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白依之前勘验现场时就曾说过，大理寺和刑部都故意避开了现场的脚印，所以这两方，肯定也关注到了那疑似女性的小巧鞋印。

而这最后一人之所以被重点关注，除了是女性身份外，虎口上还有较厚的茧，是非常吻合凶手特征之人。

当然，这位来头也不小，否则就不是重点观察的对象，而是直接被大理寺当成嫌犯，抓回去审了。

换做是普通的官员或家属，大理寺都懒得废话。

但这个女人比较特殊，她本身就是官，是执掌尚宫局的五品女官，尚宫庄余墨。

看到这，王师兄就有些疑惑了，“女官也是官啊！五品而已，让御史台帮忙不行吗？”

“御史台？想都别想，听到这位的名字直接就吓走了。”陆断不屑的冷哼一句。

扫了一眼左右无人，低声道：“这庄余墨，可与其他的官吏不同，人家可是宫内的官儿，更是尹德妃的人，谁敢惹啊！”

太穆皇后窦氏早年离世，李渊也没有新立皇后，而此刻的后宫之中，唯有那尹德妃与张婕妤最得李渊宠幸。

你要敢动她们的人，枕边风都能把你吹死，那可是完全不会和你讲道理的。

“那怎么办？这事就不查了？”费安也很郁闷，嫌犯就在眼前，却不敢有动作。

陆断心下一狠，“查，当然要查，只不过，机会只有一次。”

“什么机会？”

“就在刚刚，这位庄尚宫又来这国子学了，此刻就在韦祭酒的书房里，我其实是为她而来的，刚好碰上了你们。”

小光案子里，已经明了的证据中，就是小脚印与用刀好手两条。

要么是有人故意穿着小码的鞋子行凶，要么，就只能怀疑这位庄尚宫了。

去宫里要人是别想了，现在只能以巧合的形式，去堵住庄尚宫的路，借机问出些消息来。

而且机会只有一次，若无铁证，下次想再找人麻烦，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你们真的能确定凶案时间吗？”陆断是唯一有资格去找庄尚宫问话的，但要出面，至少也要有些实据才行。

“确定，我们解剖了小光的尸体，通过他胃部食物的消化程度，判断了凶案时间。”袁天罡将自己的推理说了一遍，自然也得到了陆断的认可。

“好，那我就去问一问，但机会只有一次，也不能逼的太急，有什么要我旁敲侧击的？”

“旁敲侧击？应该不需要吧，你直接问她有没有杀人得了。”

“……”

国子祭酒韦澄，也就是国子学的主管，从三品官，说白了就是这学校的校长。

虽不涉朝堂、不握实权，可他的地位却非常高。

多得是皇亲国戚、高官文人，尊他一声师，陆断带他们去调查，也只是以拜见的形式，不会真的直面审问。

因为是学舍中发生了命案，所以陆断等人的拜见，也很快得到了韦祭酒的应许。

书童领着众人来到了一间书房内，一进屋，就看到两人端坐其中。

为首者，是一位知命之年的老者，身穿简约的暗色长袍，看到众人到来，温和的一笑，起身微微示意，气质儒雅随和，此人应该就是国子祭酒韦澄了。

而旁坐者，则是一位面容清丽的女性，约二十多岁，虽身穿常服，显得端庄文雅。

对于他们的到来，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揣摩他们的来意，这位是尚宫庄余墨无疑。

众人互相见礼，袁天罡的眼睛，则是一刻不停的四处扫射，收集房间里的一切情报。

进入之初，两人的坐姿状态，最能表明了谈话时的宾主情况。

庄尚宫的坐姿微倾，而韦祭酒端坐，这也反映了，这女人是有事向韦祭酒请教的，而非以女官之势来压人。

再看书桌之上，两本没有打开的书籍，平铺压住了一张有些发黄的纸，这是在故意掩盖纸张上的内容，不希望被他们看到。

或许在他们进门之前，两人正在讨论着一些事情。

“诸位请坐，上茶。不知陆少卿与王监正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韦祭酒，今日冒昧前来，只是想询问一些关于王光案的情况。” 陆断鞠了一躬，面对一位师者，还是要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韦祭酒的脸色黯然，叹息道：“哎~~王光是我国子学的学生，在学舍中遭难，我也深表愧疚。还请监正节哀。”

这位老人还是挺好说话的，向王师兄表达了歉意，也愿意配合调查。

得到应许，陆断开始发问：“听闻祭酒大人在王光被害当日，也在国子学中，不知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吗？”

一句话，就让书房内的气氛微妙起来。

韦祭酒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嘴角露出了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用余光瞟了一眼庄余墨，像是已经对他们一行的目的，了然于胸了。

“老夫那日见了几位客人，之后与小童外出，期间并未去过学舍，没能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嗯，那真是冒昧了。不知庄尚宫呢？听说那日您也在，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生硬的话题转化，听的袁天罡差点笑出声来。

你这目的性也太明显了一点吧，眼前两位可都是聪明人，那表情，绝对猜到你的目的了。

说到底，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去怀疑韦祭酒，因为这位老者根本不可能作案。

哪怕他的时间对的上，哪怕他的虎口有老茧，也依旧没人去怀疑他。

为什么？因为他是国子学祭酒啊！

身为国子学的主管，多的是人巴结和奉承，走在这学院之中，每一位学子或老师，见了他都会鞠躬问好，就这种名人还想去杀人？简直开玩笑。

陆断早早地就通过师生的供词，完整的描绘出了韦祭酒的行动路线，确实没有到过学舍，多的是人帮他作证。

所以这番问话的目的，只是想引到庄余墨身上的。

而这庄余墨，也挺有意思。

面对来自陆断的压力，却一反常态，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神里明显透露出一股异样，轻声回话，语气间居然露出着一丝慵懒的调侃。

“我道是陆少卿来此何意，原来是审问我来了。你是觉得，我会杀人？”

“庄尚宫我自然是信任的，只是例行询问而已，还请庄尚宫不要见怪。”

“见怪倒是不敢，这毕竟是陆少卿的使命，我自然会成全。只是没想到，我与陆少卿少有的几次见面，居然都是为了公事。”

哟~~听你这语气，还想为了私事？

使命？成全？这用词真是……

袁天罡和费安的眼里，同时露出了韵味的眼神。

厉害啊这位！居然和女官有暧昧的关系，不愧是风流倜傥的少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