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叫欲扶腰(南渔萧弈权)整本免费

作者:臻十锦鲤 更新时间:2022-09-02 13: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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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精彩节选


银雪倾覆,隆冬再盛。

大都皇城,头戴帝冕的小童被两个猴脸太监拉着,正在拍打一扇紧闭的房门。

琉璃宫,太后居所。

“母妃——”

“母妃你快出来,暄儿要母妃陪着,母妃——”

“皇上,您快回吧,娘娘她不在……”

“不要!”

只有四五岁的小皇帝穿着明黄龙袍,一脸燥容,丝毫不顾身边太监宫女相劝,就是要闯进宫里,见到他口中人。

“嗯……”

一声轻吟在殿内响起,紧咬的牙关,娇媚的眼眸,皆化为一江春水,慵懒地看着身后人。

宣软的床榻,薄衫微落的女人眼角含泪,细碎的声音溢出:“萧弈权,你够了……”

“娘娘可是害羞了?”男人冷着笑意,凝了眼凤宫的门,“因为暄儿在外面?”

提到孩子,南渔不适的紧了身。

不甘与屈辱都掩藏,床笫之间,她倔强地一口咬上男人肩膀,只听一声闷哼,萧弈权似是很开心她这么做,轻笑着捏起她下颔。

微微抬起,“牙尖嘴利,就是欠收拾。”

南渔被吻了唇。

眼尾的红透彻底将外面的闹意遮掩,她紧握手拳,只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

今日,是北凉皇帝承位大典。

是非成败,皆在这个男人一念之间,南渔自清晨便侍候在他身边,只为那一声肯定的话。

门外,小皇帝的敲门声渐渐小了。

萧弈权餍足的起身,将一身绛紫的朝服穿戴好,回头睨她:“娘娘,时候不早了。”

她艰难坐起。

凝着面前身姿绝卓的人,南渔伏身过去,为他系衣上扣。

“王爷,往后暄儿可全都靠你了。”

“娘娘放心,臣自当尽力。”

萧弈权清冷笑着,手指微抚南渔的脸颊。

他话中的‘尽力’二字,说的格外暧昧。

不多时,琉璃宫房门打开。

走出来一个身影。

小皇帝萧暄气鼓鼓地坐在外面的回廊边,手托着腮,望着满天的大雪。

萧弈权行在他身后,萧暄回头瞧,怯生生喊了声:“皇叔父。”

“皇上,地上凉。”

萧弈权微笑地将他抱起,“皇上找太后,可是有什么事?”

“我想让母妃陪着……”萧暄话没说完,又将头低下,“我知道今天是我承位的日子……”

“但是父皇刚去,我害怕……”

小皇帝将手指放在萧弈权掌心,“皇叔父,母妃在里面吗?”

“在,”萧弈权笑:“不过,皇上需等到了前朝才能看见她。”

“接下来的路,让臣陪皇上走?”

萧暄并没怎么听懂萧弈权的话,但听到他母妃会去,小皇帝的脸上骤然露出笑容,使劲嗯了声。

良辰吉日。

北凉皇城城门大敞,礼节繁缛。

一声声尖利太监的喊声穿透宫门,直达殿前。此时,满朝的文武百官站自两旁,静静等着典礼开始。

南渔身着太后服,在宫娥服侍下,缓步行至殿前珠帘后。

她静静听着外面动静。

萧弈权抱着皇帝走了进来。

一路上,山呼万岁,没人敢说什么。萧暄纵然是懵懂小童,但只要有萧弈权撑腰,就是北凉的王。

南渔从珠帘后出来。

遥遥相望,她温柔端庄,他龙章凤姿,强劲有力的手臂单手抱着小皇帝,及到台阶前,萧弈权将人放下。

萧暄见到南渔眼底有欢喜,但更多的是拘束。小孩子被这么多人注目,只好迈着细碎步子,去找她。

北凉历代帝王都需独自走过一道龙纹石壁台阶,但萧暄尚小,所以这项礼节便改了。

南渔握紧萧暄的手。

每走一步,都像独木行舟。

萧暄温热的小手调皮地在掌心挠着,这种感觉久违又熟悉,她眼角有泪,想到上世的一切。

她的暄儿死时,马革裹尸,被拖至千里。

国破城开,满目疮痍,四周无尽的轰笑晃如梦魇,让她犹存心悸。

“小心。”

快到最后一台台阶时,她脚下一浮,略没站稳。幸好身后有一力量,稳稳地托住她。

他将她送到帝位旁。

礼成,萧弈权携满朝文武行跪拜礼,加封帝印后,他亲手为萧暄拂去龙椅灰尘。

南渔静静看着。

心却想着,那件事…该来了吧。


大都皇城,大雪封路。

然就是这样的时候,外面急急行来一名太监,高喊道:“靖王殿下!大事不好——”

新帝承位典刚过,屁股还没坐热,来宣报的太监伏在地上:“稽查司来报,徐王殿下已在府中摔杯掷角,与外敌勾结,起兵造反了!”

“现下,徐王兵马已攻到宫外,马上就要……”

“慌什么。”

男人凉凉地声音袭来,一瞬镇压所有焦躁。南渔被他扶起身,面含笑容地问道:“太后,你随本王去瞧瞧?”

看不见的地方,她的腰肢被他掌控。

“好,”

南渔面不改色,回身问萧暄:“皇上去吗?”

“是皇兄吗?”萧暄仰起稚嫩的面容,“他是来祝贺我的?”

南渔将孩子拢在怀中。

目光渐渐冷却。

新帝车马行到宫门口。

外面马蹄阵阵,到处都是无情的叫喊。南渔与小皇帝坐在最前面的车辇中,萧弈权静站于旁,手一挥,竟然让御前侍卫将最后一道宫门打开。

原本正进攻的兵马瞬间停下,朱红宫门发出沉重的声音,寒铁的盔甲在大雪中格外醒目。

徐王萧庸,猩红着眼看到南渔。

声音高亢:“妖后!先帝驾崩与你脱不了干系!今日我等就要拨乱反正!”

“我看谁敢!”

萧弈权一声言,紧跟在萧庸后,却让人听后更加冰寒。萧庸一怔,有些忌惮地看他。

“皇叔,您怎么会——”与妖后为舞?

明明昨夜他还在他府上笑谈……

萧庸受到震惊,又似快速想明白了什么,面色逐渐苍白起来,他暗叫一声‘不好’,转身欲逃离。

一支穿云箭,就在此时射在他胸口!

萧弈权轻步上前,只单手便将萧庸提了起来。

“先皇临终的手谕与传位书都在,你是哪只眼睛看到太后作乱?本王都没说什么,容的你在这里放肆?”

“萧庸,你狼子野心,若是本王不钓饵,又怎会等到你造反闯皇城?”

“噗——”

萧庸一口血喷向他。

南渔在后捂上萧暄眼睛,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萧弈权狠,朝野上下,什么都可以成为他的玩物,一个平庸的先皇皇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转瞬,局势骤变,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诸多神箭手占领皇城,萧弈权直接将身受重伤的萧庸拎到南渔驾前。

靴角一踏,他用行动来宣誓:“徐王大逆不道,威恐御前,尔等如若识相,现在便放下刀戟,可保其九族性命!”

“否则——”

萧弈权眸光微眯,轻轻勾起唇角。

只听皇城不远处,响起诸多震势,似是厮杀声。

这可将跟随萧庸的人吓破了胆。

不出一瞬,大部分人都放下兵戟,跪了。萧弈权满意地转身,目光落在南渔身上。

“太后,乱党还需您来处置。”

南渔将皇帝交给宫侍,亲自下了车驾。

裙裳滚雪,她的眉眼含着冰霜,从怀中摸出一把金制匕首。

当着萧弈权面,想起上世,她没有半点犹豫,径直插到萧庸脖颈,一动,狠狠碾起!

顷刻,身前的人倒地。

血浸入雪中。

南渔侧首:“王爷觉得这样如何?”

“娘娘觉得开心便好。”男人露出欣赏的目光,眼稍却瞧见她脸上沾的血珠。

不禁心疼,他眉心紧蹙地用手指刮去那污迹点点,指头一抬,含进口中。

似埋怨地说:“只是下次,太后不要用臣送您的匕首行凶了。”

“不太值得。”


从宫门口到勤政殿,宫人们在清洗痕迹。

小皇帝虽未亲眼目睹,但也受了惊吓。回宫的路上,他始终抱着南渔的腰身,问她:“母妃,皇兄是不喜欢我吗?”

南渔纠正他:“皇上,以后要唤自己为朕。”

萧暄咬唇想了想,“朕,朕是不是很惹人讨厌……”

“不是,”南渔揉捏儿子的肉脸,绽开笑容:“皇上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

她哄儿子的情景,恰被车旁伴行的男人看到,舌尖轻扫后牙,不由想起她的年岁。

也不过是刚到桃李。

在床上的样子倒是媚态至极。

一入寝宫,萧暄便被嬷嬷们领下去,南渔双臂一展,任着宫侍卸去身上繁重。

头冠被摆在旁,一头长发倾泻,萧弈权站在琉璃宫的窗边,静静瞧她。

凉水端上,南渔细致地洗手,眸光一转,她来到男人身边,为他脱去外衣朝服。

方才萧弈权的手上也沾了不少血。

南渔握住他手,顺势放在铜盆里,垂眉的样子格外恬静,惹人肖想。

萧弈权笑问:“臣帮了娘娘这么大一个忙,您要拿什么来还?”

南渔:“不是让王爷得到了?”

“小太后,这样便够吗?”萧弈权洗了一半,就将手抽出,也不管殿内是否有别人在,直接箍了她脖子靠近。

头埋入其中,他汲取香气,“太后婀娜多姿,惹臣惦念,方才手刃萧庸的模样,凶得让本王心生旖旎。”

她的脖间被弄的温热。

想起清晨的欢愉,她躲了躲:“王爷,我很累。”

言下之意,让他放过她。

然而男人却在她脖间笑,发狠地咬了她耳肉。

“那便攒着。”

萧弈权终放开她一些,正了神色,随意坐下。

“正好,要与你说件事。”他轻撩衣袍,单腿一翘,“暄儿继位典后,他的教导便不同往日,往后,就让他跟着我。”

“但凡学识,我这个皇叔父都会倾囊相授。”

南渔怔住。

她从他眼中读出些异样,停顿片刻,试探地问:“王爷的意思是,让暄儿改口?”

“嗯。”

也亏得萧弈权想到这个办法,占了她不要紧,连她儿子也要……

掌灯时分。

萧暄被领了进来。

琉璃宫内烛火冉冉,一张圆桌坐了两人,萧暄见到南渔亲切地扑进她怀中,蹭了蹭。

暄儿自小就十分黏她。

晚膳开,鱼贯而入的宫侍将各样珍馐菜品摆上,萧暄坐在南渔边上,惧怕地抬眼看萧弈权。

“皇叔父。”

孩子恭敬的唤,萧弈权心情不错,特意拍了身边的凳子:“皇上过来坐。”

“不,不了。”

萧暄摇摇头,眼珠圆润地望着桌上菜肴,舔了舔唇角。

到底是孩子,南渔疼惜,立刻拿了小瓷蝶夹了好多块萧暄喜欢吃的肉。

动作温柔,她正要喂的时候,萧弈权的声音忽然袭来。

“娘娘,忘了臣说的话了?”

一句提醒,南渔怔住。

什么心情都没了。

她凝着萧暄的脸,忽然拍了拍他:“去皇叔父那边坐。”

小孩子一脸疑惑。

不得已,他挪到萧弈权那边。

刚坐好,男人便抬手抚上他的头,诱哄地说:“暄儿,喜欢皇叔父吗?”

萧暄低了身。

想了很久,他才点点头。

“那往后,皇叔父允你叫另一个称谓,你愿意吗?”

萧暄:“是什么?”

萧弈权稍作停顿,沉音说:“亚父。”

“嘭!”

突然,萧暄反应极大地蹬了桌角一下,像只凶狠的小兽喊:“不要!朕的父皇只有一个!叔父不是父皇!朕不叫!”


萧暄的衣领被拎了起来。

萧弈权力大无比,手段又狠又辣,南渔几乎是顷刻握住他手,抱住萧暄。

“王爷,暄儿改口一事不可过急。”

她试图缓和突然剑拔弩张的情况,但萧弈权却似铁了心。

眸光一敛:“叫不叫?”

“呜呜……”

萧暄被吓得哭了出来。

孩子双脚踢腾,脖间衣领被勒的紧。他张臂想要南渔,可萧弈权竟然将他提到了殿外。

琉璃宫除了主殿外还有东西二所,萧弈权径直走向黑暗又窄小地西所,开了门就将孩子扔了进去。

瞬间哭声、拍打声传出。

南渔追出来,眼睛顷刻红透。

“萧弈权,你这是做什么!”身为母亲,她见不得这些,不过一个称呼,萧暄不叫又能怎样?

萧弈权贵重的身被推了一下。

瞧着她那只细嫩的手,男人陡然握住,将人拉到身边。

“敢动手了?小太后,别忘了白日是谁护的你——”

南渔轻咬贝齿,男女体力上的差距让她根本无法挣脱,心绪压下,她只好换了姿态。

眉眼中的取悦之色,渐渐露出。

“暄儿的事,我可以与他说,王爷,求您…先放了他。”

“呵。”

萧弈权眉梢轻漫,“今夜事今夜毕,本王没有那么多耐心。”

“来人。”

他招了手。

立刻从四周行来不少御前侍卫,皆听他的命。萧弈权吩咐那些人将关萧暄的屋子房门锁死,看守在外。

“母妃,母妃你快放暄儿出去,好黑,里面好黑…喧儿怕……”孩子哭的更凶了。

“王爷!”

南渔见他要走,痛心地上前,突然双膝一弯,跪在他靴前。

萧弈权停下脚步。

女子身单体薄,弯身的弧度几乎与地面平行。雪落在她背脊,从骨子里露出的骄傲似被一点点磨平。

萧弈权蓦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南渔的情景。

也是这样一个雪夜。那时还是少女的她头挽双髻,衣裙翩然,俏皮地从朱红的宫门一角走出。

被冻通红的小脸带着稚气的笑,南渔怀中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目光清澈地就那样看向他。

想来,果然时间能改变一切。

南渔的声音带着些抖:“王爷…还请你看在…先皇的面上原谅了暄儿,他…他自小就怕黑…是真的不能在那里长待……”

“王爷有什么不顺…我愿意代喧儿承受,您…将他放出来好吗?”

说到最后,女子抬起纤柔地脸,黛眉轻蹙,小手紧攥他的衣袍。

这般媚态,似将他拉入无端欲海。

萧弈权弯身,攫起她的脸颊:“这可是你说的。”

“……”

外面雪凉,南渔被带进寝宫,门窗紧闭刹那,萧弈权松了腰间玉带。

南渔身子撞到床柱。

生疼,然她紧咬牙关,一声没吭出来。萧弈权倾身压来时,她形如赴死地闭了眼。

惹的他一声嘲笑:“先皇?都是死了的人了,你认为本王还会顾念他?”

“你不提我却忘了,你还是我的皇嫂。”

“小太后,看向我。”

萧弈权忽然要求,双臂将她禁在片寸之地。他俊朗的眉眼深不可测,看得南渔浑身一颤。

为什么,她会从他刚才的话语中听出他对先皇的不满?难道两人不是融洽的兄友弟恭?

萧弈权瞬间吻在她脸上。

殿内温暖如春,轻纱缠绕间,忽然外面响起侍卫的声音,带着急迫。

“王爷——皇上他…昏过去了!”


纷乱杂陈的脚步声,在凤宫响起。

待到一众侍卫将关萧暄的门打开后,南渔仅着单衣,跑了进去。

萧弈权的身立在光影中。

萧暄身量小,南渔将他抱起后,手法娴熟地摁住他的人中,手掌轻拍。

“暄儿,母妃来了,快醒醒。”

“暄儿……”

她的声音似含着水,眼角颤动,惹得冷眼旁观的男人微微蹙眉。

萧暄这是什么病?在黑暗中不过才待了一小会,就昏了?

他以前也经常来宫中,却从未听哪位太医讲过萧暄身体有问题。萧弈权想了片刻,抬手招来一个侍卫。

“去太医院,问问皇帝起居。”

“是。”

而此时,面对围上来的诸多宫侍,南渔突然拿出太后的风范,喝了一声:“让开!”

所有人都看萧弈权。

女人抱着孩子,经过他的时候,眉梢有几分坚韧。

那是身为母亲后的,一种护子特性。

琉璃宫内,南渔吩咐侍女去烧热水,她则将萧暄放在床上,解开孩子的衣服。

指腹顺着胸膛向下顺气,手搭在他脉搏上。她此刻满眼都是萧暄,自然也未注意到渐渐行到她身边的人。

萧弈权看了会,问:“暄儿什么病?”

“……”

女人似生了他的气,不回答。

萧弈权加重了音:“娘娘,臣在问你话。”

“幽闭症。”

南渔答道,回身看他,眼中含霜:“娘胎里带出的病,萧弈权,我方才为什么恳求你,便是知道他不能在里面待很久——”

“而你呢?”

她一个疑问,将眼底的情绪暴露。

失望。

两人瞬间无话。

萧弈权瞧她又继续照顾暄儿,不禁转身,斟酌地走向外殿。

他在想,刚才南渔说的话。

娘胎里的病?据他所知,南渔生萧暄时是在她被他皇兄纳入后宫的半年。

那时候皇帝正值壮年,南渔也身体康健,那么,萧暄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从娘胎里带出的病。

反而……

他暗暗抚上自己手腕。

他记得,他在很小时,曾经有过见黑便昏厥的毛病。

……

半个时辰后。

去太医院询问的侍卫回来,将这些年萧暄所有看诊记录都给他看。

宫殿内,萧暄也早已醒了,小脸一皱,抱住南渔的身,小声哭泣,又时刻警惕地看外面。

萧暄是彻底怕了他。

萧弈权没在打扰她们。

站在琉璃宫外,他翻看了几页记录,忽然侧头问身旁的侍卫,“本王六年前睡过的那个女人,你们找到了吗?”

侍卫一怔,抱拳:“启禀王爷,我们一直都在追查那位女子的信息,但是年时已长,您说过的那个乡下草屋早便塌了,而至于您说的其他踪迹,我们一直在慢慢追寻。”

“相信不出多久,便能有那位女子的消息。”

萧弈权听了大概。

也没责怪,反而将目光一直望向里面,琉璃宫的窗上映出一人身影,女子方才低眉娇柔的模样还在他眼前萦绕,他忽然,自言自语问。

“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

听得他话的侍卫随着一瞧,顿时大惊失色。


“王爷,绝不可能!”侍卫笃定地说,萧弈权侧了眉眼,“哦?”

他倒想听听,为什么不可能。

那侍卫跟随了他很多年,一片忠心,平时若是在他面前说什么话,萧弈权都会听一耳。

“王爷,您当年是在大都城外的乡野宠幸的那名女子,而太后那时却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在未嫁先皇之前她连自家闺阁都未出去过,又怎么可能与那乡野女子扯上关系?”

“您难道忘了当年南太傅有多宝贝他这个女儿,而后来太后刚嫁入后宫半年多就产子的事,南太傅跟皇上闹了多久?”

萧弈权渐渐压下心思。

这点,他却是没忘,当年这事可以说闹的满城皆知,就连大都最盛名的酒楼都拿南家小姐还未出阁就与皇帝暗许终身之事来说书,后来还是皇帝亲自去了太傅府谢罪才平息。

皇帝一直很疼爱萧暄。

萧弈权不在说话,将目光从窗影上挪开,他被说动了,让那侍卫继续追查那名女子下落。

这些年,若说他有什么放不下的女人,怕就只她一人。

夜深,闹了这么大一出,宫内的人都累了。萧暄哭了好久,又喊了饿,南渔陪他简单吃了些,这才将孩子哄到床上。

将要睡,萧弈权走进来,萧暄曜黑的眼珠看到他,往被子里一缩。

南渔挡在萧暄身前,警惕看他。

萧弈权面色冷,只说了一句话:“皇上改口的事,最多两日,你多劝着吧。”说完,负手走了。

南渔轻拍萧暄身子。

心中却在揣测萧弈权这么做的原因,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暄儿承位、萧庸造反,这都是上一世发生过的,她恨萧庸,因为是他的造反导致了她与萧暄悲惨一生的开始,而她白日,已经亲手了结了他。

那么还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

翌日。

还在睡梦中的她便被一阵哭泣吵醒。

宫侍躬身行来,说:“太后娘娘,您快出去看看吧,先皇很宠的那几位妃子,出大事了。”

南渔一怔,穿好衣裳,走出了琉璃宫。

大雪已停。

阳光初霁,南渔看到几个羸弱身影跪了一排,女子们一身素衣,面容悲戚,见她来了,纷纷磕头。

“太后娘娘,请太后娘娘为我等说一说话,我们不想殉葬啊……”

“娘娘,我还那么年轻,什么白绫毒酒,我都不想要……”

许是被吓到了,她们说话全都语无伦次,南渔的衣角被几人抓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殉葬?

她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为什么她丝毫不知?

这时,宫侍上前解释:“娘娘,是今日早朝各位文官们提出来的,靖王爷如今暂理朝政,但后宫的事他也管不上,那些文官们拿出了北凉历代律法传承,像先皇这种情况,后宫的妃子们都要……陪死。”

听的南渔眉心一跳。

开什么玩笑,人都死了,还要守那些制度做什么?

殉了这些人,皇帝是能活过来吗?

“靖王在哪里?”声音扬起,她让那些跪地的妃嫔先起来,身为太后,这事她要先问清楚。

然而,还没出琉璃宫,一拨太监走了过来。

趾高气昂,见了她也不行礼,举了举手中的帛书。

“太后娘娘,如今新帝承位,您的功劳自然也就落下了,经过礼部各位大人商议,按照祖制,您应该和各位皇太妃们一起,安葬入先皇陵寝!”

“不过……”


宣读的太监们稍作停顿,堆起笑容:“念及您是新帝生母,新帝年幼,这殉葬的事儿也不用您了,太后娘娘,您身为后宫之首,理应做出表率才对。”

“御国寺内供奉了先皇香火,娘娘您若是能带发修行……”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朗。

而方才还求她的那些妃子,一听连太后也要自身难保,瞬间心如死灰,哭的更凶了。

她被吵的头疼。

事情的走向,似乎开始不一样了,上一世,萧庸造反那天屠了很多朝中人,以致于后面虽然被镇压,但国势也完全没落了。

在那种情况下,也不会有人去提出要遵照祖训为先皇殉葬。

她猛地想到萧弈权。

宫外靖王府。

萧弈权正在榻上休息,外面一声通传,将他吵醒。

府中的院子里,年岁不大的女子身姿端庄地站在一棵光秃秃地树下,肌肤白的发光。

萧弈权勾了手指,南渔就进去了。

男人睡的不太好,此刻衣襟大敞,墨发垂着,喝了口水,冷眼睨向她。

声音淡淡:“暄儿愿意了?”

“萧弈权,你早就知道那些文官要拿这事做文章,所以才会想出这个对策?为什么暄儿改口,就能避免?”

男人挑了眉梢:“并不能,当然如果娘娘愿意下嫁,倒是有十足的把握。”

南渔红了眼:“萧弈权你疯了吗?”

被她骂,没有半分不适,手指敲在桌面上,他凤眸一敛:“那娘娘就心甘情愿去佛寺吧。”

“青灯古佛,长伴左右。往后本王若是想娘娘了,也可与娘娘在寺里行那欢快的事,挺好。”

“萧弈权!”

南渔被他说的脸上一燥,使劲咬了咬牙。

他的寝室,燃着挥之不去的百濯香,香味绵长浸骨,她仅仅是站了一瞬,就觉得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围。

萧弈权将长腿一伸,目光落在敞开的衣带上,声音一沉。

“过来。”

他的命令,如魔音过耳。

停顿片刻,她还是走过去,坐上他腿膝,垂眉。

手指绕在他衣带上,宛如侍女一般侍候。

男人这时软了音,大掌在她腰间游走:“真扔了你去那地方,本王还舍不得呢,小太后,乖乖让暄儿唤我一声亚父,其他的事,本王帮你兜底。”

“听明白了?嗯?”

南渔将衣带系了个蝴蝶结。

萧弈权最爱看她在怀中乖巧的样子,身娇体软,腰肢又细,仿佛一掌就能折断。

“那后宫的其他妃子……”

她抬眸看他,知道不该问,又忍不住要问。

果然,萧弈权一副事不关己地模样:“本王是睡了你又没有睡她们,管你一个已经很难,那些女人,就让她们去陪皇兄。”

“王爷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她为那些女人说话,全是因为自她入宫后她们从未害过她,且有几个的确年岁尚小,让她一瞬想到自己当初。

“都想救?那娘娘要拿出更多的诚意才行。”

说笑间,他坐的散漫,上下打量南渔。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南渔紧绷了身,生涩地向他靠了靠。

刚刚系好的衣带,在她手中又松散了。

她带着忐忑的心,主动地去吻他的脸颊…….


都说男人的身躯应该温热如火,但她就像在抱一个冰块。

身子堪堪挂着,离他近了,更能看见他的俊美,睫毛长长的,与暄儿的一样。

一吻毕,她刚想离开,萧弈权却捏了把她身上肉,笑:“娘娘,勾引人会不会?”

“你这…实在算不上好。”

“我不会。”她似被戳到痛处:“王爷若是想要那魅色妖姬,应该去大都的揽春楼。”

“怎么还生气了?好,臣不说了便是。”

萧弈权逗着她,也不太想忍了,小太后难得主动一次,他还有很多事要与她做。

骤然将她抱起,往床榻走。

窗外,飞来两只雀鸟。

叽叽喳喳叫了会,直将屋内的春色掩盖。

南渔从靖王府出来时,天色已黑。

两条腿还在打颤。她却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她要赶快回宫,然后去做另一件事。

琉璃宫内,小皇帝萧暄已经等了很久。

又是这样,他来找母妃,然后母妃又不在,萧暄托腮压着心气,想自从七日前母妃从床上醒来后,就变得好奇怪。

那天她抱着自己哭了好久,还说了听不懂的话。

然后,就和皇叔父走的特别近!

“暄儿?”

南渔一进来,就看见萧暄小小的身子坐着等她,不禁一笑,冲他张开怀抱。

小皇帝跑来蹭了蹭她,突然闻到一股味道,“母妃,你是去找皇叔父了吗?”

“嗯,”南渔点头,将孩子抱在膝上,“暄儿等了多久?”

“不久……”孩子鼓着腮帮:“母妃…朕不喜欢皇叔父,您以后能不能少去找他?”

“暄儿,能告诉母妃为什么吗?”

小皇帝认真想了想:“他好凶…之前父皇在的时候,他还训过朕。”

萧暄也是个记仇的孩子,那次他没在皇帝面前背出课业,正好萧弈权在,就被他教训了一顿。

打那起,萧暄见他都躲着走。

南渔笑了。

现在的她光是看萧暄在她面前什么都不做她都高兴,爱怜地抚摸他的头,小孩子身体软乎乎的,抱在怀中一阵奶香。

但该教他的,也不能落。

南渔扳正萧暄的身:“可是暄儿,母妃想让你同他亲近。你要记住,在北凉只有他才是你的依靠,你现在是皇上,和他处好关系,才是对你有利。而只有暄儿强悍了,才能保护你爱的人。”

萧暄侧眉:“也包括母妃你吗?”

“嗯,”南渔点了他的鼻尖。

萧暄低下头,在思考。

南渔没有明确的命令萧暄说让他一定要叫亚父,而是用了这种方式,点到为止。

夜里,宫侍来说,那些被选中殉葬的妃子宫里,已经哭天哀地一片了。

皇帝的灵柩已经到了皇陵,就等明日一早,那些妃嫔们启程,去往皇陵与皇帝共葬。

殉葬的方式有很多,而北凉的那帮文官们,用了最狠的一招——将人直接推进陵宫,千斤石一下,那些女人的命,就被彻底封死。

而南渔这边,去往御国寺的素衣也送来了。

太监将一厚沓的佛经交到她手上,说:“太后娘娘,按照内宫祖制,您去了那里后要一日三省,看护先皇香火,诵经百遍,这样才能保我北凉长盛不衰。”

“敢问公公,您叫什么?”

“奴才长胜。”

南渔的眸光在此刻晦暗不明,“好的,哀家记住了。”


第二日清晨,整个后宫便热闹起来。

通往琉璃宫的宫道上,身着白衣的妃嫔们互相抱着,一边哭一边不愿意走。

身后,负责监押她们的侍卫手持长刀,表情严肃。

琉璃宫,南渔早便醒了,一众太监冲进来,大喊一声,命人押她走。

“你们放开我们娘娘,她是太后,岂容你们这种腌臜碰触!”

几个跟她很久的宫婢拦在身前,与那帮太监们扭打起来。

这时,外面涌入很多人。

朝中凡是有点头脸的官都来了,他们夸张到拿了北凉律书,见到南渔,跪拜礼都免了,一躬身:“太后娘娘,臣们请你以北凉为重!”

“娘娘,您此番去了佛寺,乃是千秋之举,北凉开国以来,国书上写的明白,后宫应以社稷为重,若先皇是自然而逝,那我们绝不会去管后宫的事,但坏就坏在,先皇是病逝,依照律书上说,娘娘您们为国牺牲是应当。”

“太后娘娘,臣等,请您上路!”

好大的阵仗。

这么多逼她的人!

南渔根本没穿素衣,反而一身红站在琉璃宫外,她的目光淡淡扫视过一众朝臣,好似将他们的面容都记得清楚一些。

萧暄被宫人带了过来。

小孩子初次拿出皇帝的风范来,将背脊挺的很直,冲到南渔面前,“你们!你们都走开!朕的母妃,谁也不能动!”

“皇上,您还小,臣们都是为了您好。”

“不要,不要拉朕!朕的母妃!你们不要带走她!”

萧暄被几个文官拉开,小孩子气上心头,抓住一个拳打脚踢,那文官也不敢反抗,任着他闹。

三五个礼官上前。

南渔被围在其中,倏然笑了:“你们还想硬来?”

“娘娘,臣等遵礼制办事,您就从了吧。”

“我若说不呢?”

“那就——”

礼官们的话没说完。

顷刻间,响起了清脆的鼓掌声。

众人纷纷侧首看。

只见一身朝服的萧弈权姗姗来迟,绛紫的衣袍将他的身躯衬的尊贵不凡,他将身一顿,似笑非笑地说:

“都在呢?”

那些朝官见了他,面色大变。

萧弈权的威慑力可比皇上太后要厉害多了,他仅仅一出现,就让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靖王爷。”

所有人恭敬地一喊,萧弈权的目光落在那位礼官攥南渔的手上,阴冷了些。

“本王知道今日热闹,便随意走动一下,来瞧瞧各位大人进度。”

“如何了?你们办妥了吗?”

萧弈权笑里藏刀,说的话又让人琢磨,那些文官原本以为他来是阻止的,刚还捏一把汗,而此时一听,顿时舒了口气。

“有靖王爷支持,我们事半功倍,只要太后——”

萧弈权再次打断他们的话。

而是抬手一勾:“各位大人,本王忽然想起一件事,正好趁着今日人多,就宣布了吧,暄儿,过来。”

萧暄脸上还有泪痕。

然孩子看了眼南渔。

上前跑了两步,只见小皇帝当着所有人面,忽然将身一躬抱拳:“亚父,您唤暄儿何事?”

旁边,各位文官被杀个措手不及,惊呼:“亚、亚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