打他是因为他早上拦住我媳妇想图谋不轨,我要是没点反应就不是男人。”
原来是这样?
围观众人的心思瞬间倒向了杜青这边,声声谴责张赖子。
“你撒谎!”
张赖子从人群后方挤进来,气急败坏,“你也说余寡妇的肚兜不是你扔陈家的,我昨晚亲眼看见的!”
“是吗?”杜青嘴角斜勾,“那你是什么时辰看到的?”
时辰
“大概是亥时。”
杜青一笑,“亥时我都睡了,根本就没出去,再说那么黑,你凭什么说是我?”
“就是你。”张赖子一脸笃定,“我看的清清楚楚,那个人就是你,绝对不会错。”
杜青嗤了一声,“你说是我,有什么证据吗?而且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到杜老四家外面干什么去了?”
是啊,他去干什么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张赖子顿时噎住,眼神躲闪。
他昨晚是去偷东西的,他仅有的一两银子用来买了沈秋,手头一下子紧了。
从杜青那坑的那些货一时也卖不出去,想着之前偶然看到陈氏偷偷摸银子,知道杜老四家的手上有钱,就准备趁夜捞一把。
好不容易等到杜老四家都睡下了,他摸了过去,没想到竟看到杜青做了那事。
可是,这理由他能说吗?
张赖子心里发苦,呐呐着说不出话。
“看上去你说不出来,难道是想去做坏事?”
“没有,你别胡说。”
张赖子脸色一变,瞪向杜青,“你管我干啥去,我半夜睡不着,溜达溜达不行啊!我倒是问你,你敢说你昨晚真没出去?”
“敢啊,有什么不敢。我昨天一直跟我媳妇在一块。”
“在一块干啥了?”
“我刚娶的媳妇,你说干啥了?”杜青露出个暧昧的笑,“昨晚我们天一黑就躺下了,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不信你问我媳妇。”
人群中的男人们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显然都理解了杜青话里的意思,暧昧的眼神在沈秋和杜青身上来回扫荡。
沈秋脸瞬间红了个透。
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拿她当当箭牌!
“杜家媳妇,是这样么?”里正问。
这个时候了,她能拆台吗?
答案肯定是不能啊。
沈秋万分憋屈,却也只能附和的点头,心里却是骂遍了杜青祖宗十八代。
里正点点头,没再追问,扭头看向张赖子,神色冷下来。
“你还有啥好说的?惯会搅弄是非,你一天闲出屁了?”
张赖子尤不甘心,“庄叔,我说的是真的。”
“那你说说,你到底大半夜去杜老四家干啥?别说啥溜达的话糊弄我,我不是三岁小孩。”
这下子张赖子没声了。
里正气的拂袖走了,村民也嘻嘻哈哈散了,杜青冲张赖子露出个得意的神情,气的张赖子身上的伤又疼了。
“哼!你们给我等着!”
张赖子放完狠话,龇牙咧嘴的走了。
沈秋跟杜青进了屋。
“昨晚那人是你吗?”沈秋在炕边坐下,抱臂开始审问的模式。
杜青挑眉,“是。”
“你别骗我,昨天”
沈秋说到一半停住,他好像说的是,‘是’。
“真是你!你为什么这么做,报复陈氏?”
沈秋气愤的瞪他,“你做就做了,干什么拿我说事,你别太过份了,一次次往我头上泼脏水。”
“这怎么是脏水呢!”杜青慵懒的靠在另一边的柜子上,“我刚买了媳妇,不睡觉干啥?要说啥也没干,别人还当我有隐疾。”
“你”
沈秋气的别过头,“反正以后不许你再这么做。”
她上下打量杜青,“我才发现,你这人挺坏的啊,我可是听说了,昨天杜老四家打了半宿,刚才我还看陈氏脸上有巴掌印呢!”
沈秋不知该怎么评价杜青,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腹黑?
杜青不以为意撇嘴。
“这事怪不得我,那日我从外面回来,正巧看到了杜老四从余寡妇家出来,偷偷摸摸把个东西藏到了村口的破庙。
杜老四侵占我家老宅,陈氏辱骂我娘羞辱我,我不过收一点小小的利息,已经很便宜他们了!”
大概又想起了从前的事,杜青脸色变得不大好看。
见沈秋目光灼灼盯着他,眼神带着探究,杜青沉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光明磊落?”
“没有。”
沈秋倒没有指责他的意思,只是看到他这样一面,心里免不了存了警惕。
怕有一天自己也被他算计报复。
突然,沈秋脑中灵光一闪。
她眯起眼看向杜青,“我问你,那天你是不是故意的?”
“哪天?”杜青戏谑一笑,笑容潋滟。
妖孽!
这男人简直是狐狸精。
人前一本正经的,人后就变了个模样。
沈秋坚定意念,抵住他发射过来的诱惑光波,板起脸,“就是你买救我的那天,你根本就不是被逼无奈,你是故意做出那个样子,迷惑张赖子是不是?”
她总算想明白了,杜青这只大尾巴狼,从一开始就存了坑张赖子一把的心思。
他家里有病母幼弟,需要人照顾,又知道自己是装晕,他就是想占便宜少花钱!
怎么心眼儿就那么多呢!
杜青没有否认,露出个孺子可教的神情,“你说的对,不过你也不吃亏,不是吗?”
那倒也是
沈秋翻了个白眼,又警惕的盯着他,“你这么精,以后不会坑我吧?”
“怎么会?”
杜青莞尔,“好了,别想那么多,女人心思重容易老。”
容易老的沈秋闻言放下了心思,只是她却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这句话就应验了。
被杜青骗的渣都不剩。
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杜氏也松了一口气,之前她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心里担心的不行。
一方面觉得杜青不会做这事,另一方面又怕解释不清楚。
好在,有秋娘做证!
“楚哥儿,把你哥哥嫂子叫进来。”
正用沙盘写大字的杜楚儿闻言立马跳起来,应了一声往外跑。
杜氏无奈摇头,到底是小孩心性,没他哥沉稳。
青哥儿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在书房一坐就是一天。
杜氏眼神又黯下来。
杜青和沈秋进了屋,杜氏示意两人坐下。
“青哥儿,你这两天抽空带秋娘去趟镇上,看着缺什么就添置着,布料多买一些,给秋娘添置几件衣裳,再给你做身新衣,楚哥儿近日身量又长了,身上的衣裳又短了一截,也得添置着”
杜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沈秋两人安静听着,等她想不到再有什么嘱咐,杜青才应和一声。
“娘,我知道了,明儿我就带秋娘去镇上。”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饭两人便出发了。
荷田村到镇上走路要半个时辰,平时村民都走路过去,但若是带着重物,村里也有定时去镇上的牛车。
杜青带着沈秋来到赶车的陆伯家,今儿是大集,陆家门口聚了不少人。
两人一过来就吸引了无数目光。
“杜青,带婆娘去镇上啊!”
“这就是你婆娘啊,长的还真俊,杜青,你小子好福气啊!”
众多大婶笑着打趣。
昨儿的事村里都传开了,张赖子又丑又哑的婆娘,竟然不哑,长的还格外水灵,大伙都感叹杜青运气好,瞎狗碰上个死耗子,平白得了俏媳妇。
杜青微笑着一一应答。
沈秋则是垂头装羞涩。
“嫂子!”一道声音传过来。
原来是秦小月。
沈秋笑着跟秦小月招手,秦小月小跑着挤过来,“嫂子,你也上集啊?”
“恩,去买些东西。”
“太好了!”秦小月呲牙,“一会儿我们一起吧!”
沈秋正想说好,一个妇女走过来,“小月,别胡闹!”
秦小月吐了吐舌头,“嫂子,这是我娘,娘,这就是杜嫂子。”
刘氏长的慈眉善目,客气的冲沈秋笑笑,“昨儿我见过了,杜青媳妇,小月孩子性,你别理她。”
“婶子,叫我秋娘就好,小月很可爱,我挺喜欢她的。”
秦小月闻言更高兴了,亲密的挽住沈秋的胳膊,“娘,你看,嫂子喜欢我,肯定愿意跟我一起逛!是不是嫂子?”
沈秋笑着点头。
这时候陆伯牵着牛车出来了,一群人呼啦一下挤过去往车上爬。
秦小月也在其中,成功占了一席之地。
“嫂子,坐这!”秦小月往边上挪了挪,挪出个空隙,沈秋手脚并用爬上去坐下,这才发现身边坐着的竟是个熟人,杜翠儿。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杜翠儿瞪着沈秋,眼神像是要吃人。
“你看啥?”秦小月像个小辣椒,扬着脖子跟杜翠儿叫板。
杜翠儿横了她一眼,“又没看你,有你啥事。”
“就有我事!”秦小月哼了一声,看向沈秋,“嫂子,我跟你换位置。”
车上人多,加上各自带的东西,挤的满满登登。
“算了,就这样吧!”
沈秋笑笑拒绝。
“那行吧!”秦小月凑到沈秋耳朵,“那你当心点,这个人心眼不好,谁知道会不会搞啥幺蛾子。”
“你”
杜翠儿就挨着沈秋,这么近的距离,秦小月声音又不小,她听的一清二楚,只气的咬牙切齿。
“我咋了?”秦小月扬眉,“我提你名了?说是你杜翠儿心眼不好了,你上赶着找骂是不是有毛病?”
看着秦小月一脸得意,沈秋忍不住笑了。
“真是个小丫头”
秦小月闻言瞪眼,“嫂子,我都十四了,才不是小丫头。”
才十四,怎么不是小丫头了,她都24了,看秦小月就是个小孩子。
“嫂子,你多大?”秦小月突然问。
沈秋闻言愣住,是啊,她多大?
她总不能报上辈子的年纪,可她没有这具身子的记忆,但看样子,应该也就十五六岁。
“16。”沈秋胡诌道。
秦小月并没起疑,嘟着嘴,“也不过才大两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