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外面电闪雷鸣,禹城的鱼淅淅沥沥了一整天,到了夜晚却是有狂风暴雨的迹象,秋风凛冽,身穿洁白婚纱的秦浅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她冰冷的身体。
她想要一个答案。
他亲口说出的答案!
她缓缓的抬头看去,模糊的视线中隐约可以看到窗前那道欣长的身影,可她看不到他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一股冷意像她卷席而来。
可似乎,她看见一双雪白的藕臂环住男人的腰身……
“庭深,姐姐她已经站在雨中两个小时了,不如你出去见见她吧?好吗?”
陆庭深将身后的人揽入怀里,原本淡漠如冰的脸庞此时多了几分耐心,“她们那样对你,你还担心她?”
秦雪摇了摇头,低垂着眼帘,看不清她眼中的光,“毕竟,她是我姐姐。”
闻言,陆庭深缓缓扯出一抹冷笑,“你把她当亲人,她却把你当仇人,欲除之而后快。”
“可我们身上毕竟留着同样的鲜血,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说着,秦雪渐渐抬头,目露温柔,“看在我的面子上,去见她一面吧。”
陆庭深眼里闪过一抹无奈,抬手轻抚着她的长发,“好,就依你。”
秦雪婉柔一笑,“谢谢你。”
然而这一幕却被庭院中的秦浅看得清楚,可她却迷茫了,在他怀中的女人会是谁?
又能是谁呢?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就在她拼命否认的时候,那双清亮的皮鞋终于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当中,她僵硬的抬起头看向这个她爱了十年之久的男人,可让她心痛的是,他的眼中除了冷漠就是疏远,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厌恶。
今天原本该是他们的新婚夜,可是却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就在她的婚礼上,她的父亲被警局的人带走,罪名却是蓄意谋杀,不论她怎么拦也拦不住。
而原本成为他丈夫的男人却成了举报他父亲的那个人……
如今终于见到了他,秦浅却不知道究竟该问什么……
而陆庭深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欣赏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为什么?”秦浅听到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到了极致,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说出来的话都是痛的。
“我以为你很清楚。”
秦浅木讷的摇了摇头,她的视线越过他,看着大门口的人,那一刻仿佛全都明了。
“因为她,是吗?”
陆庭深回头看了一眼秦雪,眉心微笼,仿佛是担心她受凉,眉宇间立刻浮现不耐之色,似乎不想在与她纠缠,“秦浅,秦家落到今天这翻境地,完全都是你们咎由自取,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去伤害雪儿。”
“咎由自取……”秦浅蓦的就笑了,她微微抬头,“你说我们咎由自取,可是陆庭深你别忘了,当初要是没有我们秦家,你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可怜虫,一个任由欺负的孤儿!”
“还有她秦雪算什么!当年她母亲给我爸爸下药,所以才会有了她,可就是因为有了她,我妈妈才会抑郁而死,如果没有她们母女,我们一家三口还是好好的,就算你恨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爸爸,他待你如亲生儿子,甚至想将秦氏集团都交给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吗?”
陆庭深的脸色越发阴沉,就连看着她的眸光都冷冽的几分,唇角阴沉的向上勾起一抹弧度,语气至阴。
“你觉得我该怎么报答他?亲生儿子?恐怕在他眼中我只是一条任他支配的狗罢了!”
秦浅觉得她的心都被撕成了碎片,多年的精心栽培,在他眼中竟一文不值,“可是就算一条狗也懂得知恩图报,喂了这么多年也不会反咬一口,陆庭深,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心?”陆庭深冷笑一声,淡淡的看着她,秦浅很美,甚至美的让人心醉,就如同现在,哪怕如此狼狈,她依旧很美。
抬手捏住她冰冷的下颚,泛青筋的大掌用力的掐住她纤细的脖颈,四目相对,眸光燃着着熊熊怒火“难道你不好奇雪儿为什么还活着吗?”
秦浅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苍白的唇瓣微微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如果不是我早就让人暗中保护她,恐怕她早就被你那个畜生都不如的爸爸给除掉了,就算他不重视雪儿,那也是他的亲生骨肉,虎毒还不食子,秦天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杀手,他也配当人?”
他的话仿佛一道惊雷,炸开了秦浅的七窍,她的眼中终是浮现了震惊,踩着婚纱的裙摆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水中,冰冷让她有一瞬间的回神。
“不,不可能,你说的都是假的,不是真的,秦雪……”
“不可能,怎么可能,爸爸他不会这么做,不会的,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绝对不会,是她自己出了车祸,你休想把罪名扣在我爸爸的头上,不可能,我不会相信的!”
而陆庭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色阴霾的像是地狱归来的魔鬼,唇角阴冷勾勒出一抹嗜血的弧度,眼神阴鸷的盯着她颤抖的睫毛,性感的薄一张一合,醇厚的嗓音低溢出最残忍的话语。
“秦浅,都说你是禹城名媛才女,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没有十足的证据,怎么敢在秦家的喜宴上兴师动众的抓人?嗯?”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信,不会的,爸爸他不会这么做的,他不会的……”
陆庭深眯了眯眸,她的美是他最恨的东西,毕竟,那个晚上的她的确让他意乱情|迷了,否则秦天也不会就此威胁他娶秦浅,他不想要的东西和人,谁又能真的强迫他?
“还有,你的爱让我恶心,如果不是你,雪儿她不会受那么多的委屈,更不会在医院躺了三个月,你记住,她所承受的痛我都会在你们父女身上讨回来。”
秦浅满目凄凉的看着他的裤脚,而自己确实满身污泥,就犹如他的世界,是她穷极一生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脸色惨白如鬼,声音沙哑颤栗,仿佛要被埋进这漆黑深冷的暮夜之中,“所以,你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她……那我呢?我爱你的十年,你就一点都看不到吗?”
陆庭深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那冷冽的目光似乎带着无尽的嘲讽,甚至毫无温度,“你知道我多讨厌你的高高在上,多厌恶你的自以为是,爱?因为你的爱却让我重视的人受到了伤害,我也只能让你尝尝这爱而不得的滋味,怎么样?秦大小姐,这滋味好受吗?
“呵,呵呵……”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你是这么厌恶我,恨我……”秦浅仰头大笑,脸上流淌的早就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一双退尽血色的手指仅仅抓着手中的沙泥,尖锐的石子刺破的掌心也不知。
“那么你呢?和一个让你厌恶自此的女人滚了纠缠一夜,滋味又如何呢?”
“闭嘴!”
提起那一夜,陆庭深隐约泛起了戾气,他半弓身,拽住她的头发,“如果不是秦天在我酒中下了药,就算你脱光了我都不会碰你一下,因为恶心,如果你再提那个夜晚,我一定让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秦浅忍痛,眼中的璀璨辰光早已暗淡无光,有的是了无生气的麻木,她的心好痛,痛的快要无法呼吸,就连吸进去的空气都是痛的。
“不,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原来爱上你才是……”
陆庭深只觉得眉心突突直跳,怒火一下到了极点,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许多。
“你说什么?”
而秦浅仿佛体会不到痛一样,没什么比他的话来的更伤人,更让她痛,皮肉的痛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原来有时候,心痛的想要死掉,是真的。
她透过雨滴凝望着眼前的这张脸,记得清清楚楚,并且有生之年她都不会忘记,就算到死都不会忘。
那个夏日午后,偌大的操场,明明来往的人有很多,可只有他在炎炎烈日中向她缓缓走来,身姿欣长,俊美无双,比阳光还要耀眼夺目,俊容勾勒着温煦儒雅的笑,至此经年的无限时光,她的眼中便就只有他一人。
可她不知道这一眼竟将她推进了烈狱深渊,焚烧其骨。
“庭深……”
秦雪轻柔的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她的声音仿佛秋寒中的暖阳,拉回了陆庭深几乎要频临爆发的怒火。
只见秦浅被他用力的推到在一旁的水坑,泥点渐到了脸上,可她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她看见陆庭深方才还一脸阴霾恨不得杀了她的表情在看见秦雪的那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眉宇间的戾气转而换成了担忧。
“天气这么冷,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好,谁让你出来的?怎么这么不听话?”责怪的口气,却是满满的担心。
在这一刻,秦浅终于明白了,她输了,输给了秦雪,并且彻底。
陆庭深有心,只是他的心已经给了秦雪,对她,剩下的就只有狠了。
秦雪摇摇头,低声道:“我没事,我还没那么娇弱。”
陆庭深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她的身上,“回去吧。”
秦雪点了点头,侧目看了一眼秦浅,“庭深,你能不能先回去,我和姐姐有话要说。”
陆庭深蹙眉,显然是不赞同,秦雪却拉了拉他的衣袖,温柔一笑,“好嘛?”
无奈,陆庭深只能作罢,只是临走时目光含着警告看了一眼秦浅,“三分钟,你必须回来。”
“我知道了。”
陆庭深走了,秦雪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秦浅,她拿出另一把雨伞撑到她的头上,“姐姐……”
秦浅看着眼前的女孩,那么天真,又是那么善良,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你没死啊?所以现在你来看我笑话吗?”
“姐姐怎么会这么说呢?我明明是看你淋了雨,来给你送把伞的……”
秦浅闭了闭眼,不想在于她纠缠,而是拽住她的手腕,“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姐姐是说父亲买凶杀人这件事?”
秦浅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一副受伤的模样,脸色惨白,眼眸通红。
“虽然我也不相信这是爸爸做的,可是证据确凿,我不得不相信。”
“不可能!”
秦雪自嘲的笑了一声,“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清楚爸爸不是这样的人!”
“姐姐,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例如你吗?”
秦雪表情一僵,而随后便笑了,看着她身上已经满是泥垢的婚纱,“姐姐,我们就要结婚了。”
“结婚……”
秦雪看的清楚,她的身体在颤抖,脸色也是难看极了,眸中还有着淡淡的血丝,看着她眼中的剧痛,她继续轻声开口。
“是啊,漂亮吗?庭深送我的。”
秦浅看着她无名指的戒指,闪闪发亮,却深深刺痛了她的眼,今天本该是他们的婚礼,可他的却将求婚的戒指戴到了别人手上。
陆庭深,果然还是你最狠!
秦雪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她抬手擦了擦她脸上的雨水,“姐姐,我时间不多了,晚了,庭深会心疼的。”说完便站起了身,“哦,对了,你一直在这,手机都没带,可能还不知道,爸爸他因为脑梗发作,被送进医院抢救了……”
秦浅几乎是瞬间抬头,看着她悲天悯人的样子,第一次知道愤怒到极致,是真的想要去杀死一个人。
可她现在已经顾不上她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可是婚纱太过沉重和繁琐,几乎是站起了就跌倒,狼狈的不成样子。
“浅浅!”
灯光聚集在秦浅的身上,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浅浅,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陆庭深呢?他怎么说?”
秦浅看着熟悉的面孔,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
“浅浅!”
常池一把将晕倒的人抱了起来,看了一眼叶恬,“去医院。”
“快!”
医院——“爸!”秦浅梦中惊醒。
“浅浅,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
秦浅大喘着气,脑袋嗡嗡作响,神情木讷的看向她,好似找回一点现实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恬恬,我爸呢,他怎么样?”
叶恬微微一顿,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看着自己的好友,也是不明白怎么顷刻间就天翻地覆了呢?
秦氏被陆庭深彻底架空,如今只剩一副空壳子,资金忽然断裂,欠了银行好大一笔钱,而叔叔又脑梗突发,如今昏迷不醒。
“浅浅,你别担心,叔叔没事,他没事……”
秦浅呆呆的盯着她,“真,真的?”
叶恬扯了扯唇角,殊不知笑的非常勉强,“真的……”
秦浅一双眼眸充满的暗红,就这样死盯了她几秒后猛的松开她的手腕,“不,你骗我!”
叶恬有一瞬间的慌乱,“我……”
“叶恬,我们认识二十年了,你骗我?”
叶恬咬着唇瓣,与她对视片刻后终是不忍移开了视线。
秦浅的心却仿佛坠入了冰窖,惨白的唇瓣不断的颤抖,双手紧握床单,小脸煞白如雪。
“告诉我,我爸他怎么了?”
叶恬心口一紧,生怕她太激动会出事,“浅浅,你别激动,你听我说……”
“快说!”
叶恬闭了闭眼,似乎不忍看她,“叔叔脑梗发作,已经被确认脑死亡……”
‘轰’的一声!
秦浅觉得自己的天塌了,没错,秦天就是为她遮风挡雨的天,优渥的二十多年,是晴空万里,如今她的天塌了,迎接的便是狂风暴雨。
身体伸出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拔掉了,双腿一软。
“浅浅……”
常池听到病房里叶恬的呼声,赶忙冲进去,快速将人扶了起来,“浅浅!”
“爸,我要见他爸,我要见我爸……”
常池拧着眉心看向叶恬,只见她摇了摇头。
“好,我带你去见叔叔。”
常池抱着秦浅出了病房,叶恬抬手擦了擦眼角就跟了上去。
ICU病房中,秦天浑身上下都插满了各种仪器,秦浅看着病房里的情景,手指颤抖的抚摸着冰冷的玻璃,五个小时前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却了无生气的躺在这里,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重重的碾碎了。
“爸,爸……”
常池和叶恬站在她的身后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可是他们都无能为力,毕竟富贵在人,人名在天!
“爸,你醒醒啊,不是说好下个月要一起去看妈妈的吗?不是说好还要去看珠宝展的吗?你怎么可以躺在那里呢?爸,我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爸,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去强迫一个不爱我的人娶我,都是我的错,如今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是我引狼入室,我知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要离开我,爸,我求你了爸……”
叶恬看着秦浅疯魔痛心的样子,眼泪忍不住的往下落,谁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原来痛是会被传染的,她将头靠在常池的肩膀,“怎么办?浅浅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你们是病人的家属是吗?”
两人看了一眼伤心过度且不可自拔的秦浅,点了点头,“我们是。”
医生看了一眼眼前的情景,无奈一叹,秦家在禹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那可是禹城首富啊,如今变成这样还真是叫人唏嘘的。
“因为秦先生送来的有些晚,导致大脑缺氧时间较长,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了,可最终的结果是脑死亡,现在需要家属签字,是否放弃吸氧,不过一旦停止吸氧人就会立刻死亡。”
“如果不停止吸氧呢?”
医生却摇了摇头,“事实上脑死亡的案例并不多,但如果真的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都会建议家属签字,毕竟这对患者来说是一种解脱,但凡有一点希望我们都会去抢救,希望你们能理解……”
叶恬咬紧了唇瓣,这个决定除乐秦浅,谁都没有资格。
可如今秦浅的状态……
“我不同意……”沙哑的声音仿佛被砂砾碾过了一般。
几人看向秦浅,只听得到她说:“我不签字,我不同意……”
医生摇头叹息,“好吧,我们尊重家人的意愿,不过你们需要把费用交一下。”
“多少钱?”
“如果长期靠氧气,住ICU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医疗费,除去抢救的费用五万,每个月还需要十万。”
叶恬睁大了眼睛,“十万?怎么这么贵?”
“没办法,ICU的费用很高,你们还是尽快缴费吧,明晚之前一定把费用补上。”
叶恬咬了咬唇,看着常池,“你手里有多少?”
“十万。”
“我只有三万积蓄,可这也不够啊,怎么办?”
常池拧眉看着秦浅,只见她忽然站起了身体跑了出去。
“浅浅,你去哪啊!”
两人对视一眼便追了出去。
光着脚跑出医院的秦浅上了一辆出租车便走了。
“快,开车跟上去。”
紧跟在出租车后面的两人看着这方向,基本就确定了秦浅要去哪里。
“她要回家?可是秦家已经……”
常池攥紧了方向盘,眼神却充满了懊悔,“我早就知道陆庭深不会轻易妥协的,果然还是出事了,早知道我当初就算拼了命也要拦着浅浅嫁给他!”
“说这些还有用吗?就算我们两个都拼了命,浅浅也还是会嫁给陆庭深,她有多爱陆庭深,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吗?”
常池愤怒的捶了一下方向盘,加速了油门。
秦浅下了车就冲进了秦家别墅,出租车的司机却在喊骂,“小姐,你还没给钱呢!”
叶恬下了车就塞进一百块钱跟进了别墅。
可当秦浅回到自己家时,她看着被封条封住的大门楞在了原地。
“浅浅……”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叶恬看了一眼秦家现状,如实相告,“公司资金突然断裂,秦氏宣告破产,银行的人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并且即将拍卖别墅。”
秦浅闭了闭眼,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手机给我。”
叶恬将手机递了过去。
“喂,蔡叔叔,是我,我是浅浅,我……”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那边的人就已经挂断了。
秦浅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打,“王叔叔,我是浅浅……”
“李叔叔,我是浅浅……”
“林叔叔,我是秦浅,您能不能……”
“浅浅啊,不是林叔叔不帮你,是陆庭深放话了,禹城谁要是敢帮你,那就是他陆庭深的敌人,你也知道现在禹城谁说的算,叔叔一家老小不能不顾啊,叔叔对不住你啊……”
秦浅被逼红了眼眶,挂了电话,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号码,食指却不停的在颤抖,可她却不得不低头去求他。
手机接通的那一瞬间……
“喂,姐姐吗?”
听到秦雪的声音,秦浅下意识的用力攥紧了手机,手机此刻被她攥的发出吱吱的声响,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苍白,她拼命的吸气,不断的吸气。
“你让陆庭深接电话。”
叶恬和常池两个听到这个名字人都僵了一下,不相信她还会给陆庭深打电话,毕竟禹城的所有人都知道,陆庭深举报了自己的老丈人,还架空了秦氏。
“庭深他在洗澡呢……”
秦浅咬着唇瓣,紧紧的握拳,想要把声音放平静,可是发音还是带着明显的颤抖,“秦雪!让他接电话!”
“谁的电话?”
“是姐姐……”
秦浅听着那头两人的温声细语,她曾以为自己百毒不侵,可却被他们万箭穿心。
“说话。”
“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庭深挑眉,指尖在秦雪的脸上轻抚着,“先去泡个热水澡,别着凉。”
秦雪看了一眼他的手机,点了点头,“好。”
陆庭深看着秦雪进了浴室,脸色骤冷,声音更是冷厉,“我可以让秦天苟延残喘的活着。”
秦浅仰头看着夜空,星空那么璀璨,可是她的心却一片死寂,失了所有光芒。
“什么条件?”
陆庭深站在窗前,眸光深沉的看着秦浅站过得位置,声音却冷的寒凉刺骨,“车祸导致小雪肾衰竭,秦浅,我要你的一颗肾。”
痛吗?
还是会痛,就连呼吸都是一种痛。
“如果我拒绝呢?”或许连秦浅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声音有多颤抖,说出来的话比哭都要难听。
陆庭深的眸光沉了下来,慢条斯理的走到窗前点燃了一支烟,烟雾袅袅缓缓升空,欣长的身子,玉立而站,侧脸映照着天上的白月,指间的那抹猩红若隐若无,时重时轻,如墨般的眸子凝视着窗外,轮廓更显疏离冷漠。
“拒绝我?你敢吗?”
他说的对,他死死的掐住了她的命脉,此时就算他要她的命她也只能双手奉上。
她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你说的对,我确实不敢,我秦浅不如你狠,我答应你的要求,可是如果你敢对我爸做什么,我秦浅用生命发誓,就算变鬼也会与你们不死不休!”
挂断了电话,秦浅整个人都向后栽了下去,常池手疾眼快的将她接住抱了起来。
秦浅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晕了过去。
“她怀孕了,情绪太过激动会影响胎儿的,病人醒来之后千万不要再让她激动了。”
叶恬一脸的不敢置信,她看着床上的人,苍白的脸几乎透明,可依旧抵挡不住她惊人心魄的美,就连如此破碎的模样都精致如画,陆庭深那个狗男人怎么忍心去伤害这样一朵娇嫩的花朵。
“阿池,我,我没听错吧?浅浅她怀孕了?”
常池攥紧了拳头,眼里的愤怒几乎要喷发出来,眼睛猩红,“陆庭深,王八蛋我杀了他!”
叶恬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他的腰,流着泪,“你疯了,你干什么去!”
“我要去找那个混账,浅浅怀了他的孩子,他却这样对浅浅,我要去杀了那个畜生!你放开我!”
“你冷静一点,你去有什么用啊,你根本就碰不到陆庭深的一根手指头,浅浅的情况已经够糟糕的了,你还给她添乱,你冷静行不行?”
“啊!”常池狠狠砸向了墙壁,“我没用,浅浅出事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难道我不是吗?浅浅那么娇贵却愿意和普通的我们成为好朋友,如今她遇难了,我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我真是恨死自己了,呜呜……”
“现在怎么办?浅浅醒来以后该怎么和她说,怎么告诉她怀孕了?如果是之前知道自己怀孕了,她一定开心死了,可是现在她怕是恨死了陆庭深了,怎么办啊……”
而悠悠转醒的秦钱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她怀孕了……
她目光呆滞,手心却不自觉的抚向腹部,她怀孕了。
在这种时候她坏了陆庭深的孩子,老天竟然和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叶恬转身擦泪的瞬间就看见已经睁眼的秦浅,她只觉得心跳都停了一瞬,张嘴试探了叫了她的名字。
“浅,浅浅……”
常池整个人都是一僵,转过头。
可时间仿佛静止了,就连空气都会寂静的可怕。
叶恬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看着她眼角无声滚落的眼泪,只能轻轻握住她的手,“浅浅……”
可秦浅仿佛被时间凝固了一样,目光空洞无神。
“浅浅,你,你别吓我啊。”
“浅浅……”
终于,秦浅的眼眸轻轻颤了颤,“我怀孕了……”
叶恬略显无措的看了一眼常池,咬了咬唇,“浅浅……”
秦浅闭了闭眼,她却笑了,笑声破碎,带着绝望,“我竟然怀孕了,呵,呵呵,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常池握着她的手腕,眼神坚定,“浅浅,这个孩子你不能留。”
叶恬一愣,咬了咬唇,可也清楚不留才是对的。
“不!”
秦浅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坚定,“我要留!”
常池蓦的站起身,盯着她,“你疯了?这是陆庭深的孩子,他这样对你,这样对叔叔你还执迷不悟?”
“常池!”
常池气愤不已,有些口不择言,意识到便觉得后悔了,“浅浅,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知道……”
“那你还……”
“是我的。”
“什么……”
“孩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和陆庭深没有任何关系。”
常池和叶恬互看一眼。
“我怀孕这件事不要让陆庭深知道,他是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也绝对不会让他再伤害我最重要的。”
“浅浅你真的想好了吗?”
“阿池,恬恬,你们要帮我……”
“什么忙,你说,只要我们能做到。”
——“签字。”
秦浅看了一眼手术通知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的有可能面临的问题,“如果我死在了手术台上……”
“放心,我陆庭深说到做到,秦天的后续费用我会一直支付。”
秦浅攥紧了手心,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原来这就是她爱了这么多年的人。
她很想问一句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她,可是这份手术同意书仿佛千斤重,说明了一切,他要她的一颗肾来就秦雪的命,显然在他的眼里,她的命分文不值,心里又怎么可能有她。
十年深爱终成毒药,自食恶果!
“为什么是她?”她一直都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是秦雪,怎么会是秦雪,就算先来后到也不该是秦雪,为什么?
像他这样睿智的男人,会看不穿秦雪的为人?
原因只有一个,他根本就不想去看透,可见他是真的爱秦雪,不管她是怎样的人。
陆庭深的眼中渐渐浮出不耐之色,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我不是来跟你废话的,你签不签。”
秦浅看着他深邃的面容,恨吗?当然可恨,如果不是他对她爸爸出了手,如果他只是架空了秦氏,哪怕他不爱她,哪怕他娶了秦雪她都不会恨他。
“最后一个问题。”
“问。”
“车祸的证据,是真的吗?”
陆庭深眯了眯眸,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她很美,比秦雪美百倍,可是她太过骄傲刚硬,和秦雪完全不一样,秦雪脆弱的可怜,仿佛一碰就会碎,要放在手心里捧着才安全。
“我还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可是她不信,她的父亲绝对不是这种人,杀人,跟别说是自己的女儿,哪怕他是真的不待见秦雪,可吃穿用度一样没少过。
此时依然无话可说!
秦浅最终还是拿起了手术同意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手术室外——“别怕,我会一直守着你。”
“可是庭深,我还是好害怕……”
“乖,等你出来我们就结婚。”
“好……”
手术室外,秦浅冷眼看着,她的心仿佛痛着痛着就麻了……
“浅浅,你真的要这么做?”
秦浅收回了视线,“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为了我爸爸,我必须这么做。”
叶恬急的快要疯了,她恨恨的看着那两个人,觉得刺眼极了,“可是你的身体我担心……”
“一颗肾,两条命,值得!”
秦浅转身向手术室走去,路过陆庭深之际,目光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只是停顿片刻,“你答应过我的事从未做到过,这一次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陆庭深眉目泛着冷意,凝视她透白的面容,就仿佛一具行尸走肉,声音冰冷,“你虽然不值钱,但是你的肾还是很值钱。”
一瞬间,秦浅觉得她周围涌动着全是冷气,四肢都被冻僵了,脑子更是覆盖层层碎冰,疼痛无比。
是她的错,是她为了所谓的爱情,不,一厢情愿自甘堕落自此,甘愿被他任意践踏却没有任何反抗的资本。
她微微颤了颤睫毛,绝望至此,心痛的已经开始麻木了,可论狠,谁又能狠的过他陆庭深,他永远知道怎样做才是最伤她,总是义无反顾的,用最坚硬的刺去扎她的心脏。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心都挖出来丢掉。
“陆庭深,如果时间重来一次,十年前我定会选择和你擦肩而过。”而不是选择向你伸出那只手,如果没有向你伸手,如今也不会被你拽进深渊。
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手术室的那端,陆庭深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心,内心漾起的那一私涟漪却很快被压了下去。
叶恬回过身将头放在常池的肩上低声抽泣,常池拦着他的肩膀,目光犀利的盯着陆庭深挺拔的身姿,悄然握紧了拳头。
“早晚,我都会替浅浅讨回这笔债!”
当秦浅进了手术室,看了一眼已经被麻醉的秦雪,又看了一眼手术室的其他人。
“顾白……”
顾白,陆庭深的好友,也是这间医院的副院长。
顾白看见秦浅的那一瞬间还是很惊讶的,他只知道陆庭深给秦雪找到了匹配的肾源,没想到这个人是秦浅,眉心当下聚拢。
“是你?”
秦浅扯了扯唇角,顾白见她一脸苍白,便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手术不做了,我去找他谈。”
“不,手术要做。”
顾白不解的看着她,“不是阿深强迫你的?”
“是又怎么样?你不做还是会有其他人来做,还不如你来做这个手术,毕竟我有事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