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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精彩节选


许栀觉得自己的命实在是不好。

自幼父母双亡,唯一的亲哥哥还是个瘸子,在侯府这样的家庭,身有残疾也就意味着被家族放弃。

被放逐在后院长到十四岁,被家里安排着替嫁到定国公府,替自己的堂姐嫁给了定国公府的二公子冲喜,结果还没有拜堂呢,人没了,后来定国公府被抄家,全家发配岭南,许栀又只能是跟着定国公府的人去了千里之外的岭南。

日子不好过,许栀被恨她入骨的婆婆卖给了当地的一个渔民,心如死灰,许栀干脆投海自尽。

临死那一刻,许栀在想,如果爹娘没有因为那一场意外去世,自己有人照顾,有人给撑腰,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后面的这些坎坷经历呢?

再次醒来,许栀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扭头看了看周围,屋里都是半新不旧的装饰,靠窗是一张罗汉榻,榻中间摆着一个小小的炕几,榻前面地下是两个脚踏。

挨着罗汉榻不远处是一张供桌,供桌的前面墙上挂着一副装裱好的海棠春睡图,供桌上面放着三个果盘,果盘前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袅袅的香烟从香炉里面冒出来。

许栀撑着要坐起来,结果看到自己的手竟然是一双孩子的手。

许栀把一双手举着放到自己的眼前,两双手白白嫩嫩的,指甲圆润,一看就是精心的修剪过的,根本就不是自己那双因为常年蹉跎变得骨节粗大,皮肤粗糙的手。

许栀愣了半晌,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发现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就跟做梦一样。

许栀头一扭,看到靠着床头的梳妆台,上面放着镜盒妆奁,镜盒现在是打开的,很想过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正在琢磨着心事,就听到窗户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胆小的许栀赶紧又躺在床上。

就窗户外面有人小声的说:“刚才我听门房的人说,侯爷带人去城外找人了,吴嫂子,你说三爷跟三奶奶会没事吧?”

被称为吴嫂子的那个人说:“这个谁知道呢。张家的,你都听谁这么说的啊?”

张家的说:“中午我去厨房拿饭的时候,听说是赶车的牛二回来报信的,说路上太滑,就他自己从车上跳下来了,三爷三奶奶还有大少爷跟着一起掉沟里了。你说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呢?”

吴嫂子说:“可怜了咱们的九姑娘,小小年纪的,如果早早的没了爹娘,以后谁管她啊?”

张家的说:“听说侯爷找人去找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人找回来,如果把人找回来了,摔断胳膊摔断腿的,这仕途也算是完了,听说身体有缺陷不能做官的。”

许栀听到这里,就知道这是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

许栀听自己的奶娘说过,自己的爹,侯府的三爷许荛考中进士之后,祝姨娘,也就是许荛的亲娘,说她曾经在承光寺许了愿,让许荛考中进士之后去承光寺还愿,而且还必须得带着家里的两个孩子。

那天许栀早上起来之后有些发烧,爹娘怜惜许栀身体较弱,就没有带上她,只带着许栀的哥哥许棣,结果许荛作到马车因为路滑掉进了山下面的沟里面,许荛跟他的妻子当成就摔死了。

许棣摔断了腿,被人救回来之后,许栀跟哥哥许棣就成了没人管的孩子。

这些都是许栀听自己的奶娘说的,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许栀四岁,许棣十岁。

许栀从床上爬下来,爬到窗户前面的罗汉榻上,糊了纱窗的窗户外面一片的花红柳绿,院子里那棵石榴树开满了红色的石榴花,院门口的墙角种着的美人蕉开的正好,暖暖的夕阳下,整个小院子让人觉得生机勃勃,充满了希望。

漆成了朱红色的廊柱跟前站着两个人,穿着侯府下人的服饰,就算是过了很多年,许栀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张家的还要继续闲话,吴嫂子拦住了。

张家的给吴嫂子行了一个礼之后赶紧走了,吴家嫂子叹了口气,掀帘子进了屋里。

结果一进屋就看到小小的人儿满脸泪水的坐在窗前的罗汉榻上,吃了一大惊,赶紧过来把许栀抱起来,说:“哎哟,我的九姑娘啊,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坐在这里了,还哭上了呢?”

许栀看到吴家嫂子,才发现原来是吴嬷嬷,不过是年轻很多的吴嬷嬷。

现在的吴家嫂子,是这侯府里面负责厨房采买的,她是世子的奶娘,后来从年纪大了,就去侯夫人院子里听差,是侯夫人面前的红人。

许栀被逼着替嫁的时候,暗地里给许栀送过几回东西,还过来跟许栀交代过一些事情,国公府的一些事情就是吴嬷嬷给许栀交代的,因为吴嬷嬷的交代,许栀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的的进了国公府。

许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搂着吴嫂子的脖子,说:“我想要我娘,我想要我爹。”

吴家嫂子叹了口气, 轻轻的捋着许栀的背,说:“九姑娘啊,快别哭了,你爹娘很快就能带着你哥哥回来了。”

许栀再也忍不住,趴在吴家嫂子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吴嫂子被许栀哭的心里酸溜溜的,索性坐在罗汉榻上,把许栀搂在怀里,说:“九姑娘,以后咱们就是大姑娘了,大姑娘就要自己照顾自己。”

许栀听了,心里更是酸楚,她心里很明白,吴家嫂子这样说话,自己的父母还有兄长那就是凶多吉少了。

许栀也不知道哭到什么时候睡着了,吴家嫂子看着自己怀里哭的眼睛都肿了的小人儿,轻轻的叹了口气,把许栀又放到那张架子床上,实在是不放心让许栀自己一个人在这屋里,就找了个马扎,坐在床前守着。


城外的承光寺,是京城这边最大的寺庙,在城外十里外的山上。

这座山虽然不是很高,但是挺陡,那座承恩寺就建在山腰一块平地处,建筑面积挺广,毕竟承恩寺是前朝的皇家寺庙,新朝建立之后,在都城的另外一边的山上建了一座甘露寺作为皇家供奉寺庙,承恩寺的香火就不如原来好了,但是还是有很多人过来这边烧香还愿。

从都城南门出来之后,沿着一条路往西边走,走不远就是几座小山头,山路虽然修整过,有些地方还铺了青石板,但是甘露寺建立之后,这边过来的人少了许多,路就不能经常修整,遇上雨雪天气,山路难行。

山路是沿着山开凿的,从路上掉下去就会掉到山下的深沟里面。

许荛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躺在一片草丛中,身上湿漉漉的,浑身就像是被巨石碾过,哪哪都不得劲,撑着胳膊坐起来,就看到不远处一辆电视上才能见到的马车,那车轮都是木头做的。

许荛又躺下来,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发生遭难的那一刻。

许荛已经四十好几了,是某省党校的教授,做了很多年的学问,妻子陈兆慈是省立医院外科的大夫,是省里有名的一把刀,儿子许棣呢,从小学习就没有让自己跟妻子操心,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自律,刻苦,高考之后一路的念下来,后来是中科院的博士了,一家三口觉得多年来都是个人忙活个人的事情,趁着还没到旅游旺季,自驾游去附近的山里玩,结果路上遇到山体滑坡,三个人连着车子就被山石砸到了山底下。

许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他躺了一会,想到跟自己一起被从山路上冲下来的妻子还有孩子,又忍着身上的酸疼爬了起来,茫然四顾,发现周围根本就没有山体滑坡该有的景象。

许荛踉跄着走到那辆马车跟前,发现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女子侧躺在马车附近,许荛吃惊之下走过去一瞧,竟然是自己的妻子陈兆慈,不过是妻子年轻时候的样子。

许荛赶紧上前,轻轻的推了推女子的肩膀,低声的喊道:“兆慈,兆慈,是你吗?”

女子轻轻的睁开眼睛,愣了一会看到许荛,惊讶的说:“老许,你怎么穿着这样的衣服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荛苦笑一声,说:“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也不知道许棣怎么样了。”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不知道要说什么呢,就听到不远处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的声音:“我在这里呢。”

许荛扶着陈兆慈站起来,就看到一个穿着古代服饰的小男孩从马车后面过来,白嫩的小脸上抹着一道一道的泥印子。

陈兆慈看到小男孩的脸,惊讶的说:“许棣?你是许棣?你怎么变成小孩子了啊?”

许棣皱了皱眉头,说:“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啊,咱们出事的时候不是遇到了山体滑坡吗?我一睁开眼睛就躺在这边的草丛里面,好在身下的草够厚实,而且我脑子里面还有别人的记忆,我估计咱们大概是穿越了。”

许荛看了看陈兆慈,许荛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当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了,倒是陈兆慈,惊讶的看着许棣,说:“穿越?就是那些小说里面的穿越吗?”

许棣皱了皱眉头,说:“你们最好赶紧想一想,咱们现在面对的情况比较棘手,这是有人要害这一家人,要不然马车能从路上翻到这沟里来吗?爸,妈,你们要没什么事情,咱们赶紧离开这里,一会就会有人过来斩草除根了。”

许荛跟陈兆慈都吓了一大跳,许荛说:“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不就是出去自驾游吗,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兆慈,你没事吧,用不用我扶着你?”

陈兆慈摆了摆手,说:“许棣,你都接收了什么记忆啊?跟我们好好的说一说。”

马车旁边有一匹摔死的马,现在 已经不下雨了,但是附近还是很潮湿,这一家三口也是运气好,摔到了山沟下面的一个不是很大的平台上。

许棣抬头望了望,看到山路距离这个平台有十多米的距离,平台上长满了杂草,也是因为这样,许家人运气好,摔下来的时候从车厢里面甩了出来,被摔到茂密的杂草上面,如果被砸到车厢下面,估计不是被砸死了,就是被砸伤了。

平台下面就是一条水流挺急的河了,许棣看了看那匹马,试着要把那辆马车给扶起来,许荛跟陈兆慈见了,都过来帮忙,也幸亏马车不是很大,三口人费了很大的事,总算是把马车给扶了起来。

许荛气喘吁吁的说:“许棣,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许棣找了两根很粗的枯树枝,说:“把马车推到河里,赶紧动手,待会咱们找个躲藏的地方,我再跟你们慢慢的说。”

也幸亏许家给安排的不是什么好的马车,这车厢最重的也就是那两个车轮了,一家三口又是用推的, 又是用拉的,终于把那辆马车给推到了平台的边上,三口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就把车厢给推下沟里,接着就是一声很大的响声,这是车厢掉到河里了。

许棣看到车厢掉下水里去了,那马是死活拉不动的,只能尽可能的把一家三口的痕迹给消除一下,看看差不多了,就带着自己的父母,一边往远处走,一边清除痕迹,一直忙到太阳到了头顶上,这才算是放下心来,拉着已经筋疲力尽的父母往远处走。

陈兆慈实在是走不动了,说:“许棣啊,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咱们先歇一歇吧。”

许棣也是累的不行,但是他现在有原主许棣全部的记忆啊,从幼年,到青年,再到中年,许棣知道这次翻车时间不是意外,是人为的,而且待会就会有人过来查看许家一家三口是不是已经死了,曾经许荛跟陈兆慈也是昏迷过去了,是那些人来了之后用石头生生的把两个人砸死的,伪造了两个人摔下来摔死了的假象,至于许棣,则是命大,石头砸到身上之后,只是把腿砸断了,但是也被砸晕过去,是永宁侯爷过来把他带回去之后,在家里养了三个月才恢复过来,但是腿是不行了。

许棣从愿主的记忆里面看到了很多的事情,最让他痛心的就是那个叫许栀的小姑娘,从小孤苦伶仃的,还被人那样的害了,许棣后来坚持到岭南去找过妹妹,已经过了好些年了,好歹找到国公府的几个下人,听他们讲,许栀在被卖给一个渔民之后直接就跳海自杀了,原主心疼的不行,拖着一条残腿回来之后,想要验证自己偷偷打听来的事情,结果被人发现了,在一个夜晚被人用麻袋装着运到护城河边,身上帮着石块丢到河里淹死了。

许棣把自己记忆中的事情说了之后,许荛跟陈兆慈吓得很久没有说出话来。

陈兆慈惊讶的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啊,许棣啊,咱们这是来到一个什么地方啊?”

许棣说:“大梁王朝,皇帝姓萧。”

许荛说:“这不是南北朝时候的事情吗?”

许棣摇了摇头,说:“不是的,不是南北朝时候的事情,是另外的一个朝代,我看大家的穿衣打扮还有行事作风,跟宋朝查不多,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错误了,反正不是一回事就对了。”

许荛说:“难道我们已经不在地球上了吗?“

陈兆慈说:“哎呀你管这么多做什么,许棣,那我们呢,我们是个什么情况啊?还有啊,人家穿越不是都有个什么外挂之类的吗?咱们有没有啊?”

许棣叹了口气,说:“妈,您想多了,咱们现在什么都没有,您说的那些都是小说里面的。我爸是永宁侯府的三爷,刚考上进士,准备要选官的,结果我爸那姨娘非得让这一家子来这荒山野岭的承光寺还什么愿,也幸亏家里才四岁的小女儿早上起来发烧,没有带着来呢,要不然这一家子还真是够呛呢。”

许荛惊讶的说:“进士?这人还真不赖,进士可不好考啊。”

许棣说:“侯府的庶子,不给自家找条出路以后怎么办?爸,这三爷可是府里祝姨娘的孩子,今天出来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是因为祝姨娘非得让今天一大早过来给烧香还愿的,这里面要说没什么关联,您信不?”

许荛听了,沉吟良久,说:“我还真不相信,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呀,按理说,一个姨娘,孩子能考中进士,这就是她以后的依仗啊,她要这样祸害自己的孩子,实在是说不过去的,除非这不是自己的亲生的孩子。”

许荛说完了,愣了一下,转身看着许棣。

许棣叹了口气,说:“这就是我这个原身暗地里打听了很多年的事情呀,这个祝姨娘,虽然是个侯府不受宠的老姨娘,但是有手腕有帮手,不是个简单的人,要说你这个身体不是他亲生的孩子,还真有可能呢。”

陈兆慈说:“当务之急是赶紧的从这里逃出去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遇到过来害咱们性命的人呢,许棣啊,现在这三具身体咱们一家三口用了,那原来的人呢?”

许棣说:“大概是没了吧,如果还有的话咱们能用人家的身体吗?爸,后面你有什么打算没有啊?”

许荛叹了口气,说:“我这两眼一抹黑呢,实在是不知道后面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有人家的记忆,万一我都想不起来了,这不是要穿帮了吗?”

许棣说:“我看到时候您就选一个外派的官,您带着我妈还有我跟我妹妹去外地,天高皇帝远的,咱们还能安全一些。”

陈兆慈听了, 说:“对啊,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听许棣的,回去你就去找个外地的,离着这边越远越好,咱们走的远远的,还能有什么危险吗?”

许荛说:“那我也得有人家的记忆啊,人家认识些什么人,怎么样为人处世的,我都得心里有数才行啊,还有你,你知道你这具身体人家是怎么为人处世的吗?跟亲戚们是怎么交往的吗?还有啊,家里不是还有个小姑娘吗?平时是怎么跟人家小姑娘相处的,你知道吗?”

陈兆慈说:“现在已经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了,你说你还讲究这些细枝末节的做什么啊,真是的。”

许棣看了看天,天又阴了起来,说:“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我看这天又阴上来了,说不得一会还会有雨,咱们翻过山去,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避雨的地方没有。”

许荛搀着陈兆慈起来,陈兆慈说:“其实咱们也是赚了啊,凭白的年轻了这么多,得年轻了十几岁吧,一般人还真没有这么好的奇遇呢。”

陈兆慈是个性格开朗的人,一边走一边喘着气说:“我跟你们说,就我们医院那些小护士们,看这个穿越的重生的小说的多了去了,可惜她们都没有咱们这样的奇遇,就是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再回去呢,我这副高级别刚下来呢,要是不能回去,实在是可惜了啊,我为了这个努力了那么长时间呢。”

许棣说:“哎呀妈,谁不想着能回去吗,可是您看,咱们连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怎么回去就更不知道了,您说您那副高级别可惜,我那博士证书刚拿下来呢,我为了这个证书付出的也很多啊,而且我导师已经跟他国外那师兄说好了,想让我去国外游学两年再回来,我这来到这里呢了,您说我亏不亏啊?”

许荛说:“好了好了,咱们仨都亏,可是已经到了这里了,不得想着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努力吗?而且你们发现没有,咱们仨的名字跟人家的名字是一样的呢,说不定这就是为什么让咱们来的原因啊,既然来了,就好好的过日子,不管在哪里,咱们都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了才对。”

许棣点了点头,说:“这个身体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妹妹了,等会去了一定要好好的照顾人家才对。”

三口人一边走一边说话,一直到半下午,才翻过那座山头,天上又开始下起了小雨,初夏的雨,淅淅沥沥的,浇在人的身上,再来一阵风,就会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站在山上,看到山下不远处有一片房子,许棣说:“那边有人家,咱们过去借宿吧。”

陈兆慈说:“对,在这样淋雨说不得会感冒呢,这个时候缺医少药的,感冒真能要人命的啊。”


许家一家三口相互搀扶着,好歹的从山上下来,浑身不是泥就是水的,来到近前才发现这边是个小小的村落,不过众多的茅草房围着一个挺大的三进的院落。这应该是哪个府上的庄子了。

因为下雨,村子里没什么人在外面,许家三口相互搀扶着到了那个三进院落跟前,许荛跟陈兆慈实在是走不动了,许棣撑着过去敲门,半晌之后,才有人过来开门。

许棣对着站在门里面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说:“老伯有礼,我们一家三口去往承光寺烧香还愿的,半路出了岔子,马车摔到河里面,侥幸三口人逃出生天,实在是走不动了,还望老伯收留则个。”

那位老伯赶紧把许棣扶起来,说:“小公子免礼,既然是有求于我,我自当尽力,快快请进。”

许荛跟陈兆慈跟在后面相互搀扶着进来,许荛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一下,说:“老伯,我们是永宁侯府的,敢问贵府是哪一家的?”

老伯笑着说:“我们是靖北侯府的,这个庄子是府上老夫人的陪嫁,你们放心的住下就好,我交代人去烧热水,煮姜汤,你们好好的歇一歇,等明日天好了再回城也不迟。”

许家三口赶紧道谢。

靖北侯是当年一起封侯的几位当中唯一还手握兵权的人,无他,北方边地实在是离不了靖北侯程家的驻守,虽然现在大部分地区都已经国泰民安,甚至有些地方歌舞升平,但是北边边地那是经常要打仗的,所以,作为整个大梁朝带兵最好的靖北侯府程家,一直都是皇帝最信任的朝臣。

老伯姓沈,是靖北侯府老太君一起陪嫁过来的,一直在这边负责老太君几个陪嫁庄子的事务,现在还有一些庄稼要播种,沈老伯一直在这边的庄子上守着。

沈老伯把许家三口带到屋里,交代下面烧水煮姜汤,又去找了几身能替换的衣裳,许荛跟许棣还好说,就是陈兆慈,庄子上也没有跟陈兆慈年岁相当的人,只能把自己老伴的两身干净的衣裳找出来,让老伴给陈兆慈送过来。

对于沈老伯的帮助,许家三口非常的感谢,洗了热水澡,喝了姜汤,天色就黑了下来,沈老伯安排做了可口的饭菜,许家吃过之后,就各自安睡不提。

半夜里,院门被人拍的啪啪作响,陈兆慈一下子就醒过来,听到动静赶紧把许荛跟许棣喊起来,她很害怕,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追杀这一家三口的人找过来了。

许荛跟许棣自然是能够想到这些,一家三口紧紧的握着手缩在炕头上。

沈老伯听到动静就去给开门,结果一声惊呼之后就没有再做声,许家三口只听到有靴子的声音,还间杂着几声马嘶。

许荛咬了咬牙,说:“我看过,这院子有个后门,待会许棣你偷摸过去,趁机开了后门跑出去,不管怎么说,能跑一个是一个。”

三口人正在商议呢,屋们被人拍响了,沈老伯轻声的喊:“许家三爷,许家三爷。”

许荛赶紧起来,开了门,说:“老伯,出什么事情了吗?”

沈老伯一脸的焦急,说:“我们家世子受伤了,这里离都城有些远,你们家夫人是御医陈家的人,能不能过来给看看啊?”

陈兆慈听的一脸的迷糊,但是许棣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小声的说:“陈氏娘家早些年是御医出身,后来举家迁往了南方,你是他们家南迁之前嫁到许家的。”

陈兆慈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她当医生当习惯了,听说有伤患,那是义不容辞的就上前的,赶紧披上一件外衣,把站在门口的许荛挤到一边,一边系衣服上的带子,一边问沈老伯“伤患在哪里?”

沈老伯现在也不顾的别的了,带着人就往前院走,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说:“世子是在回都城的路上遇到埋伏受伤的,跟他一起的还有好几个受了伤,不过世子的伤最重。”

几个受伤的都安排在前院的一间房间里面,陈兆慈还没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紧走几步赶紧进了房间里面。

房间里面放着一张架子床,靠窗户还有一张挺大的罗汉榻,床上放着一个人,罗汉榻上躺着两个,还有两个坐在屋里的凳子上,看样子不是伤到胳膊就是伤到腿了。

陈兆慈是个外科大夫,这么多年浸淫于外科手术,特别是一些骨科手术,伤情那是一打眼就能看出来的。

躺在床上的那个伤口在胸口,简单的包扎过,但是在陈兆慈看来,这样的伤口应该缝合才行,另外几个应该就是骨折,不是胳膊骨折就是腿骨折。

沈老伯跟在陈兆慈的身后,说:“许三奶奶,你看?”

陈兆慈想了想,说:“沈老伯,庄子上有什么药材没有啊?”

沈老伯说:“有一些常用的,都在这边,许三奶奶,您过来看看。”

陈兆慈跟着去了隔壁的那个房间,房间里放着一个小小的药柜,带着小抽屉的,每个小抽屉上面还写着药材的名字。

讲究的人家都会在庄子上准备一些药材,一个是为了主人过来庄子上散心的时候遇到什么意外情况能有个应急的措施,再一个就是庄子上那些干活的,备些药材平时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能救救急。

陈兆慈看着这个不是很大的药柜,脑海里竟然浮现出每一种药材的功效以及使用的方法。

救人如救火,陈兆慈也顾不得细想,看到有穿心莲,抓出一大把,对沈老伯说:“沈老伯,这个拿去用药锅熬汤,多熬一些,再给我准备一把剪刀,一些绣花针还有绣花线,如果有高度的白酒,你就给我准备一些。剪刀还有绣花针,绣花线你给我放到刷干净的锅里煮一煮,一会我要用。”

沈老伯答应着,赶紧安排人去准备。

无菌环境下很容易感染,感染了就会发高烧,只要是撑过高烧去了,问题应该就不是很大了,情况就是这么些情况,条件就是这样的条件,陈兆慈到了现在,只能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自己创造条件也要上了。

房间里的桌上放着一大包刀创药,白色的粉末,陈兆慈用手指捻了一些,放到鼻子下轻轻的嗅了嗅,脑海里竟然浮现出这个刀创药制作的原料以及方法。

东西准备的很快,陈兆慈洗了几遍手,又用穿心莲熬的汤洗了一遍,用剪刀把伤口周围的衣服绷带都剪掉之后,用穿心莲熬的汤药给伤口消毒,就开始用绣花针线缝合伤口。

沈老伯还有另外几个在一边给掌灯,看着陈兆慈面不改色的处理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对陈兆慈非常的佩服。

陈兆慈缝合了伤口之后,又给倒上刀创药,用纱布包起来,拉过伤患的手开始切脉。

陈兆慈发现自己脑海里面自己浮现的那些东西之后,就觉得这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原主的东西,所以她想试一试切脉会发生什么事情。

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下面跳动的脉搏告诉陈兆慈,除了这一道伤口,没有别的大问题。

陈兆慈对沈老伯说:“沈老伯,晚上一定要看护好他,如果发烧,得赶紧退烧。”

沈老伯答应着,陈兆慈又去看了看另外几个,一个胳膊被砍伤了,重新上药包扎就好,另外两个,一个胳膊骨折,一个小腿骨折,幸好不是开放性的骨折,都是封闭性的骨折,简单的处理一下, 后面好好的修养就好。

忙活完了,陈兆慈喘了口气,这样忙碌着,总算是找回来原来的感觉。

看看时间不早了,陈兆慈对沈老伯说:“外伤我都处理好了,还是得请大夫来给开些内服的药才行呢。”

沈老伯说:“已经派人去镇上请了,估计一会就能回来。”

陈兆慈点了点头,也就回了自己的屋里。

屋里许荛跟许棣都枯坐着等着呢,看到陈兆慈回来,爷两个赶紧从炕上下来,一脸紧张的看着陈兆慈。

陈兆慈笑了笑,说:“听说是靖北侯世子受伤了,我给处理了一下伤口,我看这靖北侯世子的伤口不是很好,也就是遇到我,要是遇到别的大夫,我估计够呛。”

许棣说:“您还是得好好的照料这靖北侯世子才是,原来这靖北侯世子可是早早的就没了的,谁知道是不是就是这次呀。”

陈兆慈说:“我们这两个应该早早的就没了的人现在不也是活蹦乱跳的吗?你说的那都是以前,不是有个什么蝴蝶效应吗,说不得就是因为有我他才没事的,好了好了,我这忙活一晚上了,我得好好的歇一歇了。”

陈兆慈脱了鞋子就上了炕,躺在炕头上闭眼睛就睡着了。

屋里炕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许荛说:“咱们也赶紧睡觉吧,还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事情等着咱们呢,先休息好了再说。”

睡到凌晨,又有人来敲门,许荛赶紧起来,陈兆慈也跟着坐起来,俩人面面相觑,许荛说:“我做梦了。”

陈兆慈说:“我也做梦了。”

房门被人拍的啪啪响,许荛下炕去开门,说:“等会咱们再好好的说。”

来人是沈伯,看到许荛开门,说:“许三爷,我们世子烧起来了,请三奶奶赶紧去看看吧。”

陈兆慈已经穿好了衣服,疾步往前面的院子里走。

这样的条件下缝合那样大的伤口,发烧时在所难免的,陈兆慈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而且刚才自己脑海里出现一张退烧的药方,陈兆慈找了纸笔,赶紧把药方给写下来,拿着就去刚才那个小药柜那边抓药。

好在都是一些常见的药,陈兆慈抓了药就让沈伯去熬,她去房间里面,一边用冰帕子给敷额头,一边用烈酒给擦身体,沈伯熬好了药之后,赶紧给喂上,再重复着物理降温的过程。

一直忙到东方破晓,陈兆慈试了试,温度已经降了下来,这才喘了口气,直接就歪在窗前的罗汉榻上睡着了。

许荛跟许棣在房间里实在是等不了了,就出来,跟着沈伯去了前面的院子,看到陈兆慈累的睡着了,许荛就给靖北侯世子拧帕子擦身体,找了个凳子坐在床前替陈兆慈守着。

陈兆慈是饿醒的,起来吃了点东西,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靖北侯世子,没有再烧起来,不过人还没有醒,自习的检查过之后,又去外面厢房看了看安置好的那三个伤患,好在那三个没有发烧,交给给弄点小米粥喝了,又回到靖北侯世子那边。

沈伯年纪大了,脸色苍白,但是一直守在靖北侯世子身边。

陈兆慈说:“沈老伯,您去歇一歇,你们世子没什么问题,一会就能醒过来的。”

沈伯摇了摇头,说:“我再等一等吧。”


靖北侯世子醒过来之后,陈兆慈总算是放了心。

这可是来到这里她的第一个病人,陈兆慈又给自习的检查了之后,交代了一些饮食的忌讳,沈伯在一边仔细地记下。

靖北侯世子这次是奉密旨回都城,路上遇到好几次的暗杀,结果到了都城跟前了,被人给伤了。

靖北侯世子躲到这个庄子上,暗地里派人去都城报了信,一些事情交代清楚了之后,他就安心的在庄子上养伤。

许荛现在挺着急的,他做了个梦,梦到了原身前面二十多年的经历,总算是能够挺直腰杆子回侯府了,但是现在靖北侯世子这边还需要陈兆慈照顾,许棣索性就跟许荛商量着先不回去了,先在这边待些日子,这样侯府里面该冒出来也都冒出来了。

许家一家三口的境地靖北侯世子挺沈伯说过,他自然是知道许荛这一号人物,都城里面国公府侯府就那么几家,像许荛这样一路考下来考中进士的还真是不多。

靖北侯世子能坐起来之后,就跟许荛闲谈,知道许荛后面就要选官,许荛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去外地,靖北侯世子想到许三奶奶那一手好医术,心里开始琢磨开了。

晚上三口人在一个屋里睡觉,陈兆慈说:“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我真的想去看看咱们的小闺女,哎哟,能白捡这么一个可爱的闺女,老天爷待我是真不薄啊。”

许荛说:“我也想赶紧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呢,琼林宴刚结束了就出了这事,我就怕回去晚了别人以为我挂了,再把我这进士头衔给取消了,要让我再靠一边,我可考不出来的。”

许棣说:“明天你们跟靖北侯世子说一说,让他安排人送咱们回家就行啊。”

许荛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回去要面对一些什么人,我现在想一想就觉得心里挺害怕的。”

许棣说:“爸,您可是大教授啊,我都没见您怕过什么的,这点事情算什么啊。”

陈兆慈说:“你们还好说啊,最害怕的是我好不好,侯府家大业大的,也没有分家,你们说,内宅那些争斗啊,倾轧啊,我一个没什么心眼的人怎么去应付啊。”

许棣说:“妈,你原本就跟那家人不一样,你忘了吗?”

陈兆慈听了,还真是呢。

陈兆慈娘家是前朝的御医,后来家到沦落,家里就在这都城开了一家医馆。

要说陈兆慈兄妹好几个,也就是陈兆慈学医的天分最好,家里的祖父是个医道精湛的人,也是因为有他陈家的医馆才发扬光大,只可惜后继无人,陈兆慈的父辈没有人能继承到陈老爷子的医术,到了陈兆慈这一辈呢,几个兄长也是医术平平,倒是很有经商的天赋,慢慢的陈家的医馆竟然成了药馆。

陈兆慈是个女孩子,本朝对女子再宽容,也不会允许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的坐馆看诊。

药馆没有医术精湛的人坐馆,再加上当时陈兆慈的大哥惹了一个厉害的人物,被逼着离开京城远走他乡。

也幸好早几年陈家老太爷对永宁侯爷有救命之恩,永宁侯爷就给年幼的许荛跟陈兆慈定下婚约,永宁侯爷在陈家临走之前把许荛跟陈兆慈的婚事给办了。

陈兆慈从小跟着爷爷学习医术,跟着自己的几个兄长去外面山上采药,还曾经跟着一起去大西北边地那边的药材市场购买药材,就连江南那边也曾经去过几次,可以说,陈兆慈这个人,是个曾经走南闯北的人。

陈兆慈成亲之后,倒是因为自己找的是侯府的庶子,不用学着管家,正劲的婆婆对自己的相公不在意,相公的亲娘呢,对自己的相公更是不在意,小两口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倒也是挺和乐的。

侯府的人一开始觉得这个三奶奶是个没脾气的人,小门小户的出来的,嫁到偌大的侯府,还不得谨小慎微的,府里的下人向来都是攀高踩低,偌大的侯府除了老夫人院里有小厨房,平日里的吃食都是从大厨房领的。

每个院子每顿饭吃什么都是有定例的,许荛跟陈兆慈院子里一开始的时候饭菜质量也还可以,虽然从大厨房拿过来之后饭菜就冷了,用院子里热开水的红泥小炉子热一热还是可以的,结果后来饭菜的质量直接就不行了,吃的竟然都没有府里得脸的大丫头吃的好。

许棣两岁多的时候,每日的饭里有一道鸡蛋羹,这是府里每个小主子都有的,不过蒸鸡蛋羹的材料那可就不一样了,有纯粹的蒸鸡蛋,还有的会在鸡蛋羹里面加点蔬菜或者是虾仁,海参之类的东西,这就得看孩子的父母是怎么赏赐大厨房的厨娘了。

张兆慈出嫁的时候,家里给陪嫁的东西除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就是银票了,陈家虽然名声不显了,但是因为常年经营药材,是大梁朝最大的药材商人,要不然也不会惹得别人红了眼,要一力打压陈家,逼着陈家离开都城了。

陈兆慈为了孩子能健康的长大,平日里没少给孩子熬煮各类汤水,正好陈家大舅哥给陈兆慈捎回来一包干海参,陈兆慈泡发好了之后,除了给正在备考的许荛用,就是给许棣用来炖鸡蛋羹了。

海参都是陈兆慈亲自泡发的,什么样她能不清楚吗?拿到大厨房的海参竟然连着三天被人掉了包,陈兆慈再也忍不了了。

陈兆慈历来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人,她直接就端着大厨房刚送过来的那一晚鸡蛋羹去了老夫人的房里。

也幸好鸡蛋羹都是给孩子用来当点心用的,不是吃饭的时候,陈兆慈进了老夫人的房里就跪下来,唬的老夫人房里的人吓了一跳,老夫人听完了陈兆慈的哭诉,又是生气,又是觉得好笑,就为了一点东西,也值当这样,老夫人觉得陈家不是那眼皮子浅的人家啊。

陈兆慈自然是能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就说不是看重这些东西,过来惊扰了老夫人是因为下人们对府里主子们欺上瞒下,自己再怎么样,那也是府里的三奶奶,是她们的主子,她们竟然眼馋自己的一点子东西,用次等的冒充自己那优等的,这还只是一点的小吃食呢,如果以后府里有什么重要的物件被人这么换了去,那该怎么办呢?

老夫人这才重视起来,找了管家的世子夫人,硬是把大厨房里面的人该换的换了,该撤的撤了,那个时候,侯府里面的人知道,这个三奶奶不是好惹的人。

打那之后,侯府里的人对这个行事出人意表的三奶奶敬而远之,好些府里人一起的活动都不喊着陈兆慈一起,正好陈兆慈也不是那喜欢凑热闹的,觉着自己带着俩孩子在府里安生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挺好的,这十几年来,侯府的三爷一家子在府里的存在感不是多么强,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许荛中举中进士,侯府里面的人都要忘了这一家四口的存在了。

陈兆慈想到记忆里面的这些事情,叹了口气,说:“所以说,还是得赶紧从那府里出来才好呢,老许,无论如何你得求个外放的官职,哪怕是去个环境不好的小县城当县令呢,咱们带着儿子,还有咱们的乖女鹅,过咱们自己的小日子去。”

许荛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们现在跟侯府那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先不说我跟侯府血缘上的牵扯,就说现在吧,那可不是跟现代一样,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现在这个社会啊,讲究家族,讲究宗族,什么都是要连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啊。”

许棣说:“所以说,我爸就得努力上进,好好的做官,争取能成为许家不可或缺的人物,在大事上面有话语权,这样才行。”

许荛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样一个意思啊,可是我就是一个研究政策的教授,你让我去做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我觉得我做不了。”

许棣说:“爸,你这样想就不对了,你想一想啊,那些政策是用来做什么的,是用来落到实处为老百姓谋福利的,你有那么多先进的政策,咱们到了一个地方,根据地方条件,制定出来然后去施行,落到实处,这不就成了吗?”

许荛叹了口气,说:“话是这样说,实践跟理论那可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张兆慈说:“事到如今了,你想再多有什么用?许棣说的对,咱们就得打起精神,把你的工作做好了,你工作做好了,自然就能入了很多人的眼,还愁到时候那些大人物看不到你吗?”

许棣笑着说:“还是我妈看的透彻。”

张兆慈笑着说:“没吃过猪肉我还没看过猪跑吗?咱们现在再来合计合计,什么时候回去合适,家里还有咱们的乖女鹅等着咱们呢,哎哟,你说老天爷对咱们也实在是好啊,知道我一直想要有个女儿,这就给咱们送来了呢。”

侯府的乖女鹅,下午哭了一场之后,哭累了就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华灯初上,看看屋里桌上放着一战等,没什么人,肚子已经饿了,从床上爬起来下了床,看到桌上放着几样菜,旁边有一个熬粥的小砂锅,里面是粳米粥香甜的味道。

肚子愈发的饿了,许栀也顾不得别的了,自己跪在椅子上,拿了一个碗就要舀稀饭喝。

吴嫂子正好进来,看到小小的人儿要去舀稀饭,赶紧帮着把稀饭给舀上,伺候着喝了。

许栀吃过饭,看着收拾碗筷的吴嫂子,说:“吴嫂子,我爹娘有消息了吗?”

吴嫂子心里一个劲的叹气,就刚才,从前院传过来消息,说马跟马车在河里找到了,但是三爷一家三口没找到人,府里人都说这一家三口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吴嫂子看着小小的人儿,白着一张小脸看着自己,叹了口气,说:“九姑娘,三爷跟三奶奶很快就要回来的,哦,对了,你奶娘明天就能回来了呢。”

想到奶娘,许栀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事情已经这样了,总归不能再往更坏的地方发展,许栀已经想过了,想要在府里过好了,以后的时候不能被人拿出去牺牲掉,那就得找一根大腿抱着,祝姨娘不用想,侯夫人跟祝姨娘那是水火不容,连考虑都不用考虑,老夫人那边倒是能去试一试的。

许栀曾经考虑过,当年吴嫂子在老夫人身边听差,如果没有老夫人的允许,吴嫂子也不敢过来跟她说那些话,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老夫人其实是不赞同府里人让自己替嫁的这个绝定的。

老夫人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如果自己能得到老夫人的喜欢,怜惜,以后是不是就能够读书,学习,甚至是不会被那样的牺牲掉呢?

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老夫人平时深居简出的,家里孙辈重孙辈的孩子多,怎么样获得老夫人的垂怜,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不要紧,自己还小,来日方长,只要有想法,总会能够淌出一条路子来的。

许栀沉默的看着吴嫂子,吴嫂子竟然不敢再看许栀的眼睛,说:“九姑娘,咱们洗一洗睡觉好不好?”

许栀说:“吴嫂子,我都听她们说了,他们说我爹娘回不来了, 是不是真的?”

吴嫂子说:“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三爷三奶奶那么好的人,怎么回不来了呢?九姑娘耐心的等一等,再过两天三爷三奶奶就会带着大少爷回来的。”

许栀叹了口气,吴嫂子看着小小的人儿,皱着眉头叹气的样子,觉得又是惹人心里疼爱,又是让人心酸,轻轻的摸了摸许栀的脑袋,说:“九姑娘,以后咱们就是大姑娘了,大姑娘就得学着长大,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了。”

许栀听了吴嫂子的话,一阵的心酸,重来一次,自己竟然还是这样孤苦的命啊。

悲从中来,许栀忍不住低着头又哭了起来。

吴嫂子赶紧帮着许栀擦眼泪,说:“九姑娘啊,咱们怎么还哭上了呢?”

许栀抬起头来,明亮的杏眼因为眼泪的浸润看起来更加的清亮,许栀憋着嘴巴,说:“吴嫂子,你总是让我学着长大,没娘的孩子才要自己学着长大呢。”

吴嫂子听了,愣了一下,竟然无言以对,只是把许栀抱到自己的怀里,真真心酸之后,眼睛也湿润了。


许家前院,永宁侯爷许祯跟几个幕僚在书房议事。

侯府刚中进士三爷出门烧香还愿,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不能不让人觉得有什么阴谋,永宁侯爷一开始是想着尽量的把人给找到,结果到了现场之后才发现,马摔死在沟里,马车则是摔进了不远处的河里,那条河水流湍急,虽然永宁侯爷已经派人往下游去找寻了,但是能把人找回来的希望比较渺茫。

在座的都是永宁侯爷的心腹,侯府出了这样的大事,大家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永宁侯爷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幕僚,摆了摆手,说:“事已至此,诸位还是先请回去歇息去吧。”

几位幕僚面面相觑之后,遂起身行礼而去。

永宁侯爷在书房呆坐良久,管家跟世子进来。

侯爷一脸希冀的看着世子,世子一脸的晦涩,轻轻的摇了摇头,侯爷见状,脸色愈见灰败,摆了摆手。

世子说:“父亲,我又加派了人手,沿着河流往下游去找了,一定会找到三弟的。”

侯爷摇了摇头,说:“好了,我知道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世子还想要再说点什么,侯爷摆了摆手,世子也就告辞而去。

世子回了后院,洗漱换衣之后,先去了永宁侯夫人的院子里。

永宁侯夫人吴氏,出身名门,跟永宁侯成亲几十载,刚开始两个人也是你敬我爱举案齐眉的,只可惜后来出了祝姨娘的事情,吴氏跟永宁侯冷了心,这么些年,两个人感情始终是淡淡的。

世子许葳进了院子之后,接着就有人去通传,吴氏已经在屋里摆上了晚饭,看到儿子来了,笑着起身让许葳先用饭。

许葳在外面跑了一天,也是又累又饿的,看到自己母亲这里摆上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笑着说:“那就谢谢母亲了。”

侯府规矩大,食不言寝不语,吴氏陪着许葳用过饭之后,娘俩就去了临窗的罗汉床上说话。

丫鬟给上了茶之后,吴氏就让人退下去,吴氏问:“你看这事是天灾还是人祸?”

许葳摇了摇头,说:“不好说,不过现场发现了几个脚印,我们去的时候那边已经去过好些人了,也不能看出什么。”

吴氏叹了口气,说:“可怜了这一家三口啊。”

许葳听了,说:“母亲,您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祝姨娘那边怎么就没有一点的动静呢?”

吴氏听了,冷笑一声,说:“她自来就是这样冷心冷清的,能有什么动静?我原想着咱们三爷考中了进士,以后会是你的助力,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许葳说:“我加派了人手顺着河流往下游找去了,能不能找到那就得看天意了。”

侯府这边晚上能安心睡觉的没几个,翌日,更是派了更多的人去城外找人,城里好多人已经知道永宁侯府三爷出意外的事情了,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因着许荛新科进士的身份,关注的人更多了,就连宫里都过来问话。

永宁侯爷心力憔悴,接待了几波人之后,就在外院的书房躺下起不来了,许葳没有办法,就帮着接待接到消息过来探望的亲戚朋友,一直忙活到晚上。

侯府发生这样的大事,老夫人自然是得到消息了,她让人去请侯爷,结果知道侯爷又是心焦,又是疲累,已是病了,不由得摇了摇头,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子,老夫人心里很清楚的。

老夫人是第二任永宁侯爷的妻子,第一任的永宁侯爷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的,梁朝之前,朝政腐败,生灵涂炭,各路反王各自为战,第一任永宁侯爷就跟着太祖一起,平定天下,建立了梁王朝。

梁王朝建立之后的几十年,边地之处时有征战,第二任永宁侯爷作为镇守边关的大将,弓马娴熟,也就是后来,看天下平定,四方来贺,也是为了永宁侯以后的发展,第二任永宁侯就没让自己的儿子从武,让他当个闲散侯爷。

太夫人跟着第二任的永宁侯爷,见识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她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平时看着不怎么样,但是到了大事上面,往往不能做府里的定海神针。

老夫人起身,身边的老嬷嬷说:“老夫人,你这是要?”

老夫人说:“你跟我去前院,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了。”

老嬷嬷姓李,是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自梳之后就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服饰,两个人在一起都几十年了,老夫人这样说,李嬷嬷自然是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李嬷嬷说:“前院有侯爷呢,您前两天还身体不舒服。”

老夫人摇了摇头,说:“我还是去看看吧。”

李嬷嬷听了,赶紧招呼老夫人身边fushi的过来伺候着穿衣洗漱,这才让几个粗使的婆子用一定小轿抬着老夫人,去了前院。

前院看到老夫人来了,赶紧通报侯爷,侯爷在书房门口等着,看到老夫人,羞愧的说:“劳动母亲大人过来。”

老夫人没有说话,跟着进了书房。

老夫人看着侯爷,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家里这些孩子,最有读书天份的就是三爷许荛,好不容易考中了进士,眼看着就要选官上任了,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

老夫人说:“侯爷,这事你有个什么章程啊?”

侯爷听了,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的说:“母亲,我现在加派了人手去找寻荛儿了。”

老夫人打断侯爷,说:“侯爷,加派人手是一方面,找到人自然是最好的,万一找不到呢?找不到人咱们该怎么办?荛儿还有个姑娘,这个姑娘该怎么办?还有张家那边,是不是已经派人去说了这件事情了?”

侯爷有些惭愧的说:“母亲,昨天接到信之后我就一直在外面找人,今天过来咱们家探问的人也多,我一时还没有考虑到这些事情。”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侯爷啊,你是这侯府的侯爷,就是这侯府的主人,侯府的人都听你调派,现在赶紧派人去张家报信,请张家的人过来商议,还有荛儿留下的姑娘以后要怎么样生活,这都是你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这是荛儿这边留下的一条根。”

老夫人很清楚自己的儿子的斤两,也是因为如此,才没有强求自己的孩子怎么样,只求做个富家侯爷,也幸好是家里出了个好学上进的三爷,眼看着三爷考中进士,以后前途一片光明,侯府的为来也让人很是期望了,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样事情。

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侯爷,这么些年,眼看着咱们侯府实力越来越弱,我知道你心里着急,我心里也着急,咱们侯府,上上下下这样多的人,还有依附咱们侯府过活的人家,都是咱们侯府的责任,我知道你责任重大。”

侯爷看着端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满头银发,偌大的都城,能活到这个岁数的都在家里含饴弄孙,而自己的母亲,却要为了家里的事情跟着操劳,永宁侯爷心里很是惭愧。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世子守成尚可,开拓不足,咱们侯府想要继续发扬光大,就得再有个能力出众的人才行,原本荛儿是最合适的人选,有他帮衬,世子这边压力能小很多,只可惜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咱们就只能顺应事实,再找一条最合适的道路。”

永宁侯一个劲的点头,老夫人说:“前边你看着安排,我这会就去看看荛儿的姑娘。”

虽然许荛是妾室生的,但是在老夫人看来,都是自己儿子的血脉,都说嫡庶有别,老夫人是个慈爱的人,对于孩子,其实都是一样疼爱的。

吴嫂子没想到老夫人现在过来了,许栀正躺在床上呢,看到老夫人带着人过来了,赶紧起身要下床行李,老夫人赶紧扶住,说:“你小人家的赶紧躺下来吧,跟老祖母不要行这些虚礼。”

前世老夫人有没有来许栀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小孩子,才四岁,除了吃就是睡,下人要是瞒着,她说不得早早的就吃了饭上床睡觉了呢。

老夫人问跟在许栀身边伺候的吴嫂子许栀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吴嫂子恭敬地回答,许栀则是紧紧的抱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老夫人的胳膊,大腿自己过来了,没有道理自己不赶紧抱住啊。

老夫人过来许栀这边,侯夫人吴氏跟世子的夫人大奶奶得了信也赶紧过来了,许栀小小的房间里一时之间或站或坐的满满的都是人。

老夫人看着仓促之间过来的侯夫人婆媳两个心里一个劲的叹息,刚才进来的时候,屋里就一个吴嫂子在伺候,作为当家主母的侯夫人,还有执掌府里中馈的大奶奶,对这个小小的孤女一点没有照顾到,老夫人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

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老夫人既然已经把家里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晚辈,自然就不会对着这些事情指手画脚,但是既然大家已经都过来了,老夫人轻轻的拍了拍小小的人儿的背,说:“我就是过来看看咱们小九,大家也都忙了一晚上了,都回去歇着吧。”

侯夫人看着穿着一身白色绫缎小衣小裤的小女娃,这会安静的坐在床上,小手紧紧的搂着老夫人的胳膊,说:“母亲,您也忙了一天了,这边我派人看着,您回去歇歇吧。”

许栀听了,抱着老夫人的胳膊又用了几分劲头,但是再怎么用劲,也是才四岁的小娃娃,倒是许栀表现出来的那份惶恐,让老夫人心里愈加的酸楚,到底是失了父母,孩子再小,也是会有感应的啊。

老夫人已经过来看过了,知道府里人应该是不会难为这个小孩子,就想要起身回去,谁知道许栀竟然还是紧紧的抱着老夫人的胳膊。

侯夫人见了,说:“九丫头,老祖母年纪大了,这回得回去歇息了。”

许栀抱着老夫人的胳膊,带着哭腔说道:“老祖母,您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好不好,我知道我爹娘以后再不会回来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对着屋里众人厉声喝道:“你们谁在孩子跟前嚼舌根子了?”

屋里众人除了侯夫人跟大奶奶,一下子都跪了下来,侯夫人更是皱着眉头看着许栀,说:“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母亲,我这就处理这院子里的人。”

老夫人听了,心里一个劲的叹气,不为别的,就为自己这大儿媳妇的语气,吴氏嫁到侯府多年,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夫人自然是清楚的。

刚开始那几年,吴氏跟永宁侯爷那是好的蜜里调油,小两口很是过了两年好日子,只可惜后来永宁侯爷死活要把祝姨娘从教坊赎买出来带回家里,两个人就成了仇人。

老夫人觉得自己的大儿媳妇不懂事,侯夫人呢,觉得自己的婆婆不向着自己这个儿媳妇,面子上都能过得去,其实暗地里关系倒是不怎么和睦就是了。

许栀看到老夫人发威,吓了一跳,本着抱紧粗腿不放松的想法,依旧是紧紧的拉着老夫人的胳膊,许栀前世看淡了生死,现在对于脸面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是根本就不在意的,当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要脸面有什么用呢?

老夫人看着依旧是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胳膊,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的孩子,只能叹了口气,交代吴嫂子给许栀穿好衣服,抱着随着自己回去。

一个小小的孤女,侯夫人还是不怎么在意的,但是大奶奶倒是不乐意了,侯府里面这么些孩子,真没见老夫人对哪个比较是哪个上心过,得了老夫人的青眼,那好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家里不光是许荛有闺女,自己还有两个闺女呢。

大奶奶张嘴想要说话,看到老夫人阴沉的脸,最终是没有说什么,只能看着老夫人带着许栀扬长而去。


许栀没想到竟然真的让自己抱上了大粗腿了,她从小经历坎坷,无师自通的知道怎么样看人脸色。

跟着老夫人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对李嬷嬷说:“把我房间的碧纱橱先收拾出来让小九住着,这孩子啊,离了自己的爹娘那就成了草了。”

李嬷嬷答应一声,赶紧张罗人手收拾东西,许栀呢,看到老夫人一脸气闷的坐在罗汉床上,迈着小短腿过去,爬到罗汉床上,挨着老夫人坐下。

老夫人见了,叹了口气,说:“可怜的孩子,先在我这里安顿下来吧,我老婆子活到这个岁数,也不怕得罪人了,把你一个人留在那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许栀听了,憋着嘴,忍着泪点头。

老夫人已经问过吴嫂子了,知道许栀已经偷听到别人说起过她的父母已经都不能回来了,老夫人觉得稚子何辜啊,自己已经是古稀之年了,再活还能活几年的时间?

老夫人知道侯爷那边的人靠不住了,就把这么一个孩子扔在那边,虽然不能苛待了,总归是过的不好就是了。

趁着现在自己身体还健朗,能帮衬几年就是几年吧,再过两年,看看谁家有合适的男孩子,就给许栀定一门亲事,这样就算是自己早走了,这个孩子还是能有个依靠不是?

老夫人摸了摸许栀的脑袋,说:“小九啊,以后好好的学东西,学会了就都是自己的了,学好了本事,走到哪里也都不怕了,知道吗?”

许栀一个劲的点头,许老夫人见了,不由得笑了起来,说:“你个小娃娃呀,真的知道吗?”

许栀也不争辩,就瞪着一双水润的杏核大眼看着老夫人,老夫人觉得自己的心软成了一滩润和的清水,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把许栀搂到自己的怀里,祖孙两个静静的坐在罗汉床上。

那边许家一家三口还在靖北侯太夫人的庄子上守着。

靖北侯世子手术之后的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张兆慈除了回一家三口临时住的房间就是过来靖北侯世子住的那间房间守着,等到靖北侯世子醒来,仔细地检查过之后,没什么大碍了,然后就是商量回府的事情。

靖北侯世子一回来,沈伯就安排人去靖北侯报信了,侯府第二日接着就派人过来,一直守着靖北侯世子醒过来,靖北侯府的人这才安排人往侯府去回信,许荛跟张兆慈还有许棣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之间的较量。

大梁开朝至今已经一百多年了,这一百多年,除了梁太祖梁太宗两位皇帝,现在是大梁王朝的第三位帝王,梁承帝萧炎。这位皇帝少年即位,至今已经在位四十多年。

梁承帝在位这么多年,除了皇后所出的三儿两女,另外几位后妃也都各有所出,现在成年分府的皇子就有六位,后宫还有好几位没有成年的皇子。

都说树大分叉人大分家,儿子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更何况这皇家呢?皇后所出的大皇子早早的就被立为了太子,一直居住东宫,但是另外几位皇子也都能力不俗,个个都觉得自己有能力继承大统。

最近几年,梁承帝身体愈发的不好,从朝堂一直到后宫,很多人生出来各种各样的心思。

许荛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永宁侯府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永宁侯府,但是永宁侯爷当年时梁承帝的伴读,现在永宁侯还得去上大朝,几位皇子也不是没有过来拉拢永宁侯的,但是永宁侯时铁杆的保皇派,对于这些拉拢不怎么在意。

靖北侯是太子妃的娘家,太子妃是现任靖北侯的嫡长女,也是靖北侯世子的亲姐,因为这个,靖北侯自然是站在太子一边的,因为如此,手握重兵的靖北侯就成了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次驻守边地的靖北侯世子是接了梁承帝的密诏回都城的,消息泄露之后,靖北侯这一路上遇到了好几起的暗杀。

靖北侯府接到沈伯送回去的信之后,接着就把消息传到了宫里,一拨人去了梁承帝的书房,一拨人去了东宫。

靖北侯世子卫朗醒过来之后,卫家就准备要把人接回靖北侯府了。

沈伯专门过来请教陈兆慈,后面还需要怎样护理,陈兆慈也不藏私,一点一点说的很是详细,末了还说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找她。

沈伯已经安排好了人,明天一早就把许家三口人送回家。

一家三口坐在炕上,守着炕桌上的那一盏油灯,许荛说:“要回家了,我还觉得心情有些紧张呢。”

张兆慈说:“这有什么紧张的,不是要回自己的家吗?想想就要看到我女儿了,我还真有些激动呢。”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就要替人家过好后面的日子,当初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这边,就算是想要回去,估计也是不能够的了。

许棣说:“回去之后待不了几天我爸估计就得选官赴任了,到时候咱们就求了府里的老祖宗,让咱们全家一起去。”

张兆慈听了,这才知道,现在很多人去外地赴任,是不带着自己的老婆的,一般都是要带着一个家里的小妾,老婆是要留在家里代替男人尽孝的。

张兆慈想到自己那个正经的婆婆,再想一想那一年里见不到几次面的亲婆婆,不由得有些牙酸。

对于怎么样回府,许荛跟许棣都商量过了,等到靖北侯世子回府的时候,一家三口就跟在靖北侯世子的身边一起回去,直接回许府,不给府里众人的反应机会,许荛还就不相信了,人都回府了还能再出什么意外。

许荛现在已经很确定,有人要害自己的性命,而且这个人还是府里的人,至于是府里哪一位,不清楚,但是现在想一想,除了永宁侯,别人都有嫌疑,也是因为这样,许荛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让沈伯帮着往侯府送信,就算是单独给永宁侯送信都不敢的。

张兆慈说:“也不知道老祖宗管不管这事,她要不管咱们一家人就要分居两地了。”

许棣说:“办事都是人想出来的, 总能有个解决的办法的。”

靖北侯世子要秘密的回京都,许家三口人就被靖北侯府的人藏在一辆马车里面,进了城之后车夫直接就开到了永宁侯府的大门口,拿了靖北侯府的拜帖给门房。

靖北侯现在是京都最有实力的侯府了,当年跟着太祖打天下的那一帮人,发展的最好的就是这靖北侯府,所以,接到靖北侯府的拜帖,门房自然是赶紧往外院书房送。

书房里永宁侯爷跟世子正在跟几个幕僚说话,看到门房送来的拜帖,一头雾水,但是人已经到了大门口,那就赶紧得迎接,永宁侯就让世子去大门口迎接。

永宁侯世子没想到马车上是自己庶弟一家三口,但是看到许荛一个劲的对自己使眼色,也就只能是带着化妆之后的一家三口往侯爷的外书房走。

永宁侯没想到靖北侯府的人送来的是自己儿子一家人,看着毫发无损的三个人,永宁侯爷眼眶子就红了。

把这两天的经历说了一遍之后,众人心里都是一阵的后怕。

安排人带着张兆慈跟许棣去后院梳洗,永宁侯爷把许荛留下来。

永宁侯爷琢磨半天,说:“这些年咱们家一直都是谨慎做人,没有得罪什么人,老三啊,明天就是吏部考选的最后一天,我这两天都想过了,你去六部选一个,咱们安安稳稳的先在京里待几年。”

许荛说:“父亲,这两天我也想过了,我想选一个外地的,先离开京都,去外面避一避风头,正好攒一些为官的经验。”

侯爷听了,没有再做声,许荛说:“父亲,这其实是个挺好的机会,先不说大家都想着留在京都,很多人不愿意外放,就说这为官,还是得从底层,一点一点的做起来才好啊,最重要的是,在地方上好好的磨砺一番,做出成绩来了,我才能真正的入了贵人的眼啊。”

侯爷听了,仔细地盯着许荛,许荛很是淡然的任着侯爷打量,侯爷叹了口气,说:“那行,那我就听你的,既然要外放,身边少不了帮衬的,你先去选官,我这边给你找两个合适的钱粮师爷,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既然咱们要做,那就好好的做。”

许荛很是郑重的给侯爷行礼,侯爷摆了摆手,说:“你回去梳洗一下,赶紧去给你祖母行礼,这两天她老人家担惊受怕的。”

许荛答应一声,赶紧往自己的院子走。

许家一家四口住在侯府靠近后角门的一个小院子里,许荛在府里的存在感不强,平日里除了刻苦攻读就是刻苦攻读,张兆慈呢,那就是个不敢惹的人物,两口子结婚之后,有了孩子原本是能够从原来的那个三间房的小院子换一个稍大些的院子的,因为张兆慈大闹大厨房,得罪了府里的侯夫人还有大奶奶,也就没有再换,四口人一直住着这个小院子。

小小的院落,一进门之后,正对着院门的是一堵小小的影壁,转过影壁,两边是东西厢房,靠着南边的院墙还有两间倒座,从院门口有一条青石铺从甬道一直通到三间正房,原本从东边院墙那边一个月亮门出去之后,连着这个小院的还有一个后罩房的,不过这会月亮门已经封起来,那几间后罩房听说被用来当作府里的一个库房了。

许荛一边溜达着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边想着事情,等到到了自己院子门口,就看到旁边院子有人在探头探脑的看自己,看到自己发现了,就赶紧把头缩回去,许荛摇了摇头,不理会这些人,赶紧迈步进了院子里。

张兆慈跟许棣回来之后,已经安排人烧水洗漱了。

院子里有专门烧水的炉子,这炉子只能是烧水用的,做饭不行,这也是府里的规矩,除了老夫人院子里有个能做饭的小厨房,别的院子里的一日三餐只能是大厨房派送。

三间正房很是通透,一进门就是一个正厅,东边做了睡房,西边做了书房,东厢房是许棣的房间,西厢房是浴室厕所,还有一件放着做了库房,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座则是院子里负责上夜的粗使婆子用的地方。

按理说,许棣七岁就能够去外面住的,现在已经十岁了,掌管中馈的大奶奶没有做声,侯夫人也就当成是不知道,许荛跟张兆慈呢,别人不过来欺负他们也不喜欢出头,所以这两年许棣一直住在院子里的东厢房里面,平日里虽然跟着一起去族学上课,大部分的时候还是跟着自己的父亲读书。

许荛回来的时候,张兆慈跟许棣已经洗漱好了,几个丫头赶紧给许荛到了热水,许荛简单的洗漱一下之后,换了一身衣裳,一家三口就往老夫人那边走,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乖女鹅,乖妹妹,已经被老夫人接过去了。

老夫人住的院子离许家一家四口住的院子挺远的,三个人在两个丫鬟的陪同下,走小巷,过花园,最后在一个富丽堂皇的院落门前停下来。

老夫人已经接到许荛他们回来的信了,知道许荛没事,老夫人先去佛堂给供奉的菩萨上了香,感谢菩萨保佑,让许荛能够回来,老夫人心里很清楚,府里这么多人,能够走科举的也就是许荛或者是许荛的孩子许棣,别的孩子根本就没有这个资质,对于侯府这样的人家来说,许荛能够科举取士,那真的是开拓了一条心的道路,而且是一条康庄大道。

老夫人很明白,梁承帝现在年纪到了, 而且身体也不是很好,如果只靠着梁承帝对侯府的恩宠,根本就不长久,最起码等到新帝登基,对于侯府来说,就是一道关卡,而想要侯府长长久久的富贵下去,只能是侯府的子弟自己争气才行,许荛,让老夫人看到了希望,也让侯府众人看到了希望,所以,许荛,甚至是许棣的存在,对于侯府的意义,是非常重大的。


许栀已经被人告知自己的父母还有兄长回来了。

许栀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的父母不是已经被害了吗?她的兄长不是已经被人打断了腿了吗?他们怎么回来的?

许栀现在非常迫切的想要见到自己的父母还有兄长,她想看看父母长什么样子,她更像看看兄长的腿是不是好好的。

小小的人儿得了信之后就怪怪的坐在老夫人正房摆着的一张大椅子上,眼巴巴的瞅着屋门口,老夫人已经上了香回来等着了,看到小姑娘的样子,心里又是一暖。

昨晚上许栀就在老夫人的碧纱橱里面安置的,老夫人看着小姑娘睡着了之后才回了自己的睡房,躺下之后怎么也睡不着,她一直在考虑后面要怎么做,还要替这个小姑娘考虑,这么乖巧的人儿,怎么也得给她安排好了才是啊。

一晚上没睡好,早上起来吃饭的时候,老夫人胃口不是很好,结果许栀看到老夫人脸色不好,怯生生的给老夫人添了一碗粳米粥,添好了粥之后还眼巴巴的瞅着,老夫人实在是不好拂了孩子的好意,就着几样小菜把那一碗粥给喝了,许栀看到老夫人喝了粥,咧开嘴就笑了起来,圆溜溜的大眼睛这两天因为哭一直红红的,这会笑起来,弯成了两弯月牙,倒是让老夫人心情好了很多。

李嬷嬷看许栀能这样劝着老夫人吃饭,心里很是高兴,拿着勺子要给许栀喂饭,许栀没让,自己拿着勺子稳稳地把自己面前碗里的稀饭给喝干净了,许栀是曾经挨过饿的人,对粮食有一种天然的敬畏,不愿意浪费一粒粮食,碗里的米粒吃的干干净净的。

许老夫人见了,心里更是难过,没有爹娘疼爱的孩子才会这样去把事情做的更好,这样才能更好的讨好自己身边的人,老夫人绝定,以后一定好好的照顾找个小姑娘,就算是自己早死,也得把小姑娘的后路给铺好了才行。

结果刚吃完了饭,就接到前院传来的消息,三爷一家三口被靖北侯府的人给送回来了,老夫人惊喜交加,搂着许栀说了这个消息之后,许栀先是惊愕,接着就是狂喜,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回来了爹娘才回来了,但是这中间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才对。

三爷回府这件事情,侯爷只是让人给老夫人这边传了信,但是府里眼线众多,大家也都知道三爷一家三口回来了,而且是被靖北侯府的人送回来的,有些就觉得三爷运气真好,马摔死了,车掉河里了,人都没事,有些则是觉得三爷回来挺好的,接着就要选官了,以后府里就会出一位从科举出来的官员,这是不可多得的,京都这么多的侯府,有几家能跟自家三爷一样,从童生一点一点的考出来的,要知道,本朝立朝百十多年了,非进士不得入内阁的。

许荛张兆慈带着许棣,被人带着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的院子是个三进的院落,进门之后,正对着院门的是三间穿堂,两边有抄手游廊,直接从连接院门还有穿堂的甬道过去,过了穿堂就是一堵粉面影壁,转过影壁,就是老夫人的五间正房。

许栀听到外面的人说三爷回来了,自己的小身子一扭,就从高高的椅子上面出溜下来,倒是让老夫人跟李嬷嬷一阵害怕,生怕小姑娘摔到了,结果小姑娘稳稳地站在地上,迈着小步子就往门口走,正好跟进门的许荛他们遇上。

许栀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陌生的男女,再看看跟在这对男女身边的已经有些陌生的小时候的样子的哥哥,再也忍不住了,大滴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滴,张兆慈实在是见不得小女娃在自己跟前哭,直接一把给拉到怀里,小声的心肝肉的说着,跟着擦起了眼泪。

许栀被张兆慈抱在怀里,身体僵硬,原来被自己的亲娘抱着是这样的感觉啊,真不赖呢。

老夫人见了,也是湿了眼眶,许荛赶紧拉了拉张兆慈,说:“先来给祖母见礼。”

张兆慈抱着许栀,跟着许荛许棣一起跪在老夫人跟前,端端正正的给老夫人磕了头,老夫人吩咐人扶起来,看看这一家子毫发无伤,这才算是放了心。

许荛说:“孙儿罪过,让祖母跟着操心劳神了。”

老夫人说:“你们能平安回来就好,小九在我这里住了一晚上,待会你们领回去,一家子好好的团聚一番,好了好了,过来看看我,我知道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就行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好好的歇一歇,亲香亲香咱们小九,咱们小九这几天哭的的眼睛都肿了。”

张兆慈很是恭敬的给老夫人行了一个礼,说:“老夫人,真的是非常感谢您。”

老夫人摆了摆手,说:“都是我的子孙,我这样是应该的,我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们快些回去吧。”

许荛带着妻儿,又去给侯夫人行了礼,然后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大厨房给送过来一桌席面,许荛跟张兆慈带着吃过之后,张兆慈抱着许栀,一家四口就坐在卧房那张临窗罗汉榻上说话。

许棣看着跟个糯米团子一样的许栀,心里软软的。

许栀看到许棣在看自己,抿嘴一乐,喊了声哥哥,许棣答应着,拉着许栀的手,说:“妹妹,以后 哥哥一定好好的保护你,不让你被人欺负了去。”

许栀点了点头,许荛说:“咱们闺女真好,长得好,性子也好,小九啊,明天爹要出门呢,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你跟爹说,爹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许栀说:“爹爹,小九没有想要的,只要爹爹能平安回来就好。”

许荛跟张兆慈听了,心里是又酸又疼的,养活女孩子跟养活男孩子真的是不一样的啊。

许荛说:“那爹爹明天出门的时候就去街上看看,给咱们小九买些头花,再买些点心回来。”

张兆慈说:“你要路过布庄,再给买些颜色鲜亮的布,我给咱们小九裁两身衣服。”

许栀一直以为家里的钱不多,听了赶紧说:“娘亲,我不用做新衣服,爹爹要花钱的。”

张兆慈可是知道原主成亲的时候,家里给的陪嫁表面上不怎么样,药材居多,但是还有很多的银票,甚至京里那条最繁华的街上还有几家铺子,这几家铺子都给租出去了,每年只是租金也不少。

张家都是务实的人家,历来是闷头发大财的,所以大家都以为张家只是一户破落的行医人家,其实不知道族里子弟不光是贩卖药材,甚至是还有几艘海船。

张兆慈笑着把许栀抱到自己的怀里,说:“小姑娘家家的,就得穿好的吃好的玩好的才对呢,家里钱够用的,而且从现在开始啊,爹爹跟娘亲就得开始给咱们小九攒嫁妆,以后让咱们小九风风光光的出嫁才是呢。”

许栀听了,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娘亲,张兆慈实在是忍不住了,低头亲了许栀的脸颊,倒是让许栀一下子红了脸,张兆慈哈哈的笑着,让许荛从自己的梳妆台上拿过来一个首饰盒子,打开之后里面只是几样很常见的银首饰,张兆慈用手摩挲着首饰盒子的四个角,也不知道碰到哪里,首饰盒子的底,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里面竟然放着好几卷的银票,许栀看了下,银票都是过千的面额,这几卷算下来,就得几万两吧。

张兆慈把银票整理一下,对已经愣住的许栀说:“看,咱们家有钱呢,当年我成亲的时候,因为要嫁给你们的爹爹,你外公还有你的舅舅们就给准备了十几抬的嫁妆,但是还给了娘亲好些银票傍身,还有京城几个铺面,小九啊,咱们家是真的不缺钱的,你要想要买什么就跟娘亲说,娘亲都能给你买来。”

许栀听到这里,脑子里面一片混乱,原来自己的娘亲这么有钱,但是自己怎么不知道呢,府里是不是还有别人知道娘亲这样有钱?当年爹娘没了,这些钱去了哪里呢?

许栀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她觉得自己面前好像有一张大网,自己想要使劲的挣脱开,结果越是挣脱,那网就越是要把自己捆得更紧。

许棣先发现许栀的异样,赶紧拉着许栀的手,说:“妹妹,你怎么了?”

许荛跟张兆慈看到许栀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许荛对张兆慈说:“赶紧把这些先收起来,你看,吓着孩子了。”

张兆慈手忙脚乱的不那些银票收到盒子里面,许栀看自己的娘亲,几万两的银票啊,就是那么随便的一卷,放到首饰盒子里面之后,就盖起盒盖子,然后塞到一边,一看就不是很在意这些钱。

许栀好悬没有一口气把自己憋着,自己曾经是侯府里面最没钱的人了,曾经因为手里没有钱打赏厨房的人,连着吃了几个月的冷饭菜,甚至早上就是两个冷硬的馒头,她原来还以为,自己的爹是侯府的庶子,是不得宠的人,娘亲听说也是破落的一个行医人家的姑娘,只是因为侯爷当年被人所救,才给定下这门婚事的,谁能想到自己的娘亲这样的财大气粗,但是当年自己的爹娘去世之后,为什么不见外祖那边的人来,甚至是哥哥怎么也不知道娘亲的这些陪嫁呢?

张兆慈抱着许栀,说:“好孩子,只是一些钱而已,你别害怕。”

许荛说:“小九,你看你娘亲藏的这些钱,这些钱得买了东西才能叫钱呢,就这么放在家里,跟一卷废纸有什么不一样呢?对不对?”

许棣听了,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说:“哪里有你们这样哄孩子的啊,我看咱们小九挺好的, 小九啊,咱们娘亲这些钱以后都是你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你想买什么咱们就去买什么好不好?哥哥是个男孩子,以后得自己挣钱养家的,哥哥不跟你争。”

张兆慈有些嫌弃的看着许棣,说:“还争?那也得我给你机会你才能争吧?怎么,许棣你一个男孩子不想着怎么挣钱养家,养活爹娘跟妹妹,就想着要来跟妹妹争你们娘亲的嫁妆吗?”

许棣说:“娘,您至于这么埋汰我吗?就凭我的本事,我还能挣不来钱吗?您且等着吧,到时候我一定挣很多很多的钱,让您做个最富贵的老太太,让小九做个最有钱的小姑娘,以后找了婆家,她男人要不听话, 我就让小九用银子砸死他,您看怎么样?”

张兆慈笑着喝骂道:“越说越离谱了,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你妹妹才几岁啊你就想着她婆家了,咱们小九以后可要在爹娘身边多留几年的,我可舍不得我的乖女鹅嫁到别人家里去呢。”

许栀不知道怎么的话题就转到自己嫁人这件事情上来,而且看自己的爹娘还有哥哥,说得很是起劲,特别是自己的娘亲,那是把各种各样的婆媳关系点评了一遍,最后的中心思想就是,闺女还是留在自己身边安全啊,找婆家结婚什么的,以后能拖则拖,不能拖就找个好拿捏的,只要是能够对自己的闺女好,管他做什么呢,就是不能挣钱,不是还有自己呢吗,闺女有钱了,还能过不好自己的日子了?

一家四口一直说到月上中天,看看时候实在是太晚了,外面还有候着的丫鬟呢,她们在三爷的院子里伺候,晚饭之后也就是帮着烧点热水让三爷一家人洗漱,别的就不用了,三爷三奶奶不是那种喜欢让人伺候的人,所以,三爷的院子里的人,虽然在府里的地位不是很高,但是要论工作的舒适程度,还有工作的安全程度,都是极高的。

张兆慈给许栀洗了脸,洗了脚,还给小脸上抹了一些香香的油脂,这才放到床上的被窝里面。

晚上许棣去东厢房睡觉,许栀则是跟着父母在正房的卧室里面睡觉,许栀小时候就是跟着自己的娘亲睡在正房卧室的床上的,许荛则是睡在西边书房的榻上,一直到许栀四岁了,一家人还是这样休息。

许荛去书房那边整理好了卧榻,然后就过来看着已经睡在被窝里面的许栀。

小小的雪团样的小姑娘,嫩生生的躺在被窝里面,因为困倦,眼睛一张一合,看样子是很累很困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睡觉,只是盯着还在忙碌的娘亲。

张兆慈洗漱了之后,赶紧过来搂着许栀,许栀抱着娘亲的胳膊,眼睛一闭,小小的鼾声就响起来了。


许荛没有考中庶吉士,只能等着吏部选官,这个选官呢,也是有很多的学问在里面。

殿试之后,前三名直接进入翰林院,其余的进士还需要进行考试,叫做“朝考”,选拔优秀者,称作“庶吉士”,入翰林院学习,三年之后举行毕业考试,考试合格的入翰林院,不合格的入各部任职,大梁朝沿袭前朝,非翰林不得如内阁。

许荛没有考中庶吉士,所以需要去吏部选官。

许家已经给许荛打点过了,原本是要留在都城,在六部选一个职位的,后面许荛除了意外,按着许荛的意思,想要去外地任职,永宁侯爷许祯琢磨了一晚上之后,觉得去外地也有去外地的好处,连夜去吏部找人帮忙,最后竟然选了一个河西县知县,从七品。

许荛从吏部领了官书文碟就去街上给自己的孩子买东西了。

说实话,许荛对自己要去哪里上任没什么要求,只要是能够离的这京都远远的,先给自家一家三口一个喘息的时间,适应了现在的环境,然后再把暗害自家的凶手给找出来,这就挺好了。

刚才去吏部的时候,一个跟自己相熟的员外郎给自己拿官书文凭的时候,还说让自己以后发达了不要忘记这些兄弟们,许荛一头的雾水,自己一个从七品的小小县令,能怎么发达呢。

都城大街上很热闹,许荛让府里的马车先回去,自己一个人沿着大街一边走一边看。

许荛后面面临的就是做一方主政,河西县地处边关,是一个自然环境很不好的地方,许荛接到任命之后,问了一下在什么地方,然后大体的就能够想出来是在哪里了,现代的话,应该是山西雁门关附近,许荛当年为了调研可是把全中国走遍的人,虽然现在的地理风貌跟自己那个时候不一样,但是仔细的想一下,还是能够确定大体的位置的。

许荛一边走,一边心里琢磨河西县的地理位置,再加上在吏部的时候,那个员外郎给自己看的一些关于河西县的一些基本的情况,想着从都城出发去往那边需要几天,这一路上需要路过什么地方。

路过一家布店,许荛进去转了转,布店的老板知道许荛是要给自己四岁的小姑娘买布做衣服,给推荐了几个花型,许荛也不是很懂,想着现在又不是很差钱,就给买了几匹,又想着自己一家四口要去那么偏远的地方了,张兆慈不能随意出府,看着差不多的买了些,许荛长了个心眼,没有自己付钱,让店家送到侯府之后,找府里的三奶奶付钱收货。

街上很多卖各种零食,点心的小铺面,许荛买了好些,提着就回了府里。

永宁侯爷一直在家里等着许荛,结果只等回来一辆空着马车,马夫说三爷让自己先回来,他去街上逛逛去了,永宁侯听了气的不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逛街买东西,结果一会门房那边过来人,说三爷买了些布,让布店的伙计找府里三奶奶接货付款,永宁侯爷跟世子面面相觑,他们还真想不明白,这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三爷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

后宅接到信之后,都派人过来看热闹,布店的伙计带着十来匹的布在二门的小客厅等着,就看到门口一会一个偷看的,一会一个偷看的,直到一个看起来很是英气的妇人带着一个三四岁的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过来的时候,府里仆人介绍说这是府里的三奶奶,伙计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张兆慈接到门房的信,就知道许荛什么意思,这要是当场付了款,让人家给送货回来,等到东西到了自己的手里的时候,还不知道能剩下多少呢,索性谁领东西谁付款,自家现在又不差钱,许荛也不是个爱挥霍的,他能买多么名贵的布料回来呢?

张兆慈看那十多匹的布,棉布居多,绸缎很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这还真的是领到了去外地的空缺呢,早上许荛走的时候,就跟张兆慈商量好了,如果能去外地任职,还是个条件不好的地方,就多买些实用的布料回来做些衣裳,如果领到的是江南鱼米之乡的空缺,那索性就不买什么布料了,等到了地方再添置,看许荛买回来的棉布居多,张兆慈就知道应该是一个条件不好的地方了。

让人把布料给搬回去,张兆慈就开始整理自家的行装了。

那边许荛一进门,就被人领到了侯爷的外书房。

侯爷看到许荛两手提着的那些东西,心里的火气压不住了,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发泄出来,特别是世子问许荛怎么买了这些东西,许荛就说是给小九特意买回来的,前几天小九受到惊吓,晚上睡觉都能哭醒了,自己买些好吃的回来哄一哄孩子。

侯爷只能是摆摆手,府里人都知道三爷两口子对别的东西不i怎么在意,就是对孩子在意,前几年不就是因为大厨房给许棣蒸鸡蛋的时候克扣了东西三奶奶才大闹了侯府的大厨房吗?

侯爷先把这些糟心事放一边,仔细地询问了去吏部的经过,看了许荛的任职文凭之后,从书房的里屋拿出一个长长的木盒子。

许荛看侯爷非常珍视的样子,很是好奇是什么东西,结果侯爷拿出来,小心的摊在书房的大书桌上,许荛上前一看,原来是一张地图,现在叫舆图不过是一张许荛肯不是很明白的地图。

世子看到舆图,非常惊讶的说:“父亲,竟然是一张军用的舆图,这是当年您跟随皇上去边地征战的时候留下的吗?”

侯爷说:“是啊,那个时候我们几个跟着皇上一起,回来的时候皇上就让我们一人留了一份,也算是一个念想,老三,你来看,河西县在这里,河西县地处边关,这边的山上是一座隘口,易守难攻,是本朝的西大门,这边靠着的是一条河,就在县城附近。”

侯爷指着地图上的一些曲线,许荛是怎么都看不明白那些一条一条的怎么就是一座山一条河的,但是许荛非常的尊敬古人的智慧,时代是不断的发展的,科技也是一点一点的进步的,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小小的成就,才会有灿烂的古人文明,从而生发出更加璀璨的现代文明。

世子跟着看了地图之后,有些担忧的说:“父亲,听说河西那边民风彪悍,河西县令还得受当地驻军的指派,这父母官,不好当啊。”

侯爷看了看许荛,说:“事在人为,别人做不好老三也做不好吗?老三,你走的时候带着两个幕僚,去了给你当师爷,再就是府里的侍卫,你也带着两个,走的时候雇几个镖局的镖师。”

许荛说:“父亲,我想带着兆慈还有两个孩子一起赴任。”

侯爷想了想,说:“这个还得再商量。”

许荛听了,就知道府里不知道哪位不赞同自家一家四口一起去外地,说:“父亲,这次我跟兆慈还有棣儿遇险,是人祸,把娘三个放在家里我不放心,我想过,我们先离开一段时间,说不得那人会自己露出马脚。”

侯爷说:“那我去跟你母亲商量一下。”

许荛没有再说什么,跟侯爷辞别之后提着那些点心就匆匆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在想是不是要把这一路上的景致弄一份地图出来,刚才看那舆图,实在是费劲,而且还不精确。

许栀跟许棣正在院子里玩呢, 看到许荛提着东西回来了, 高兴的喊着爹爹就往大门口跑,许荛见了,赶紧先把东西放到地上,把跑到自己跟前的许栀抱起来。

许棣已经过来把许荛放在地上的东西拿起来提着,说:“哎哟,爹,您这是买了多少好吃的呀。”

许荛说:“也没多少,我看街上有好些酒楼,咱们找个空就去尝一尝,过几天你们就得跟着我去边关赴任了,想要吃我也不能给你们变出来的。”

许棣听了,很感兴趣的说:“边关?爹,您这是要去哪里赴任啊?”

许荛说:“河西县,我看应该是在雁门关附近的。”

许荛抱着许栀,许棣提着东西,三个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话。

许棣想了想,说:“这样说来,是要去边关了呀,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不是安全。”

许荛说:“听说靖北侯世子就在那边驻守,有他在,还能不安全吗?”

张兆慈正在整理东西,早就听到爷两个的对话了,等到他们进了屋里,看到许棣受伤的东西,惊讶的说:“你这还真是疼孩子呢,就这么提着回来的啊?”

许荛说:“对啊,我看这两样东西挺好的,待会给老夫人带过去,刚才侯爷说晚上咱们一家四口去老夫人院子里吃饭去,正好带着去,咱们也顺便跟老夫人说一下咱们全家一起赴任的事情,刚才我跟侯爷说,听侯爷的话,好像很不赞同你们三个跟着。”

张兆慈听了,说:“怎么,不让我这个正房太太跟着,想要给你弄个小妾去伺候吗?他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许荛,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有这样的花花心思,我带着俩孩子跟着出海去,以后我们再不回来了。”

许荛说:“你看你,这还当着孩子的面呢,怎么就说这些话呢,这么些年我什么心思你不明白吗?那可是祸家的源头,咱们一家人还要好好过日子呢,弄个三回来做什么,你说对不对?”

张兆慈说:“你能这样想最好了。”

许栀吃惊的听着自己的父母的话,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娘亲是这样的彪悍,女子这样是不是不贤良呢,但是家里真的是人口越简单的越好啊,真要弄个小妾什么的,别说自己的娘了,估计自己心里也是不舒坦。

府里已经传开了,三爷选了河西县令,不日赴任。

晚上许荛跟张兆慈带着两个孩子去老夫人院子里的时候,正房正厅里面已经掌了灯,丫鬟婆子从大厨房提着几样菜过来,小厨房里面也是传来诱人的食物的香味。

老夫人这边摆了两桌,一桌是老夫人跟侯夫人还有大奶奶跟张兆慈带着的许栀,另外一桌就是侯爷跟世子还有许荛许棣。

因为都是一家人,两张桌子之间也就没有用屏风拦挡,老夫人笑呵呵的说:“咱们三爷以后就是做官的人了,趁着三爷还没有走,我这个老婆子请三爷吃顿饭,以后出门在外,希望咱们三爷一切都顺顺利利的。”

许荛跟许棣已经张兆慈都站了起来,许荛给老夫人行了谢礼,老夫人招呼大家坐下吃饭。

就过三巡菜过五味,许荛就说了自己要全家赴任的事情,侯夫人拿筷子的手顿了顿,说:“这去外地做官的当家夫人一般都是留在家里伺候公婆的吧?”

张兆慈笑着说:“母亲,家里不是有大嫂在呢吗,大嫂,以后家里的事情还得请你多担待了啊。”

张兆慈的话这么一堵,侯夫人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话茬了,大家都知道这张兆慈是个混不吝的,这么些年侯夫人就生怕再遇上上次张兆慈大闹厨房这样的事情,好在府里人不作妖她也不找事,但是这次,她要跟着一起去赴任,侯夫人心里怎么都不痛快。

家大了,人就多了,像永宁侯府这样的人家,家里婆婆媳妇一大堆,做事情都是你看着我我攀着你的,在府里就得守着府里的规矩,不说晨昏定省的,就是平日里的人情往来的也是让人头疼,谁都知道跟着去外地赴任,条件好不好的,但是自由啊,虽也有那嫌弃自己的男人做官的地方条件不好,不愿意跟着去的,就打着个在家里伺候公婆的幌子,其实是不愿意离开安逸的环境,但是聪明的,还是真的愿意跟着去,去了就是官员的家属,到时候就是人家看你的眼色,那样活得多自在啊。

老夫人人老成精的,自然是知道为什么,叹了口气,说:“这么些年,三爷两口子不容易,再说从成亲两口子就没有分开过,我看还是一起去吧,至于两个孩子,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跟着好好的去长长见识,也是挺好的。”

老夫人平时一般不开口的,但凡是开了口,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许荛跟张兆慈带着俩孩子,跪在老夫人的跟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头。


饭后,大家在老夫人这里略坐了一会就各自回到各自的院子,因为已经要全家一起走,张兆慈回去之后要好好的整理一下行李,那边条件不好,需要带着的东西多,张兆慈还要趁着这几天,能够给老夫人做一些应急的药丸。

望闻问切,张兆慈是个西医大夫,原身出自闻名前朝的御医世家,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老夫人有心脏病,而且血压应该是也高,老人家平日里虽然也是好好的保养着,但总是有个意外的,所以,备下一些药丸,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许荛一家在这府里,多得老夫人帮扶,再加上这次,如果没有老夫人开口,张兆慈跟两个孩子想要一起走,还真的是很麻烦的,自己的婆婆已经开口留人了,如果没有老夫人帮着说那句话,势必要被留在家里,就算是以后想办法再跟着去,估计也会被人认为是不孝的,男人去外面为官,女人不带着孩子在家里好好的孝敬公婆,非得去跟着自己的男人,这不是不孝是什么?

许荛在侯爷还有世子的陪同下,开始拜访一些亲戚朋友,也又一些亲戚朋友过来许家给马上就要离家的许荛送行仪,反正许荛忙的脚打后脑勺。

张兆慈想办法出了一趟府,去这都城里面最大的药店,买了一些用的上的药材,回来之后,按着前世那些丸药的方子,用烧水的炉子,或做成了蜜丸,或做成了水丸。

张兆慈做外科大夫的时候,对中药学很感兴趣,那些常见的急救中成药的成分她基本上都清楚,医院中医科更是有自己做成的中成药,张兆慈有一段时间身体不是很好,不上手术,只坐门诊,门诊跟中药房离得近,张兆慈就经常过去看同事做药丸,也请教过请教过中药房的同事每一种丸药的成分以及用途,所以,对于几种救急的药丸,张兆慈都能够独立的完成。

忙活了两天,小小的院落一直笼罩在药味里面,总算是把药丸做好了,张兆慈把做好的丸药放在一些小瓷瓶里面,上面贴上了写好的标签,带着许栀就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老夫人午睡刚起来,听到张兆慈带着许栀来了,赶紧让娘两个进来。

许栀进来之后,跟在自己的娘亲后面给老夫人端端正正的行了礼,这才被老夫人搂到自己的怀里。

张兆慈跟老夫人寒暄几句,说:“老夫人,这是我专门给您老人家做的几样丸药,我给李嬷嬷交代一下用法,您要有个什么状况,拿出来应应急。”

老夫人听了,笑着说:“你们张家人做出来的丸药,那是千金难求的啊,我老婆子真的是谢谢你了。”

张兆慈笑着说:“老夫人,您这样说就见外了,您是我们的亲祖母,我呀,这样孝敬您那是应该的。”

张兆慈就把几个瓷瓶拿出来,交代李嬷嬷,心绞痛的时候吃哪一种,手脚麻痹的时候吃哪一种,头晕的时候吃哪一种,头疼脑热的时候吃哪一种,李嬷嬷仔细地记下来之后,就把几个瓷瓶给收起来了。

张兆慈带着许栀跟老夫人又说了一会话,就告辞走了。

老夫人看着几个瓷瓶,叹了口气,说:“咱们这位三奶奶啊,医术真的是没的说,你看,她都没有给我评脉,就知道我平时有些什么小病痛,要走了还专门给我留下应急的丸药。”

老夫人可是知道,这两天三爷院子里总是传出来一股的药味,估计就是为了给自己炼制丸药的。

李嬷嬷说:“也是您老人家有福气,找了这样一位孙媳妇,保命的的东西,这可都是千金不换的药方呢。”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是啊,千金不换呢,也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呢,真希望咱们侯府以后能够越来越好啊。”

李嬷嬷看着老夫人的脸色,跟着叹了口气,把几个小瓷瓶小心的收藏在老夫人睡的拔步床的小抽屉里面。

张兆慈回来之后,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穿着银红色褙子的丫鬟,转过身来才发现,这丫鬟长得很是漂亮,丹凤眼,高挺的鼻子,樱桃小嘴,身材也好,纤秾合度,看到张兆慈过来了,赶紧给行李。

张兆慈院子里就两个粗使的婆子,两个大丫鬟,再就是两个跟着打下手的小丫鬟,这会两个大丫鬟在屋里整理东西,看到张兆慈过来了,那个叫青苗的大丫鬟过来行了礼,说:“三奶奶,这位姐姐说是从祝姨娘那边过来的,说是要跟着咱们去河西县伺候三爷的。”

张兆慈听了,就知道祝姨娘这是要往自己这边塞人,心里不由得很是瞧不上祝姨娘的做派,自己一家三口出事的时候不见祝姨娘怎么样,这会自己要走了,巴巴的把人给送过来了。

张兆慈也没有让人进屋里,就站在院子里,对那个丫鬟说:“既然姨娘把你送过来了,那就是我们院里的人,你回去,对祝姨娘说,我们山高水长的离家远,不能在姨娘身边照顾很是过意不去,她那边就留下你帮着照顾姨娘吧。”

丫鬟听了,愣了一下,说:“三奶奶,姨娘说让我跟着你们去河西伺候的。”

张兆慈很是不耐烦的说:“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是咋地,我们要走了,这院子里的人,或者是跟着一起, 或者是留下来守院子,我都给安排好了,至于你,就安排去伺候姨娘去,怎么,我一个主子还支使不动你了啊?”

张兆慈眼一瞪,袖子一撸,倒是把那个丫鬟吓得往后一退,只能灰溜溜的回了祝姨娘那边。

张兆慈仗着自己在府里的名声,大声的说:“什么爱猫阿狗的都往我这里送,当我这里是垃圾堆啊。”

她可是知道这院子周围听消息的不少,大家没事就喜欢嚼个八卦,好不容易祝姨娘给起了一个,还不得派人过来守着然后回去给转播吗?

张兆慈带着许栀进了屋子里,屋子里已经放着好些的大箱子了,青苗瞅着站兆慈坐在椅子上,赶紧给上了茶,说:“奶奶,咱们这一路上要走多久啊?”

张兆慈院子里的两个大丫鬟,一个叫青苗,一个叫青穗,都是张兆慈嫁过来之后府里给分派过来的,都是家生子,张兆慈当年嫁过来的时候那几个陪嫁丫鬟已经都嫁出去了。

原本张兆慈身边时需要四个大丫鬟,一个管事嬷嬷,两个粗使的婆子,再加上四个小丫头的,不过许荛跟张兆慈在府里过的不是很好,没有人愿意过来伺候,张兆慈呢,是个喜欢自己动手的,也不耐烦身边有人伺候着,正好刚开始那会大奶奶说府里伺候的人手不足,这么些年就一直没有往这边分派人手,所以这次要去河西县,青苗跟青穗愿意跟着去,许荛那边还有两个书童,张兆慈想好了,到了地方再雇几个人就行了,身边真的不用好几个人伺候着。

张兆慈想了想,说:“大概得二十多天吧。”

从都城到河西县,有一千里路远,这要是有高铁,几个小时的事情,但是现在,交通不行,交通工具更不行,骑马还能快些,但是这一家大小,再加上行李,只能是用马车,快要到雨季了,还得打出几天用于因为天气不好不能走,张兆慈就说了一个二十来天。

青苗听了,说:“那咱们是不是得准备一些做饭的用具啊,这要是路上不能及时的投宿,咱们还能自己做饭吃呢。”

张兆慈听了,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呢,一会我给你找点钱,明天你就让小明拿着钱去街上买一口炒菜的锅,一口煮粥的锅,再加上一个烧水的壶,还有那炉子,也买个结实的,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东西得顶用。”

许荛两个书童,十五六岁的年纪,一个叫小明,一个叫小亮。

青苗答应一声,张兆慈就去里屋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索性说:“你把钱给小明,让他看看还需要买什么一起买回来。”

青苗答应着,把银票结果来放到自己身上拴着的荷包里面。

青苗跟青穗都是家生子,两家的父母都在庄子上,张兆慈会做人,逢年过节的都给俩丫鬟房价,再给个十两八两的红包,青苗跟青穗可是知道三爷跟三奶奶都是厚道人,好好伺候一定会有好处,上次许家人去上香,青苗跟青穗就在后面的马车上坐着的,也是她们俩跟着车夫回来求救的。

张兆慈已经问过两个丫鬟,她们都愿意跟着三爷一家子去河西县,府里好些人劝两个丫鬟,她们现在十几岁的年纪,正好是找婆家的时候,跟着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以后怎么找婆家?

青苗比青穗年纪还大两岁,心里想的很是明白,这三爷一家看着在府里存在感不是很强大,但是论实力,三爷家子比起府里那些人来说,强了很多,她跟青穗是三奶奶贴身的大丫鬟,三奶奶别看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手里真的有好东西,而且三爷三奶奶为人方正,三奶奶原先身边伺候的都有个好前程,没道理自己跟青穗跟着去河西伺候,以后没个好前程。

张兆慈坐下之后,照着写好的单子检查还有没有没到准备好的药材。

河西县地处偏远,缺医少药的,现在的医疗水平又这么差,不做好完全的准备,张兆慈还真不敢带着两个孩子去那边,特别是许栀,小姑娘才四岁,身娇体弱的,一个照顾不到就会有什么意外,现在这个时候,幼年夭折的孩子真的不稀罕,所以,别的东西张兆慈不怎么在意,就是药材 ,那是准备了又准备的。

许荛晚上回来的时候,听小明说青苗给他钱让他买炉子还有锅子水壶,许荛就跟张兆慈说,如果有辆餐车带着,那这一路上还愁吃不好喝不好的吗?

只可惜两口子只在一些景点见过那些推着的小餐车,具体怎么做的还真不清楚。

许棣正在临窗的榻上写字呢,张兆慈看到他,说:“许棣寒暑假不是被老爷子送到部队去锻炼吗?他应该是见过人家用的餐车吧?许棣,餐车怎么做的你会不会啊?”

许棣叹了口气,说:“我的妈呀,您还真瞧得起我,我也就是去跟着训练训练,人家野战训练的时候还能带着我吗?不过我倒是知道街上那些小餐车是怎么做的,关键就是炉子,这个不好弄,现在时间太晚了,等到了地方,我好好的琢磨琢磨,找个铁匠帮着做一辆,以后咱们再出门就能随时随地的烧火煮饭了。”

许荛脱了靴子,青苗给端上一大盆的热水,张兆慈给放上几样药材,许荛龇牙咧嘴的把脚泡到水里,接着才舒服的**两声,说:“这出去跑了一天,回来这样泡泡脚,真是舒服极了。”

张兆慈说:“等以后有功夫了,咱们弄个泡脚的盆出来,专门给你泡脚用的。”

许栀在拿着擦脚布在一边伺候着,许荛笑着说:“小九啊,你去榻上坐着就行,爹爹这里不用你伺候的。”

许栀抬起头对着许荛笑了笑,许荛也不好再撵着许栀去做别的,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玩具,说:“这个呀,是爹爹下午在街上买的,给咱们小九玩的,好不好?”

许栀接过来,脆生生的说:“谢谢爹爹,小九很喜欢。”

不光是许荛心里就跟畅饮了一杯冰镇的西瓜汁一样舒坦,张兆慈心里也是熨帖的不得了,把许栀搂到自己的怀里,心肝肉的喊了一通,把一边的许棣看的一个劲的撇嘴。

许栀被自己的娘亲搂在怀里,小脸红扑扑的,被娘亲亲到脸颊的时候,更是羞的低着头,许荛说:“好了好了,你快别闹小九了,你看把小九给羞的,脸都红了呢。”

张兆慈是个情绪很外露的人,笑着说:“咱们小九这是还不习惯我的热情,等以后熟悉了就好了。”

许棣一边写字,一边说:“您要把亲亲抱抱举高高那一套拿过来吗?娘亲,我觉得挺够呛的,我看您还是入乡随俗吧,要不然,您在外面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长得可爱,这么热情的去给人家哄孩子,把人家孩子给吓哭了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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