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你个人渣”
“天天酗酒,女儿失踪了,她才三岁呀!”
有人在用力推他,江华迷糊睁开眼,头痛欲裂。
劣质白酒的味道,扑鼻而来,混杂着被絮发霉的酸臭,让他差点呕吐。
他掀开浸着酒渍的被絮,茫然坐起身。
低头打量,身上破了洞的白色背心,搭配褪色的军绿色长裤,有着八十年代末的土气。
这是一间破旧的泥土房,瘸腿的木桌上,放着掉漆的搪瓷杯,上面印着“劳动光荣”的标语。
一个面容清丽,身材丰腴的漂亮少妇,穿着颇有年代感的“的确良”花格衬衫,正站在木板床旁,满脸悲愤地瞪着他。
落伍土气的打扮,难掩她出众的气质。
少妇身后,还站着个十七出头,衣着朴素,却秀丽脱俗的少女。
可惜,少女双目无神,是个盲女。
此情此景,依稀眼熟。
潮水般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他痛苦的抱着头。
“江华,你把囡囡弄丢了,去找,赶紧给我找回来呀!”
漂亮少妇情绪有些失控,双目通红,用拳头捶打着他。
江华一声不吭抱着头,内心却波涛汹涌。
眼前这一幕,太熟悉了,可以说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1989年,也就是三十年前的这个夏天,他赌博输光了钱,回家借酒消愁,醉的昏天黑地。
三岁的女儿,一个人在院子外玩耍,被人贩子拐走,从此音讯全无。
妻子受不了打击,和他离了婚,从此精神失常,疯疯癫癫。
在五年后的一个雷雨夜,投河自尽。
尸体直到火化,她都不愿意闭眼。
妻子身后的盲女,是他小姨子苏淡月,在妻子精神失常的日子里,为了照顾姐姐,筹钱给姐姐治病,沦落风尘。
在姐姐去世后,她找到江华,大骂了一通,最后在市里最高的大楼,一跃而下。
周围的人都骂他,说他是天煞孤星,克妻克女!
岁月无情,再次见到女儿,已是三十年后。
那时,被打拐**解救的女儿,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三十出头的女儿,白发苍苍,身形偻缕,看起来跟个五十岁的老妇人一样。
她被人贩子卖到大山深处,给人当童养媳。
那户人家为了防止她逃跑,打断了她的一条腿。
“畜牲啊,我就是个畜牲!”
江华用力锤着自己的头。
本来他可以有幸福美满的人生,是他好赌酗酒,毁了一切。
幸好,幸好老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还我的囡囡,你怎么当的父亲?”
妻子苏芷柔哭泣着,捶打埋怨着他。
江华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后,拿起竖在那的一把铁锹。
“呵呵,怎么,你弄丢了女儿,还准备借酒撒疯,拿铁锹打我?”
苏芷柔误会了江华的举动,一抹眼泪,凄然冷笑地盯着他。
妹妹苏淡月双目失明,什么忙都帮不上,站在姐姐身后干着急。
江华内心酸楚,自己年轻的时候,的确是猪狗不如,好吃懒做,靠老婆养活不说,还酗酒赌博打老婆。
“来呀,用铁锹朝我脖子这里砍,反正女儿丢了,我也不活了。”
苏芷柔悲愤欲绝,走到丈夫身前,扬着修长颈脖,愤恨盯着他。
江华咬了咬牙,他没时间和妻子解释,大步走过去,用力把她抱在怀里,把嘴凑在她耳边,轻声说:“芷柔,上辈子我欠你太多,这辈子加倍还你。”
说完,他提着铁锹,大步流星的走出家门。
苏芷柔被丈夫的举动,给搞懵了,心里又气又急,不知道这个男人,又在不靠谱的发什么神经。
二世为人,江华当然知道,女儿被拐的内情。
女儿被解救后,案件真相浮出水面。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死去的妻子,活不过来,饱受折磨的女儿,也毁了整个人生。
“王二黑!”
他拖着铁锹,从牙齿缝里,蹦出一个名字。
王二黑是村里的二流子,江华迷上赌博,就有他的功劳。
前世,江华过的凄惨无比,王二黑却是财运亨通,这家伙后来搬到了市里,买了房子,还开了一家古董店,小日子过的别提多滋润。
直到三十年后,东窗事发。
这件被拐案的真相,其实很简单。
这年夏天,王二黑联系了几个外省的盗墓贼,把村子附近的一个战国墓给挖了。
那伙人动手,王二黑负责放风。
当时,失窃的文物,包含了几件国宝级的重器。
市里很重视,还专门成立了专案组。
不过,这伙人够狡猾,又有王二黑这个本地内鬼,一直逍遥法外。
如果不是被拐案,牵扯出了这件盗墓案,这案子还破不了。
江华的女儿,完全是受了无妄之灾。
这伙人在分赃的时候,恰好被在附近玩耍的小丫头看见。
虽然三岁的小女孩,屁都不懂,但这伙谨慎的盗墓贼,害怕走露风声,直接把孩子顺手牵羊,给拐卖了。
这几个外省人,只在市里停留了一天,然后连夜出省。
等到江华报案时,他女儿已经被带出省,当然不可能再找到。
“砰!”
江华用力一脚,踢开王二黑家的门。
这时,王二黑正光着个膀子,就着一碟花生米,美滋滋喝着小酒。
分赃的时候,他虽然拿的是小头,但东西出手后,那也是不少钱。
看着气势汹汹,冲进来的江华,王二黑愣住了。
在他心里,江华就是个没本事,靠着老婆养活,还经常打老婆的废物。
“江华,你犯病忘了吃药?”
王二黑斜睨着江华,半点没把他放在眼里。
江华一声不吭,举起手中铁锹,用力向王二黑头上砸去。
就是这个家伙,害的他家破人亡,既然重活一次,当然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啊!”
身后传来一声低低地惊呼。
苏芷柔不放心丈夫,跟了过来,正好看见他举起铁锹,狠辣砸人的一幕。
“江华,你疯了吗?”
王二黑头破血流,完全被打懵了。
“我就问一句,人呢?”
江华不顾受伤倒地的王二黑,神色冷漠,再次举起铁锹,向他头上砸去。
“什么人?你一定是疯了。”
王二黑又气又怕,眼前的这个江华,完全有着他没看过的狠辣冷酷。
“人呢?”
江华状若疯狂,双眼血红,用铁锹一下又一下的砸着王二黑。
他要把上辈子积攒的怨气,全都还回去。
“别打了,江华,你想打死人吗?”
苏芷柔吓坏了,慌忙跑过来,抱住丈夫胳膊。
“疯了,苏芷柔,你家男人疯了!”
王二黑差点吓得尿裤子。
“王二黑,那伙盗墓者躲在哪,告诉我,否则我卸了你四肢!”
江华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残酷无情的话。
他上辈子,家破人亡后,破罐破摔,搞了个地下赌庄,结果被**一锅端了,抓进去判了五年。
出来后,洗心革面,开了个小服装厂,直到后来遇上女儿。
不过,那时已经物是人非,逝去的人,已经永远不会回来了。
重生三十年,他虽然顶着二十出头的外貌,但内心的城府和狠辣,又岂是王二黑这种二流子,能够看透的?
王二黑怂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狠辣无情的江华。
对方威胁要砍他四肢,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他哆哆嗦嗦,出卖了几名盗墓贼,在市里的落脚点。
江华一铁锹,拍昏了王二黑,转身就走。
他现在时间不多,那伙盗墓者会在今夜,连夜出逃,他要争分夺秒,把女儿抢回来。
“江华,你到底在干什么?”
苏芷柔一头雾水,又气又急。
女儿丢了,丈夫也疯疯癫癫的,她心里特别无助。
“芷柔,安心呆在家里,我去接女儿回家。”
江华目光温柔地看着妻子,温和说。
时隔三十年,能重新见到你,真好!
“江华,你别这样,我害怕!”
苏芷柔感觉眼前的丈夫,真的好陌生。
“别怕,把这个家伙捆了,别让他通风报信。”
江华对自己的那一铁锹,很有信心。
没个小半天恢复,王二黑这家伙醒不来。
现在是1989年,村里还没修水泥路,去市里只有一条泥泞土路。
幸好,王二黑这家伙骚包,有一辆嘉陵摩托车。
这在村里,可是个稀罕物,毕竟这年月连自行车,都是奢侈品。
江华很不客气的,征用了摩托车,直接杀向市里。
“你,你小心啊!”
苏芷柔看着丈夫背影,莫名有些揪心,替他担忧。
江华头也不回,挥了挥手,心里充满激动。
上辈子,他缺席了女儿的成长,这一世,一定要补上!
至于救人蕴藏的危险,男儿在世,大不了一死,没什么可怕的。
五年的监狱生涯,改写了他的人生观。
江州市,公安局。
615文物专案组。
办公桌前,烟雾缭绕,愁云惨淡。
国宝重器被盗,上面震怒,下令限期破案。
可那伙盗墓贼很狡猾,现场打扫得很干净,什么线索都没有。
这年月还没有天眼系统,办案多靠人力排查,这种没线索的案子,真的很难破。
叶冉扎着清爽的马尾辫,拿着笔记本,写写画画,一副虚心学习的样子。
作为被借调到专案组的新人,她谦虚低调,把萌新的心态,摆的很正。
“砰!”
办公室的门,被很不客气的踢开。
江华如一头蛮横的公牛,直接撞了进来。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私闯公安局,是违法的,知道吗?”
一个小民警,还跟在江华身后,试图把他拖出去。
烟雾缭绕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四双眼睛,齐刷刷落在江华身上。
组长老刘的眼神,包含了好奇,作为一名老刑警,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江华这样大胆的年轻人。
“谁说我私闯,我有正事。”
江华目光扫视了周围一圈。
哦豁,居然看见了熟人!
上辈子闻名**系统,赫赫有名的警花叶冉,把他亲手送进监狱的铁娘子,居然会在专案组遇见。
只是,此时的她,一脸的稚气,样子看起来好呆萌啊。
而且那身充满年代感的衣着,也土的掉渣。
“小伙子,你找谁?”
组长老刘是个比较有涵养的中年人。
“废话少说,我知道那伙盗墓贼在哪,你们带上家伙,跟我走。”
江华半句废话都没有。
跑来公安局求助,也是迫不得已,这年月枪支管理不严,那伙盗墓贼手里,可都有家伙。
“这是大事,你可不能开玩笑!”
叶冉神色严肃,眼神带着几分怀疑。
**都没线索,这个年轻人,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闲得无聊,跑来消遣专案组吧?
“萌新多学习,少说话!”
江华很不客气的训斥。
上一世,叶冉站在监狱门口,威风凛凛的训话,让他进去后老实改造,争取重新做人,他只敢老老实实点头应是。
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训斥叶冉了。
让你上辈子抖威风,让你上辈子抓我,训得就是你,活该!
叶冉气的柳眉倒竖,差点把手中笔记本,拍在江华脸上。
“准备一下,出发抓人!”
老刘一挥手,做出决定。
作为老刑警,他看人特准,眼前这小伙子底气十足,不像是在开玩笑。
走出办公室时,江华一回头,冲叶冉做了个鬼脸,再次把心情刚刚平复的警花,肺都差点气炸。
活该,让你抓我!
市局的交通工具,是一辆破旧的老吉普,几个人挤在车里,屁股都差点颠掉。
一路上,叶冉都咬牙切齿瞪着江华。
那伙盗墓贼,都是老手,特别谨慎,藏身在市郊的一个农家小院。
“大哥,这一单做下来,足够我们快活半辈子。”
“大哥,这个小丫头怎么办,直接埋了?”
“咱们谋财不害命,找个山洼洼卖了。”
几名穿着背心大裤衩的土贼,围在桌前,喝酒吃菜。
“**,不许动!”
老刘一马当先,双手持枪,破门而入。
有个人比他更快,江华如一阵狂风,冲进院子,双手各持一块板砖,见人就拍。
几名土贼吓得一个激灵。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正喝着酒呢,谁能想到,**会找上门来。
盗墓贼的老大,反应够快,就要顺手去拿横在桌上的土制猎枪。
“让你偷我女儿!”
江华咬牙切齿,一板砖拍上了。
“小伙子,小心,他们有枪!”
老刘吓出一身冷汗,这小伙子真彪,那家伙打在身上,可就是一个窟窿眼。
江华却是如战神附体,挥舞着一对板砖,一个人拍翻了三个盗墓贼。
剩下的两个,直接吓傻了,被冲上来的**,按在地上。
“你不要命了,知道刚才多危险吗?”
控制住局面,老刘有些生气的训斥。
江华却没有理会,焦急的伸着脖子张望。
一辆面包车停在小院,后厢门打开着,里面一个麻袋动来动去的。
江华冲了过去,解开麻袋口的绳子,一个女孩脏兮兮的小脸,从麻袋里面伸了出来。
“爸爸!”
女孩刚被拿出口中布团,立刻抱着江华脖子,哇哇大哭。
“囡囡乖,没事了,以后爸爸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江华用力抱着女儿,热泪盈眶。
他拼尽全力,与时间赛跑,终于救下了女儿。
这一世,爸爸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再丢下你们母女!
“这是怎么回事?”
老刘傻眼了,不是过来抓盗墓贼吗?
怎么这些家伙,还带干兼职的,人贩子的买卖也做?
因为提供线索,协助破案,江华获得了表彰,外加一千元的**。
可别小看这一千元,在这个年代,这是一笔巨款。
在89年,普通公务员一年的工资,也才几百元。
回到村里,江华成了名人,这个平日里,吃老婆软饭的窝囊废,不仅把村霸王二黑打的头破血流,还在市里上了电视新闻,了不起!
苏芷柔看到丈夫把女儿平安带回来,喜极而泣。
拒绝了村支书,吃饭的邀请,江华回到家里,看到家徒四壁的窘境,重重叹了口气。
“芷柔,嫁给我,真是委屈你了。”
江华用愧疚的语气说。
苏家姐妹,出身书香门第,她们爷爷是大学教授,运动的时候,下放到农村。
老爷子身体差,受不了折腾,没过几年,就撒手西去。
两姐妹也够可怜,父母去逝的早,爷爷一去逝,她们就成了孤儿。
还是江华母亲,看她们可怜,隔三差五接济她们,两姐妹才顺利长大成人。
苏芷柔也知恩图报,在参加工作后,就嫁给了江华。
当时的江华,好吃懒做,二流子一个,如果不是苏芷柔可怜他,他要打一辈子光棍。
“江华,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苏芷柔抱着女儿,咬了咬嘴唇说。
“你说。”
江华正思索着,怎么让这个家庭,摆脱贫穷的困境,语气有些心不在焉。
“你这次得了一千元**,我想拿一部分出来,给小月治眼睛。”
苏芷柔看了妹妹一眼,满脸希翼地说。
妹妹不是天生的盲人,如果受到合理治疗,她是有希望重见光明的。
“不行!”
江华想都没想,一口拒绝。
苏芷柔神色一黯,心里有种委屈想哭的冲动。
这次丈夫救了女儿,本来以为他洗心革面,没想到还是那么自私自利。
她要求不高,挪个两三百元,带妹妹去乡镇医院检查一下眼睛。
可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丈夫都不愿意满足,他太吝啬了。
“姐,我习惯了黑暗,眼睛不用治的。”
坐在床边的苏淡月,柔柔弱弱地说。
没人不向往光明,但她太懂事了,不愿意姐姐和姐夫,为她产生矛盾。
江华一听,就知道两姐妹误会了。
他苦笑着解释:“我不是不愿意给小月治眼睛,但一千元太少了,杯水车薪,给我点时间,等我赚了钱,我带小月去省城的大医院治疗。”
上一世,在93年的时候,苏淡月去省医院检查过眼睛,医院估算的治疗费用,在二十万左右。
哪怕现在是89年,物价比较低,治疗费用也应该不会低于十万元。
这年月的十万,那是天文数字。
“不用了。”
苏芷柔语气转为冷淡。
她认为丈夫在敷衍,这个男人死性不改,多半想把钱留着,拿去赌博。
江华默默叹了口气,妻子的冷淡神态,他又岂会看不出,可解释也没用。
他走到苏淡月身边,把双手放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神色认真说:“小月,相信姐夫,我一定治好你眼睛。”
上一世,苏淡月直到跳楼身亡,也未能重见光明。
既然他重活一世,还她一双明亮的双眼,是他这个当姐夫的责任。
“嗯,我相信姐夫。”
苏淡月甜甜一笑。
江华却是心里一酸,这个善良的女人啊,上辈子受他连累,过的那么悲惨,自己真是欠了一身的良心债呀。
关于怎么脱贫,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上辈子出狱后,他开了一家小服装厂,在这个行业,陆陆续续,做了十多年,算是非常了解。
现在,是1989年,私营经济才刚刚崭露头角。
站在这个风口,做着自己熟悉的行业,他相信就算是一头猪,也能飞到天上。
八十年代末,最流行的服饰是什么?
花衬衫,喇叭裤,再配个蛤蟆镜,肩上扛个录音机,你就是整条街最靓的仔。
江州是个内陆城市,沿海流行的喇叭裤,还没传过来。
江华打算买几台缝纫机,生产喇叭裤,版型设计他自己就会,一旦打开市场,那钞票还不哗哗往他兜里流。
唯一需要顾虑的是,熟练车工不好找。
不过,没关系,作为资深服装厂小老板,大不了他自己培训车工。
想到就做,江华连饭都没吃,就带着钱出门,直奔发小张铁柱的家。
缝纫机这在这年头,算是大件,需要去市里买。
而且,买了还得自己运回来,发小张铁柱家里的拖拉机,就成了江华眼里的香饽饽。
苏芷柔看着丈夫卷着钱,风风火火的出门,心里气苦,泪花在眼眶打转。
她以为这个男人死性不改,又拿钱去赌。
“柱子,陪我去趟市里,拖点东西。”
江华推开发小家院子的门,扯着嗓子喊。
张铁柱一家,正围在桌边吃饭。
如果是以前,张铁柱父母是绝对不待见江华的,主要是怕这家伙,带坏了自家儿子。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江华摇身一变,成了协助破案的英雄,连村霸王二黑,都被他整进了监狱,谁还敢小瞧他?
“华子,一起吃点?”
张铁柱父亲热情邀请。
“不了,赶时间办正事儿,再磨蹭天就黑了。”
江华现在没心情吃饭,只想快点把厂子开起来,站在风口捡钱。
张铁柱身高体壮,对发小也够义气,匆匆拔了几口饭,把碗一放,也不问啥事,就跟着江华走了。
两人开着拖拉机,一路“突突突”来到市里。
“华子,你刚才说,你要办个服装厂?”
张铁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大家都是种地的泥腿子,凭啥你摇身一变,就要成为企业家,这不扯淡么?
“说服装厂夸张了,最多算个作坊。”
江华十分谦虚地说。
事业刚起步,资金有限,他没打算把摊子铺太大。
“我劝你别折腾,还不如把钱留着,买个拖拉机,多带劲。”
张铁柱自豪地拍了拍自家拖拉机。
天天开着四个轮子跑来跑去,他在村里是最靓的仔。
“呵呵。”
江华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等有了钱,他打算买一辆面包车。
这年月,开一辆面包车出门,比后世开宝马奔驰还拉风。
缝纫机好买,五台脚踏缝纫机,花了江华五百多。
手里的一千元**,瞬间少了大半。
光有缝纫机没用,要生产出喇叭裤,还得有原材料。
去哪采购牛仔布,倒是把江华难住了。
现在不比后世,私营经济刚起步,原材料还掌握在国营大厂手里。
乡镇小作坊,想从国营大厂手里拿货,难度很高。
江州市就有一家纺织厂,他老婆苏芷柔以前是纺织厂的女工。
不过江华不成器,因为一些风言风语,胡乱猜测苏芷柔在厂里乱搞男女关系,天天在家大闹。
苏芷柔忍无可忍,无奈辞了厂里的工作。
在这年月,一份厂里的正式工作,那可是让人眼红的职业,村里谁不羡慕?
就因为江华不讲道理,害得老婆丢了工作。
江华母亲差点气出心脏病,一气之下,宣布和江华断绝母子关系,搬去了娘家妹妹家,一年多没回来过。
当然,这都是重生前的江华,做的混账事。
此时,他和张铁柱蹲在纺织厂门口,一筹莫展。
“华子,要我说,还是算了,咱们什么身份,也配和国营大厂谈业务?”
张铁柱在一旁说着丧气话。
江州纺织厂虽然在后世倒闭了,但是现在,却是有着三千职工,欣欣向荣的行业龙头。
江华很没形象的蹲在马路牙子上,眉头紧皱。
国企老大哥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
你没个正经单位,看门的老大爷,都不让你进去。
就算侥幸混进去了,你想找采购科谈业务?
还是洗洗睡吧,没人会理你。
这时,一辆黑色的桑塔拉,从马路另一边开过来,停在纺织厂门口。
江华精神一振,别看桑塔拉在后世掉价,现在没一定的身份地位,可不配享用这种座驾。
纺织厂内,一行人说说笑笑,向着路边的桑塔拉走来。
领头的几人,派头十足,都是四个兜的干部。
最惹眼的,还是被人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漂亮女子。
她穿着浅色百褶裙,搭配着白色束腰小西装,时尚新潮,却又与这个年代的女性,显得格格不入。
“这女人真漂亮,跟大明星似的。”
张铁柱完全看呆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
“包玉倩!”
江华双目闪亮,回忆起了一个曾经流传在江州商圈的传闻。
这个包玉倩,身份可不简单。
在香江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太平山下,城是李家的城,港是包家的港。
包玉倩出身香江船王包家,是三房的嫡系孙女,她这次来江州,是过来考察投资的。
在这个经济挂帅,一切为招商引资开路的年月,以港商身份莅临的包小姐,受到了江州的热烈欢迎。
作为重生者,江华知道更多内情。
包玉倩这次来江州投资,其实是为了完成包家对直系子女的试炼。
包家是个大家族,家大业大,如何分辨家族子弟的商业能力?
每人给一笔创业资金,打发出去创业,优胜劣汰,成功者享有更多的家族资源。
前世,包玉倩选择江州为创业地,考察了几个行业后,最终开了一家食品厂。
可惜,她顶着包家的名头,却眼高手低,带来的香江团队,经营理念与内地格格不入。
食品厂的产品,也很不接地气,选择做高档港式糕点。
在竞争日益激烈的市场经济大潮中,这家有着港资名头的食品厂,昙花一现,破产倒闭了。
包小姐命好,创业失败?
没关系,回家去继承亿万家产好了。
江华没对方的好命,他如果创业失败,一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风。
眼看着包玉倩一行,就要走出纺织厂,江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走了过去。
“包小姐,雷猴呀,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雷呀,幸会!”
江华一开口,就是标准的港普。
“你是?”
包玉倩傻眼了,有些懵逼。
对面的小伙子,白衬衫配西裤,长的倒是挺精神,可她根本不认识呀。
“包老先生身体可好?我家老爷子与他多年没见,甚是想念。”
江华面不红气不喘,一副与包家特别熟的样子。
包玉倩身边,几名四个兜的干部,站在那里,用惊疑不定的眼神,打量着江华。
江华今天穿的这身行头,是上次电视台给他做专访时,特意给他置办的,看起来特别精神。
“抱歉,你家老爷子是?”
包玉倩越发迷糊,眼前这家伙,究竟是谁呀?
“我爷爷是苏北望教授,早年在包氏船舶任职,与包老先生一见如故。”
江华压低了声音说。
他说这话时,特意避开了一旁几名四个兜的干部。
随后,他用闲聊的语气,提到了包老爷子的一些兴趣爱好。
这些在后世网络,都是公开的信息,但是在咨询不发达的当前,却非常能唬人。
他刚才提到的苏北望教授,是苏芷柔的爷爷。
老爷子才华横溢,早年留苏,后来在包氏船舶,担任过一段时间工程师,最后为了支援祖国发展,回国任教。
可惜,他生不逢时,最终抱憾离世。
“原来是故人之后,幸会幸会。”
包玉倩脸上挂着疏淡笑容,说着客套话。
身为世家子弟,接人待物的基本涵养,她做的无可挑剔。
“有空一起喝茶,江州虽然没有港式茶楼,但内地茶艺,也别有一番风味。”
江华寒暄完,果断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包玉倩看着对方背影,神色愕然。
她本来以为,对方凑过来攀交情,一定是有所求,没想到他真就是过来打个招呼的。
纺织厂的厂长孔卓,看着江华的背影,若有所思。
“包小姐,刚才那个年轻人是?”
招商办的一名干部,在一旁试探着问。
江华与包玉倩寒暄,刻意压低了声音,他们在一旁,也没听清个啥。
“按照身份算,他应该是我的一位世兄。”
包玉倩沉思了一下回答。
在她看来,对方爷爷和自己爷爷是故交,多半是不假的。
毕竟,爷爷的那些生活习惯,兴趣爱好,不是亲近的人,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她哪知道后世,网络信息大爆炸的威力。
孔卓听到包玉倩这么说,却是眼睛一亮,能让包玉倩称一声世兄,难道刚才那位年轻人,也是豪门子弟?
他本想拉着包玉倩,投资纺织业,可对方明显对食品行业更感兴趣。
如果刚才的年轻人,也是豪门子弟,那会不会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孔卓并不知道,自己的神态,完全被假装离开的江华,收入眼中。
江华刚才过去打招呼,就是故意的。
倒不是为了和包家攀上关系,像包玉倩那种豪门贵女,眼高于顶,别看她表面客气,想从她手里挖资源,太难了。
江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纺织厂的厂长孔卓。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华子,你刚才过去干啥了,那个明星一样的美女,你认识?”
张铁柱激动的浑身颤抖。
包玉倩在他眼中,那是女神级别的人物,发小居然能与女神说上话,太有本事了!
“先离开再说。”
江华没有多说,拉着发小离开。
一路上,张铁柱如打了鸡血一般,问东问西。
他对包玉倩太好奇了,觉得对方的穿着打扮,气质神态,和村里的那些娘们儿,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女人。
“行了,别想了,天鹅肉永远只存在于梦中。”
江华拍了拍发小肩膀,眼神怜悯。
包玉倩的穿着打扮,能让张铁柱一见倾心,迷的神魂颠倒,但对他来说,也就那样了。
甚至,在他眼里,包玉倩的衣着搭配,其实有些落伍土气。
“晚饭你自己解决,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江华从兜里掏出五元钱,让发小自己找地方吃饭。
在这个年代,五元就能找个馆子,吃得很好了。
“你要去哪儿?”
张铁柱好奇地问。
他们是过来买缝纫机的,可没有过夜的打算,不趁天黑前回去,为啥还要在这边吃晚饭?
“去办点事儿。”
江华说完,丢下发小一个人,并叮嘱他照看好新买的缝纫机。
他饵都下了,就等着鱼咬钩。
时间一晃,过去一个多小时,天色渐晚。
江州大饭店,是江州条件最好的国营饭店,老字号了。
“包小姐,有空多联系!”
孔卓站在台阶上,热情地挥手送别。
包玉倩坐在黑色桑塔拉内,车子缓缓离开。
望着远去的桑塔拉,孔卓心里有些遗憾,刚才在饭桌上,他努力争取过了,可包玉倩打定主意,就是要做食品行业。
转身准备拿包离开,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洗手间方向出来。
“这位先生,还真是巧啊。”
孔卓眼睛一亮,热情地打招呼。
他不知道江华姓名,但知道对方能和包家扯上关系,极有可能是豪门子弟。
“你是?”
江华顿住脚步,眼中露出疑惑。
为了能恰到好处的巧遇,他提前一个小时进了饭店,在洗手间腿都快蹲麻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孔卓,江州纺织厂的厂长。”
孔卓微笑伸出双手,悄悄打量着江华。
越看越感觉他气质沉稳,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江华!”
江华不卑不亢,伸手与对方轻轻握了一下。
“江先生,也在这边吃饭?”
孔卓试探着问。
“准确的说,是准备吃饭。”
江华面带微笑。
光看孔卓的态度,他就知道,这只鱼咬钩了,不枉他费尽心思,演了这场戏。
对于孔卓这人,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前世,孔卓在纺织厂陷入泥潭前,就跳出了国企圈子,调进了市轻工业局。
步步高升,在退休前,坐到了副市长的位置。
而他在纺织厂的同僚,却因为参与瓜分国企盛宴,锒铛入狱。
这是一只眼光敏锐的老狐狸。
“那太好了,正好我也过来吃饭,一起?”
孔卓明明刚才吃过了,却装出一副没吃的样子。
“那多不好意思。”
江华嘴上客套着,身体却很诚实,跟着孔卓走进包间。
坐下后,孔卓一直在悄悄观察江华,在心里揣测,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作为后世过来人,江州最豪华的饭店包间,在江华眼里也就一般般。
他悠哉悠哉坐着,神态悠闲得很,一点都不拘束。
这一点落在孔卓眼里,反而加深了他对江华豪门子弟身份的判断。
“江先生,您和包小姐很熟悉吗?”
孔卓给对方倒上一杯茶,拐弯抹角,试探着问。
“不太熟,不过两家有些交情,怎么了?”
江华语气随意。
他把玩着玻璃杯,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副公子哥的姿态。
“能和船王包家有交情,江先生家里,一定也不简单吧?”
孔卓神色一振,他隐隐觉得自己,逮住了一条大鱼。
“家里小打小闹,做点原油生意,也不让我在外面提家族名字,毕竟我的身份,是一名不能见光的私生子。”
江华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说着事先编好的剧本。
在这个资讯不发达的年代,想要验证他牛皮的真伪,还是比较难的。
“失敬失敬,能做原油生意,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家族。”
孔卓肃然起敬。
至于江华私生子的身份,他信以为真,并且在心里,脑补了一部七十集的豪门恩怨剧。
正好这时,服务员端着餐盘,开始上菜。
“这里的清蒸鹅肝,是一绝,江先生一定要尝尝。”
孔卓用炫耀的语气说。
确认了江华的身份,他在心里盘算,该怎么利用这层关系。
“等等。”
江华盯了餐盘色香味俱全的鹅肝片刻,起身走出包间。
过了片刻,他提着一瓶红酒走进包间。
在八十年代,红酒可是稀罕物,这是饭店用来招待外宾的。
就这么一瓶酒,江华花了一百多元,等于国企工人三个月的工资,他心痛的直咬牙。
“生活要有仪式感,上好的鹅肝,一定要配着红酒来品。”
他摆上高脚玻璃杯,熟练起开红酒,很有仪式感的给自己和孔卓,倒了一杯。
又找服务员要来刀叉,姿态优雅的把鹅肝切成小块,用叉子递到嘴里。
这在后世,是再普通不过的西餐吃法。
但是落在孔卓眼里,却是充满了新鲜感,觉得逼格十足。
“不愧是豪门大少,长见识了!”
这一刻,孔卓对于江华豪门私生子的身份,确认无疑。
“孔厂长,其实,我有个小事,需要找你帮忙。”
江华轻轻摇晃着杯中红酒,图穷匕见。
做了这么多的铺垫,该进入正题了。
本来,他是打算小打小闹的,但既然披上了豪门弃少的虎皮,这次他要玩一把大的!
“江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孔卓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他更改了对江华的称呼,通过与包玉倩的接触,他知道一些豪门子弟,很吃这一套。
“我有一位朋友,国外常青藤名校毕业,刚刚回国,曾经在香奈儿,担任过服装设计师,你知道香奈儿吗?”
江华优雅的喝了一口红酒。
无中生友,这种套路,他前世玩的贼熟。
“当然知道,国际奢侈品大牌!”
孔卓连连点头。
他听出国考察的老朋友提起过,说是香奈儿的一个包包,价格居然是他半辈子的工资,简直恐怖如斯!
没想到,江少还有这样的朋友,不愧是豪门阔少!
“我打算和这位朋友,合伙开一家服装厂。”
江华用轻飘飘的语气说。
“难道江少,准备从我们纺织厂,采购生产原材料?”
孔卓心跳的有些快。
一顿酒,居然喝出了一单业务,天上掉馅饼啊!
“嗯,事业刚起步,小打小闹,先采购个一万元的牛仔布,探探市场风向。”
江华这语气,就和在菜市场,找大妈买白菜一样轻松。
这年月的一万元,是什么概念?
能够在一线城市,买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这一批牛仔布的数量,比江华的原本计划,足足翻了二十倍。
“没问题,回头我就批个条子,你直接找仓库拿货。”
孔卓大手一挥,都没问江华准备怎么结款。
轻松套路成功,江华心情有点小激动。
他暗自告诫自己,要稳住,不能浪,还有一些隐患,需要提前排除。
江华敬了一杯酒,说了两句感谢话,酒桌上的气氛,越来越融洽。
“孔厂长,我幼年跟随母亲,在香江生活过一段时间,回到江州后,你知道我最大的感概是什么吗?”
江华不疾不徐,始终掌握的谈话节奏。
什么样的谎言,最容易让人相信?七分真三分假!
江华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一点很容易调查出来,这是隐患。
但是,他自幼丧父,在很小的时候,曾经跟随母亲,在外地舅舅家,寄居过一段时间。
他把这段经历,偷梁换柱一下,就算孔卓去调查,也分不清真假。
“是什么?”
孔卓下意识跟着问了一句。
“太穷了,咱们真的是太穷了!”
江华用痛心疾首地语气说。
“是啊,咱们内地,和香江差距太大了。”
孔卓喃喃自语,语气感慨。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完全跟着江华的谈话节奏在走。
“所以,我要改变这种现状,都是流着一样的血,凭啥香江人来内地,就要高人一等?”
江华慷慨激昂,引导气氛。
“不错,江少,我支持你创业,咱们要打造自己的龙头企业!”
孔卓这段时间,在眼高于顶的包玉倩面前,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
两相比较,同样是豪门出身的江华,就显得平易近人多了。
只是可惜,这位江少的身份有些尴尬,不能见光。
“孔厂长,我和你一见如故,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言语一声。”
江华挪到孔卓身边,两人勾肩搭背,一副好兄弟的样子。
“江少,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孔卓眯了一下眼睛,眼中闪过狡黠。
“什么事?”
江华在心里说了一声“来了”,他就知道,这老狐狸的便宜,没那么好占。
“前段时间,国家提倡出口创汇,我们厂子响应号召,按照阿玛尼的需求,生产了一批高档西装面料。”
孔卓慢悠悠地说。
“然后,竞标落选了?”
江华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发展。
阿玛尼是国际大牌,对原材料要求极高,目前国内的纺织工艺,很难达标。
“对,现在这批布料,积压在仓库,很是让人头痛。”
孔卓揉了揉眉心。
这批布料,属于高档西服面料,成本特别高,目前国内的服装厂,没人敢接手。
“你想找我帮忙,联系香江的服装厂?”
江华猜到了老狐狸的心思。
这种高档面料,制成的成衣,也只有香江人,才买得起。
“拜托江少了。”
孔卓一脸期待的看着江华。
江华眯着眼睛,没有急着回答,在心里盘算,这件事情,该怎么操作。
瞬间,一个计划,隐隐从他心里浮现。
目前国内流行的西装,都是那种宽大的双排扣,又土又丑。
如果他能吃下这批布料,按照后世的设计理念,生产出一批时尚西装,再用船拖去香江,转上一圈,随便打个英文商标,最后再拖回来。
那这批西装,就摇身一变,成了洋品牌。
与孔卓的悲观不同,他很看好国内的市场,到时候一转手,这其中的利润,会非常惊人!
不过,能把孔卓堂堂一个国企厂长,压的喘不过气,这批布料的价格,绝不是个小数目,赊欠是不可能的。
而且,他现在事业都没起步,手里缺设备,缺熟练车工,拿到布料,也生产不出成品。
他只能把这事儿,当成一个远期计划,目前还是老老实实,做他的喇叭裤,争取赚到第一桶金。
“江少?”
孔卓见江华一直沉默不语,试探着喊了一声。
“嗯,你这事有点难度,放心,三个月之内,我一定给你解决。”
江华信心十足地说。
他这次没忽悠,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完成原始资本的积累,到那个时候,他相信自己手里,会有一家真正的服装厂。
“好,我相信江少的能力!”
孔卓举杯敬酒。
正事儿聊完了,两人开始天南地北的胡扯。
江华多了三十年的见识,随口说出来的话,都能引起孔卓的深思,让他越发觉得这个江少,是个很有野心和能力的年轻人。
等吃完饭散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江华站在饭店门口醒了醒酒,拒绝孔卓相送的提议,独自一人,回到了与发小约好的汇合地。
张铁柱蹲在拖拉机上,像只猴一样蜷缩着,气候变幻无常,晚上气温一下子低了好多。
“你怎么才来呀,我快冻死了。”
张铁柱埋怨,看这鬼天气,估计夜里有一场暴雨。
“去办了点事,先回家吧,要下雨了。”
江华心情很好,设备原料都有了,眼看着就能捡钱了。
回到村里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朦胧细雨。
拖回来的五台缝纫机,江华家里可放不下,他那小院又破又小。
他让张铁柱,直接把拖拉机,开到了村支书家门口。
“华子,这大晚上的,找我啥事?”
村支书都睡下了,披着衣服打开门。
“丁叔,村东头以前存粮食的仓库,不是废弃了么,我想租下来。”
江华搓了搓手,走进屋子。
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淋**,感觉有些冷。
“你租仓库干嘛?”
村支书满脸不解。
也就是江华最近出息了,还上了新闻,他才愿意和他多聊两句。
换作以前的江华,他都懒得正眼瞧他。
“我打算开一家小服装厂,设备都拖回来了。”
江华指了指停在门口的拖拉机。
“你确定不是在和叔开玩笑?”
村支书眼睛瞪的老大,语气特别惊讶。
以前的江华,是个什么德行?
好吃懒做,赌博酗酒,还隔三差五打老婆,这就是个人渣!
他哪里来的底气开服装厂?
“叔,没开玩笑,我认真的。”
江华苦笑。
重活一世,他浪子回头了。
“好吧,你最近确实变化挺大的,叔信你一回。”
村支书盯着他看了良久,拍了拍他肩膀。
一番折腾,等把几台缝纫机,拖到仓库安置好,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雨越下越大,江华的衣服湿透了。
“天气冷,进来喝两杯酒,驱驱寒。”
村支书不由分说,硬是拉着江华,进屋喝了小半瓶酒。
本来江华晚上在饭店,就喝了不少酒,现在又喝,顿时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摇摇晃晃回到家的时候,他路都走不稳了。
苏芷柔已经睡下了,听到动静,警觉的起身打开灯。
看到丈夫醉醺醺的样子,她下意识秀眉紧皱,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还,还没睡呀?”
江华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今天真的是喝多了,村支书也真是的,大晚上的,拉他喝什么酒呀。
他随手把兜里剩的一百多元,丢在桌上,拿起搪瓷杯,咕噜咕噜喝水。
交了仓库的租金后,他兜里就剩这么多钱了。
苏芷柔看着那可怜巴巴的几张钞票,悲从心起,眼泪流了出来。
丈夫真的是无可救药,这一千元才到手多久啊,就被他赌博输了个精光,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
“芷柔,你别哭呀,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江华看到妻子哭的梨花带雨,立刻慌了神。
他想伸手去帮妻子抹眼泪,却被苏芷柔愤怒的推开。
“江华,你不愿拿钱给小月看眼睛,我可以理解,但你想过你女儿吗?”
“囡囡从出生到现在,你给她买过一件新衣服没有?”
“是不是在你心里,赌博比所有事情都重要?你怎么就这样无情无义呢?”
苏芷柔哭的如杜鹃泣血,神色说不出的悲凄。
“不是,芷柔,你听我解释。”
江华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妻子那颤抖的身躯,凄然绝望的眼神,让他心都碎了。
“呜呜,妈妈,你别哭,囡囡害怕……”
女儿被争吵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哇哇大哭。
“江华,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
苏芷柔心痛地抱着女儿,背对着江华躺下,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女儿特别乖,很快就被哄睡着了,不过苏芷柔始终背对着江华,背影透着倔强与抗拒。
江华在心里叹了口气,最终放弃了解释,小心翼翼,在床边找了个位置躺下。
夜深人静,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前世,在妻子去世后,他总是会重复做一个梦。
梦里,是妻子跳河后,被捞出来的样子,她就那样躺着,死死睁着眼睛。
一个幽怨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江华,女儿呢?你还我的女儿!”
“不,芷柔,我把女儿找回来了,你别离开我!”
江华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又做噩梦了。
“江华,你又在闹什么?”
苏芷柔都睡着了,再次被吓醒。
看着妻子近在咫尺的容颜,江华突然用力的抱住她,仿佛害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嘴里不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算啦,我原谅你了。”
苏芷柔沉默半晌,幽幽说了一句,随后反手轻轻抱住丈夫。
“芷柔,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你和女儿幸福!”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第二天,天刚朦胧亮,江华就起身去忙了。
厂房设备都有了,唯一缺的,就是人。
村里的七姑八婶,倒是会些缝缝补补的活儿。
但是,想把这些女人,培养成熟练的车工,没一两个月办不到。
江华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他没精力从零培养车工。
那么,只能去市纺织厂挖人了。
苏芷柔起床后,看见丈夫不见了,桌上的一百多元钱,也没了,凄然一笑。
昨晚的一切,仿佛一场梦。
赌狗是不可救药的,哪怕只剩一元钱,他都要拿去翻本,这是苏芷柔的想法。
江华骑着摩托车,来到市里。
车子是王二黑的,反正他现在坐牢去了,也用不上,江华正好替他保管,等他出狱了,再还给他。
他可不是霸占,只是替他保管而已。
从纺织厂挖人,等于在挖孔卓的墙角,江华还是要点脸的,这事儿得背着孔卓,偷偷进行。
纺织厂对面,有一家工人俱乐部,纺织厂的女工们,喜欢在轮休时,去放松放松。
这个年代,大家的娱乐方式很简单。
卡拉ok正流行,大家拿着话筒唱唱歌,又或者约个舞伴,跳一下交谊舞,就是很时髦的休闲方式了。
江华走进去的时候,一群花衬衫,喇叭裤的小青年,正围在那起哄。
台上站着一个身形窈窕,长发披肩,穿小碎花连衣裙的女子,特别的清纯漂亮。
她此刻俏脸涨红,拿着话筒,有些不知所措。
“李玥,唱一个呗。”
“厂花,别谦虚了,我们都知道你唱歌好听。”
“来一首《甜蜜蜜》。”
小青年们鼓掌吹口哨起哄。
江华挑了挑眉,之前纺织厂有双花的说法,一朵花是自己老婆苏芷柔,还有一朵花,就是李玥。
苏芷柔离职后,纺织厂的花儿,就剩李玥一枝独秀了。
“闹什么闹,不上班很闲吗?”
孔卓皱眉背着双手走进来,领导气派十足。
刚才还围着李玥起哄的小青年,顿时一哄而散。
人少了后,江华就显眼起来,立刻被孔卓看见了。
“江少,你怎么也在这里?”
孔卓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孔厂长,早啊!”
江华笑得有些尴尬。
本来打算偷偷的挖墙脚,没想到点子背,居然被正主儿撞见了。
他也是个厚脸皮的,既然凑巧遇见,那就干脆挑明了吧。
“这不在筹备厂子嘛,正好缺几个女工,就过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江少,早说啊,咱们纺织厂啥都缺,就是不缺女工。”
孔卓是成了精的老狐狸,甭管他心里是啥想法,脸上永远笑呵呵的。
李玥见厂长和一个年轻人聊上了,没注意自己,摄手摄脚,正打算偷偷溜走。
“小李,过来一下,给你介绍个人。”
孔卓招了招手。
李玥没想到自己这么小心,还是被逮住了,苦着脸走过来。
“这位是江少,香江来的大少爷,一会儿你陪江少跳支舞。”
孔卓很有领导派头地吩咐。
“孔厂长,我算哪门子大少,你这不是在挖苦我么?”
江华摸着鼻子苦笑。
“梅花香自苦寒来,英雄不问出身。”
孔卓坚信,江华这位豪门私生子,迟早会大放异彩。
是的,江大少昨天的表演,相当到位,孔厂长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
李玥的小脸,都快苦出水来,她才不想陪人跳舞。
不过这个年轻人,倒是看起来挺厉害的样子,连孔厂长都要讨好巴结他。
“跳舞就算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江华看出了李玥的不情愿,立刻摇了摇手。
“对了,小李,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说,你妈妈生病住院了,现在怎么样了?”
孔卓想起来问。
“不太好,还在医院住着呢。”
李玥幽幽叹了口气。
她母亲的病,比较麻烦,需要长期住院疗养,每个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那你负担一定很重,眼前有个机会。”
孔卓打量着对面的女孩,不愧是厂花,清纯的像一朵芙蓉花。
“厂长,什么机会呀?”
李玥精神一振,难道厂长打算提拔自己?
“这位江少,打算开一家服装厂,港资背景,合作伙伴里有香奈儿的设计师,你现在过去,待遇绝对好。”
孔卓对江华的牛皮信以为真,感觉给厂花找了个好去处。
哪怕江华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这时也忍不住一红。
自己吹出去的牛皮,听起来好尴尬呀。
“是那个奢侈品大牌香奈儿?”
李玥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这又是港资背景,又是香奈儿设计师加盟,这个服装厂得多了不起啊?
“江少,小李可是我们厂的优秀人才,她过去给个组长身份,不过分吧?”
孔卓把厂花送出去,固然有讨好江华的心思,但是确实考虑到李玥家庭困难,非常需要钱。
“不过分,我把她当储备干部培养。”
江华一脸严肃的许诺。
自己吹得牛,撑死了也要绷住,绝对不能破。
“江少,以后请多多关照。”
李玥有点小兴奋。
孔卓一个国企大厂长,不可能骗自己一个小工人,谁都知道港资企业待遇好,工资高,而且她过去就能升职。
芜湖,她小月月要起飞了!
江华来市里的时候,是孤零零一个人。
回去的时候,身后拖了五个小尾巴。
孔厂长很大方,买一送四,直接把李玥那个小组,打包送给江华了。
小姐妹们叽叽喳喳,都特别兴奋,心里充满了对港资企业的憧憬。
江华推着摩托车,有些犯愁,这牛皮眼看着要破了,怎么办?
泥土路有些难走,小姐妹们的兴奋,慢慢消磨在漫长的泥土路上。
“江总,咱们厂子,位置为什么这么偏僻呀?”
李玥按捺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农村地广人稀,方便厂房扩建。”
江华言简意赅地解释。
李玥嘟着小嘴,江总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小姐妹们走的腰酸背痛后,总于见到了期待已久的厂房。
村东那间废弃的粮库,墙壁斑驳,窗户玻璃都是破的,四处漏风。
“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努力奋斗!”
墙上充满了时代特色的标语,仿佛在嘲讽五个傻眼的小姐妹。
“江总,这就是咱们服装厂?”
李玥目光呆滞,感觉大脑有些当机。
港资,香奈儿背景的合伙人,就这?
“不错。”
江华满脸严肃的点头,感觉有些牙痛。
他本来是没想骗人的,真的,可谁让孔卓替他把牛皮吹出去呢?
李玥步伐僵硬,走进破破烂烂的仓库,然后看到了五台脚踏缝纫机,孤零零的摆在那里。
就这么个乡村小作坊,也好意思说要把她当储备干部培养?
“江总,你这个大骗子,缺德带冒烟!”
李玥霍然转身,咬牙切齿,瞪着江华,泪花在眼眶打转。
她妈妈还躺在医院呢,现在纺织厂的工作也丢了,每月昂贵的医药费,谁来支付?
“咱们不谈环境谈待遇,每人每月五十元基本工资,加班**另算。”
江华现在,反倒是彻底淡定下来。
人既然已经来了,他是一个都不会放走的。
“我们凭什么信你?”
李玥抹着眼泪,她心里特委屈。
那孔卓当的什么狗屁厂长,帮着外人骗厂里职工,良心被狗吃了。
“我先预支你们每人三十元的工资,还没开工,就发工资,这样的良心老板,你们见过吗?”
江华掏出兜里仅剩的一百五十元,分给五位掉眼泪的小姐妹。
李玥抽泣着接过钱,看了看手里的三十元,又想了想江华刚才说的待遇。
工资加**算下来,差不多比她以前在纺织厂,收入高上一倍。
如果这个混蛋没骗自己,似乎,似乎也蛮香?
“别看现在条件简陋,一个月后,就算我赶你们走,你们都会哭着喊着要留下来。”
江华背负着双手,信心十足地说。
万事俱备,他江华,站在风口的猪,要开始捡钱了。
苏芷柔安顿好女儿,挽着菜篮子,打算去菜地摘点蔬菜。
别看女儿只有三岁,真的特别懂事,一个人在家,还知道照顾盲眼的小姨。
想起懂事的女儿,她就有些心酸,如果不是有个不靠谱的父亲,囡囡也不会这么早熟。
路过村东头的仓库,她差点以为自己花了眼,那个站在路边抹眼泪的姑娘,不是曾经的好友李玥么?
李玥倒是没注意到苏芷柔,虽然江华暂时用高待遇,安抚住了五个小姑娘。
但是李玥想了想,还是感觉挺委屈的,偷偷跑出来哭鼻子。
“李玥?”
苏芷柔试探着喊了一声。
她一万个想不明白,身为纺织厂女工的李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芷柔?”
李玥看清对面的女人,再也忍不住,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心里委屈嘛,遇见了熟人,当然要大哭特哭。
“小玥,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苏芷柔心地善良,走过去心痛地抱住好友。
“我,我遇到了一个大骗子,害的我丢了纺织厂的工作……”
李玥哽咽着,用手腕抹着眼泪。
江华正好走出来,听到了李玥对他的控诉,心里感觉这个小姑娘,不讲武德。
咱们都谈好了待遇,你也接受了,结果你跑去找我媳妇儿告状,是几个意思?
“是谁呀,真是太缺德了!”
苏芷柔为好友打抱不平。
这年月,一份国企工人的职位,多么难得呀。
“就是他!”
李玥一抹眼泪,转身伸手指着江华。
江华一张脸黑如锅底,感慨这个年月的年轻人,真是不讲武德,你钱都收了,却转身就告我的黑状,还能不能好好合作了?
“他?”
苏芷柔看清那男人的样子,感觉头皮发麻。
自己这个不靠谱的丈夫呀,究竟又惹了什么祸,以前祸害自己也就罢了,他怎么能害好友李玥呢?
把人家国企的铁饭碗弄丢了,她家怎么赔的起呀。
“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
李玥吧啦吧啦,从工人俱乐部巧遇开始说起,把江华所谓的豪门大少,港资企业,香奈儿合伙人之类的黑料,全抖落出来。
苏芷柔越听越震惊,一双秀气的美目,瞪的老大。
感情丈夫这两天,还真没去赌博,可瞧瞧他干的这些事儿,比赌博还恐怖,这不是诈骗么,小心被人打断腿呀。
“用这种眼神看我干嘛?企业家的事儿,不能叫骗,这叫策略!”
江华看懂了妻子的眼神,心里很不得劲儿。
他只想忽悠下孔卓罢了,是孔卓骗了这五个纺织厂的女工。
他不是骗子,他没有骗人,他什么都没干。
江华孔乙己似的自辩,逗笑了两个女人,李玥破涕为笑,又感觉不好意思,小脸红扑扑的。
“就你?还企业家?乡镇小作坊都比你强!”
李玥不留情面的损着江华,她心里多多少少,是对江华有怨气的。
“李玥,还能不能好好合作了?我又不是不给你开工资。”
江华感觉这个李玥,就是个刺头。
瞧瞧仓库里的另外四名妹子,人家就很能接受现实,漂亮的女人,就是矫情!
“江华,你这不是害人么?”
苏芷柔痛心疾首。
丈夫终于戒赌了,这是好事儿,可瞧他现在走的路子,怎么看也不像正道呀。
“芷柔,你就别管了,我说过,要给你们母女幸福的。”
江华语气霸道。
在这个龙蛇并起的年月,老老实实赚钱,是行不通的,除了要敢打敢拼,还要有手腕儿。
“芷柔,他谁呀,你们认识?”
李玥从江华刚才的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他是我丈夫,抱歉,害你丢了工作,我会尽量补偿的。”
苏芷柔一脸抱歉地说。
李玥吃惊瞪大了美目,以前一起在纺织厂的时候,就有传言,说苏芷柔丈夫,是个游手好闲,吃老婆软饭的窝囊废。
没想到这个大骗子江总,就是苏芷柔的丈夫,这与传言的描述,差的太远了吧?
是,这个家伙确实不是好人,但绝不是窝囊废,二流子。
“补偿就算了,他能把孔卓堂堂一个国企大厂长,耍的团团转,也算有能力,我就信他一回。”
李玥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都已经这样了,她也回不去纺织厂了,总不能真找苏芷柔要补偿吧。
江华见摆平了这个刺头,心里松了口气。
漂亮的女人,都是事儿妈,下次再招女工的时候,一定要记住这个教训。
“芷柔你先回去,照顾好家里就行,赚钱的事有我。”
江华感觉妻子在旁边,他做事有些碍手碍脚。
“突突突”的拖拉机声音,从旁边传来。
“华子,你要的布料,我给你拖回来了。”
张铁柱感觉今天的事儿,有些神奇。
一大早上,发小就让他去纺织厂拖一批布料回来,他半信半疑。
没想到拿着条子,一路畅通无阻,居然真在仓库,领到了满满一大车的牛仔布。
这批货可不少,层层叠叠堆在拖拉机后车厢,堆积的老高。
苏芷柔再次震惊了,牛仔布可不便宜,比普通棉布贵很多呢,这么多的货,那得多少钱呀?
丈夫哪来的这么多钱,他不会因为诈骗,被**抓起来吧?
“李玥,你跟我进来,咱们开个会,然后开工。”
江华揉了揉眉心。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妻子解释,干脆不解释了。
这间旧仓库的一面墙上,挂着一个旧黑板,以前粮库记账用的。
江华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草图。
“你们认识这是什么吗?”
他敲了敲黑板。
“喇叭裤呗,搞得多稀罕似的。”
李玥不屑撇了撇嘴。
纺织厂与服装行业接轨,那些厂里的小青年,是江州最早穿起喇叭裤的人。
“知道一条喇叭裤,多少钱吗?”
江华越发感觉这个李玥,就是个刺头。
“那可贵了,五十元一条,差不多两个月工资呢。”
李玥是厂花,围在身边的小青年,那可多了去。
她不仅知道,一条喇叭裤五十元,而且还知道江州本地没货,厂里的小青年,都是托人从外地带回来的。
“咱们就做这个,每生产一条喇叭裤,我给你们一角钱提成。”
江华一巴掌拍在黑板上。
不要觉得一角钱少,如果一个女工,一个月生产五百条喇叭裤,那就是五十元的提成。
加上底薪,女工当月能拿一百元,这个待遇,是国企工人的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