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精彩节选
昏暗的停车场中,暴戾的因子狭小的车厢中挥发。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只要她有任何一点不如他意,他便不管场合不由分说地粗暴的对待她。
可在法律关系上,他们却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男人的声音森冷得不像话。
“怎么会呢?你这种人,天生就是欠,作为你的丈夫我又怎么能让你不满意呢?”
‘丈夫’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似乎在提醒她,当初的程鸢是有多不要脸才拿到沈太太这个位置的。
前尘往事在脑海呼啸而过,程鸢怆然地闭上双眼,眼角一滴清泪滑落,心痛得无以复加,尖叫抑制不住地从喉间溢出。
程鸢瞪大了眼睛,张嘴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把所有的声音悉数吞了回去。
……
“三年的期限也快到了,今晚八点,在别墅等我,我们谈谈。
”
丢下这句话后,沈默甩上车门被秘书接走,留下程鸢一人无力的躺在后座上。
程鸢有些自暴自弃的笑了,还好她已经把车停到了停车位上,不然以她这幅样子走路都成问题何谈开车。
车厢里满是味道让她作呕,强撑着踉跄下了车。
夏季的轻薄雪纺衫已经被撕破。
外面明明是烈日炎夏,可紧紧裹住自己衣服的动作没能给程鸢带来任何一丝的温度。
她只觉得冷,彻骨的寒冷。
吩咐助理去给自己买一身衣服之后,程鸢抱紧手臂,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办公室的椅子上。
明明已经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了,可助理惊讶和厌恶的眼神至今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也是,这样衣衫不整来上班,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
只要沈默一不开心,他随时随地都能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可她没有任何的办法反抗。
因为这都是她欠他的。
毫无预兆的,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程鸢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瞳孔却在看到来人的那一瞬间猛然收缩。
穿着玫瑰红抹胸裙装的女人取下脸上的墨镜,精致的小脸上一片笑靥如花。
“怎么?程鸢姐,见到我你似乎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仅剩的自尊心让程鸢拢了拢破碎的上衣,喉咙干涩的出声道:“怎……怎么会?好久不见了,莹莹。
”
于莹莹,娱乐圈新晋小花,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她本来以为她们也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直到,她们都无可抑制地爱上了同一个男人,那段友情也就这样彻底的分崩离析。
于莹莹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好看许多,一双灵动的眼睛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意,声音宛若山谷间的黄鹂。
“程鸢姐,你放心好了,我没有告诉默我回来了,只是想来找你看病而已。
我既然答应了退出,就一定不会再来破坏你们的关系的。
”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字里行间却全是挑衅的意味。
门再度被打开,助理把买来的衣服放下便很快走了出去。
于莹莹似乎此时才注意到程鸢的衣服,惊讶地长大了嘴,“程鸢姐,你的这是……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我知道我跟默的过去一直让你很在意,可是你没有必要这么糟蹋自己啊。
”
程鸢的眸色骤然一冷,嘴角勾起一个微弯的弧度,“夫妻情趣而已,不劳你费心了。
”
于莹莹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却又很快压制了下来。
“那就好,毕竟我不想做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
程鸢在心里冷笑,第三者,好一个第三者。
当初她们好到无话不说的时候,是谁明明知道她喜欢沈默,却还是抢在她前面去表白,是谁在她精心准备的生日宴会上挽着沈默的手臂出现。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还是让克制着程鸢心里汹涌的情绪,完成了接诊。
可笑的是,跟光鲜亮丽的于莹莹比起来,她程鸢似乎才是有病的那一个。
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大雨倾盆让程鸢身上湿了大片,不住的打喷嚏。
一整天的心理与生理上的压力已经让她精疲力尽,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直接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程鸢是被汽车的引擎声吵醒的,那是沈默最常开的那俩迈巴赫,她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吊灯将奢华的大厅照亮得仿若白昼,睡得头昏脑涨的程鸢急匆匆去拿来毛巾,脚步却在门开的一瞬间猛地僵住。
沈默半边肩头湿透,身边却站着丝毫没有被淋湿的满脸红潮的于莹莹。
“你站在这挡什么路?没看到莹莹被雨淋了要去洗漱吗?”
程鸢还没开口,于莹莹却已经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沈默的衣袖,柔软得如同一朵温室里的小花。
只有程鸢知道,于莹莹是一朵淬了毒的花,从小到大她都用那副纯良的外表蒙骗了所有人,更将她害到如此境地。
“默,你别这么大声吼姐姐。
我本来答应她不再见你,今天到公司附近也只是想远远看你一眼,我……”
沈默用力拽下程鸢手里的毛巾,温柔地替于莹莹披上。
“莹莹,你跟这个恶毒的女人解释做什么?她设计让我们分开这么多年,这都是她欠我们的。
”
‘她欠我们’这四个字让程鸢的世界天翻地覆,胸中郁结到喘不上气来,却只能艰涩地吐出三个字。
“我没有。
”我没有欠于莹莹任何。
沈默的眼眸微眯,视线逐渐变得危险起来,忽地上前几步像是要捏碎一般的死死握住程鸢瘦弱的肩膀。
“程鸢,你难道忘了,在这栋屋子里因你而死的我的母亲吗?”
沈默是个精明的商人,永远都那么睿智且残忍,每次都能准确一棍子打在她的七寸,让她毫无还手之力。
是啊,如果不是她,沈默的母亲乐玉琴,那个当年风头正盛的舞蹈家怎么会在选择了自杀这条路。
在看到程鸢如遭雷击的表情之后,沈默终于满意地揽着于莹莹上楼去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程鸢一人的身影,刚才被沈默随手丢在一边的文件露出一个角来,离婚二字映入眼帘。
三年之前的今天,沈默为了乐玉琴的遗愿带着她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没有婚礼没有戒指。
有的只是被沈默摔在她脸上的冰冷的大红结婚证,和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程、鸢,沈、太、太,现在你满意了吗?”
刺耳的铃声将程鸢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程小姐,程先生的病情突然恶化,情况危急需要您过来一趟签署手术同意书。
”
护士的话不断在脑中回想,程鸢的脸色顿时惨白,连鞋都来不及换便抓着钥匙冲进了大雨之中。
二楼的落地窗前,沈默的眉头紧蹙。
这个疯女人,开车的技术这么差,下这么大雨是要去找死吗?
从浴室出来的于莹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疾驰而去的那一辆车,眼中闪过精光,慢慢自身后环住了沈默精瘦的腰身。
“默,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可是我真的没办法看到你的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
沈默原本要转身下楼的脚步一下顿住,伸手把哭得楚楚可怜的于莹莹圈进了自己的怀里,声音温柔得让人如沐春风。
“小傻瓜,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
结婚并不能改变什么,我最爱的女人是你,也只有你。
”
说这话的时候,沈默自己都不知为何,眼前忽地闪过程鸢那张苍白倔强的脸。
像是为了提醒自己一般,沈默拥紧了怀里的女人,沉声道:“我跟程鸢很快就会结束的,很快。
”
医院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一瘸一拐额头还在往下淌血的女人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来的路上,程鸢因为过于心急在离医院还有几百米的地方轮胎打滑,直接撞进了绿化带里。
但是她已经无暇顾及其他,拒绝了护士要为她处理伤口的建议,急匆匆地赶往手术室的门口。
血液粘着发丝已经在额头结了痂,失血让她整个人忍不住的发抖,可她不敢离开半步。
她是爸爸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果连她都不在这里等着他,他一个不高兴就不回来了怎么办?
不知等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下来,在得知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之后,程鸢高高悬起的心脏终于落回了远处,随即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或许真的是她出现了错觉,合上双眼的最后一秒,她似乎看到了沈默正朝她走过来。
怎么可能呢?他那么恨她,恨不能让她去死。
再次醒过来,眼前是刺目的纯白。
空荡荡的病房里,一抹窈窕的倩影站在窗前,在听见响动的瞬间笑着转过身来。
“程鸢姐你终于醒了,还好我让默开车跟了过来,不然你晕倒了可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
呵,果然,沈默的全部温柔都只会对着于莹莹一个人。
甚至连她这个正牌妻子梦寐以求的关心,都不过只是于莹莹一句话而已。
可此时此刻,程鸢不想再陪她演戏了,她要去看爸爸。
程鸢不由分说地扯开吊针翻身下床,可双腿虚弱得没有一点力气,腿一软就直接跪倒在了地板上。
于莹莹不知是何居心上前来扶她,一向不喜欢别人触碰的程鸢下意识的甩开她的手,于莹莹却跌坐在了地上。
“程鸢,你在干什么!”
门口传来一声暴喝,程鸢无措地看着自己本准备去拉于莹莹的手,当即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她便被一道猛力推开。
毫无防备的程鸢径直向后倒去,后脑重重地磕在病床的角落上,让她一阵头昏眼花,好一会儿都没办法站起来。
抬手触及到后脑,却已经是一片温热。
于莹莹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样缩在沈默怀里,一双眼睛都蒙上了水雾。
“默,我没事的,程鸢姐不是故意推我的。
是我不该不知天高地厚,要去碰她。
”
沈默黑着一张脸把于莹莹的脑袋往怀里护,居高临下地望着程鸢冷笑着嘲讽,“别以为当了沈太太就能踩到莹莹的头上来,你这种贱人还不配。
”
病房的门被猛地甩上,在程鸢再度失去意识之前,身体却像是漂浮起来了一般轻飘飘的。
沈默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善心大发折返回来,会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把程鸢抱上了床,俯身正欲亲吻她苍白的唇。
“程鸢你够可以的啊,住院还能这么快找到姘头,我真是小看你了。
”
闻言,医生模样的俊朗男人脸色一变,随即转过身来,语气温和开口道:“请问你是?”
沈默上前一步,看到男人的白大褂上写着温寒二字,嗤笑一声,“温医生,我是谁不重要,不过你正在非礼的是我的太太。
”
温寒面不改色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既然如此,那就希望你有一点为人夫的自知。
患者在车祸中全身多处擦伤,额头缝针,外加轻微的脑震荡。
而就在刚刚后脑也拜某个混蛋所赐,急需处理伤口。
”
车祸二字夺去了沈默全部的注意力,雪白的枕套被程鸢后脑溢出的鲜血所染红,触目惊心。
他晚了几个小时赶过来,压根不知道她居然还出了车祸。
护士推门走了进来,“先生,于小姐让我告诉您她身体不舒服,请您过去一趟。
”
沈默皱着眉头扫了一眼昏迷过去的程鸢,却还是没做任何停留转身离开了病房。
温寒仔细地给程鸢清理着伤口,骨节修长的手甚至微不可闻地有些颤抖。
小鸢,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模样了呢?
之后的半个多月,程鸢都在医院养伤,沈默没来过一次,却也没跟她提出事那天原本要跟她谈的事情。
额上的创口留了一道三厘米长的疤,让程鸢本来秀气的脸庞变得有些骇人。
出院那天程鸢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出租车怎么都等不来,倒是温寒的车停在面前不远处。
“上车,我送你回去吧。
”
程鸢犹豫了片刻道谢之后上了车,半个月的住院时间,足以让她和与人为善的温寒熟络起来。
等红灯的间隙,温寒转身把后座上的一束满天星递给了程鸢。
“给,庆祝你出院,以后可不要再来医院见我了。
”
程鸢的神色有些复杂的接过,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别人,她喜欢满天星。
沈默自然是知道的,可他恨她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给她送花呢?
某些片段在脑海里闪过,程鸢皱着眉头不解的开口。
“温医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温寒叹了口气,微凉的指尖拂过她额上的伤口。
“那些想不起来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现在你认识的我就是温寒,你的主治医生兼朋友。
”
信号灯闪起了绿灯,还想继续追问下去的程鸢只好作罢。
到了别墅外面,温寒没再做逗留便驱车离开。
连日来在医院压抑的气氛让程鸢无比思念自己的房间,只是刚走到楼梯口,不加掩饰的暧昧的声音便传进了她的耳中。
“啊……默……”
血液在一瞬间直冲头顶,程鸢再顾不得其他冲进了卧室。
衣物纠缠着散落了一地,一男一女身影交叠在一起。
程鸢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带着哭腔一字一句道:“沈默,你难道就不觉得恶心吗?就算你再想把于莹莹娶进门,可这是妈曾经住过的屋子,你真的有心吗?”
床上的人此时才被声音惊醒。
于莹莹佯装无措地拉过被子掩盖住自己娇柔的身躯,眼泛泪光地小声解释。
“程鸢姐,对……对不起,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求求你不要怪默,是我……”
“够了!”回过神来后一直一言不发的沈默终于出声。
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沈默吼,于莹莹呆呆地愣在原地,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默,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沈默眼中的暴戾逐渐褪去,他勾起嘴角勉强一笑把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没有的事,你先出去,我谈完事情就出去找你,今晚去你那里。
”
房间中一片寂静,沈默胸口的吻痕尤其明显,程鸢心中一痛撇开了眼睛。
沈默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我喝了酒,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
程鸢只觉得可笑,向来不可一世的沈默是在跟她解释吗?解释他没有在婚内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抑或只是因为愧疚他险些在母亲自杀的屋子里面跟不被母亲生前认同的女人发生了关系?
可是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
一片缭绕的烟雾之中,程鸢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波澜。
“沈默,我累了,我们离婚吧。
”
沈默缓缓眯起双眸,危险的气息逐渐聚集,锐利的视线落到程鸢垂在身侧的手里拿着的花束上面。
浓烈的烟味慢慢将程鸢逼至墙角,下颌在沈默加重的力度之下几乎脱臼。
“想跟我离婚去找那个送花的野男人?程鸢你可真行啊,这么快就找好了下家,是那个姓温的?”
下颌的阵阵痛意让程鸢来说话都困难。
“沈默,你有病吗?你要跟你的初恋在一起,我大方退位你还想我怎么样?”
“别把自己说得有多高尚,要不是你对我妈使了手段,我也不至于娶你而把莹莹气走。
现在认清楚事实了,先转头去找你地野男人,你想得挺美的。
”
他一口一个的野男人让程鸢愤怒至极。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随便找个人都可以上床吗?我跟温寒就只是普通的朋友,别用你那种龌龊的思想揣度我们的关系!”
沈默所有的怒气被她这一句话点燃,双目赤红地紧紧握住她的肩膀。
“龌龊是吗?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龌龊!”
话音落下,布帛在空气当中的撕裂声响起。
他身上还有于莹莹惯用的香水味道,程鸢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全力挣扎。
“你混蛋!别用你碰过别人的手来碰我,我嫌恶心。
”
力度悬殊的战争之中,沈默轻易制服了程鸢。
血腥味在空气当中弥漫开来……
程鸢早已经无力抵抗,眼中泪光盈盈,她望着不断在她身上起伏的男人忽地笑了。
“沈默,我们就当是最后一次吧,这三年我受够你了,想必你也是一样。
”
沈默深邃的眼眸中冷意毕显,毫不掩饰地嘲讽,“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的身体我用得还算满意,想离婚等我腻了吧。
”
动作比意识还要更快反应过来,程鸢的一巴掌扇在了沈默的脸上。
程鸢这一下几乎用了全力,她剧烈的呼吸着,掌心一片发麻,“你难道舍得让于莹莹做小三吗?”
沈默用舌尖顶了顶脸颊,怒极反笑。
“从头到尾,小三就只有你一个人,你才是那个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唯一承认你身份的我的母亲早已经化作尘土,还是被你害死的。
”
回忆随着沈默的话语汹涌地撞进脑海之中。
程鸢想起了那个从来都很温柔的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她曾经是除了爸爸以外唯一给过程鸢温暖的女人。
她也是那样一个骄傲的舞者,可她的双腿却被一场车祸夺去。
不能再继续站在舞台上的事实让她绝望,以至于最后选择了自杀了解。
而遭遇车祸的原因,为的却是救横穿马路的程鸢。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程鸢都在思考着,背负着一条人命的人该怎么活下去?
十八岁那年对于程鸢来说是黑色的。
短短一年时间里,她先是因为抄近路回家被一群小混混绑架,拍了照片还险些被强迫。
之后照片被散布出去,她的父亲程凯愤怒至极地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替她报仇,在刺伤了一个主谋慌乱逃跑的过程中被疾驰的卡车撞成了植物人。
那时候的程鸢像是失了魂一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却在即将被车撞上的一瞬间被恰巧路过的乐玉琴推开。
就站在一边的沈默亲眼看着车轮轧过她的双腿,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因为心理问题没有办法直立行走。
死里逃生的乐玉琴非但没有怨怪,反而把无家可归的程鸢带回了家中,一同前往沈家的还有五岁之时被程凯收养的于莹莹。
复读了一年的程鸢在大学选修了心理学,为的也是能帮助拒绝他人治疗的沈默复健,只等等沈默的双腿能再次站立起来的时候,他身边站着的却是于莹莹。
在离婚协议第五次被撕碎的时候,程鸢彻底放弃了跟沈默的交流,转身进了房间收拾行李,甚至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沈默眼神一震,下意识就追了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看到程鸢波澜不惊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沈默忽然有一种感觉,他即将失去一件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我们还是夫妻,你就不准搬出去!”沈默扳住即将被关上的行李箱,语气强硬。
程鸢嘲讽一笑却没说话,兀自收拾别的衣物,没有感情的夫妻算是什么夫妻,何必再做无谓的牵扯。
沈默正欲发作,却听一声尖叫从主卧的方向传来,随即也顾不得其他猛地转身朝卧室跑去。
从医院回来之后,于莹莹就已经在家里住下并且堂而皇之的搬进了主卧,程鸢可以忍受沈默不爱自己,可是没办法看着于莹莹在面前耀武扬威。
不一会儿,沈默抱着显然是受到很大惊吓的于莹莹再次折返了回来,她露在外面的那一条白嫩的手臂被烫得通红一片。
楚楚可怜地依偎在他怀里的于莹莹看见行李箱顿时眼前一亮,却给自己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揪着沈默的衣服小声问:“默,是不是因为我在这里所以程鸢姐才生气的?其实我住酒店也可以的,要是影响你们的关系……”
程鸢捏着衣服的手骤然收紧,挤出一个嘲讽的笑来,转头看向于莹莹,“假惺惺的演戏就免了,我这么大方让位,说句谢谢不过分吧?”
她不否认自己还爱着沈默,只是他们早已经没有了可能。
现在抽身至少还能给彼此留下一个没有那么不堪的印象,她已经知足了。
沈默怒极反笑,捏着于莹莹的肩膀的手猛地用力,“前任沈太太真是大方呢。
”
‘前’字被他咬得极重,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插进了程鸢的心里。
心脏几乎滴血,唯有指甲嵌进肉里的痛感还足以让她清醒,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缓缓启唇,“多谢夸奖。
”
“要我离婚也不是不可以,你留下三个月照顾莹莹,等她怀孕了你就可以走了。
”
程鸢眼底仅存的一点希望终于支离破碎,沈默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程鸢,却没有缩在他怀里笑得无比得意的于莹莹。
“沈默,你够狠。
”
两人认识多年,程鸢早已经清楚沈默说到做到的性格。
如果她选择拒绝,那不仅是她,就连她身边的人都会受到牵连,她不想程凯即使已经成了植物人却还是不得安生。
是夜,沈默还未归家。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程鸢沉着脸把浴袍套在了于莹莹的身上。
沈默哪里缺这点请保姆的钱,他不过就是想让她难堪罢了。
可只要能护住程凯,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程鸢姐,我实在不想让陌生人碰我,实在是麻烦你了呢。
”话虽如此,可于莹莹的眼中却尽是得意。
没有观众,程鸢也不想再继续陪她演下去,转身就要离开。
楼下引擎声响起,于莹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受伤的那只手在浴缸边有意无意地晃动,“你说,如果我这只手废了,默还会再留你三个月吗?”
程鸢顿时停住脚步,心中一片骇然。
一时竟分不清楚于莹莹这是太过恨她,还是太过爱沈默,居然为了赶走她不惜废掉自己一只手。
脚步声渐近,于莹莹的手也越发靠近水面,脸上的笑意近乎疯狂。
程鸢瞳孔骤缩,急忙上前去抓住她的手,“你疯了吗?”
“程鸢,你他妈在做什么!”
一声暴喝从浴室门口传来,程鸢身形一震抓着于莹莹手臂的手顿时一僵。
肩膀被一股力道攥住,毫无防备的程鸢被这么一拽直接就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后脑还没有愈合全的伤口再次重重磕在了地上,眼前一阵金星直冒,脖颈却被狠狠攥紧。
沈默眼中情绪翻涌,握在程鸢脖颈上的手骤然收紧,力气之大到手背上青筋直冒。
呼吸被阻断,程鸢的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于莹莹跪在边上哭得跟个泪人一样,抱着沈默的手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默,你松开程鸢姐啊,就算我的手废掉了也比不上人命重要啊。
”
窒息和后脑的痛感直冲头顶,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濒临死亡的感觉让程鸢几乎放弃了挣扎,两只手无力地垂落在了身侧。
眼泪从眼角溢出,程鸢的嘴角却扬起一抹虚弱至极的笑。
这样也好,如果真的死在你手里,你是不是就能记我一辈子了?
在最后一点意识即将被淹没之时,扼住呼吸的那股力道终于松开,程鸢脱力地趴伏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胸腔不断传来火辣辣的痛意。
沈默没再看她,直接抱起快要哭到虚脱的于莹莹,毫无温度的眼神落在程鸢身上。
“如果莹莹的手废了,你最好做好赔她一只的准备。
”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鸢才回过神来,后脑上的痛意传达到四肢百骸,她只有费力撑住墙壁才能让自己勉强走回卧室。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脑海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裂,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可程鸢只觉得冷。
偌大的房间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不间断响起的手机铃声把程鸢唤醒,她强撑着爬过去。
屏幕上跳动着‘医院’两个字。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她的身体因为睡了一夜的地板早已经冻得僵硬,颤抖着点了好几下才接下了电话。
“程小姐,程先生醒过来了。
”
听闻消息的程鸢几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匆匆抓了手机就冲了出去。
一路狂奔到那个熟悉的病房门外,程鸢却突然间失去了推开那扇门的勇气。
程凯在那场车祸里受伤严重,醒来的概率几乎为零。
她等了足足七年,做梦都想着说不定她某天醒来,他就会笑着跟她说。
“小鸢,爸爸回来了。
”
可现在梦想着的一切就发生在了眼前,她却觉得眼前一切似乎都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境,随时都会被一戳就破。
病床边,程鸢握着他的手,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砸落,脸上挤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语无伦次地说道:“爸……很快,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带你离开好不好?”
一天之中只有几个小时清醒时间的程凯还不能说话,只好小幅度的点头,看得出来精神还算不错。
之后的几天程鸢都没有回家,全心全意在医院守着程凯,还抽出时间写了一封辞职信投递到了诊所负责人的邮箱里。
她太累了,累到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带着程凯走得远远的。
病房的门被推开,笑眼温和的温寒拎着保温桶走了进来,“伯父情况怎么样了?我带了你最爱喝的排骨汤过来,先喝点吧。
”
听见他的声音,程鸢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上前来接过东西,“今天清醒的时间比昨天长了一些,医生说这样下去很快就可以参加复健,之后就能出院了。
”
那天她一身狼狈跑到医院里来,把医院里的人都吓得够呛,最后是刚好下班的温寒恰巧撞见帮了她,之后的几天还一直熬汤送过来。
如果不是温寒,她可能都熬不过去这几天。
“那就好,这几天你也累坏了,先吃点东西。
”
两人正谈话间,砰的一声巨响病房的门被人踹开。
一身戾气的沈默大步走了进来,直直朝程鸢走去。
这个女人居然在对着别的男人笑!这个念头一冲进脑海里,沈默就愤怒地想要把她关起来,让她除了他以外再也不能见到别人。
他眼中的戾色让程鸢下意识往温寒身后一躲,如果是以前她根本就不怕,可现在爸爸还需要她的照顾,她绝对不能出事。
“程鸢,你无故失踪了那么多天,现在居然还敢躲?看来是我对你太仁慈了。
”
一张纸被甩到了程鸢面前,赫然就是她前几天投递出去的辞职信。
“辞职信怎么会在你手里?”
沈默抱着胳膊冷笑一声,轻蔑地看着她,“如果不是我,你以为当初你能那么容易进这家诊所?跟我回去照顾莹莹。
”
程鸢攥紧了拳头,“我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要在这里照顾我爸,实在不方便我会找保姆回去照顾她。
”
原本站在几米外的沈默忽地逼近,“你认为你那几个钱能够在这里住上几天?”说到这里他嘲讽地扫了一眼温寒,“还是说你准备把自己卖给这个小白脸换钱?”
怒气在一瞬间冲到了头顶,程鸢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就是她爱了整整七年的男人,却用最为恶毒的想法揣度她的行为。
一边隐忍不发的温寒终于再也沉不住气,攥紧了拳头朝沈默挥去。
两人都是暴怒状态,可明显常年坚持锻炼的沈默占了上风,几招下来两人都挂了彩,温寒的白大褂上也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可温寒的手是拿手术刀的手,如果受伤,这辈子就完了。
想到这里,程鸢不敢再后退,咬牙直直冲到了两人之间的位置挡在了温寒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