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嫡女为何堂前吐血昏迷?
霸道王爷为何新婚疯魔暴怒?
王妃入府就失宠,究竟是因为什么?
王府后院狗叫不断,幕后黑手居然是她……
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一切真相尽在《王府小报》!
五钱一份的《王府小报》,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沈清瞳灵感爆发,下笔如有神,不一会儿就写满了一整张纸。
丫鬟银环看的目瞪口呆,不禁道:“王妃,您在做什么?”
“你不是看见了?”沈清瞳耸耸肩,“全职主妇再就业,写东西赚点小钱啊。”
银环听不懂这些,只小心试探道:“您写这些,若被王爷发现……”
“那就让他再灌我一碗红汤!都这样了,难道还要怕他这个狗渣男?”
沈清瞳不以为然,看向银环时,眼里神色极淡。
她生了一双极明亮的乌眸,似寒潭里的两丸黑水银。清透冷彻,似是能直直看入人心里。
银环被看得一悚,遂低下头,不敢多语。
沈清瞳微微挑眉,唇角微抿,露出一丝极淡极冷的笑。
其实,她是二十四世纪人,在一次轰炸中牺牲后才穿到了这里。
原主也叫沈清瞳,乃是辅国公府二房嫡女,上面还有个名叫沈婉的堂姐。
半月前,沈婉与凌王司凌染大婚。
大婚当日,原主作为堂妹奉茶,沈婉才喝了口茶水就立刻中毒呕血。
原主身上还被搜出了毒。
沈家祖父大怒,要乱棍打死原主,幸而沈婉求情,主动提出替婚之事。
当时,王府迎亲的轿子已经到了,沈婉又中毒伤重,沈家只得答应让原主替嫁。
但,原主进王府后却没得到什么好结果。
全京城都知道原主为进王府毒害沈婉,凌王司凌染更是因此深恨她。
新婚夜里,司凌染命人给她灌了碗红汤,毁了她半条命,将她丢到偏院等死。
原主就这样憋屈的死了。
沈清瞳穿越后得了原主的那些记忆,简直都要气笑了。
当日种种在她看来,简直破绽百出。
让人当即吐血的毒,必是烈性毒,洗胃都未必能救,沈婉中毒后还能说话求情?
还有那搜出来的毒,毒死一头牛都绰绰有余,沈婉居然还活着?
真要说的话,这就是有人在栽赃陷害,贼喊捉贼。
结果,所有人居然深信不疑,原主更是因此而死。
想起那些害死了原主的24K纯傻瓜们,沈清瞳就为这个世界人的智商感到绝望。
算了,既然这些人都不要脸,她就不客气了。
干脆把那些恶心事全都写了出来。
沈婉那影后级演技和绿茶功力,难道不该写出来让大家观摩学习吗?
凌王那渣男嘴脸,肯定是要写得生动形象,活灵活现,让云朝人都跟着开眼。
至于其中夸张部分,那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嘛。
想到这里,沈清瞳一扬手,就把手上才写完的《王府小报》递给银环。
“等我换身衣服,我们一起去卖报。”
银环苦着脸应下。
不一会儿,换上丫鬟衣服的沈清瞳便拉上银环,捧着一叠《王府小报》往外走。
只是,方才推开门,就看见了正朝这边走来的一行人。
轻风忽的打了个旋儿,一张《王府小报》被风吹了出去。
直吹到了一双玄黑长靴边。
修长白皙的手指将这张纸从地上捡起。
男子薄唇微启,冷冰冰的声音跟着响起——
“王!府!小!报!?”
王府小报。
这每一个字都被咬得重重的,像是被人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清瞳闻声望过去,很快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只见对面男子生得鬓如刀裁,眉目深刻,堪称俊美无双。
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他也像是一把深藏寒鞘的宝剑,锋芒内敛,依旧华光外露。
此时,这人正静静垂首,看着手中那份《王府小报》。
长长的乌睫垂落,掩盖了他眼里的情绪,神色模糊。
沈清瞳试探道:“这位兄台,新鲜出炉的《王府小报》,五钱一份,要来一份吗?”
闻言,对方抬眸,冷睨沈清瞳。
墨眸幽深,似含冰刃,锋利轻薄,那刺骨凉意尤其可怖。
沈清瞳一惊,隐约意识到对方不是什么善茬。
她正斟酌着再说些什么,身后的银环却颤抖着扯了扯她的袖子。
看着银环那惊恐的模样,沈清瞳对这人的身份隐约有了猜测。
不等她理清思绪,对方已冷笑出声:“沈清瞳,你还想玩什么把戏?”
是了!
这声音!这语气!这熟悉的渣男用词!
是他,是他,就是他!
那个被她写上报的渣男——凌王司凌染!
虽然沈清瞳先前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但因为恶心,没去记渣男的长相。
没想到,现在居然撞了个正着!
沈清瞳恍若大悟,心头震惊,半晌不动。
司凌染却以为她这是故作无辜,心下更觉恶心厌恶。
他抬手将那张《王府小报》揉成一团,丢到了沈清瞳面前,冷声斥道:
“贱妇,你嫉妒成性,毒害亲姐!本王不过惩戒一二,你竟还敢心怀怨愤,胡编乱造,污言秽语污蔑夫君和亲长!果真是死性不改!!”
沈清瞳觉得很冤!奇冤无比!
她下毒了吗?
她污蔑人了吗?
这人渣就渣了,怎么还要藏藏掖掖,不敢承认呢?
虽然是面对渣男这种恶势力,沈清瞳从来也不怕,反倒迎面反击:
“我嫉妒成性——沈婉她有我漂亮,有我善良?我会嫉妒她?
我毒害亲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下毒了?要不要我找人给你治治眼疾?
我胡编乱造污蔑夫君和亲长——难道我写的都是假的?!你没有打我骂我?没有灌我红汤?没有把我丢到偏院等死?”
沈清瞳越说越气,不禁冷笑起来:“司凌染,我本以为你至少渣得坦荡——就算眼盲心瞎爱错人,也能坚持到底。没想到你居然敢做不敢认!你还是不是男人?”
司凌染这般身份地位,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当面斥责怒骂。
一时间,怒火直从心头烧起,司凌染眼里闪过一丝冷色,扬手朝沈清瞳打去。
沈清瞳不仅没怕,反倒有点早有所料的小激动。
哦吼!来了!
渣男经典二板斧——打巴掌,掐脖子!
司凌染确实是想要对沈清瞳动手。
但是他才抬起手就看见对面的女人瞪大眼睛,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看起来就像是湿润的黑葡萄。
就很奇怪。
奇怪的他都有些动不了手了。
“王爷且慢!”
幸而,凌王司凌染的乳母孙嬷嬷终于在这时候赶来了。
司凌染顺着台阶下来,嘴上仍不肯饶人:“嬷嬷不必求情,今日我必要杀这贱妇。”
孙嬷嬷却摇头:“殿下与新妇,不过成婚半月就传出死讯,必为人诟病,于您名声也不好,陛下定会认为您不祥……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人,损了您的名声呢。”
司凌染这才不出声了。
孙嬷嬷又看向沈清瞳,神色古怪。
不知为何,她总觉的眼前的王妃,似乎与她之前见过的那个,有些不一样了。
人似乎更机灵了一些。
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孙嬷嬷朝沈清瞳行礼,开口道:“王妃,太后宣您入宫。”
闻言,沈清瞳方才明白这一行人此时来找她的原因。
呵,没事的时候把人丢在偏院里等死,有事倒是知道找来了!
沈清瞳可不傻,眼眸一转,自袖中抽出一条帕子。
司凌染以为她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厌恶的转开眼。
谁知,沈清瞳却用帕子按住了嘴角。
随即,胸口闷痛涌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一口鲜血吐在了帕子上。
沈清瞳面色苍白,唇上沾血,轻声道:“太后宣召,我当然要去。但王爷先前灌了我一碗红汤,我这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住……”
就这态度,还想让她去见人?
见鬼去吧!
司凌染双手紧握成拳,目光冷厉的盯着沈清瞳:“沈清瞳!你敢抗旨?!”
“我怎敢抗旨?只是我这身体,一出门就要晕厥,若强行进宫,真就要没命。”
沈清瞳面上惨白,以手扶额,整个人摇摇欲坠,似风中摇曳的小白莲。
司凌染脸色难看,眸光如刀,一刀刀只往沈清瞳脸上戳。
沈清瞳全不理会,一边咳嗽,一边泣道:“我如今身败名裂,又因王爷那碗红汤性命垂危,自然不怕死,怕只怕死在宫里,有碍太后圣名。”
司凌染自幼丧母,曾在太后膝下养过几年,与太后关系亲厚。
虽然这桩婚事上颇多龃龉,但太后既然要见他的王妃,他也不愿令太后失望。
所以,哪怕看出沈清瞳装模作样,司凌染还是强压下了怒火,直言问道:“要如何,你才愿入宫?”
说起这个,沈清瞳立刻就有精神了。
她头不疼了,胸不闷了,睁大眼睛看着司凌染,语声轻快愉悦:
“你求我啊!”
话声方落,周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左右的人都跟着低了头,就连孙嬷嬷这样的老资历都不敢抬头说话了。
司凌染面沉如水,握成拳头的手发出咯吱声。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沈清瞳翻了个白眼,接着演:“噢!我头晕,我要不行了!我怕是进不了宫……”
看着这浮夸的表演,司凌染眸光渐冷,简直想要上去把人掐死算了。
但,想起等在宫里的太后,他还是犹豫了下。
随后,他环顾左右。
侍卫们心领神会,立刻带着人退了下去。
等人都退下了,司凌染这才看向沈清瞳。
“求你。”他沉着一张脸,勉强从薄唇中挤出两个字。
沈清瞳:“天呐天呐,不会真有男人说话这么小声吧?我居然什么都没听见……”
“沈清瞳,你!”司凌染眸中戾气一闪而过,显示怒极了。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他那张俊脸涨得通红,目光似要冒火。
半晌,他又沉声说了一遍:“本王求你!”
看着不可一世的渣男在自己面前低头,沈清瞳穿越以来的窝囊气终于散了一些。
“既然王爷这么说了,我也只能进宫一趟了。”她见好就收,果断应声。
毕竟还在王府里,沈清瞳也不想真把人惹急了。
司凌染面色仍旧不好,冷冷道:“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抬步就走。
沈清瞳偷偷对着他的背影做鬼脸,谁知司凌染忽又转头看她。
被逮了个正着的沈清瞳:“……”
她鬼脸才做到一半呢!
司凌染眼皮也没抬,只露出嘲讽般的冷笑,甩袖而去。
等人走了,银环方才上前,担忧的看着沈清瞳手里沾血的帕子。
王妃本就体弱,一下子吐了这么多血,这可怎么好?
沈清瞳倒不担心这个。
二十四世纪,世界早已掌握了空间黑科技,可以将一座房子的空间,直接压缩进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芯片内,然后植入人的皮下,就像胎记一样。
因为沈清瞳的师父是研究者之一,她才有机会成为第一批次的佩戴者。
穿越之后,她的芯片也跟着一起穿越到这副新的身体。
而沈清瞳的芯片空间,早已被她改造成了一座可移动的手术室,医药库。
正是因为有了里面的现代化医疗,她才不怕身上的红汤之毒。
虽然暂时还不清楚红汤的成分,但她之前已经从芯片里取出排毒的用下。
便是在司凌染面前表演吐血,也只是吐血排毒罢了。
所以,吐了血,沈清瞳反倒神清气爽。
她想了想,先问银环道:“你说,太后娘娘这时候召我入宫,会是什么事呢?”
银环一脸担忧,欲言又止。
看这神色,沈清瞳心下微沉,猜到这趟入宫之行恐怕不简单。
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便拉着银环的手,说道:“还是说实话吧。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进了宫,若是出事,说不定还要连累你。”
银环听着,心里也不好受。
她想了想,还是凑到沈清瞳的耳边,轻声道:
“听说,太后欲要赐死王妃。”
卧槽!
饶是沈清瞳早有准备,此时也憋了一肚子的卧槽。
皇家这对祖孙有毒吗?
本以为司凌染给原主灌红汤,存心让人磋磨死原主,已经够渣了。
结果后面还有个太后等着要她小命?
沈清瞳试图挣扎下:“那个,我毕竟也是辅国公府的小姐……”
银环摇了摇头,目露同情。
显然,辅国公府是不会管沈清瞳的。若要管,她也不会是如今这下场。
沈清瞳也很快想起辅国公那些脑残兼偏心眼,很是堵心:这家子确实靠不住!
只是,没等她想好退路,孙嬷嬷又领着几个婢女上前服侍。
眼见着无路可逃,沈清瞳只得起身,先由着银环和另外几个婢女,帮她梳洗打扮。
大约半个小时后,面前的铜镜内,已经出现了一个标致的宫装美人。
老实说,原主这皮相也是十分出挑的,可惜就是碰到的不是偏心眼就是眼瞎心盲。
“其实,王妃的样貌,也是不差婉儿小姐的。”
银环也忍不住由衷一语,不过话一出口便知失言,立刻住嘴了。
王爷错失所爱,现如今婉儿小姐算是整个凌王府内的忌讳了。
孙嬷嬷警告似的看了银环一眼,这才与沈清瞳行礼:“王妃,该走了。”
沈清瞳不以为意,耸耸肩,抬步出门。
马车已经备好了。
车厢内空间很大,铺了一层白狐狸毛毯,上设木几和茶盏,角落有香炉袅袅放香,幽香脉脉,似有暗流在空气中涌动。
司凌染端坐在车厢内。
他已换了身淡紫色的衣袍,腰束玉带,面容英俊,姿态优雅,说不出的矜贵冷淡。
就连沈清瞳这鄙视渣男的,都忍不住看了几眼。
“看什么?”
司凌染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冷声问道。
沈清瞳真诚道:“马上就要拜见太后娘娘,我心里实在没底,就想多看看王爷。”
她补充道:“毕竟,王爷和太后肯定有祖孙相。”
毕竟是一脉相承的渣啊!
司凌染瞥她一眼,带着明晃晃的嫌弃与厌恶。
沈清瞳:“……”
两人都不说话了,各占一角,自顾自的想事情。
因着王府马车出行,道无阻碍,一路倒是通畅,只在将入宫门时,因为要停下而颠簸了下。
沈清瞳正回想原主记忆里有关太后的事情,忽被这么一颠,重力失衡,整个人便摔倒了司凌染的怀里。
男人的胸膛结实坚硬,沈清瞳的脸颊被磕得通红,眼里都要漾出眼泪了。
她都被摔懵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便传来一声轻蔑嘲讽的冷笑。
然后,一只冰冷的手伸了过来,用力掐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说话。
司凌染的眼眸乌黑幽深,紧紧盯着她,薄唇轻抿,口吻讥诮。
“怎么,不玩欲擒故纵了?”
沈清瞳一怔,也笑了,从司凌染怀里起身,转身在小几倒了一盏茶。
她倒茶的姿态非常标准优雅,看上去就像是个真正的千金闺秀。
只见她抬手捧茶,眉目盈盈,恰似一江暖水。
然后,她就这样笑盈盈的将那盏茶泼了出去。
“哗”的一声,温热的茶水连同茶叶都被泼到了司凌染那张英俊矜贵的脸上。
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茶水顺着鬓角滑落的滴答声。
司凌染绷着脸,唇角抿成一线,眼里烧着寒焰,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她居然敢用茶水泼他?!
那个爱他爱得要死要活,为了嫁他给沈婉下毒的沈清瞳,她居然敢用茶水泼他?!
司凌染目眦欲裂,简直是用杀人的目光看着沈清瞳。
沈清瞳相信,要是司凌染手上有刀,说不定真就要往她身上扎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漫不经心的转动手里的空茶盏,态度轻慢。
只见她轻扬唇角,用轻柔低缓的语调缓缓道:
“王爷,醒醒神吧……你是想笑死我吗?”
“白日梦这种东西,自己想想就好,说出来就太丢人了。”
说罢,沈清瞳也不管司凌染那难看的脸色,掀开车帘,提着裙角下了车。
有太监上来,想要服侍司凌染下车。
沈清瞳还拦了下,友情提示:“王爷衣裳被茶水打**,先去找件新的替换吧。”
太监愣了下,就听到了马车里便传出茶盏摔落的声音。
司凌染的怒气有如雷霆,爆烈且难以掩饰。
马车外的太监宫女都被吓到,跪了一地。
沈清瞳不以为意,带着银环等人往慈宁宫去。
反正,她和司凌染本来就要在这分开——司凌染要去见皇帝,她要去见太后。
一行人到了慈宁宫,有宫女来引路,没去正殿,而是朝着后面的水榭而去。
只见一缕清风拂过,在湖心泛起涟漪,传递来水榭内的说笑声。
往来的宫女,步履匆匆,手中皆端着酒水吃食。
“今日太后娘娘设宴,皇后妃嫔和公主们都在。请凌王妃小心,勿扰了娘娘雅兴。”
宫女意有所指的道。
沈清瞳心如明镜:这哪里是设宴,分明是给她摆下了鸿门宴。
看样子,太后娘娘厌恶自己这个孙媳妇,这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了。
她今日若想活着回去,还得见招拆招才行。
想到这,沈清瞳微微提了一口气。
很快,宫女进去通禀:“禀太后娘娘,凌王妃到了。”
这话便像是一滴水掉进油锅,激起了无数议论——
“是前几日凌王刚迎娶的凌王妃?”
“听说心思恶毒的很,下毒害了自己的亲堂姐,自己钻进花轿成了凌王妃……”
“天啊,居然真有这般不要脸的女人?”
“我若是她,早无颜见人了,居然还敢进宫,也不怕冒犯了天颜……“
这些声音此起彼伏,看似悄声细语,却清晰无比的传了出去。
显然,她们就是故意的,就等着看沈清瞳架不住压力,掩面羞愧的模样。
可惜沈清瞳早就对这些人的智商绝望了,也不把智障的话听入耳中。
她从容走来,似什么都没听见,面不改色的上前行礼:
“孙媳拜见太后娘娘,拜见皇后娘娘,拜见诸宫娘娘……”
水榭中一片寂静。
没人叫沈清瞳起来。
沈清瞳只好保持着下拜的动作,一动没动。
她本就大病初愈,余毒未清,不多时便有细密的汗珠从额角滚落。
宴上甚至还有妃嫔觉着好笑,看戏似的笑出声来。
就在此时,坐在最上首的太后终于缓缓开口了,问:“这便是沈家次女?”
“正是,太后娘娘。”敏皇后微微一笑。
她心如明镜,心知太后这般行事是想给这新妇几分颜色,甚至是难堪。
所以,对于周围的放肆议论,她并未阻拦,反而一同等着看好戏。
她要看看沈清瞳今日是怎么死的。
就算再有本事,难道还能逃得过过太后娘娘的手掌?
宴席上,已无人再敢说话。
只有太后用那慵懒却带着一丝咄咄气势的声音,不紧不慢的问着:
“听说,你为嫁入皇室,竟给自己的亲堂姐下毒。小小年纪,竟如此恶毒?”
这声音传入了沈清瞳的耳中,恍若雷霆。
如此声势,如此问罪。
若是寻常女子,恐怕早已吓到面无人色,跪拜瘫软了。
沈清瞳仍面不改色的保持着行礼下拜的动作,有条不紊的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传言皆为谣言。堂姐受害,凶手至今未明,替嫁之事乃是祖父情急之下的下策。孙媳从未做过亏心之事,问心无愧,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话声未落,周围立时有些哗然。
倒不是沈清瞳说的话,有多胆大妄为,而是太过坦荡直接了。
君臣有别,太后面前回话更要谦卑恭敬,从未有人敢用沈清瞳这口吻和太后说话。
简直都能说是无礼狂悖。
太后的眼底闪过了几分诧异。
就连敏皇后也生出些疑惑:上次见,沈清瞳还只是躲在沈婉身后的小姑娘,如今却……倒是有些意思!
时间在沉默过去。
众人心思各异,沈清瞳就更是微微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太后本不喜她,若此时下令把她拖出去打死,在场的人多半不会拂逆,反会叫好。
谁让她是爹不疼娘不爱,夫不管呢。
这万恶的旧社会啊。
不对,还是要骂司凌染那个狗渣男!
正当沈清瞳在心中痛骂狗渣男时,忽又听到太后幽幽叹气,开口:“起来吧。”
沈清瞳松了口气,起身后却被气笑了:这里根本就没给她准备座位。
呵,这些人就是想着把她叫来当猴耍的?
不过沈清瞳那二皮脸的功夫早就炉火纯青了——站着就站着呗,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悠然自得的站着,便如鹤立鸡群,引来更多的目光与议论:
“这凌王妃还真是个异类。”
“可不是,若寻常人家的女子被这般孤立,怕是早就失态了……”
沈清瞳全当耳旁风。
太后娘娘心不在焉的打量着沈清瞳,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一旁的敏皇后也看不明白,遂笑问:“可要给凌王妃赐座?”
“不必了,哀家看她站着也很好。”
“母后说的是。”
见太后与皇后对沈清瞳态度冷淡,有人故意挑事:“凌王妃初次入宫,不想给太后娘娘献些才艺吗?”
沈清瞳立刻推辞:“诸位娘娘皆多才多艺,妾身寡陋之姿,实在是怕贻笑大方,唐突了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
“怕是凌王妃不屑与我们一同吧。”
“不敢。”沈清瞳假装惶恐。
太后闻言只是一笑,忽而开口:“哀家今日看惯了弹曲吟诗,凌王妃不若来个不一样的?”
“是啊是啊,凌王妃与众不同,必有特别的才艺。”立刻就有人开始起哄唱和。
沈清瞳心下明了:这些人都等着挑她的错!
只要她今日在宫中有一点的错处,那等着她的可能将会是想象不到的灾祸。
所以她必须要想个合适的法子。
有了!
沈清瞳忽然计上心头。
沈清瞳心里有了主意,再次上前行礼道。
“太后娘娘有令,孙媳怎敢不遵,正好孙媳最近得了一个神奇的东西。”
沈清瞳故作神秘的眨眨眼,借着衣袖遮挡,从芯片空间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她双手捧着瓶子,抬步上前,正欲将之献上。
孙妃就站在沈清瞳边上,有意作弄,故意抬脚去踩沈清瞳的裙角。
偏巧,沈清瞳本就不太习惯今日这身繁琐的衣服,一时不防,竟真被绊到了。
虽人没摔倒,可她手里的瓶子却摔了出去。
瓶子里的粉末跟着撒了出来,细细碎碎,竟落了沈清瞳满身。
“哎呀!”看着沈清瞳狼狈模样,孙妃噗嗤笑出声,状若无辜,“这可怎么办?”
这可是沈清瞳要献给太后的,现下打翻了,东西没了……
沈清瞳在太后面前失了仪态,又拿不出什么。
她这凌王妃怕是做到头了。
一时,众人都用嘲讽的目光看过去,就等着看沈清瞳的笑话。
沈清瞳反倒扬眉一笑,漫不经心的抬起手。
广袖轻拂,似有香风袅袅而过。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日,飘飘兮如流风之回雪。
妃嫔们看在眼里,心下嫉恨,出言讽刺:“沈姑娘这是做什么?随便摇摇衣袖,便算献艺了吗?这是要愚弄太后娘娘?”
话声未落,几人就顿住了,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沈清瞳。
只见七八只蝴蝶正从远处飞来,蝶翼蹁跹,竟绕着沈清瞳上下飞舞。
水榭中纱幔飘飞,沈清瞳衣裙飘飘,亭亭而立。
仅仅只是几个简单优美的舞姿,却有蝴蝶上下点缀,美丽非常。
她本就容貌清丽,此时更添绰约风姿,飘飘然如姑射仙人。
轻描淡写便能勾出令人神往的迷梦。
简直是神乎其神。
所有人都看呆了眼,目光不移的看向沈清瞳。
沈清瞳垂下眼睫,掩住了眼底的笑意。
她拿出的香料,自然是未来世界的产物,只可惜未来二十四世纪的世界,环境破坏严重,就算有这种专门的香料,也未必能引来几只蝴蝶。
想不到在古代,居然如此好用。
一舞毕,香味飘散,蝴蝶们恋恋不舍,但还是渐渐散去。
众人却仍有些出神。
“妙极妙极……”
就在此时,一声喝彩,忽然打破了小宴上的热闹。
这是一个洪亮的男音。
刹时间所有妃嫔都吓的噤了声,沈清瞳也立刻侧目看去。
其实,就是不看,沈清瞳也猜到是谁来了。
天底下也就只有一个男人能在这姹紫嫣红的后宫来去无阻了。
这开口喝彩的人,只能是云朝的明德帝。
沈清瞳也好奇过,这古代的皇帝长的什么模样?
此刻她偷偷打量,发现也挺威武的。
至少,这明德帝生的还是很端正的,身姿极高,年近五十,仍是春秋鼎盛。
若放在年轻时候,他必也是个极英俊的男子,司凌染至少五分都随了明德帝。
明德帝一来,所有女眷宫女太监登时跪了下来,纷纷下拜。
“臣妾见过陛下。”
“……见过陛下……”
沈清瞳也跟着大流,拜了一拜。
随即才听到听到一个沉沉的声音,“平身吧。”
明德帝上前,先与太后娘娘一礼,便问起来:“方才朕看到有人引蝴蝶翩翩起舞,可是凌王妃?”
不少嫔妃心下暗羡,羡慕沈清瞳成功引起了明德帝的注意。
幸亏这是凌王妃,不然这后宫今日又要多个宠妃了。
沈清瞳立刻上前行礼:“儿媳见过父皇。”
“朕听过你的传言。”明德帝直言道。
若是心虚之人,闻言恐怕已露三分怯。
然,沈清瞳却反而挺直腰杆,“谢父皇关怀,儿媳感激涕零。”
“朕何时关怀你了?”明德帝笑问。
沈清瞳当即直言道:“外界传言纷纷,父皇却不置一词,可见您与太后娘娘一样,绝非那种人云亦云之人。父皇的信赖,便是对儿媳天大的关怀与照拂了。”
好一张巧嘴,口吐莲花,瓣瓣不同啊。
明德帝不禁也对沈清瞳有些改观。
关键沈清瞳这还一屁双响,感谢了明德帝,一边还奉承了太后娘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难道能说,他只是太忙,没来得及理会辅国公府这事?
当然,还有更多复杂的原因。
明德帝不想插手,却可以袖手旁观,便顺势转开话题:“起来吧,先来说说你是如何引来蝴蝶的。”
沈清瞳解释道:“此皆香料之功。这香料本是儿媳偶然从一奇人手中得来,之后再寻不到。既是天下独一份的奇香,便想献给太后娘娘,只可惜……”
只可惜,就只这么一瓶香料,却被人故意打翻了。
说着,沈清瞳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故意绊倒自己的孙妃。
孙妃被看得心口乱跳,慌张之下有意辩解却张口结舌。
沈清瞳这时候说这个,自然是为了收拾故意下绊的孙妃。
她挑眉,冷冷问道:“不知娘娘适才故意打翻我献给太后的香料是何用心?”
“我此前从未见过凌王妃,怎会故意打翻王妃香料。”孙妃立刻否认。
“也是,”沈清瞳颔首应声,“我与娘娘素无瓜葛,娘娘此次出手,只怕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太后娘娘,不愿太后娘娘得此奇香!”
提及太后,孙妃额上已有细汗,腿一软便跪了下去:“太后娘娘,妾冤枉……”
“够了!”太后深深看了沈清瞳一眼,又转眸看孙妃,淡淡道:“既然你在宴上也不规矩,那就回去抄宫规,重新学规矩。这半年,就不要出来了。”
这是要禁足半年,罚抄宫规的意思。
孙妃哑然片刻,胸口似被尖锐的重物击中,酸涩的痛意随之涌上。
悔恨就像是堵在喉中的硬物,不上不下的哽着,让她满嘴泛苦。
是啊,她和沈清瞳本就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踩那一脚呢?
现下太后将她禁足半年,等她出来,这宫里哪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孙妃又痛又悔,眼泪簌簌往下掉,不停磕头求情:“太后娘娘,妾知罪,求您饶了妾吧……”
“还不把人拉下去。”明德帝早已不耐烦。
立刻就有宫女上来,堵了孙妃的嘴,把人拖了下去。
沈清瞳神色自若,但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变了。
今日原本都是来看她笑话的,不想却叫她出了头。
虽有取巧之意,但在这后宫里,何人讲的又不是运气二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