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弘德二十九年,春 风国京都城内一片死气沉沉,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完全不似昔日繁华之貌,昨夜一场大雨突袭城内,雨过天晴后空气中还弥漫着尘土的味道,让人闻了极是不舒服。
一身着鹅黄色罗裙的妙龄女子站在华丽丽的太子府邸门前,静的就好像她本就是一处风景,身边一身绿衣的丫鬟为她撑着雨伞,这主仆一黄一绿倒是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昨日,她爹蒙冤入狱被关进了刑部大牢,事发突然,她找遍了朝跟她爹相熟的官僚打点,却都是无功而返,容菀汐不明白,她的爹可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多年来为了风国出生入死,南征北战,在朝中,在皇上面前,乃至在天下百姓面前都是很有威望的一个人。
这样一个身份显赫的功臣,怎么会好端端的被关进刑部大牢呢?
隐约间,容菀汐觉得,这件事应该和太子有关。
三年前她才14岁,随父归朝的皇家盛宴之上,太子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过来给她爹敬酒的时候,一杯薄酒全部撒在了她的七彩罗裙之上,然后眼神还带着戏虐之色,这样一个男人,爹爹怎么会同意把自己嫁给他?
所以便有了后来太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亲,却被容将军当场婉拒的事情。
而这一次,爹爹出事,除了太子,应该也没有别的人敢插手了。
心里这么想着,忽见太子府邸管家出来,居高临下看着这主仆二人道,“容小姐请回吧,太子殿下身子不适,不见客。”
“喂,你是故意的吧,太子殿下怎么就不见客了?
上午不是还去天香楼喝花酒了吗?”
丫鬟初夏气到不行,指着太子府的管家,就差对骂起来。
容菀汐急忙拦下初夏,笑道,“没有关系,既然太子殿下不舒服,那我明日再来就是。”
“小姐……。”
初夏心有不甘。
容菀汐给了初夏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随后,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内,初夏愤然,“小姐,这个太子实在是太过分了,他就是故意的,这个大色狼,三年前就打小姐您的主意,没想到现在还是这么无耻,居然敢陷害老爷,威胁小姐,这哪里是太子的样子吗?
这样的人以后怎么能胸怀天下百姓?”
“你这小丫头总是这般牙尖嘴利,不过你可小声些,这些话要是被人听到,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容菀汐无奈的看着初夏笑了笑。
“奴婢才不怕,奴婢说的是事实好吗?
整个京都城内,那么多皇子,就太子和宸王的名声最不好,以小姐你的聪明才智,根本就不是那猪一样的太子能配上的,太子打小姐您的主意,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初夏这丫头跟了小姐三年,一直明白小姐是大智慧的人,遇事聪明冷静,临危不乱,不是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能比得了的,只可惜……小姐为人太过低调,低调到这三年,京都城几乎没有人见过她的面,才会让那个什么丞相庶出的女儿拿了京都城第一美女的称号,心里真的很为小姐叫屈。
容菀汐听了初夏的话,也不辩驳,只是垂着头,摆弄着手腕上的碧玉手镯,脑海里浮现出三年前皇家盛宴的发生的那件事。
三年前她才14岁,随父归朝的皇家盛宴之上,太子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过来给她爹敬酒的时候,一杯薄酒全部撒在了她的七彩罗裙之上,然后眼神还带着戏虐之色,这样一个男人,爹爹怎么会同意把自己嫁给他?
所以便有了后来太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亲,被容将军当场婉拒的事情。
如今想来,虽然她爹是护女心切,不过当时也真是考虑不周,驳了太子的面子,如今报复他们父女倒是也不意外,只是苦了她爹,一把年纪,本来都要卸甲归乡的人,却还要在刑部大牢受罪,想到这里,容菀汐心里一阵惆怅,看着窗外,眼神也不自觉地变得深邃而忧伤。
太子府内,金辉煌黄的主殿之上 “人走了吗?”
太子挑了挑眼皮,漫不经心的问着。
“恩,走了,奴才都按照殿下吩咐的说了。”
“很好,这个容菀汐,本宫倒是想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太子风北麟此时正慵懒的靠在太师椅上,身下是两名衣衫暴漏的歌姬正在为他揉腿。
太子风北麟正直年轻气壮,喜爱美色天下皆知,京都城内大大小小的美女,上到王侯将相千金,下到歌舞坊娼妓,只要他看上的,没有能逃得了的,通通得手,他之所以这么嚣张,也是因为生母乃是当朝周皇后,皇后的母族周氏又是风国第一大家族,历经三朝,根深蒂固,有时候,就是连皇上,对周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年前,太子风北麟对归朝的容将军之女容菀汐一见钟情,却求而不得,心里一直记恨此事。
前些日子又听到容将军要辞官带女远走他乡,所以按耐不住,设下了这么一盘大局,坐等猎物上门。
对他来说,容菀汐就好比囊中之物,随手捏来……却不想,这件事生了变故。
如果风北麟早知道自己设局会导致后来的局面,想必就算杀了他,也绝对不会这么做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次日清晨,容菀汐换上一身白色印花罗裙耐住性子带着丫鬟初夏再一次来到太子府。
却依旧被告知,太子身子不适…… 面对太子府紧闭的大门,初夏急了。
“小姐,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初夏真是见不得太子这幅故意刁难小姐的模样,早就没了耐心。
“等着吧,他会见我的。”
容菀汐此时倒是冷静的很,她明白,太子设局就是为了引她出来,所以她有信心。
这时,身后不知道何时停了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诶?
太子府门口的是谁家的姑娘?
怎么生的如此好看?”
容菀汐回过头,看清楚来人后,眼眸微微一变,忙欠身行李:“臣女给宸王殿下请安。”
一身淡紫色华服的男子,从马车上走下来,光看脸的话,绝对是满分的那种,初夏曾经就和小姐私下八卦过,要是轮相貌,京都城内宸王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可是就是这样一个长相妖孽的王爷,却是青楼的常客,饮酒作乐是他最大的爱好,胡闹起来,跟太子相比,恐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说白了,就是此人在京都城内口碑极差。
风北宸下车后,歪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然后抬起右手,敲了敲头,似恍然大悟,“哦,本王记起来了,你不是容将军的女儿吗?”
“正是臣女。”
“你怎么在这?
你跟太子殿下很熟吗?”
宸王问这话的时候,眼神明显的戏虐之色。
容菀汐却也毫不生气,只是宛然一笑,“不熟,只是有事求太子殿下。”
“哦,这样啊,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去?
我正好也找他有事?”
“不必了,多谢宸王殿下,臣女在这里等就好。”
“成,那本王先进去了。”
看着宸王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初夏忍不住低声道,“小姐,这个宸王肯定是故意的,整个京都都知道了老爷出事,他就是明知故问,就是让你难堪。”
“无妨,何须在意那些旁人的眼光。”
对此,容菀汐倒是看的很淡。
隔了一会,只见太子一身蟒袍偕同宸王一起走出来,两人似乎心情不错,边走边聊着什么。
容菀汐见状立刻上前,欠身一礼,“太子殿下,臣女容菀汐……?”
岂料,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太子不耐烦的摆摆手:“本宫要出门,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说话的过程中,太子始终没有正眼看容菀汐一下。
说完这番话,太子就率先进了马车内,倒是宸王顿了一下脚步回过头别有深意的笑道,“我们现在要去淑女坊喝花酒,你要是着急的话,也跟我们一起?
?”
初夏以为,宸王这么轻浮的话,小姐肯定是拒绝的,哪知道,小姐却只说了一个字,那就是好。
没错,容菀汐说了好,连宸王都惊讶了…… 哪里会有名门闺秀跟他们两个男人去青楼那种地方呢?
要是传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见宸王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容菀汐淡淡一笑,“宸王殿下一诺千金,说到就会做到的,是吧?”
“额……你要是想来,本王倒是欢迎。”
“小姐……?”
初夏急忙上前,似乎想说什么。
“初夏,你先回府等我消息,我没事。”
丢下这句话,容菀汐就跟着风北宸上了马车。
太子风北麟看见容菀汐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那表情就好像,见了鬼一样难以置信…… “你怎么把她也带上来了?”
“我看容小姐一直在门口等着怪孤单的,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淑女坊,然后她就来了。”
风北宸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就是一句玩笑话,哪知道这容小姐当真了。
好在马车内够宽敞,三人同时坐,也不觉得拥挤。
宸王倒是懂点礼仪,并排坐到了太子身边,容菀汐艺人独坐另一边。
三人六目相对,气氛一时间无比尴尬…… 太子的目光落在容菀汐的脸颊上,肆意的盯着她看。
这张脸确实倾国倾城不假,不过真正吸引他的是容菀汐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那种感觉就好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那绝对不是一个深闺千金上能有的特质。
“太子殿下,臣女今日来是想……?”
容菀汐虽然不习惯被人这样打量,但是碍于救父心切,也顾忌不了那么多,索性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哪知道,话一开口,就被太子打断…… “本宫现在没心情说任何事。”
容菀汐再次沉默…… 这个太子,果然是为了报复她啊,对她百般为难。
随后三人都不再说话,宸王倒是心大,靠着马车似乎浅眠了一阵。
而太子爷不在盯着容菀汐看,而是看着马车外,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没一会的功夫,到了淑女坊,太子率先下车。
宸王下车的时候,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容姑娘,这里可是青楼,要不然你就别进去了吧?”
“无妨,我这几年本来也不怎么出门,对外面的传言也不在意,其他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只想跟太子殿下把事情说清楚,救出我爹而已。”
见她执意如此,宸王也不在说什么,转身进了淑女坊,容菀汐只是默默的跟在身后。
京都城内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这个传说中是第一才女的奇女子,只当她是宸王或者太子的红粉知己。
甚至淑女坊的老板,兰姨还打趣的笑道:“宸王殿下,几日不见,越发的有魅力了,居然能得到一个这么出色的红颜知己。”
这种地方,开开玩笑,无伤大雅,宸王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屑解释。
容菀汐倒是也没介意什么,只当做没听见,既然她准备好要救出父亲,就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场面,太子肯定不会轻易罢手,她心里都明白。
淑女坊顶楼最大的包间内 十几个乐师歌姬,热闹的很,太子和宸王看似都是常客,和这里的姑娘们打成一片。
容菀汐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她不害怕,但是也不适应。
席间,一名歌姬唱个一首江南小调之后,太子显然心情大好,搂着歌姬在怀,几杯酒下肚似乎上了点情绪,他眯着眼睛看着容菀汐好一会,最后勾勾手指:“你--过来给本宫倒杯酒。”
宸王捏着酒杯,朝着容菀汐的方向看了一下,见她依旧面不改色。
他很好奇,这样的一个奇女子,面对太子的刁难,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只见一身白色罗裙的容菀汐,素手提起酒壶斟满一杯酒,然后缓步朝着太子走来。
太子的眼中全是轻蔑之色…… 什么贞洁烈女,什么奇女子,第一才女,都是虚名,自己一句话,她还不是乖乖的过来献媚?
和这些歌姬舞姬也没什么分别吗?
太子的嘲讽,容菀汐全部看在眼中,她微微一笑,递过一杯酒,声音宛然动人,“殿下请用。”
太子殿下伸手去接,就在这一瞬间,容菀汐忽然松手,一杯酒全部洒在太子的衣袍之上…… “大胆容菀汐,你找死吗?”
太子震怒。
顿时,全场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宸王倒是有些许意外,看着容菀汐的眼神变的有些不寻常起来。
“太子殿下请息怒。”
“别告诉本宫你是无心的,本宫不是傻子。”
太子没好气的瞪着容菀汐,面色阴郁。
只见容菀汐不慌不忙,也不害怕,只是淡淡一笑,“臣女确实是故意的,不过臣女也实属无奈,刚刚那一幕太子殿下是否觉得熟悉?
三年前在我爹归朝盛宴上,太子殿下也是这么对待臣女的,当时臣女只觉得殿下也是有心的,不过事情过去那么久,臣女都不记得了,反而殿下却还是没有容人之量,人人都说太殿下心怀天下,不会跟臣女这样的小人物计较,所以臣女就是想看看,殿下如今是不是外界传的那般英雄神武?
还是……真的连一点小事都会怀恨在心的人。”
容菀汐这番话,听的其他人都要吓破胆了,要知道,这些话如果激怒了太子的话,那可是死罪,是要掉脑袋的,可是也她一个弱女子就这么不慌不忙的说了出来,那种临危不惧的气场,确实让男人都不得不佩服。
风北麟也不是没脑子的莽夫,听了容菀汐的这番话,虽然心中有气,但是如果真的动怒,那就是真的坐实了自己心胸狭隘的传言,这里是淑女坊,是民间,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免不了会外传出去,到时候弄出什么幺蛾子,对他自然是没有好处的。
“容菀汐,以前只觉得你有几分姿色,如今看来,你不仅有姿色,还很有智慧,你这顶帽子给本宫扣的可真是漂亮,让本宫想治你罪,都无从下口了。”
太子的语气倒是很平静,听不出来愠怒来。
“太子殿下言重了, 臣女也是斗胆,看来殿下没有怪罪的臣女的意思,既然殿下连臣女泼酒这么无礼的举动都能原谅,那三年前的事情也不要计较了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爹乃一卸甲归朝的老人,也掀起不了什么风浪来,还请殿下手下留情,给我们父女一条活路。”
“呵,如果本宫说,你爹的事情与本宫无关呢?”
太子盯着容菀汐的眼睛反问。
“臣女不信。”
听闻,太子仰天长笑几声,“哈哈,好个不信,容菀汐,你果然是个有趣的女人。”
见太子的语气有些松懈,容菀汐忙上前附身行礼,“三年前是菀汐不识抬举,折煞了太子殿下的面子,臣女在此给殿下赔罪,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太子看着容菀汐的侧脸,还有那身上散发着阵阵的幽香,没来由的心情大好。
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今晚来太子府陪我,明天我会让你爹出刑部大牢。”
说完,太子起身离去…… 留下一脸踌躇的容菀汐……该来的还是来了?
去太子府陪他一夜吗?
那样爹爹就能平安回来了吗?
太子先行离开后,宸王摆摆手,褪去了乐师和歌姬,看来太子对容菀汐是志在必得了。
看着小姑娘一脸的不情愿,说实话,宸王还挺同情她的,毕竟她根本就不愿意跟着太子。
容菀汐垂着头,默不作声,风北宸有些看不下去,走过去,“你没事吧?”
容菀汐没有说话,抬起头的刹那,脸上都是泪痕,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风北宸此时近距离的看着容菀汐,才彻底看清楚这张脸,这是一张足以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肌肤胜雪,双目含情犹似一汪春水碧波灵动,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高挺的鼻梁,小巧的红唇,凑成精致的五官,让人为之所悸动,不敢亵渎,一身白色罗裙,过腰际的乌黑长发,让她出尘如仙,傲世而立。
尤其此时此刻,泣无声,泪满痕,更是让任何男人见了都我见犹怜。
风北辰十二岁开始混迹风云场,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这无声无息的灵动之美,哭起来足以让全天下男人心碎的脸,这一刻,就连那有着帝都第一美人之城的秦颖月都要逊色上三分,自愧不如了。
也难怪风北宸会看的有些失神……更理解为什么,让太子惦记了足足三年。
“对你的遭遇,本王表示同情。”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那你需要什么?”
风北宸有些好奇的反问。
“我需要救出我爹。”
容菀汐说的极其认真,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
“救你爹容易啊,太子不是给你指了一条明路吗?”
“我不想。”
容菀汐侧头擦拭了一下眼泪,如果不是为了救她爹,她才不会做这么没有尊严的事情。
十七年来,她从不曾哭泣,可是今日却在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面前泪崩,到底是自己太软弱了,还是终于戳到痛楚了呢?
“其实做太子妃挺好的,以后说不定就是皇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莫过于此了。”
风北宸感慨着。
半晌,容菀汐气吐幽兰,“不是你以为的挺好,就是所有人都以为挺好。”
“意思是你看不上太子妃之位呗?
也对,三年前你们容家就拒绝了太子的求亲,如今若不是迫在眉睫,你想必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吧。”
容菀汐沉默……宸王说的确实都对。
宸王轻叹一声,朝着门口走出,忽然,一个念头油然而生,这个念头可能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本来是要出门的,却忽然转过身一本正经的说道:“容菀汐,想不想多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我来帮你救你爹,你嫁我如何?”
宸王魅惑一笑。
“嫁你?”
容菀汐微微皱眉,似乎弄不懂宸王葫芦里卖什么药?
“是啊,不过你要权衡一下,嫁我的话呢,顶多是个王妃,跟着太子,没准就是皇后了,不过好处也是有的,你如果嫁给我,我不会干涉你任何事情,你还是自由的,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你放心,我也有深爱的女人,我们之间,互不干涉,这不是挺好吗?”
“可是……你为什么要娶我?”
容菀汐不明白,既然互不干涉,宸王为什么不娶别的大家闺秀呢?
京都城少女又不是只有她一个。
“因为你才貌双全啊,不是京都城第一才女吗?
娶你做王妃岂不是很有面子?”
“宸王殿下,我不是三岁娃娃,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我。”
容菀汐冷静的回道。
宸王轻叹一声,心想不说实话的话,是骗不了这个丫头的,索性摊开了说道:“简单,因为我深爱的那个女人在太子身边,而太子却惦记着你,所以我要是能把你娶了,也算是替自己报仇了。”
容菀汐记得听初夏八卦过,好像宸王深爱着丞相府那个庶女多年,不过不知为何,那个女人后来跟了太子,这么看来,宸王要娶自己,确实还说的过去。
“怎么样?
这个理由够了吗?”
见容菀汐不说话,风北宸问道。
“宸王殿下,如果你能救出我爹,我怎么报答你都行,可以不要成亲吗?”
容菀汐什么都可以舍弃,只是不愿意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做赌注,她这一生都想安静的过,根本就不想守着这个牢笼般的京都。
“除了这个,本王还真没什么感兴趣的,天色不早了,我的提议你想一下,要是实在不愿意去太子府,那就去宸王府找我,给我一个答复。”
说完宸王转身离去…… 只剩下心情万分复杂的容菀汐…… 无论是太子还是宸王?
都不是她的良人,她喜欢的那个人,笑起来如阳光一样温暖。
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是个盖世英雄……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小姐,您没事吧?”
初夏立刻迎上来。
容菀汐失魂落魄的摇摇头…… “小姐,你还没用膳吧,我让知秋去吩咐厨房那边弄点吃的。”
“不用,我不饿。”
容菀汐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轻声问道:“刑部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有是有,不过……?”
初夏脸色不太对劲,欲言又止的样子。
容菀汐抬头看了丫鬟一眼,有些无奈,“初夏,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了,都不像你了。”
初夏听罢,咬了咬嘴唇,说道,“刑部那边传来消息说,老爷谋反罪名落实,七日后要在午门外斩首。”
“什么?”
容菀汐再也坐不住了,嗖的一下起身,整个人脸色惨白。
她自小失去母亲,只有一个爹爹相依为命,爹爹为了她多年不曾续曲,连一方侍妾都没有,甚至去边关都要带着她,如今马上就要安享晚年了,却还要被斩首示众,这怎么能接受的了。
容菀汐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身子摇摇欲坠,跌坐在了椅子上……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初夏被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搀扶住小姐。
“我没事。”
这三个字,容菀汐说的有气无力。
“初夏,给我那件七彩罗裙拿出来,我要出去一趟。”
“小姐,您都奔波一天了,明儿在出去吧。”
初夏心疼的看着主子。
“一刻都不想耽误,必须救出我爹。”
容菀汐知道,她只要晚一分,爹爹可能就要多受一分苦楚。
随后,容菀汐喝了一杯水,换上七彩罗裙上了马车。
“小姐,咱们去哪?”
将军府车夫小心翼翼的问道。
沉默许久,容菀汐才缓缓说道:“宸王府。”
是的,两者选一,她最终选择了宸王,无论宸王是报复太子爷好,是为了气秦颖月也好,动机是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之间没有爱,这样最好,以后没准相看厌倦的时候,还能赐她一纸休书,到时候依旧是自由之身,可是太子那里不同,且不说太子为人如何,以后太子一旦继承大统,她再不济也是一个妃子,那时候想要脱身就难了,对于后宫嫔妃来说,最后的归宿不是皇陵就是冷宫。
容菀汐是聪慧的,她权衡了利弊之下,决定答应宸王的提议。
宸王府内 风北宸看见容菀汐的时候,是没有一丝惊讶的,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容菀汐会来。
“我想好了,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快点救我爹出来。”
“好。”
风北宸答应的也是极其痛快。
“那我先走了,等我爹出来,我会履行诺言的。”
“你放心,你爹明早肯定毫发无伤的出来,容菀汐,留下来陪我……。”
风北宸的话还没有说完,容菀汐皱眉:“宸王殿下,我已经答应嫁给你,你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我现在还是未出阁的女子,在这里过夜的话,以后就算做了宸王妃,也是要被说闲话的,到时候你也脸上无光。”
宸王一怔,随后爽朗一笑,“过夜?
你想太多了,我是说,你留下陪我吃个晚膳吧,就当庆祝一下我们合作愉快。”
容菀汐一听是自己误会了,脸颊不禁的红了起来,很是尴尬。
虽然她没什么心思在这里用膳,不过宸王已经答应救出她爹,还是不要太驳了人家面子就是。
最终,容菀汐留下跟风北宸一起用了晚膳。
而另一边,太子府的人,等的却已经是焦急不堪,他以为,容菀汐一定会来,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出路。
可是他没有想到,容菀汐已经把自己的命运赌在另一个男人身上了,而那个人,不是他。
纵然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也有着想得却得不到的女人。
这时,女子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太子满脸欣喜,抬起头,看见的却是自己的侍女,顿时喜悦全无。
“殿下,该用晚膳了。”
“滚。”
太子莫名震怒,吓得整个府邸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位爷迁怒自己。
夜色已深,眼看容菀汐还没有来,太子有些按耐不住,冷冷的开口,“容菀汐,给你机会你不要,过了今晚我会让你下跪求我上你的。”
次日清晨 太子刚刚起床,管家急匆匆来报;“殿下,容将军出狱了。”
太子闻言,眼皮一跳,“谁准他出狱的?”
“据说……是太后娘娘亲自下的口谕。”
“不可能,皇祖母怎么可能干涉这件事?”
太子显然不信,太后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幽居深宫多年,连选妃都不参与,更别说朝政了。
“奴才听说……是宸王殿下跟太后娘娘求的情。”
“什么?
是风北宸?”
太子此时此刻,面色无比的阴郁。
刚到慈宁宫门口儿,太后身旁的宫女儿敬敏迎了出来,“宸王殿下、容小姐,太后不料二位来得这样快,刚歇了午觉儿。
怕是有一会儿才醒呢。
请殿下和小姐随奴婢先去正殿等候吧。”
容菀汐点点头,轻提着罗裙,随着宫女儿和宸王进了慈宁宫。
宫院内春阳正好,一侧是一片茂密的牵牛花架,其下有一处吊在花藤间的长椅;另一侧是一方大理石桌、四个圆凳围着,不远处一汪小鱼塘,游鱼自在徜徉其中。
容菀汐见正殿紧连着寝殿,怕扰着太后午睡,便道:“不如我们就在院内等吧,刚好晒晒太阳。”
敬敏看向宸王,宸王伸了个懒腰,“也好。”
有小太监用袖子擦了两处挨着的石凳,这才引着容菀汐和宸王坐下。
容菀汐的目光落在对面的牵牛花架上,敬敏看了,低声道:“听嬷嬷说,早年太后娘娘还是皇后的时候,因着喜欢在花架下看书,先皇特意吩咐人在坤宁宫院内,置了这一处花架藤椅。
陛下仁孝,知太后思念先皇,特意让人移过来的。
只是到了慈宁宫后,太后就再没坐过了。”
宸王笑道:“就你知道得多,都可以在宫内开馆说书了!”
容菀汐见此,就知道宸王平时定然经常往来慈宁宫,和宫里的宫女儿们是很熟悉的。
难怪这宫女儿会如此多嘴,原是说给宸王听的。
看着这一处花架,容菀汐若有所思……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女人一旦入了深宫,即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到头儿来却也难逃这深宫悲凉。
而身为王妃却是不同,尤其是宸王妃。
静坐了一会儿,里面有宫女儿传话:“敬敏姐姐,太后传殿下和小姐进来说话。”
容菀汐跟在宸王身后进了正殿。
太后午觉醒来,已梳整得宜地端坐在正殿主位上,身旁站着慈宁宫的掌事薄嬷嬷。
太后如今已年过五旬,但因常年养尊处优、保养得宜,望之如四十许。
“容家丫头,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太后缓缓开口。
“是。”
容菀汐应了一声,抬起头来,目光却是垂视着地面,没有僭越半分。
太后见了容菀汐的容貌举止,心内满意,面上却并未表露什么,只是道:“容家丫头,昨儿宸王到哀家宫里来求,说你们两个两情相悦,想要娶你为妻。”
太后言罢便无他话,没有做明确的问话,只是一句陈述,便等着容菀汐的反应。
容菀汐听太后没有下文,略一思量,平和道:“回太后,算上今日在慈宁宫的相见,臣女与宸王一共才见过三次,彼此还不甚了解。
但若能嫁与宸王殿下为妻,是臣女的福分。”
“其实你父亲已经归家,若你不愿,大可和哀家说,哀家会为你做主的。”
太后语气温然,听着十分和缓。
但容菀汐心里却清楚,太后可以这么说,她却不能这么应下。
太后之所以如此说,定是看出了她和宸王是在用婚姻做交易。
做了这个交易倒不要紧,但倘若出尔反尔,那可就是玩弄皇子,是亵渎皇家威仪的大罪。
更何况,事已至此,不是太子就是宸王,两害相权,自然取其轻。
容菀汐轻施一礼,声音温婉如春风,话语却坚定,“臣女虽说是小女子,但也懂得知恩图报、也知道言必信、行必果。
臣女谢太后恩恤。
但臣女没有后悔,也从没想过要反悔。”
一直若无其事的宸王,忽而侧头看了她一眼,眸光中有一丝异样。
“哀家这么说,倒也并非全然出于为你着想之意。
哀家虽说久在深宫,但也知道,宸儿的名声不怎么好,而你,却是京都城中公认的第一才女。
若哀家将你赐给宸儿,许是会被人说成乱点鸳鸯谱,耽误了好人家的女儿。”
太后说完,看着容菀汐,等着她的回应。
容菀汐并不避讳,而是温然道:“不瞒太后,臣女也知道,民间的确有一些对殿下不太好的评价。”
“只是那些评价说起来,也不过就是诟病宸王殿下生性多情风流,却从无一人说殿下德行欠佳,无一人说殿下于忠孝有失。
臣女不才,却也知道美玉向来藏于顽石中。”
宸王看着容菀汐的眼神,愈发深了些。
“纵然你自己不介意,哀家也可以不介意外界的评说,只是你父亲那边……你父亲爱女如命,又脾气执拗。
太子想要娶你,你父亲都不同意,如今更何况是花柳名声同太子并列的宸王?
还有,太子似乎对你很有些执着,若他闹起来,可如何是好?”
容菀汐从容道:“太子殿下是当朝储君,敬陛下、敬太后,那是人尽皆知的。
若是太后下了懿旨,即便太子殿下心有不甘,也不会违抗的……” 停顿了下,思量后,缓缓道:“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做了什么出格之事,能应付的,臣女一定应付,不会让陛下和太后娘娘烦心。”
没有把话说死,还留了言外之意在。
太后心思敏慧,自然能够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而且即便太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多半也是不会计较的。
太后要听到的,只是她有自己处理麻烦的态度和决心。
太后自己心里也清楚,小麻烦一定会有,但是大麻烦,太子一定不敢弄出。
所以即便有她处理不了的麻烦,在皇家眼里,事情也未见得有多大,出面平息也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
给了太后思量的时间,容菀汐才继续从容开口:“至于父亲那边,父亲纵然爱女,却也是以‘忠’字为先,若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意思,父亲是绝对不会违抗的。
更何况父亲疼爱臣女,自然是会听臣女的劝说的。
父亲那边,臣女会自己处理好,多谢太后为臣女着想,请太后放心。”
听得容菀汐在太后面前的这一番应对,宸王看着她,眼底有了些许笑意。
这小女子的头脑,便是十个男人也不及。
有这样知书达理的人在府中,府中自是能得安宁。
屋内静了半晌,才听得太后的声音响起,“哀家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这个年纪的姑娘,都希望能够得到一心之人,白头不相离。
你该知道,宸儿娶你,其实只是看中了你的好名声。
即便这样,你也无妨吗?”
容菀汐听出了,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她必须要妥善应对。
她的脑海中闪过了两种方法,一种是实话实说,说她两害相权,取了轻者;另一种便是“报恩”之说。
选择前者,虽说诚实,但却也有些冒险;若选择后者……即便太后没有表露,她也能察觉得出,太后对她之前的回答很满意,正因为如此,如果这一次继续哄着太后,或许会让太后觉得她巧言令色。
所以若选择后者,便要十足诚恳、看起来十足真心,太后可是老谋深算,不能得罪的人。
容菀汐缓缓开口,声音从不点而红的樱桃朱唇中逸出,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知恩不报,非君子所为。”
看到容菀汐如此坚定的样子,宸王轻咳了一声,这番话说的他都要感动了,这个容菀汐还真的是不简单啊,连皇祖母这么难对付的人都能相处自若。
容菀汐只是用余光看了,面色仍旧很平静,垂首淡淡等着太后的话。
太后看了眼容菀汐,又看了眼宸王……眼神深邃起来。
“你们下去吧,哀家和皇上商量下,晚膳前会有定论。”
拜别了太后,容菀汐跟在宸王身后出了慈宁宫,一路往北宫门走。
容菀汐始终看路,目不斜视,亦没有看就走在她身前不远处的宸王。
两人一前一后这么走着,直到到了御花园边缘的柳林中,宸王才停下脚步,回身叫了她一声:“容菀汐,过来一下。”
容菀汐的脚步仍旧和先前相同,平平稳稳、不紧不慢,到了宸王面前,轻施一礼:“殿下有什么吩咐?”
宸王侧头打量着她,她的面容,在春日里柔和的日光和嫩柳的轻拂下,更显得倾国倾城。
一缕发丝飘散在面颊,随着微风轻抚着她白如雪的肌肤……宸王伸出手去,为她将这一缕发丝轻轻掖在她的耳后。
在宸王完成这一动作后,容菀汐却是略一侧身,用这一轻轻的动作,表明了疏远的态度。
“哈,怕什么?
本王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对了,刚才看你……好像对慈宁宫内的牵牛花架很感兴趣。”
宸王仍旧侧头看她。
没等容菀汐回答,宸王略低声道:“据说当年皇祖父最宠爱的,不是皇祖母,而是静贵妃,也就是现如今西宫里的静贵太妃。”
容菀汐听出了,宸王以为她对慈宁宫内的牵牛花架感兴趣,是因为羡慕帝后的伉俪情深。
微微一笑,淡淡道:“殿下误会了,那就只是一个好看的花架而已。”
宸王却是不在意她的回答,继续侧头看着她,像是要捕捉她的目光似的。
“今日你在皇祖母面前表现很好,本王不妨给你一个承诺”,没有捕捉到她的目光,宸王倒也不执着,而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成亲之后,如果你能像皇祖母那般,把府里打点得井井有条,牵牛花架那样的恩宠,我会给你的。
除了心不能给你,在宸王府,你有绝对女主人的特权。”
“臣女谢殿下。”
容菀汐象征性地轻施一礼。
宸王摇摇手,“不用客气,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容菀汐起身抬头,刚好看到宸王正穿过刚抽嫩芽的一片新柳。
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在这生机勃勃的嫩绿中,这一身月白恍若一道流光般炫目。
如此风姿,融合在柳林中,竟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只是,再美的人也不是她心头所爱,她心里微微叹着气,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跟宸王一起出了宫。
一路出了北宫门,回到家中, 晚膳前,一道懿旨传来。
“容氏之女菀汐,温良贤淑、品貌端庄,为闺秀之表率。
哀家欲牵良缘,今将容氏女赐予三皇子宸王为皇子正妃,于半月后之良辰五月初八成婚。
容卿家教女有方,赏黄金百两、锦缎百匹、骏马十骑……” 容菀汐和父亲接了圣旨,父亲打赏了传旨的蒋公公,亲自送蒋公公出了门。
回到正厅,只剩他们父女两人之时,看着桌子上那明黄色的懿旨,容将军这才一声长叹。
“菀汐我的儿啊,是为父害了你……” 容菀汐边收着懿旨,边平静道:“没有害我,爹爹,能嫁给宸王是女儿的福分。”
容菀汐随即又蹲在父亲膝下,握着父亲的手安慰道:“爹,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能平安回来就好,我们别再提了。
其实……宸王挺好的,今日还承诺说以后会对女儿好的。”
“哎……”容将军又是一声长叹。
“爹,别瞎想了,快传饭吧,女儿都饿了。”
容菀汐继续安慰着父亲。
席间,容菀汐发现父亲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父亲是在为懿旨的事而心有烦忧。
父亲没说,她便也没有问起。
因为她知道父亲不会做出抗旨的糊涂事来,父亲如今心里难受,只是因为太心疼她。
家仆们撤了晚饭,容菀汐又陪着父亲说了会儿话,这才告退回房。
晚间初夏打了沐浴的水,容菀汐吩咐了退下,见这丫头却犹犹豫豫的,好像有话要说。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初夏支吾道。
算着日子,容菀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在晚饭席间,爹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原来不是为了太后赐婚一事,而是在考虑要不要把信给她。
“他的信来了吧?”
容菀汐的声音很平静。
初夏点点头,“刚刚奴婢去打水,老爷给奴婢的……” “拿来吧。”
容菀汐道。
“奴婢怕小姐看了,心里难受。”
初夏撇着嘴心里万分纠结。
“无妨。”
见小姐如此坚决,初夏也只好把翎王的信递给了小姐。
借着烛光,容菀汐轻轻展开了他的来信…… “汐儿……” 伴随着这一声轻唤,容菀汐似乎看到了那在边疆原野上策马驰骋的美少年。
他勒马回身,看向她。
他的笑容,如同阳光一般温暖…… 他是个盖世英雄,文能定乾坤、武能保家园,他戎马长枪、铁骨铮铮,却也有执着的柔情,多年不变…… 这,才是她爱的人,不入我心者,不屑以敷衍,能入我心者,必待以君王,以前的容菀汐便是这样的人,可是从今以后…… 云中锦书寄相思,千里传情话不成。
容菀汐看着他的来信,听他说边疆的情况、听他嘱咐她春日里要注意休息、仔细着身体…… 脑海里浮现着他的样子,心里响着他的声音,但是面上,却不见半点涟漪,仍旧是平平静静的。
越是看着自家小姐面色平静的样子,初夏心里就越是心疼,劝道:“小姐,还是别看了吧,心里怪难受的。”
容菀汐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书信仔细看完,这才折好了递给初夏:“收起来吧。”
初夏闻言,从梳妆台下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雅致的首饰盒,打开,里面却不是首饰,而全是这样的书信。
三年来,他的书信每月一封,从未间断。
他思虑周全,顾及着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姐,若是被别人发现了与男子有书信往来,会被人说闲话,因而从不让她写回信。
她知道,他的心里是盼望着能收到她的回信的。
既见不成,有字迹聊慰思念也好。
但却每一次,都在信的最末尾,写上:“勿念,勿回。”
勿回她是做到了,勿念,却让她怎能做到?
“小姐,这盒子……还是烧了吧?”
初夏道。
“收好了,随贴身的东西一并带到宸王府去。”
容菀汐道。
“啊?带到宸王府去啊……这,这不好吧小姐?
太危险了。”
“无妨,宸王不会有心思查我的东西,就算查到了也不会在意。”
这些书信如果放在家里,一旦被有心之人翻出来,那才是祸起萧墙。
而毁掉……情还未尽,牵绊犹在,她为什么要毁掉?
那可是她最珍视的东西,她怎么舍得?
容菀汐不知前路如何,不知道他们的情意还能延续多久、不知道是否会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只是或散去、或永恒,那都是后话,不急着立刻剖断。
这世上,除了下一刻要做的事情之外,没有什么是有定数的。
世事无常、瞬息万变,今日不知明日之事。
未到现出结局的那一刻,谁也不能妄下定论。
太子府,后花园旁的一处小院落。
“姑娘,姑娘……太子殿下往这边来了,奴婢听着,是来咱们这儿呢……”丫鬟小桃一路小跑儿进了屋。
“来了,真的来了……”秦颖月心里一喜道。
“是啊,奴婢听到了殿下和小海的谈话,绝对错不了呢!
说是……”小桃没有转述太子的话,而是道,“姑娘快打扮下吧,殿下很快就到了呢!”
因为太子殿下说的是--要不是老三非要和本宫抢人,本宫险些忘了还有秦颖月这号儿人,老三也忒小心眼儿了!
秦颖月念头儿一转,吩咐道:“把那件素白罗裙拿出来,快些。”
自己则去梳妆台前,卸掉了满头的珠翠,把头发披散下来,青丝如瀑。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缓缓沉淀了情绪……镜中,已经是一个满眼哀婉、楚楚可怜的柔弱佳人。
忙换好了衣服,让小桃将换下的锦裙收好,自己将梳妆台上的钗环全部收起。
梳妆台上干干净净的,清素得很。
“月姑娘……太子殿下来了……”太子身边的小厮张福海向屋内喊道。
说话间,太子已经走到了门口儿。
秦颖月轻移连莲步,慢悠悠儿地到外屋门前迎了,屈膝施礼道:“妾身见过殿下。”
“嗯。”
太子应了一声,在圆桌旁的一把椅子上坐了。
光是从声音上,就能听出颇有闷气。
秦颖月示意小桃,小桃退下去,关上了房门。
太子闷闷不语,秦颖月也不说话,只是到太子身后去,轻轻给他揉捏着肩膀。
“行了……”半晌,太子拍了下她的手,道,“别按了。”
“妾身见殿下似是有些不悦,朝堂上的事情,妾身不懂,也只能以这些小心意来宽解殿下了。”
秦颖月柔声道。
她的声音弱弱的,语气中透着伤悲,太子听着,倒是有些诧异。
如果没记错的话,秦颖月可不是这样柔弱悲切,而是很娇嗔的。
这才回身看向她。
见她一身素白、披散着如瀑般的长发,那张生得明艳动人的娇媚面庞,在这样简单的装扮下,反而更显出挑。
竟有一种“我虽无心倾国、天下却在裙下”之感。
女要俏、一身孝,这话倒是没错。
看惯了那些打扮得炫目多彩的女子,偶尔一见这样的人,忽觉眼前一亮。
“你怎么了?
脸色不太好,身子不舒服吗?”
太子问道。
秦颖月微垂着首,摇摇头,“没有。”
“既不是病了,本宫怎么觉得你与往日有些不同?”
“太子殿下说的往日,是多久之前的事儿呢?”
秦颖月哀哀凄凄地说着,“殿下已经有十几日没有见妾身了。”
太子笑笑,这下自然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打扮,如此语气。
原来是久未见他,深宅长日,觉得了无生趣。
看来心里的哀怨深得很呢。
“殿下的女人这么多,可妾身,却是只有太子殿下一人呢……”秦颖月哽咽地说着,轻轻拭着眼角,垂着头,更显得委屈。
其实太子今天为什么会过来,她心里是清楚的。
府里都在传,今天下午,太后将容菀汐赐给了宸王。
太子原本对容菀汐是志在必得的,不想只是一日的功夫,竟出了这样的差错。
而且她也知道,宸王抢走了容菀汐,很有可能是因为她。
宸王是为了报复太子。
对于宸王对她的喜爱,她一直都清楚。
如此一来,若是太子也想到了这层干系,很有可能会对她心生厌恶,觉得是她害的他错失了容菀汐。
但是那又如何呢?
难道太子还能做出要和宸王交换女人的事儿么?
他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对她的怨气再深,他也不能怎么样,多说是过来言语发泄一番罢了。
但是以她的本事,只要她见着了太子,她就有把握让太子的这番怒气发不出来。
非但这怒气发不出来,她还有本事让太子的心里生出些许得意。
如今他中意的女人被宸王抢去了,但是在早前,宸王中意的女人,不也被他抢了么?
看到宸王爱而不得的女人,却在因得不到他的宠爱而消沉,但凡是个有自信的男人,心里都会觉得很得意吧?
所以她表现得越是哀凄,太子心里就越得意。
果然,太子看了她半晌,拉着她的手,道:“朝政繁忙,本宫整日抽不开身,忽略了你。”
秦颖月乖乖地听着,心里却是一声冷笑。
心想谁不知道你整日寻花问柳?
你不是被朝政缠得脱不开身,而是沉溺在温柔乡里出不来吧?
但面儿上,却是乖觉得很。
缓缓抬头,怯怯地看着太子的眼睛继续娇嗔:“太子殿下……真的没有忘了妾身么?”
“怎么会呢”,太子哄道,“本宫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你当初陪着我一起在皇家书院里同窗读书的情意,可不是那些莺莺燕燕能比得了的!”
许是对女人随意哄骗惯了,即便原本没想要给她好脸色,也随口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这蠢女人却当真了,竟是喜极而泣。
见她抽泣着背过身去,“殿下莫要理臣妾,臣妾就是太开心了……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太子笑笑,自然懒得劝她,也转过身去,手杵在圆桌上,在想事情。
其实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老三抢了容菀汐,但是他也抢了老三喜欢的女人,不过是打平手了。
只是他要的,不仅仅是打平手而已。
老三胆敢和他抢女人,这种嚣张纵容不得。
距离大婚还有半个月,这半个月里,如果让老三就这么消消停停儿的、顺顺利利的,是不是太说不过去?
更何况,无论如何,也要把容菀汐弄到手儿里玩儿一次才行。
只不过这事情倒不急,他人之妇玩儿起来,反而更有意思。
不如就让老三先**一番,他直接去摘成熟的果子。
秦颖月回过身来,见太子又在想事,仍旧轻轻给他揉捏肩膀,温柔问道:“若是实在有什么想不通的,殿下不防和妾身说说。
或许话说出来,办法也就跟着出来了呢。”
“也好,本宫是想要问问你”,太子道,“本宫对容将军的女儿很感兴趣,前一阵子做了件事儿,眼见着要成了……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什么事儿呀?”
秦颖月故作不知,道,“只不过太子殿下智谋无双,即便妾身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儿,却也相信这事儿一定能成。
因为妾身相信殿下。”
“原本是能成的……”太子叹了一声,“只是半路杀出个宸王来,截了本宫看上的人。
宸王去和太后求情,救出了容卿。
若不是如此,昨晚容菀汐就已经在本宫的床上了。
而且今天下午,太后已经为容菀汐和宸王赐了婚,本宫彻底输了一局,岂能就此罢休?”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
宸王他也是太过分了……好歹殿下你可是兄长呢。”
秦颖月假意不知。
“你真不知道原因?”
太子回头问道,眼中颇有深意。
秦颖月忙施礼道:“殿下恕罪,妾身真的不知道。
妾身不知殿下为何一直冷落妾身,但倘若殿下真的是对妾身有什么误会的话,妾身甘愿以死明志!
在书院里,妾身就一直仰慕殿下,妾身心里念着的,头脑中想着的,一直都只有殿下一人而已!”
若是表露出完全不知道的样子,显然太假了些。
就是要让太子觉得,即便她知道、她也不敢说。
就是要让他觉得,她敬他、怕他、爱他……太子这样的男人,贪慕新鲜是一时的,对安全感的追逐才是永恒的。
“别怕,本宫只是随口问问。”
太子扶起了她。
秦颖月也不再说,起身了,仍旧轻轻给他按摩着,边道:“如果妾身遇见了这样的事儿,也会想要出一口气的。
殿下可有主意了?”
“还没想到,所以才问你。
本宫记得,在太学的时候,你是很有些鬼主意的。”
秦颖月缓缓为太子按揉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却不马上说出。
半晌才道:“妾身想到个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说来听听。”
“太后将容将军的女儿赐给了宸王,容家很快就是皇亲国戚了,这几日里,登门道贺的人自然不少,不如殿下也去坐坐?”
“怎么讲?”
秦颖月道:“殿下去将军府,可不能和朝中的大人们一样坐坐就走,而且也不能自己去。
殿下带着一个平日里很顺从殿下的大人一起去,和容将军聊一会儿之后,就说下想要见见容小姐,向小姐当面道贺。
也不必等容将军的回应,提出要求之后,立刻对同行的大人说,让他先回去,一定要弄得很有深意的样子……” “如此一来,何愁别人不误会呢?
殿下明明和这位大人一起进去的,可却只有这位大人自己出去,这事若是传出去,可是对容小姐的名声不太好呢。
若是宸王殿下听了,会不会觉得自己头顶发绿?”
太子听了,思忖半晌,忽而一拍桌子,道:“好!
好主意!
真是个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可以用最平常的举动,达到最惊人的效果!
即便事情传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父皇和太后问题起来,他也只是去府上拜会而已。
若有责怪,那他便是十足委屈,满腔的冤枉。
他只是觉得自己身为太子,应有容人之量,所以不想让容将军一家心有疙瘩,这才特意登门道谢,表明自己对这件婚事的真心祝福。
却不想事情怎么被有心之人传成了这样儿!
妙哉!
妙哉!
简直是兵不血刃而退敌之兵的妙计!
“颖月,本宫就知道你的小脑袋里,多得是鬼主意!”
太子笑着敲了下秦颖月的头。
态度显然和刚进屋时完全不同了。
秦颖月笑着,心里也是暗暗叫好。
却不是为了这个主意,而是为她自己。
入太子府已经快有半年了,可是直到现在,她还只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姑娘”,是上不得台面儿的侍妾,连个美人都不是。
只是刚入府那一阵儿,太子图意新鲜,连日来她这里**。
可没过多久,这新鲜劲儿过了,就将她抛到脑后儿。
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一个翻身的机会,她岂能抓不住?
她不是嫡出,没有尊贵的身份,想要成为太子妃,能依靠的,也就只有太子的宠爱。
但是在太子这样的人身上,宠爱二字又实在太不靠谱。
所以想要在太子身边长久地拥有立足之地,除了足以吸引人的美貌之外,还要让太子觉得她很有用,让太子觉得离不开她。
今日之事,仅仅是个开始…… 自从太后的懿旨传下,来府上拜访的人就络绎不绝。
父亲的身子,自懿旨传下的次日就不大舒坦,但又不好驳了朝中同僚的面子,前两日每日都起身见客,折腾得身子愈发不好。
可能是父亲身体抱恙的事情传了出去,近两日倒没有人登门拜访了,而是以道贺的帖子作为替代。
除了道贺之言外,少不得对父亲的病情表示关切。
前一阵子里人人躲着,这一阵儿就人人捧着。
人情冷暖,莫过如是。
这日容菀汐正在伺候父亲喝药,门外小厮来传:“老爷,太子殿下和礼部王尚书来了。”
听闻太子来了,容家父女皆是脸上一惊。
容菀汐本是不愿意让父亲再起身去见客的,但太子来了,还带了一个见证。
若父亲不见,岂不让人觉得父亲在和太子怄气?
若是太子借着这事儿大肆发挥,说父亲傲慢无礼,传到皇上耳中,总是不好。
“父亲,女儿先回避一下。”
容菀汐只是道。
容将军点点头,对小厮道:“让外面的人引着太子慢些走,我这就出去迎。”
太子为了避嫌,为了表示他是诚心拜访而不是过来找茬儿,特意在懿旨传下的五日后才来。
看到容卿恭恭敬敬的在院内迎接,太子忙扶起了他,“听闻将军近日身子不大好,本宫好生担忧,特意从府里带了补身子的药,请将军笑纳。”
说着身后小厮将手中的盒子打开,是一枝人参。
小厮拿了一根银针插入其中,静待片刻,展示无毒。
这才合上盒盖,将人参递给容将军。
“这……太子殿下如此厚礼,微臣怎敢收下呢?”
容卿拒绝道。
“哎,将军尽管收下就是。
将军之女很快就要嫁给本宫三弟了,本宫这个做兄长的,怎样也该有所表示不是?
这是本宫私下给将军的贺礼,大婚当日,定然还有另一番正经贺礼送上。”
太子如此表示,容将军也不好不收,只能表示领情。
接了人参,谢了恩,请太子和王尚书到正院去坐。
初夏在一旁树林中看着,见容将军和太子往正院儿那边去了,急匆匆跑去告诉小姐。
“小姐,太子殿下对老爷好生客气,倒像是赔罪似的,送了老爷一只人参呢。”
初夏道。
容菀汐点点头,心内暗忖,这可不是太子的作风。
太子近日前来,怕是还有别的所图。
不知爹爹能不能应对。
爹爹为人刚正,可不要入了太子的套儿才好。
过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忠伯来传:“小姐,太子殿下非要见小姐,说是要当面道贺。
老爷吩咐老奴,说‘原原本本’告诉小姐就是。”
容菀汐听出了,父亲应该是让忠伯把正院儿的情况全部告诉她,而不是几句话的通传而已。
因而问道:“忠伯,你把太子自从见着了我爹、直到说要见我的时候,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说与我听。”
忠伯说了人参的事,说了坐下后的话……这些倒是没什么不妥,只是一些关切而已。
但是听到,“太子殿下对王大人说,王卿,你先回去吧,本宫和小姐还有事儿呢……奴才听太子殿下说得阴阳怪气的。
老爷推说小姐未出阁,不方便见男宾。
但太子说,该不会是将军不想给本宫这个面子,还记得早年之事呢吧?
老爷只好让老奴来叫小姐了。”
容菀汐略一思量,便彻底明白了太子此行的来意。
吩咐忠伯道:“忠伯,你去告诉太子,就说我不在府内,带着初夏出去了。
若是太子问你我去哪儿了,你就说,不知道,找遍了府里也没有,定是出去玩儿了。
他若不信,大可以带着他搜府。”
忠伯知道自家小姐是个有主意的,且从不会做错误的决定,因而也没问为什么,应了一声就去照办。
“初夏,我们从后门儿出去。”
容菀汐道。
你不是想要侮辱我的名节么?
若是同时在场的证据都没有,你又从何处传起呢?
捕风捉影的事,也要有“风”才行。
容菀汐带着初夏从后门儿出了将军府,初夏紧跟着小姐的快步,问道:“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官媒所。”
“啊?
官媒所啊?
小姐是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自己去那种地方啊?
而且官媒所位于主街闹市之中,小姐去官媒所的事,要是被给别人看去了可怎么好啊?”
“就是要让别人看见才行。”
如果不弄得轰动一些,怎么可能有人证明在这个时辰,她是不在府中的?
虽说一个姑娘家亲自去官媒所,传出去是不太好听的。
但父亲卧病在家的事情,现在也是人尽皆知。
即便太后责怪下来,她也只是不想要让父亲劳累着,所以才想着自己去亲自挑选喜婆而已。
只是一件寻常女子没做过的事情,却并非什么有伤风化的举动,有何不可?
容菀汐带着初夏,一路到了官媒所。
还刻意在门口儿交谈了几句才往门内走去。
两个姑娘家亲自进官媒所,自然引得路人的注意。
见这两个姑娘家正在迈进门槛儿,真是到他们官媒所来的,里面有个小伙计迎了出来:“小姐,这里是官媒所,是官家设立的、给达官贵人、富贵人家的小姐少爷们说媒、张罗婚事的地方。
看小姐的打扮,还没出阁吧?”
容菀汐便不往里走,而是退了一步站在门外,道:“这位小哥,我是未出阁不假,但是已许了人家。
我是容将军的女儿,今日来,就是想要挑选一位喜婆,劳作张罗婚事之用。”
“啊?
容将军的女儿?
就是那个太后赐婚给宸王的吗?
小姐就是要做宸王妃的容家小姐啊?”
容菀汐的话音调并不高,也没有多大声,只是正常的言谈而已。
但是这小伙计受到了惊吓,接连几声惊呼出口,可是让周围百姓们听了个清楚。
这正合了容菀汐的意。
“是啊”,容菀汐道,“我父亲生病了,想着不劳累父亲,便自己过来挑选。
我记得官媒所里,也没有不接待姑娘的规定吧?
我能进去吗?”
“哎呦……居然是容家小姐啊,难怪如此容貌气度……” “是啊,长得真美啊……” “不愧太后看中的人,如此孝顺让人不喜欢都难啊……” “只是到底是个姑娘,亲自来挑选喜婆,总是有些不妥吧……” “皇亲国戚还用来这里挑喜婆啊……” 大家议论纷纷,这些都在容菀汐意料之内,她只是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