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落英山下的村子里,大家围着一栋被烧塌的泥草房子前不住叹息、议论纷纷。
“这俩孩子真是命苦的。”
“可不是,爹不在身边,后娘又死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要说命苦,我看薛家小娘子才是命苦的,续弦给薛秀才连个蛋都没下出来,这就被一把火烧死了。”
“薛秀才实在需要人照看两个孩子,才答应了这门亲,连拜堂人都没回来,还是弟弟武略代替的。”
“这小娘子人美心善,要不是她把两个孩子抱出来……”
“话说薛秀前年秋天去乡试,到现在连个音信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中了还是没中?”
“肯定不会中的,要是中了,早就八抬大轿,敲锣打鼓的回来咯!”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被官家小姐看上,当了乘龙快婿。”
“要是活着还好,只怕是……”
“你们攒点口德吧!武略不在家,咱们乡里乡亲的别只顾着看热闹,能搭把手的过来。”
林大娘呵斥了一句,抱着一块破旧的帘子走到火场边上,拉了拉两个孩子,俩娃娃守在姜玉宁的身边一动也不动,听着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不吭声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起来去我家洗洗,再回来给你们姨娘烧纸钱。丧事只能等你二叔回来再办了。”林大娘说着将手里的帘子抖开遮在姜玉宁的身上。
“她待你俩也不薄,以后逢年遇节别忘了她就算尽孝啦!”
眼瞅着帘子要将姜玉宁的脸挡上,俩孩子猛的反应过来,一左一右扑在她身上,哭的撕心裂肺,在场的无不动容。
“姨娘,你醒醒!”
“我要姨娘……姨娘……”
“唉,苦命的孩子!”林大娘放下帘子,不住的摇头,不再勉强两个孩子,转身和其他乡民帮着打扫残局去了。
躲在暗处的两个黑衣人,冷眼看着这一幕,“只差两个崽子没死,这倒容易。”
“我先回去报信,好让大人安心。你把两个崽子解决掉。”
姜玉被耳边乌糟糟的哭喊声弄的心烦,狠狠的皱了皱眉,想要让这帮人闭嘴,喉咙却像是刀刮的疼,一个字说不出;
想睁眼看看,试了几次也没睁开;脑袋又晕又疼,猛然间,脑海里出现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一个叫姜玉宁的古代女子,短暂平凡的一生像走马灯似的出现在脑海里。
让她的脑袋疼的更紧,可身上没有一丝力气,甚至连发出一声**都不能,只能生生的忍受着疼痛的折磨。
如潮汹涌的记忆在一个黑影前戛然而止。
她忽然反应过来,她不是死了吗?
作为国内顶尖的特种兵,她接到护送国宝九龙环佩的任务,据说那块玉佩具有某种神秘力量,不但是各国政府,还有各种神秘组织都想将它据为己有。
这一次国家非常重视,明里暗里派遣了五支小队。
然,还是低估了那些组织的实力。
护送她回国的飞机在太平洋上空被劫持,她将九龙环佩的复制品交给对方,对方以为得手,将她从万米高空扔了下去。
却没想到真正的九龙环佩,从一开始就戴在她身上。
从万米高空坠海,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现在还能胡思乱想,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思考的姜玉,忽然感觉心口的位置滚烫滚烫的,紧接着胸腔里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好像心脏刚才短暂的罢工,此刻重新运作似的,带动了全身的血液流淌。
她感到指尖似乎能动了,嗓子好像也不那么紧了。
于是将力气集中到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水……水……”
并同时睁开了眼,和两双水汪汪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三个人皆是一愣,两个孩子欣喜的叫喊起来,“姨娘,你终于醒啦!”
“姨娘,你要吓死孩儿了。”
姜玉只一眼便认出这是姜玉宁的两个继子,一对七岁龙凤胎,男孩叫薛承词,女孩叫薛承诗。
再看周围灯笼火把的照出来的光,还有鼻息间草木烧焦的味道,脑海中的记忆和眼前的景象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她猛然明白,她穿越了!
从特种兵姜玉穿越成了后娘姜玉宁。
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下定决心,既然穿越过来,她就做姜玉宁好好的活下去。
“水……”她又说,
“姨娘等会儿,我去打水。”小词抹了一把黑漆麻乌的小脸,起身去找水。
小诗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住的抽着鼻子,“呜,呜,姨娘,他们说你走了,不要我们了。”
“我……”这幅壳子的喉咙被烟熏的实在难受,姜玉张张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时林大娘震惊的看过来,吓得惊叫出声,“哎呀妈呀!薛家的……薛家的……玉宁!”
众人闻声看过来,都是一样的震惊。
“诈尸啦?”
“不是烧死了吗?”
“到底是人是鬼啊?”
还是林大娘仗着胆子走过来,因为害怕的手抖,灯笼的光在姜玉宁脸上晃来晃去,显得她那张烟熏过得脸有点瘆人。
“玉宁!?”她俯身试了试姜玉宁的鼻息,按照他们的想法,诈尸喘气和活人不一样,没温度。
“大、娘……”姜玉宁艰难的回应,温热的呼吸扑在林大娘手上。
“阿弥陀佛保佑,”林大娘惊喜的转身对其他人说:“人没死!赶紧来搭把手抬我家去吧!”
没死?
黑衣人心头一惊,这都没死!?
几个村民七手八脚把姜玉宁抬到林大娘家西屋。
林大娘点上一盏油灯,又打来一盆清水,几个妇人合力帮着姜玉宁擦洗。
小词端来一碗清水给她喝下。
清凉的水从口腔滑入食道,滋润了她的咽喉和气管,猛烈的咳嗽了一阵,精神头倒是上来不少。
“多谢!多谢!”她一一道谢,心想姜玉宁说话的动静还挺好听,比她强多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娘三个安心在我家歇着,什么事都等武略回来再做主张。”林大娘给她们留下几件换洗的衣裳,便带着乡民们散了。
姜玉宁对着两个孩子招招手,“小词,小诗,过来。”
没了外人,俩娃娃不那么害羞,一左一右抱着姜玉宁抽抽嗒嗒的掉眼泪。
“姨娘,房子没了。”
“姨娘,以后咱们住哪啊?”
“别哭,别哭,”姜玉宁柔声安慰,“房子没了还能盖。”
“可是大人们说,盖房子需要好多银钱,咱们哪有钱呐!”小词是哥哥,平日里比同龄的孩子都懂事,想到的事情也多。
“你们别担心,”姜玉宁小声的趴在俩孩子耳边说:“二叔每次给的钱我都攒了点儿,等天亮了去拿回来。”
“真的吗?咱们还有钱吗?”小诗不敢信。
“有,我藏的好着呢!”姜玉宁笑眯眯的揉揉她的小脑袋。
穿越过来也是挺好的。
姜玉自幼是孤儿,从幼年开始被国家培养,练就了一身本领,虽然有组织上照顾,但没有亲情,更没有爱情。
现在有两个聪明懂事的继子,可以弥补前世的缺憾。
姜玉宁生前虽然嫁人,却还是个黄花大姑娘,一直对这两孩子视如己出,姜玉也会尽心尽责的照顾他们。
“你俩把脏衣裳脱了,我帮你们擦洗擦洗身子。再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咱们要干的活多着呢!”
听她愉快的语调,小词感觉有点异样,却又说不出来。腼腆的搓搓手说:“姨娘,你先给妹妹洗,我出去等会儿再洗。”
姜玉宁笑着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小机灵鬼。”
小词更是觉得不一样,以前姜玉宁对她们也好,但总是一脸的不开心,记忆里都没见过她笑。
这回家里被一把大火烧没了,她倒笑了。
姨娘该不会变傻了吧?
姜玉宁先帮着小诗擦洗,五六岁的孩子,正应该肉乎乎的才可爱,可是小诗瘦的肋骨清晰的一根是一根。看得她有点心疼。
她有个小叔子薛武略,是个猎户,时常进山打猎,下山一次不但能给家里改善伙食,还能换些银钱。
可在这个经济落后的年代,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低,能吃饱饭就算是好人家了。他一走十天半个月,家里这三口得精打细算过日子。
再说原主似乎不大乐意接受小叔子的赠与,悄悄的把猎物卖了攒成了现钱存起来,三口人过得紧巴巴。
原主做过的事倒是都记得,却不知道她当时是什么想法。
不过对姜玉宁来说,这是好事,能用那些钱解决一下燃眉之急,以后的日子,她要担负起照顾两个孩子的重任,一定要学着挣钱才行。
给小诗洗完,小词没用她帮着擦洗,吹了油灯,自己抹黑擦了一遍。
娘三个只有一条被子,小诗在中间,姜玉宁和小词一人一边。
两孩子睡得快,睡着了就不老实,一个踢被子,一个抢被子,姜玉宁索性把被子都给她们两个盖。
刚穿越过来,尽管身体有些虚弱,却兴奋的睡不着,一边捋着原主的记忆,一边畅想着未来,期间还缅怀一下自己的过去。
想来想去,要挣钱种地肯定不行,做生意需要本钱,来钱最快的就是打猎。
落英山是深山老林,大山深处狗熊,野猪都能遇见,那种大家伙,需要几个猎人合力才能制服,但是价钱好,一头狗熊够他们这样的家庭吃用一年的。
“唉,这要是有把枪,我也能进山打猎了。”
这么想着只觉得心口一热,眼前的虚空中竟然出现一面屏幕。
而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枪支分类,从手枪,冲锋枪,到狙击枪。
“这是什么东西?”
姜玉宁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忽然听到窗户咯吱一声。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静谧的黎明,却格外的清晰。
她微微的抬头看去,只见窗户上模糊的显出个人影来。
因为她这一举动,眼前的那个屏幕也消失了。
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凭借一个特种兵的敏锐直觉,姜玉宁觉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轻轻贴着床铺趴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后背紧贴在墙上。
只是这么几个动作,就让她心跳加快,气息不稳。
这幅身子骨太弱了。
姜玉宁屏住呼吸盯着窗户,只见窗户缓缓的欠开一条缝,缝越开越大,冷风嗖嗖的灌了进来。
等到窗户开了一大半,被一根小棍支起了窗框。紧接着一个黑影像只猫,嗖的一下滚进了屋里。动作极轻,姜玉宁一下判断,这个男人身手厉害。
她紧盯着那男人,只见他压着腰,朝着床头走,到了床边,忽然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来。
那匕首的寒光在空中一闪,眼看着就要朝着床面扎下去。
姜玉宁暗道不好,随手摸了个物件,沉甸甸的八成是个陶罐子,照着黑衣人的后脑砸去。
砰得一声,陶罐子砸中之后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要是特种兵姜玉,这一罐子,肯定把人砸懵了。
但黑衣人身形晃了晃,便转过头来,在窗底下发现了姜玉宁,他迅速的反应提刀便刺。
尽管身体弱,那姜玉宁也不是吃素的,自幼训练的各种格斗技巧已经印在灵魂里。
她灵活的躲过一刀,握紧拳头对准黑衣人的眼眶,干净利索的打了一拳。低喝道:“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被她一拳封眼,乱了步伐,揉揉眼眶阴森森的说:“送你们上西天的人。”
姜玉宁马上一脚踹在他的下体上,“我就是个山野村妇,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这可是使出了全身力气,但黑衣人并没有预想的惨叫。
姜玉宁似乎听到他不屑的嗤笑,这男人练得什么功夫?这都不怕。
“哼,少废话,你们必须死。”
眼见体力不是黑衣人的对手,姜玉宁佯装服软,“冤有头债有主,横竖是死,你让我们母子死的明白,到了阴曹地府也有个伸冤的说法。”
“那就告诉你,你们挡了别人的路,本来一把火烧死一了百了,得手的信都发出去了,你却又活过来,害的老子费这力气。”黑衣人一时得意,信口说道。
“到底是谁?”姜玉宁追问。
在这冷兵器时代,她要是有枪在手,不是横着走?哪怕一把手枪,也能轻松的解决这个黑衣人。
姜玉宁刚动了这个念头,心口一热,眼前又出现了刚才的屏幕,看着那么多的手枪,她愣了一下。
在她走神的这一瞬,黑衣人低喝一声,“去死吧!”
握着匕首再次发起了攻击,闪着寒光的刀刃直奔她的心窝。
千钧一发之际,姜玉宁对着虚空伸出手,一把左轮手枪赫然出现在她的手中。
砰!
一声闷响。
匕首停在姜玉宁胸前一厘米的位置坠地,那黑衣人直挺挺的站着,眉心出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的喷出来。
他不敢置信的瞪着眼,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出口,便重重的倒在地上。
温热的血液喷在姜玉宁脸上,她仍旧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
手上沉甸甸的左轮枪,光滑的枪身,温热的枪管。都在提示她,不是幻觉。
在方才那个紧要关头,她确确实实在虚空里拿到了一把枪。
姜玉宁有些想不通,却也没时间再去想。
门外传来林大娘的声音,“玉宁?你醒了吗?出什么事了?”
“大娘,我醒了,”到底是特种兵出身,面对各种突发状况都能做到临危不乱,随机应变。
肯定是枪声把林大娘惊醒了,若是被她撞见死了人,还不吓个半死,到时候姜玉宁也有口难辩。
她快速的整理情绪,若无其事的说,“摸黑下地,不小心打碎了罐子。”
“你没事吧?”
“我没事,大娘。您回去睡吧!”
林大娘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再听到什么动静,便披着衣服回了东屋,心里边疑惑刚才什么声音那么响呢?就像点爆竹似的,难倒这也能听错了?
听着林大娘东屋关门声,姜玉宁这下犯了难,马上就要天亮了,这么大一个男人的尸体横在屋里,她该怎么解释?
万一惊动了官府,在这个年代,她还没过上日子,就得开始亡命天涯。
她一个人倒是不怕,凭着一身本事,倒是饿不死。
只是可怜了两个继子,这么小又要没人照顾。
唉!
有副棺材把他藏起来就好了。
动了这个念头,眼前马上浮现出一面屏幕,只是画面不再是各种枪械,而是变成了各种款式的棺材。
有带十字架的,还有画着二十四孝的,有黑的,有红的,还有白的……
还真是包罗万象,品种齐全。
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在这些棺材里选了一副最简单的中式棺材,用手一指。
棺材便出现在地面上,还带着一股新鲜的木材味。
卧槽,姜玉宁忍不住爆粗口。
太神了!
比她穿越还要神!
这是什么操作?
外挂?
空间?
系统?
这些不都是那种无脑网文才会出现的东西,竟然被她遇上了?
她若有所思的拉开衣服看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每次那个屏幕出现之前,心口都会热一下。
这之间肯定有什么关系?
她借着微弱的晨曦,看见自己雪白的皮肤上有个像鸡蛋大小的圆形图案,那繁复的花纹。
姜玉宁的瞳仁猛的一缩,这是……
九龙环佩!?
被她戴在身上的九龙环佩,相传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
难道就是它,成就了姜玉的穿越,也给她带来了这么强大的外挂。
像是回应她的疑问,那个图案咻地亮了一下,纹路上金光流转美不胜收。
姜玉宁一把合拢衣衫,警惕的四下看看,静静的屋子里,只能听到两个孩子平稳的呼吸。
她深吸了一口气。
心情激动地不得了。
前世刻苦训练才成为顶尖的特种兵,这一世有这种神秘力量在身,哦买噶,那她还不得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过了一会儿激动的心情才平静下来。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她还是不能随便使用九龙环佩,不然恐被心怀不轨的人惦记上。
她在黑衣人身上搜了一遍,除了一枚黑色的腰牌什么都没有。
同时解决了她的疑问,交手的时候她踹在下三路的一脚,怎么会不起作用?
这他么是个阉人。
现在想来,这一场大火也是他放的。
本想烧死她,却没得手,只能再来行刺。
原主不过是个秀才的续弦,平日从没和人有过节,两个孩子更不会有什么仇家,黑衣人会半夜杀她,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秘密,腰牌就是线索。
他说已经把得手的信报了上去,她们三个应该是逃过一劫了。
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姜玉宁将腰牌收好,然后将黑衣人的尸体放进棺材。
这又犯了难,棺材放在哪?
不知道九龙环佩会不会把这东西回收?
这么一想,眼前出现几个选项,冷藏,火葬,土葬,水葬,天葬。
我靠,这都行?
姜玉宁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火葬,烧了干净。
经过几次的使用,姜玉宁对九龙环佩的使用越来越顺手。
发现不但能从环佩里取出东西,也能把身边的东西存储进去,简直太方便了。
把地面上的血迹也清洗干净,将腰牌收藏进环佩,这些全都处理完,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山村里的公鸡争先恐后的开始啼鸣,一时间鸡鸣狗叫好不热闹。
“我的妈呀!”
忽然林大娘在院子里一声惊呼,姜玉宁以为还有刺客,起身走了出去。
只见林大娘站在院子中央,心疼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大黄狗,破口大骂,“是哪个挨千刀的,把我家大黄打死了?弄死我家狗命,我咒你全家吃饭噎死,喝水呛死,走到摔死,全都不得好死。”
听她一阵谩骂,姜玉宁松了一口气,这狗肯定是黑衣人弄死的,也是受了她的牵连。
“大娘,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姜玉宁安慰道。
“玉宁,大黄跟着我七八年了,比小词小诗岁数都大,平时最通人性……”林大娘说着说着忍不住伤心的哭了起来。
“大娘,狗死不能复生,咱们挖个坑把它安葬了吧!”
“安葬?”林大娘止住哭声,诧异的说:“那多可惜,狗肉滋补,我去找人过来将这狗皮剥了,你帮我在锅里烧上水,咱们今天吃狗肉汤。”
呃……
姜玉宁一愣,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看着那个大黄狗一阵的难过,这年头家家都不富裕,一年到头见不到多少肉星,能吃上一顿狗肉自然是好的。
可是大黄狗忠心耿耿一辈子,最后落得这个下场,如果狗也能有来生,就别做狗了。
但林大娘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
林大娘往东院瞧了一眼,又看了看外边路上,都没看见人影。
这才放心的猫腰把大黄狗往屋里拽。
“大娘,您这是……”姜玉宁不解。
“哼,咱娘俩想办法自个收拾,不能便宜了那帮草包肚子。”林大娘抹了把眼泪说。
姜玉宁理解,这年头大家肚子都空,一个人来帮忙,都得带来全家的嘴。林大娘悄悄的收拾了,省的给别人打牙祭。
“唉,平时倒是看见水生、武略他们扒混账皮,真轮到自己还找不到门道了。”林大娘看着大黄狗嘀咕,“狗皮剥下整张的才行。”
这倒难不住姜玉宁,“大娘,我来吧!”
“你?”
林大娘一脸不信,东西院住着,姜玉宁嫁过来这三年,都是个弱不经风的样儿,农田的活出不上多少力气,每次薛武略打猎回来,也没让她搭过手。
“看过多少回了,”姜玉宁笑了笑说。
林大娘找出尖刀,和姜玉宁把大黄狗挂在房梁上,下边放了个瓦盆接血水。
姜玉宁把头发包上,挽起袖子,这才瞥见原主长了一副雪白的手臂,手指纤细修长,给人一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感觉,不像山野村妇,倒像个富家小姐。
这也难怪,姜玉宁娘家开了间私塾,父亲姜文海是个远近闻名的秀才,她的夫君薛文韬当年就是他的得意门生。
听说薛母临终前,要给薛文韬续弦,姜文海立马托了媒人说成这门亲事。
一晃过了三年,她送走了婆婆,却连夫君的面都没见到。
唉,古时候的包办婚姻,还真是坑人。
那些烦心事不想也罢,不管他是死是活,姜玉宁都一样要活下去。
她掰开狗嘴检查了一下,舌头没发黑,看样子不是毒死的,这还能放心食用。
掂了掂尖刀,轻重合手,便照着大黄狗的喉咙处刺了一刀,狗已经死了几个小时,血液都凝固了,一刀下去没出多少血。
然后顺着筋肉的线条一点点将狗皮剥开,露出里边粉红的筋肉。
林大娘一边看一边抹眼泪,“大黄啊!你别怪我心狠,来世你投身个好人家吧!”
“大娘,你要是舍不得,就埋了吧!”姜玉宁顿了一下。
“你别管我,接着扒,我去烧水。青黄不接的时候,一条狗能救一家人的命。武略和水生这回走了十三天,不知道你家,我家是没有肉星了。”
看着林大娘悲伤的背影,姜玉宁也有些难过,手上的动作更麻利起来。
等到扒完狗皮,姜玉宁又把狗肉分解处理,她利落的刀工倒是出乎林大娘的意料,更觉得中意。
忙了快两个小时,林大娘把狗头,狗下水,带着一条狗腿放在锅里熬上。剩下的狗肉切成大块放进地窖里。
灶里的火烧的旺,铁锅冒出了浓厚的水蒸气,一股狗肉的浓香飘散在院子里。
小词和小诗都醒过来,闻道肉香眼巴巴的看着灶台。
“你们等着,咱们今个开荤了。”林大娘逗着两个孩子。
“林奶奶,我们不吃,我和妹妹回家看看。”小词懂事的拉着小诗往外走。
“都烧没了有什么好看的,”林大娘看两个孩子一副伤心的样子,立马哄着说:“就是看,也得吃饱饭是不是?”
“你俩先洗漱,马上就好了。”
听到姜玉宁发话,小词才和小诗去洗脸,别看是龙凤胎,小词却知道照顾小诗,很有当哥哥的样子,先投了手巾帮小诗擦脸擦手。
小孩子没烦恼,洗个脸也热闹,咯咯的笑个不停。
林大娘打心眼喜欢这两个孩子,更喜欢姜玉宁,也盼着薛文韬能平安回家,他们能一家团聚。
不过音信皆无的三年,外边还兵荒马乱,不少人都猜想薛文韬死在外边了。
有时候林大娘也想,他要是死了也好,姜玉宁还能再找个人家,他家水生就不错。
等到俩孩子洗漱完,狗肉出了锅凉了一会儿,姜玉宁手撕了一盘子肉,撒上点咸盐面。
林大娘到园子里摘了几根香菜和小葱,剁碎了扬在汤里。
狗肉汤的味道更鲜美了。
饭菜刚摆上桌,门外传来阴阳怪气的说话声,“哎呦,这么香呢?小武,你老叔又打了什么好货回来,咱们今天可有口福了。”
听到这声音,林大娘脸色一沉,擦了把手走出门外。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家的大儿媳林王氏和孩子。林大娘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都已经成家分了出去,林大娘和小儿子林水生一起住。
可是明面说分家另过,两家媳妇却三天两头带孩子来林大娘这蹭饭,不光是吃还得拿,要不然水生不在家,林大娘也不会这么快就没有了荤腥。
长此以往,婆媳的关系可想而知。
“大媳妇来啦!”
“是呀,娘,离得老远就闻到你家灶房的香味,小武非要嚷嚷着过来。”林王氏眼睛不安分的往灶房瞟。
“娘,我没说。”小武倒是个诚实的。
即便婆媳关系不好,林大娘还是心疼孙子,招招手,“小武,进来一起吃吧!”
“娘,我一早起来翻地,现在也没吃饭呢!”林王氏厚着脸皮说。
“你也进来吧!”
听着屋外的对话,姜玉宁紧忙填了两副碗筷。
林王氏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见他们娘三,不满的嘟囔道:“娘是有贵客在家啊!”
“玉宁家昨晚失火,在这住了一宿。”林大娘解释。
“娘,您可别怪我多嘴,早就听说水生和薛家小娘子的风言风语,您还把人请到家里来,让外人怎么想?”
“都是邻居,她家房子烧没了,我总不能看他们娘三个没地方睡吧。哪个扯了我家水生的闲话,我打烂他的嘴。”林大娘沉下脸。
林王氏不甘示弱,“全村的人都知道,娘还要挨家去打不成?”
薛文韬三年来生死未卜,姜玉宁就像个守活寡的,少不了人在背后嚼舌根子。
“大娘,我们这就回去了。”姜玉宁是个脸面薄的人,扯了扯两个孩子。
小词立马放下饭碗,抓住小诗的手站了起来,小诗眼巴巴的看着狗肉咽口水。
“欸,玉宁,别听她的,你们该吃吃你们的。”林大娘剜了林王氏一眼,安抚着姜玉宁。
“不用了大娘,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得回去收拾收拾,看看还剩下什么能用的。”姜玉宁起身往外走。
林大娘知道挽留不成,忙用围裙包了些狗肉零碎塞到姜玉宁手上。
“你别往心里去,晚上回来住。”
姜玉宁未等开口,林王氏马上说:“娘,我正要说呢!我家北窗户露了,老大让我们晚上过来找宿呢!”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林王氏是故意的,林大娘心里有气,便说:“北窗户露了,老大就不能补补?现在地里也化开了,和点稀泥就糊上。”
“娘说的倒是轻巧,您忘了年前老大跟着水生上山把腰扭了的事?他现在别说和泥,尿尿呲的都没小武远。”
林王氏假装委屈的抹眼泪。
“水生倒是惦记当哥哥的,给拿了抓药钱,郎中说他这是硬伤,就得养着,在家里喝口水都是我们娘们伺候着,哪敢让他干活呢?”
“大娘,我们晚上不过来了,仓房收拾收拾还能住人。”姜玉宁趁机表态。
“玉宁,”林大娘一脸为难,又在地窖里拿出一条生狗腿塞在她手里。
姜玉宁没推辞,她要面子没关系,害的两个孩子饿肚子不值得。
对林大娘道了谢,便领着两个孩子回西院了。
“娘,我还是劝你别打薛家小娘子的主意,”林王氏看着她们三个的背影,轻蔑的说:“就算是薛老大真死了,她再嫁也是给薛武略,轮不到别人。”
“你还操心她家呢?”林大娘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
这些话姜玉宁没听见,她站在自家门口,看着一片过火之后的残桓断壁,俩孩子咬着唇忍着没哭。
姜玉宁也没哭,仓房还在呢!
虽然仓房没有窗户纸,是几根木栅栏,门也不那么严实,咧着一条大缝子。
也能遮风避雨不是?
“你们俩趁热先吃着,我去收拾收拾。”
“姨娘,我和你一起收拾。”小词懂事的说。
“用不着,”姜玉宁揉揉他的头顶,“你和妹妹吃饱了再来帮我。”
“那你还没吃呢!”小词倔强的看着她,小诗刚抓了一块狗肉,左看右看又放了回去,“姨娘不吃,我也不吃。”
“小笨蛋,”姜玉宁宠溺的笑一下,“我先把藏的钱挖出来,省的一会儿被人看见。”
以前没见过她笑,失了一场火,姜玉宁笑两回了,笑起来还那么好看。
“哦!”小词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抿着嘴偷笑。
姜玉宁拿着铁锹在废墟里挖,挖了几下累的满头大汗。
记着原主把装钱的罐子埋在卧室的地下,她得抓紧找出来,三口人还指着这钱度过难关呢。
挖了半天终于挖出一个瓷坛子,抱着还挺沉。
俩孩子一直看着她呢,见她抱出一个坛子紧忙凑了过去。
小诗惊讶的问,“姨娘,这里边有多少钱呐?”
“嘘!”小词打了个噤声,“小声点儿,别被人听见。”
这一幕刚巧被出来上茅房的林王氏看见,她大吃一惊,薛家还藏了一罐子钱?
林王氏眼珠一转,提上裤子撒腿跑了出去。
姜玉宁吃了几口狗肉填肚子,顿时觉得身子骨硬实不少。
三个人围在仓房里,把瓷坛子上的木头盖子打开,还没来得及看里边有多少东西。
院子里便传来哭喊声,“我的娘啊!这是怎么回事啊?嫂子……”
姜玉宁顺手扯过草帘子把瓷坛遮上,这才走出去,看见门口站着个村妇。穿得干净,相貌也不错,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却挺着个大肚子哭天抹泪的。
后边跟着林王氏。
原主的记忆提醒她,这是薛宝莲,她的小姑子,四年前嫁给了同村的王大壮,这都怀三胎了。
对了,王大壮就是林王氏的弟弟。
在这个闭塞的年代,姜玉宁嫁到落英山村,都算是远嫁了。不少青年男女都是同村解决婚姻,或者亲上加亲的近亲结婚。
“嫂子,我们昨晚睡得太死,一早才听说家里失火,你们没事吧?”薛宝莲眼泪汪汪的问。
“我们都没事,”姜玉宁淡淡的说,没显得多么亲密。两孩子一左一右的看着,对薛宝莲也不亲热。
因为原主的记忆还告诉她,她们姑嫂的关系并不好,薛宝莲没出嫁的时候,处处都要和她比。出嫁以后,还时常回来搜刮。原主总是不声不响的忍让。
她可没有原主那么温柔,第一印象不好,话都懒得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薛宝莲说着话,两只杏核眼不安分的在院子里睃蒙。
“嫂子,家里的东西都抢出来了吗?”
“都在这,你自己看吧!”
两个木头箱子,一张桌子,四把椅子,还有水缸,铁锅,一些厨房家什,边上堆着棉被,还是被烧了角的。
天干物燥,又是故意放火,幸亏邻居们来的快,才能抢出这些东西来。
薛宝莲看了一圈,把箱子掀开,将里边的衣服都折腾了一遍。
自言自语道:“咦,怎么不见了呢?”
“宝莲,你找什么?”姜玉宁心中不快,微微蹙眉。
忽然,薛宝莲看着地上翻出的新土,松了一口气似的说:“嫂子,你是不是把坛子挖出来了?”
嗯?
姜玉宁心头一凛,有种不好的预感。
“嫂子,娘在世的时候帮我存了些银钱,她临终告诉我被你收在一个坛子里,这两年我也没过来拿,既然你挖出来了,就把钱给我吧?”
瞧瞧,这叫什么?
睁眼说瞎话呢!
“什么钱?”姜玉宁冷淡的问。
“就是瓷坛子里边的钱啊!当初王家给我的聘礼都让娘收起来了,后来娘过世,钱就由你收着呢!”薛宝莲面不改色的说,眨着杏眼还显得很无辜。
“王家还给你聘礼了?我怎么没听说。”姜玉宁可不是好欺负,好糊弄的,坛子里边的钱是原主一点点攒的,跟薛宝莲没有半点关系。
“怎么没给聘礼?”林王氏急着说:“好几两银子呢!”
扫了林王氏一眼,姜玉宁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坦坦荡荡的说:“坛子我确实挖出来了。不过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是王家给了你聘礼,既然让娘收起来了,你就管娘去要。不要来找我。”
“嫂子,你怎么这么说话?娘都走了两年。你让我上哪去找?”薛宝莲说着低声哭了起来。
“弟妹,你可别哭哇,小心动了胎气。”林王氏紧忙劝着,斜睨着姜玉宁说:“都知道薛家娘子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没想到是个无赖,宝莲虽然已经出嫁,可是薛大娘给她留下的钱,还应该是她的才对,你怎么能狠心独吞?”
姜玉宁神色淡淡的看着她们,脑海里却回想着这三年原主和薛宝莲之间的那些琐碎。
人是好是坏,不能看表面,外人都知道她们薛家,母慈子孝,姑嫂和谐。
岂不知,这是原主忍气吞声换回来的。
她嫁给薛家,哪有什么像样的聘礼,婆婆吊着药罐子,还有两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薛家穷的是叮当三响。
她爹姜文海愣觉得薛文韬是个潜力股,死活要攀上这门亲,不但没要聘礼,还搭上二十两银子的嫁妆。
银子一半进了药材铺,一半成了婆婆的棺材板;家里几亩田地,婆婆在的时候,说是和薛宝莲一起伺候着方便,直到现在都被薛宝莲种着,一袋粮食都不曾给过。
这些她何时怨过?
事到如今,房倒屋塌,薛宝莲还过来趁火打劫,真拿姜玉宁好欺负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说了坛子里的钱跟你没关系,你听不懂人话?”姜玉宁冷哼了一声。
“薛家娘子,宝莲可是你的小姑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林王氏愤愤不平。
“你都知道她是我小姑子,长嫂如母,我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的着么?”姜玉宁一点不含糊的呛声过去。
把林王氏惊得瞪大了双眼,薛宝莲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是姜玉宁?
中邪了?
说话这么冲?
以前薛宝莲回娘家拿钱拿物,随便扯个理由都行,今天她怎么还硬气了?
虽然心里犯合计,但金钱的诱惑实在太大,看见门口多出三两个人影,林王氏梗着脖子嚷嚷,“大家伙听听,这可是姜秀才家教出来的好姑娘,宝莲怀着身孕,来要存在娘家的银钱,她非但不给,还骂人。”
“什么银钱?”
“不知道哇,我也是才路过。”
乡邻交头接耳的议论,林大娘也凑了过来。
“老大媳妇,这是怎么了?”
“娘,你来的正好,你跟大伙评评理。”林王氏正要好好的编排姜玉宁一顿。
这时,姜玉宁对着门外扫了一圈,镇定自若的扬声说道:“林王氏,这是我薛家大门,你在这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欺负我们薛家没人?”
林王氏见这气势,怔愣了一瞬,薛宝莲忙接过话头说道:“姑姐是为我打抱不平,嫂子,我知道家里现在需要钱的地方多,我不是非要把钱拿回去,你把坛子里的钱告诉我个准数,以后有了再还给我就中。”
姜玉宁叉着双手,巴掌大的小脸上阴气沉沉,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她转身进了仓房将瓷坛子抱出来,小词和小诗紧跟了出去。
“你说的是这个坛子?”姜玉宁问。
林王氏对着薛宝莲悄悄的点了下头,薛宝莲柔声说道:“嫂子,除了这个哪还有别的。”
“那好,今天就让大家看看这里边到底有多少钱?”姜玉宁蹲在地上将坛子打开,将里边的铜板碎银全都倒了出来。
这么多钱!?
看得薛宝莲和林王氏两眼放光,没想到哇,姜玉宁竟然背着她们攒了这么多?
林王氏忙说:“我想起来了,我娘家给宝莲十五两银子的聘礼呢!”
“十五两?”薛宝莲吃了一惊,忙跟着附和,“对,是十五两。”
“你们可想好了?”姜玉宁从倒出来的银钱里边拿出一个小本子来,在人堆里扫了一圈,看到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招招手,“大侄子,你过来。”
李金平疑惑不解的走过去,姜玉宁把小本子递给他问:“上学堂了吧?”
“回大婶子的话,上了。”小孩低眉顺目的非常有礼貌,偷瞄姜玉宁一眼,脸红。
“那就好,你帮我把这本子上写的字给大家伙念念。”
林王氏和薛宝莲使了个眼色,互相摇摇头。就听见李金平念道:“兔子两只,一百钱;狐狸皮一张,二百钱;野鸡五只,三百五十钱……”
“行了,行了,”林王氏打断李金平的念诵,“这都是什么东西?”
“你听不懂?”姜玉宁讥诮的睨着她说:“这是小叔每次下山,我帮他卖的山货钱,哪年哪日哪一笔都有账可查,一直到最后一笔,加在一起正好是这坛子里的数目。我说这坛子跟你们半点关系都没有,明白了?”
见此薛宝莲脸色一白,没了主意。
“你这是欺负我们不识字,”林王氏不死心的嚷嚷,“肯定早就不打算把钱给宝莲,事先写好了账目。”
“既然这样,报官!”姜玉宁气的牙疼,眼看着账本在还能颠倒黑白,昧心钱也敢要?
“报官就报官,吓唬谁呢?”林王氏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你胡说,”小词沉不住气,攥着小拳头冲到林王氏面前,“这钱是我姨娘攒的,我和妹妹都知道。”
“嗯,我知道。”小诗也跑过来,扬起气鼓鼓的小脸瞪着林王氏。
“你们知道什么,这是你姑姑的钱,”林王氏解释。
“才不是,”小词气不过,猛的推了林王氏一把。
小孩子虽然没多大力气,但林王氏没防备,蹬蹬的退了两步才定住脚。她炸毛似的嚷嚷,“你这有人生没人养的崽子,我今天非得教训你不可。”
眼看着她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小词梗着脖子一动不动,可是眼泪却在眼圈里打转。
小孩子调皮捣蛋的事常有,村子里的大人孩子便常用这样的话骂他们。虽然姜玉宁对他们很好,也不是亲娘,这么挨骂,心里不舒服,却从不曾辩驳。
林大娘急的大喊,“老大媳妇你干什么?”
也就是一两秒的功夫,林王氏照着小词扇过来一巴掌。
“诶呦,”巴掌还没落下来,就被姜玉宁在半空抓住手腕,她是动了真气,这一把用的力气不小,奈何原主身体素质不行,否则,哼哼,定然捏断她的骨头。
“姜玉宁,你想干什么?”林王氏大吵大嚷。
“我想干什么?”姜玉宁松开她的腕子,迅雷不及掩耳的扇了她一个清脆的大耳光,她还没反应过来,左右开弓,啪啪啪的连打了好几个,打的自己手掌发麻才住手。
死死地瞪着林王氏,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家孩子不是你能教训的,他有人生有人养。你若再敢说出这样的话,我定不饶你。”
“大姐,大姐,姓姜的我跟你拼了,”薛宝莲张牙舞爪的要往上冲。
姜玉宁扭头横了她一眼,又冷又戾的眼神把她吓的不敢上前。
门外看热闹的,还有薛家两个孩子,都看呆了。
这还是那个说话都不敢大声的薛家娘子,太彪悍了?
林王氏在落英村可是出了名的泼妇,连婆婆林大娘都不放在眼里,男人林金生都被她骑着揍,今天却被落英村最软弱的小娘子给打了?
还打的这么痛快,一张脸肉眼可见的苍肿起来,披头散发的很是吓人。
“姜玉宁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脸,”林王氏回过神大吵大嚷的扑上来。
姜玉宁不躲不闪,利落的抬腿踹出一脚,正蹬在林王氏的肚子上,林王氏哇的吐出一口苦水,抱着肚子直不起身。
当姜玉宁是干什么的?
她可是国家顶级特种兵,近身格斗十个男人都不是对手。这幅壳子弱了点,但是对付一个村妇还绰绰有余。
“报官,报官,姜玉宁要打死我啦!”林王氏倒在地上呼喊起来。
林大娘摇头叹气,其他村民一看,她婆婆都不管,谁还管这闲事?
再说,谁也不瞎,都看明白这场闹剧怎么回事。
林王氏平日在屯子里跋扈,不少人受过她的气,见她被人痛快的打了一顿,暗暗地还给姜玉宁竖大拇指呢!
“大姐,大姐,”也就是薛宝莲去搀扶她,“我回去找大壮来,帮你出气。”
“对,把林金生也叫过来,真欺负咱们王家没人么?”林王氏捂着肚子哼哼。
姜玉宁面不改色的拍拍袖子,“宝莲,别急着走哇!”
“……”薛宝莲身形一僵,不明所以的一双杏眼咕噜咕噜乱转。
“你来都来了,也省的我去找。别的不算,你把地还回来吧!”姜玉宁慢条斯理的说。
“什么地?”薛宝莲脱口问道。
“小姑怎么忘了?当然是我们薛家的地,以前的不算,据我所知你们种了三年了吧!这三年的地租是不是应该给我?”
姜玉宁看着薛宝莲色彩纷呈的脸色,慢声细语的说:“知道你们种田辛苦,口分田不算,只算公公,相公,二弟的六十亩永业田。都是实在亲戚,地租按照最少了算,一亩地也得五斗米吧?一年就是三百斗,三年下来九百斗。一下子让你拿出这么多粮食也是难为你家,不如算成现钱,一斗米三十钱,你给我两万七千钱,也就是二十七两银子。”
姜玉宁顿了一下,看着薛宝莲惊讶的合不拢嘴,她为难的叹口气道:“小姑也能理解,我们现在房子没了,盖房子急需要一笔钱,家里东西还要重新置办,加上今年的种子,我们孤儿寡母少不了要雇人,都要拿出现钱来。小姑,什么时候把钱给我呢?”
“你什么意思?姜玉宁,”薛宝莲回味半天反应过来,顿时变了脸,哪有柔弱的样,活脱脱一个泼妇,手撑着后腰质问道:“地是我娘在的时候答应给我种的,你凭什么要钱?”
“娘答应你的,官家答应吗?”姜玉宁轻飘飘的说:“地契上谁的地有多少写的一清二楚,你这三年仗着我相公的功名,赋役都没交吧!我们薛家的地我现在要回来,不对吗?你不给我也行,上打租,你把今年的地租一并给了吧!”
“是,地契上写的清楚,根本没有你姜玉宁的份,是我爹,我大哥,我二哥的地……”
“欸,”姜玉宁愁眉苦脸的摇摇头,“啧啧,宝莲,你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乡亲们都在这听听,我公公,我相公,我小叔的地,怎么没有我的份?”
“那是我们薛家的地……”薛宝莲气呼呼的争辩。
“宝莲,我念在咱们姑嫂情分上这么叫你,你怎么就忘了自己身份?”姜玉宁沉下脸冷声说道,“你是王薛氏,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是王家的媳妇。”
“姜玉宁,你蛮不讲理。枉你还爹爹还是姜秀才。你嫁给我哥哥一无所出,还赖在我们薛家不走,分明是想霸占财产。”薛宝莲一张脸气的煞白,口无遮拦的说道。
“少废话,赶紧给钱。是给三十六两还是二十七两,你倒是给个痛快。”姜玉宁小手一摊。
气的薛宝莲后退了两步,怒不可遏的瞪着她。
“哦,对了。刚才林王氏要报官,咱们就把地租的事一并报了,省的麻烦官府第二遍,还有你让娘保存的聘礼,我记得结婚都有聘书吧?当年是谁给你写的?到底是给了银子还是没给,给多少,聘书上有记载,哪怕聘书没了,写聘书的人应该健在,看他还记不记得,一起去官府当个证人。”
姜玉宁说着往门外寻了一圈,目光又落在李金平身上,“大侄子,我记得落英村的大事小事都是你爹记账,你帮我回家问问。”
“好的,婶娘。”李金平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这下,林王氏也顾不得肚子疼脸疼,薛宝莲也傻了眼。
不用去报官,李金平他爹一来就真相大白了。
万万没想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进的姜玉宁,竟然这么有手段。
“宝、宝、宝莲呐!”林王氏吓得舌头打结,结结巴巴的使眼色,“你,是不是记错了?”
“啊,我……”薛宝莲反应过来,一张脸火辣辣的,似乎听到了门外看热闹讥嘲的笑声。真是太丢人了,都是林王氏出的馊主意。
“你们记错不要紧,我记得清楚,”姜玉宁清脆的嗓音,让她俩不约而同得打起了冷战。
“择日不如撞日,你抓紧把地钱给我,我好买砖瓦盖新房。”
“没钱,”薛宝莲搀扶着林王氏,气冲冲的说,钱没弄到手,还搭上了地租。都怪林王氏,她一生气,甩开了扶着林王氏的手。
林王氏抻的肚子又疼,哎呦哎呦的叫唤。
“那就报官,到了官府可就不是你说的算了。”姜玉宁冷笑着提醒道:“冒认,侵占他人田地可是重罪。”
是不是重罪姜玉宁可不知道,不过是顺嘴瞎掰的。但这句话听的林王氏和薛宝莲心惊肉跳。
“薛家娘子,玉宁,”林王氏立马陪着笑脸,“都是一家人何必弄的这么僵呢?”她捅捅薛宝莲,薛宝莲也服软的说:“嫂子,今天是我们不对,我给你赔不是。”
“免了,”姜玉宁摆摆手,“让你们一次还钱,是我为难,还是把李童生请来立个欠钱文书。”
李童生就是李金平的爹,十来岁就取得了童生的资格,但几次赶考也没考上秀才,便放弃了学业在家务农。
时间长了,村民都叫他李童生,渐渐的没人提起他本名了。
落英村不大,村子西头发生得事,整个村子一哄声似的。
没一会儿功夫,李童生来了,还有王大壮,林金生,和其他凑热闹的。
薛家院子里站满了人,比半夜救火的时候还热闹。
姜玉宁在院子当中摆上一张桌子。
李童生自带了笔墨,问明白事由,便要动笔。
这下王大壮可不干了,“啥玩意?要二十七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呢?”
“话刚才我都说明白了,”姜玉宁没那个耐心更他掰扯,敲敲桌子,冷言冷语的说:“两条路,要么给钱,要么报官。你们商量着办。”
“要是不给钱呢?”王大壮凶神恶煞的撸起袖子,一脚踩在凳子上,和林王氏一样的不讲道理。
“可以,”姜玉宁可不是吓大的,镇定自若的说:“侵占他人田地,看看官府怎么量刑?”
“你还吓唬我?”王大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李童生的吓得,慢慢收回研墨的手。
“王大壮,你跟我叫嚣什么?”姜玉宁冷着脸毫不畏惧的瞪过去。
“六十亩地你种了三年,还想怎么样?你问问别人家一亩地多少地租?我念在亲戚份上收你们五斗米,你还不知足?三年地租本钱没给,我连利息都没提,这样宽待你们,你们难道还想赖账?当我们孤儿寡-妇的好欺负是不是?”
姜玉宁说的头头是道,看热闹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一亩地才五斗米,多便宜,去年租地还得七斗米呢!”
“真欺负老实人,这三年都没看薛家娘子这般动气。”
有从头看到尾的还说。
“为了钱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干的出来,女人不行又换男人来了。”
“这也就是薛家娘子讲道理。不就是欺负薛家没人?”
“真要是薛武略在家,谁敢在这豪横?”
“万一薛文韬高中回来呢?人家小娘子可就是官太太。”
“就是,就是。”
村民们话里话外都偏向姜玉宁,王大壮看了一眼被打的姐姐,还有扶着林王氏的林金生,吼了一嗓子,“姐夫,我姐姐就这么白白被人打了?”
“……”林金生无奈的瞅了一眼,叹口气,“她又不是没打过别人?还想咋的?”
“你……”王大壮恨铁不成钢的磨着牙,再恶狠狠的瞪着姜玉宁,哪知道姜玉宁看他的眼神冷冰冰的,根本不怕他。
姜玉宁和两个孩子还没吃饭呢!可没心思和他在这耗,冷哼了一声,“事情已经说清楚了,你要是不写文书,就等着我家小叔回来再商量。”
提到薛武略,王大壮心头一紧,别看他们王氏姐弟一个比一个蛮横,可是横的怕不要命的,他就怕薛武略。那家伙看着一副好脾气,可是动起手来不含糊,没和薛宝莲结亲的时候,他吃过薛武略拳头的亏。
看出来姜玉宁是蛤蟆吃秤砣,铁了心的要这笔钱。
王大壮砰的一拍桌子,冲着李童生吼道:“还等什么?照她说的写。”
李童生又被吓了一跳,好在笔杆子拿得稳,刷刷的写了起来。
等到写完把文书放在嘴边吹了吹,好墨太贵,不得不多掺点儿水。
之后才问:“薛家娘子,还有别的事情?”
“还有……”姜玉宁欲言又止,瞄了一眼脸色惨白的薛宝莲。
这时候林大娘说话了。
“玉宁,趁李童生在这,不如问问王家下聘书的事。”
这偏帮的太明显,气的林王氏龇牙咧嘴的哼哼,“我的娘啊!金生,谁来给我做个主哇!”
林金生撇撇嘴没言语。
“聘书?什么聘书?”王大壮摸不到头尾。
薛宝莲在一边使劲剜了林大娘好几眼,心想她在这这么拆台,不就是当初水生想要娶她,她没答应,那也不能全怪她;再者,她和林王氏婆媳关系不好。
可是再不好也是一家人,她姜玉宁算什么?
姜玉宁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将她们气愤,担心,恼火,抱怨,各种纷呈的脸色尽收眼底。
心里也清楚,经过这么一闹,以后和薛宝莲是做不成亲戚了。
原本她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事已至此倒不如把话说清楚,省的以后再生事端。
“李大哥,我是想请问,四年前王家给薛宝莲下聘的聘书是不是你写的?”
“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您还记得王家下聘花了多少银子吗?”
李童生皱着眉认真思考起来,王大壮一听又提到银子,薛家老辈都死光了,还带找后账的?
他一时气急嚷嚷起来,“姜玉宁你什么意思?薛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你真是见钱眼开,连下聘的事都惦记。不就是欠了八两银子,我告诉你,那时候你还没过门,就算是要钱也轮不到你头上。”
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一片哗然。
林王氏和薛宝莲大呼小叫一早上,聘礼从几两一直涨到十五两,到头来,竟然一个子没给还欠了八两。
早前听说薛宝莲没出阁就和王大壮搞在一起,他们头一个孩子婚后不到八个月就生了,王家对外说是小产,七活八不活。
现在品品,再细品……
品来品去,他们看薛宝莲的眼神都变得异样起来。
“你个挨千刀的,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薛宝莲气急,吼了王大壮。
王大壮一肚子气正愁着没地方撒,一巴掌就抡了过去,把薛宝莲打的鼻口出血。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还啧啧称快。
姜玉宁受不了,男人打女人本来就不对,何况还是个孕妇。
她二话不说照着王大壮的眼眶揍了一拳,指着他大骂,“你真当我们薛家没人是不是?在我家院子里打我家姑娘,王大壮你再动她一下试试?我姜玉宁非打断你的手不可。”
院子里一阵嘘声!
薛家娘子真够泼辣的,连王大壮都敢打。
王大壮捂着眼睛,愤愤的握着拳头,对上姜玉宁的清冷的双眸,气焰当时灭了半截,气哼哼的警告,“姜玉宁,我家的事你少管!”
“你赶紧从我家滚出去,”姜玉宁抬指指着门外,“薛宝莲嫁给你是她眼瞎,动手打老婆算什么本事,你有种去打山贼,去守边关呐?”
穿越来第一天,姜玉宁在落英村可出了名咯!
出了什么名?
恶名呗!
这个姜玉宁可不管,让她在夹起尾巴做人,还不如死了痛快。
王大壮理亏,消停的摁了手印,许诺先给一半的租金,剩下的秋后再还。知道姜玉宁地租算的便宜,还厚着脸皮想接着种一年。
种就种吧!
就算姜玉宁把地要回来,自己也不会种,还是得租出去。
家里总算安静,姜玉宁领着两个孩子吃着没算凉透的狗肉,沾点儿咸盐面,味道还不错。
填饱了肚子,姜玉宁开始动手收拾仓房。
人们常说眼睛是懒蛋,手是好汉。
这话真没错,看起来破败的院子,没有下手的地方;收拾起来,姜玉宁有条不紊。
趁着两孩子不注意,把坛子里的钱都收进了环佩。虽然民风淳朴,却没到路不拾遗的程度,这一坛子的铜板今天露出来了,免不了有人惦记。
再说这么多铜板出门拿着也不方便,找机会得换成银子。
然后在仓房里搭了一张木板床,抢救出来的被褥,把烧焦的处理干净,再将就着铺上。
三口人睡觉的地方有了。
接着挑出土坯在仓房边上搭了个简易的灶台,把大铁锅安上,做饭的地方也有了。
小词和小诗围前围后的跟着忙乎,全都弄的灰头土脸。
姜玉宁嘱咐他们看家,提着水桶去井边打水。
“姨娘,我跟你去抬。”小词紧忙跟上。
姜玉宁愣了一下,在原主的记忆里,倒是有两个小娃娃跟着抬水的事。
这家里没个男人,在这年代生活确实很不便呢!
整个落英村只有一眼水井在村子中央,距离姜玉宁家几十米,还不算远。
以往薛武略回来一次,就会把两个大水缸全都装满,夏天能够用上三五天,冬天能用十来天。
原主来打水,一天也就是来两次,还不会用扁担,只能手提,两个孩子也跟着,一次抬半桶。
其实他们自己都没比水桶高多少,姜玉宁回想这些,便感到心疼。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就是这个道理。
“你跟着妹妹在家,”姜玉宁温柔的摸摸小词的脸蛋,“我自己能行。”
“姨娘,我们长大了能帮你干活。”小词倔强的抓着水桶不放。
姜玉宁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你们乖乖在家看住坛子。”
小词一下反应过来,亮晶晶的视线转到木板床底下,瓷坛子放在那。
他像是被委以重任似的,郑重的点头,拉着小诗规规矩矩的坐到木板床上。
姜玉宁这才满意的拿着扁担和水桶出门了。
“姨娘拿扁担干嘛?”小诗不解的问。
“可能去找别人帮忙吧!”小词懊恼的说,“我要是长大就好了,就能帮姨娘担水。”
“我要是长大了,就能帮姨娘绣花。”小诗说。
这些话要是姜玉宁听见,一定感动死了。
来到水井边,几个村妇在井边洗衣服,见到她都热情的打招呼。
姜玉宁淡笑着回应,对水井上的辘轳感到新奇,这东西只在影视节目里看过,她还没亲自操作过呢!
还真是活久见了。
系上井绳,放下水桶,井边的妇人问:“薛家娘子,你没去看看你小姑子?”
“她怎么了?”姜玉宁转脸问。
“还能怎么?被王大壮打了呗!”说话的是林李氏,林大娘的二儿媳,“从你们家回去,一直踢到自家院里。”
“这都能下得去手?宝莲的肚子快生了吧!”
“可不是么,还真是被薛家娘子说对了,她就是瞎眼,放着林水生那么好的男人不要,非要便宜王大壮,三年生了两个丫头,人家根本就不把她当回事。”
“我听说,王家张罗给王大壮再找个小的,就怕宝莲这一胎还生丫头。”
“这种人就不值得可怜,我说薛家娘子,你怎么都是要地租的,还便宜他干什么?租给谁都比他强。”
姜玉宁提上一桶水,默默的听着,她不是原主,没那么悲天悯人。虽然听起来气愤,可谁说这不是薛宝莲自找的呢!
人贱自有天收。
等她把两桶水装满了,从东边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一个人,见着姜玉宁来了个急刹车,差点没栽个大跟斗。
妇人们一看,正式王大壮的老娘,王张氏,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薛家娘子,你快上我家去一趟吧!”
“王婶娘,怎么了?”姜玉宁问。
“宝莲,宝莲,她……”王张氏紧喘了几口气,看得人直着急。
“她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呀!”林李氏催促。
“她……不行啦!”王张氏终于说出来。
妇人们都吓了一跳,上午还活蹦乱跳的,下午怎么就不行了?
“找郎中了吗?”姜玉宁镇定的问。
“找了,她娘家也没有别人,你快过去看看吧!”
姜玉宁放下扁担,二话不说朝着王家跑去。
她和薛宝莲没感情,却做不到坐视不管,那可是一条人命,搞不好是两条。
这会儿王家外边围着不少人,今天落英村的瓜,够他们吃半年了。
“大家让让,薛家娘子来了。”
人们给姜玉宁闪开一条路,姜玉宁挤进门,看见薛宝莲惨白着一张脸躺在门板上气若游丝,身底下铺着干草,都被血浸湿了。
屋子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王大壮坐在一旁,满脸愁容,炕上两个小女娃抱团的靠在一起,懵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宝莲,这是怎么弄的?”姜玉宁不敢置信的走过去,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
一个孕妇从她家一路踢回来……
现在放在门板上,这是当薛宝莲必死无疑了?
想到这她怒火中烧,狠狠的瞪着王大壮,“郎中呢?”
“去找了。”王大壮没敢正眼看她。
姜玉宁蹲在地上,一把抓起薛宝莲的手腕摸着她的脉搏。
身为特种兵平时除了训练就是不断的学习,他们的训练是有各种项目和极限挑战,而他们的学习也是涵盖方方面面的。
学习是对特种兵的一种训练要求,学习能让特种兵获得超乎体能和技能的知识。
一个知识面广技能强的特种兵才能更高的去完成任务,保护自己的安全。
尤其是医疗急救,已经成为特种兵的标配,他们可以自带物资,在任何地方,只要有一片空地,就能迅速投入战斗、开展救援。
眼前不是和她针锋相对的小姑子,而是需要抢救的患者。
姜玉宁又摸了摸薛宝莲的肚子,问:“还有多久预产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