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是个难得的良辰吉日,整个安柠城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只为庆祝薏宁公主与大将军殷墨喜结良缘。
城里的人无一不在议论他们的天作之合,薏宁公主乃是圣上唯一的掌上明珠,大将军殷墨则是为霆昭国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两人绝顶般配。
而此时的我正站在将军府门前发着呆,看着那满目的红,像血一般的刺眼。
心,像被万虫啃噬一般的难受,因为,这个男人骗了我!
三个月前他曾在我父亲的面前许诺会好好待我,会娶我为妻,会给我一辈子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为了我的幸福,父亲不惜以匪首的身份投降朝廷,而如今,父亲卑躬屈膝换来的一切,不过是那个男人讨好圣上的手段罢了!
他送我的那枚定情玉佩,在我的手心里硌的生疼,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这锥心的痛是谁带给我的!
他把我骗进安柠城,只不过将我养在城外,要不是今日进城闲逛,是不是他成亲都要瞒着我?
那我这个以妻子之名,千里迢迢跟随他来到这个陌生地方的女人,又算他什么人?
不是说好不离不弃的吗?不是说好要许我百里红妆的吗?到头来,我不过是他利用过后被一脚踢开的工具而已!
呵。
清风拂过我的鬓边,几缕青丝随风飘起,让我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也许,真的像寨子的那群长舌妇们茶余饭后议论的那样,我,申云锦,只配做个玩世不恭的土匪!
什么乘龙快婿,全是假的!
我将手里的那枚玉佩狠狠的摔在地上,既然你的心已有所属,你的妻不是我,我又何苦委曲求全,看你们幸福来伤自己的心?
虽然我爹在殷墨的劝说下归顺朝廷,但沉寂寨还在!我还有个可以疼我爱我的亲爹,谁稀罕做他的将军夫人!让他和那个什么狗屁公主相亲相爱去吧!
殷墨,此生,不复相见!
我愤愤的转过身,消失在繁华的街头。
一路上我都在为怎样能回沉寂寨打着草稿,我要是这个时候跑了肯定会被奴才们发现,今天晚上是殷墨和公主大婚,这边一定会疏于防守,等到他们发现我不见了,恐怕也是好几天以后了!到了沉寂寨,有我爹护着我,我就不害怕了!
心里有了主意,一切都变得沉甸甸的。
回到殷墨在城外的宝瑟阁,果不其然奴才们急三火四的围了上来问东问西,我只是尴尬的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的敷衍了几句。
“她还在端夫人架子啊?本以为从将军府调出来伺候未来的夫人,以后可以扬眉吐气了,谁承想,原来是将军在外养的,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没有!如今将军要成亲了,咱们别苑连个红都不让挂……”
“你少说两句!”然后就是一阵窃窃私语,最后院子里没动静了。
原来,他们都知道,今天是殷墨大喜的日子,只瞒我一个人。
呵。
一个如此薄情寡义之人,我很庆幸早早看透了他的真面目,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忘了他,就是对自己最好的解脱。等我回了沉寂寨,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还非得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不成?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想着今晚出逃的事情,金啊银啊太重带不了,挑一些轻巧的银票一类的带上,接下来,静待夜深。
果真,皇帝嫁女儿,整个安柠城热闹非凡,连我这个在城外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每一声鞭炮与热闹的熙攘,都宛如一把刀在我心头剜着。
约摸着下人们都去看热闹了,我拿着细软悄悄顺着后门溜了。
连夜走了好几十里的路,都没敢停下来歇歇,只能偷偷的在草丛这种不起眼的地方眯一会儿,路上又买了匹快马,日夜兼程。
眼看着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沉寂寨了,随处找个茶寮准备吃点东西歇歇脚,刚坐下,便听见隔壁桌在窃窃私语。
“听说没有,那个土匪寨子被朝廷端啦!”我一听土匪二字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嘶,他们占山为王好多年,但从没看他们打家劫舍,怎么会说端就端了呢?”
“皇帝的心思能是咱老百姓猜的透的嘛?听说一个活口都没留!”
我的心彻底的翻腾起来了,一刻都等不及,扔下茶钱上马飞奔。
他们说的一定不是沉寂寨,我爹已经归顺了,皇帝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我怀着忐忑的心一路驰骋,可远远的看到城门那一刻,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我的心头,拽着缰绳的手忍不住一抖。
城门虚掩着,无人把守,一片死寂。
我翻身下马,顺着虚掩的门缝望去,一阵阴冷冷的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一股腐臭的味道,满眼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我的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哆嗦着一步步的走进去,顿时眼睛被一层水汽覆盖,满满当当的,不自主的溢了出来,这些人里有经常见面的叔伯,有茶余饭后议论我的姑婆,他们之中甚至还有不满周岁孩子!
残阳如血,映衬这满地的猩红。
到底是谁这么残忍?!
爹!
脑海中划过了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我踏过死人堆,往家的方向跑去!
即便是这样,我在心里还是给爹编织了好多幸存下来的理由,然而,梦破碎的那一刻,真的让人痛彻心扉。当我看到家门口那面破败的帅旗,整个人愣愣的跌坐在地上。
殷!
这是殷墨的帅旗!
也就是说,是那个假惺惺要给我幸福的男人背地里屠了寨子!连孩子都没放过?!
畜生!
“爹……”我几近绝望的嘶喊着,想要哭尽满腔的伤,然而,越哭越难以自拔。
我,没有家了……
没有亲人了……
我宛如行尸走肉般的一步步往外走,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不远处的马蹄声恍恍惚惚间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那抹艳如血色的红,如鬼魅般飘到我身边。
他,一如初见时那般高大,可如今那柔情似水的眸子里却是满满的阴鸷,冷冷的。
他身上那件专门为他成亲所定制的,繁华冗杂的大红喜袍虽然已满是尘埃,可在我眼里依然如血一般鲜红!因为他驸马爷的头衔,是用我沉寂寨百十来口人的性命换来的!
“殷墨,你就是个畜生!畜生!”我傻兮兮的相信你,可到头来,我害了所有人!
“跟我回去。”他丝毫没有理会我歇斯底里的情绪,淡淡的,却有些阴沉的不耐烦。
他连一丝丝的怜爱和动容都没有流露出来,原来,在他的心里,我真的无足轻重。
呵。
回去?
事到如今,那个地方再也回不去了!
我一步步的逼近,“沉寂寨从不对外人开放,殷墨,你是不是只是为了表面劝降,实际就为了屠寨!完成皇上给你的任务,才应付我爹娶我的?”此时的我特别想知道,他对我所谓的爱情到底是不是利用!
殷墨的脸上渐渐地褪去冰冷,“我没有那么闲,跟你讨论这个!”他避开了我的话题。
我的族人,我的亲人,在他的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一提吗?我又怎么会委屈自己和灭族仇人在一起呢?况且,他是公主的驸马,不是我的郎君……
我生生的退了几步,“我是不会和你走的!”你对我的利用到了头,还留我在身边有何用?
我转身就跑,却被他一把拽住,恶狠狠的警告,“圣上的命令,屠寨,一个活口不留!你是不是想让他知道寨主的独生女还活着?!”
我的脚步戛然而止,侧目看他。
“你是不是也想死?”他问我。“以我的能力足以保你平安。”他把他们的死说的无关痛痒,甚至,不惜用他们来要挟我。
今日的落日格外的血红。
“保我平安?就算圣上知道我没死又能怎么样?我平不平安对你来说能有多重要?是谁说要娶我为妻,却违背诺言娶了别的女人?而唯一能给我依靠的地方,却也被你屠杀殆尽!”
我踉跄的指着地上的帅旗和尸体,“你毁了我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依靠!所有的美好!甚至堵死了我所有的退路!殷墨,你就是想逼死我是不是?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高枕无忧的去做你的驸马爷了!”
我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它到底是不是黑的!你做的如此绝情,丝毫没惦念我们往日的情分,现在又假惺惺的跑来劝我回你的牢笼?!你做梦!他们生,我生!他们死,我也死!”我顺手抽出他挂在马鞍上的剑,剑和剑鞘的摩擦声异常刺耳。
殷墨的眸子里氤氲着一层深不见底的深邃,深到,让人心寒。在剑完全出鞘的那一刹那,他伸手紧紧的抓住剑刃,鲜血在寒刃上肆意的流淌,也许,他没想到我的决绝。
天边的夕阳快要被夜色吞没,寨子里沉寂到只能听见乌鸦粗劣嘶哑的叫声。
屈辱,煎熬,悲痛,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手起刀落,在下一刻结束……
我终于见到了我的族人,他们只有一张张青紫色如同僵尸般的脸,身上不停地涌着血,最后只剩下干涸的躯体,我不停的后退,他们冲着我的方向走来,越来越近……
我猛的一睁眼,喘着粗气。
眼前的屋子陈设简陋破败,依稀能听到外面雨声潺潺,闻到的是满满的腐朽气息。
我是不是死了?
原来,就是到死,我的族人也不肯原谅我。
呵。
“你醒了?”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向门口望去,一个乖巧可人的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衣裳,仙袂飘飘的走了过来,带着一股淡淡青草的芬芳。
可我并不认识她。
“你……”我才发现我的声音是暗哑的。
“我叫翠暮,你叫素浅!”我从不记得我改过名字。
“我不叫……”
我刚想辩驳,却被翠暮捂住了嘴,她张望了一下门口,悄声对我说,“这里没人认识你,姑娘为什么不抛弃以前的身份,从新开始?”
知道我以前身份的人没剩几个了,除非……
“这是哪里?”
“将军府!”只要我不死,到哪里都是他的阶下囚吗?
“我不待在有他的地方!”我想要下地,可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姑娘何苦作贱自己,你一个女人家家的从小锦衣玉食惯了,要是离开这里,你怎么生活?再说,屠寨的风声正紧,你就不怕被人知道你是漏网之鱼?”
“我有手有脚,怎么不能生活?没必要非得依靠他!”况且,他根本没给我依靠他的身份!“生死我早已看透,圣上如真要杀我,我也认了。”
“翠暮虽然不知姑娘和将军到底有何恩怨,但姑娘可以不考虑自己的安危,难道就不想知道土匪寨那么多,为什么圣上单单下令屠了沉寂寨?难道姑娘不想为自己族人报仇吗?”
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考虑过。
“你是想说,被屠寨是有缘由的?”
“这,翠暮就不知道了,翠暮只是想告诉姑娘,逝者已逝,你能做的就是好好的活下去,有朝一日能够替他们申冤!这才是最有意义的事!”
翠暮说的没错,就算死,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我缓缓的躺下来,盘算着今后。
“你是殷墨派来监视我的?”
“不不不,姑娘可别误会了翠暮,我一直是将军府的小杂役,因为哥哥是将军的亲卫,他说你也是个可怜人,特意让我好生照料你的!”原来,觉得我可怜的,不止是我自己啊。
一个亲卫都会觉得我可怜,让自己的妹妹照顾我一下,而殷墨呢,却把我扔在这个潮湿的破屋里,说什么想护我周全,我看他就是怕圣上知道了他和匪首的女儿其实早已有了婚约吧?
“我还是别叫素浅了,叫兰因吧,我喜欢这个名字!”翠暮见我冷静下来,展眉一笑,“是,翠暮和兰因是打理园子里花草的,暂住玉涵阁,这里离薏宁公主的芳菲苑很远的。”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招惹芳菲苑的公主。
短短几日里,他们还是成亲了,而我,经历的坎坷与挫折,除了我自己,谁都不知道。
“宝瑟阁呢?”
“姑娘,你走的那天晚上,宝瑟阁不知道为什么起了好大的火,所有的人都被烧死了,宝瑟阁也没有了。”
很好,那我兰因的身份就坐实了。
修养了几日,心情也平复了很多,看着满院子的花花草草,心境也好了不少。然而,修养的这段日子,没人来看过我,包括殷墨。
而我,只是偶尔会想起他,只是偶尔。
今年的盛夏出奇的干旱,院子里的水井由于地势的关系,基本上打不出水,看着翠暮到远处的院落里一桶桶的挑水,我也挺于心不忍的,趁着她出去打水的功夫,我也拎桶出去。
由于将军府的地形我并不熟悉,以至于自己走到哪里去了也不清楚,好在井里有水,我打了满满一桶,拽到井口的时候没放稳,竟然全洒了。
溅**自己的衣裙。
“哎哟,这是哪个不长眼的!会不会干活?”不远处一个女人的鞋袜也被溅**。
“是我没拿稳。”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这个女人正在打量我,眉头紧皱,神色慌张。
让她这么一看,我竟也觉得她有些眼熟。
“算了。”她恶狠狠的瞄了我一眼,匆匆的走了。
我也没多想,又提了一桶水,“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身后的翠暮跑过来,接过我手里的桶。
“没什么,不想你太累。”翠暮回过头,笑了,笑的很明媚。
“你们两个站住!”
我俩回过头,一个举止傲慢的婢女踱步走了过来,“不知香蕊姑娘有何事?”翠暮的声音有些紧张。
“翠暮,她是谁?怎么没见过?”
“这是我的远方亲戚,名叫兰因,来了没几日,香蕊姑娘是公主身边的人,怎能见过她呢?”原来是薏宁公主的贴身丫头,竟会在这里碰上“冤家”,怪不得翠暮会紧张。
翠暮偷偷的拽了我的衣襟一下,我压低了自己的目光。
“兰因?”香蕊嘀咕了一句,“刚才可是你把水泼到杜娘鞋上的?”
泼?这个词用的很故意啊!让我又想起了那个刚才很眼熟的女人。
“是我不小心洒的,并非故意泼的。”
“那就是你了,跟我走一趟吧,公主要见你!”公主?殷墨的正牌夫人?
我忐忑的跟着香蕊来到了芳菲苑,这里的摆设,真的是极度的奢华,院子里摆满了各种珍稀的花草,假山嶙峋,可能,这是殷墨特意为迎接她而修葺的吧。毕竟,她是他的妻。
刚到门口,只听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碎在了地上,“你确定真的是她?”声音极其迫切。
“确定!叫什么名字奴婢不知,但是那个女人就是将军一直养在别苑的!”我的头瞬间炸了,想起曾经和这个杜娘在宝瑟阁有过一面之缘!
“我不信!我定要问个清楚!”话语里带着些许的哭腔。
“男人,哪能没个三妻四妾?就算是将军外面养的,公主和将军已然成婚,将军看样子也有收心的打算,要不也不能让她干这粗使丫头的活计,依奴婢看,公主不适宜闹别扭,让将军厌恶,显得公主小气,胡搅蛮缠。”
原来,所谓的公主要见我,不过是想知道我和殷墨的关系!如果我说出实话,情势也未必对我有利!更何况,沉寂寨的事,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奴婢见过公主。”我低着头,跪下,并未看清她的脸,我也不想看清。
许久她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大概跪了能有一盏茶的功夫,我才知道,她这是故意刁难我的。
“听说,你和将军是旧相识?”从她咬牙切齿的口气里就知道她有多恨我。
“奴……”
“芳菲苑今天可真是热闹啊!”我的话还没说出口,随着这个熟悉的声音,一个身影踱步进来,一袭黑袍,上等金丝勾勒的图案栩栩如生,和他的身材和气质异常的相称,和那日穿着大红喜袍的他截然不同。
听翠暮说,只有王爷在服饰上才有这等待遇,可见,圣上对他,是何等的信任与宠爱。
“将军回来了?”公主妩媚中略带着些撒娇奔进殷墨的怀里。
他像得到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将她揽在怀里,眸中闪着光亮。
我哑然的勾了下嘴角,这笑容有些尴尬,有些苦涩。
“这是怎么了?”殷墨给她递了个眼色,这个眼神,生生把我隔成了外人。
薏宁公主仰着头,佯装愠怒的撅了撅嘴,“我听说这女人可是将军的老相好!”她妩媚中带着撒娇,媚眼如丝。
殷墨只是淡淡的瞥了我一眼,生冷的说了句,“我根本不认得她!”
我的心里陡然一空,一股说不上来的酸涌上心头,堵的厉害。几个月前还在和我花前月下,信誓旦旦说着情话的男人,如今却说他根本不认得我!
“夫人这是听哪个嚼舌根的谣传,本将军就是真养女人,也不会找个灰头土脸的婢女啊?”
虽然我不知道他强让我回将军府却又不认我的原因,但是,为了查沉寂寨的事,我也会委曲求全的留下!
“是啊公主,奴婢不求荣华,只想找个能给奴婢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从未想过要高攀谁!更没想过要依附谁!”殷墨坐在竹椅上,目光深邃。
“当真?”她反问我。
“必须是真!”我目不斜视的跪直了身体。
“那好!我看你这丫头也算聪明伶俐,不如留在我身边做个贴身丫头如何?”薏宁公主把目光投向了殷墨。
与其把我放的远远的,不如留在身边看着,最稳妥。
“你留她做什么?是宫里带来的婢女不够用?还是我给你配的奴才用的不舒心?”在殷墨的眼里,我竟然这么卑贱,就算做奴才都是最下等的!
我知道,殷墨不愿意我留在公主身边,也许是怕我搅了他的好事吧。其实,我也不愿意,因为,我能猜得到,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难。
“一个奴才而已,将军很为难?再说,我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连要个小小的婢女的权利都没有嘛?”我期望着殷墨会从中阻拦,但我也知道,他只会在乎他的新婚妻子,而我,只是个命如草芥的奴才。
殷墨揉了揉太阳穴,又舒了口气,捏了捏薏宁公主的下颌,宠溺的说,“那好吧。”
“那,将军今晚要不要住在芳菲苑?”他们两个就这样小别胜新婚似的打情骂俏,而我就跪在一旁,想躲,却躲不开。
殷墨拍拍她的手背,把她半搂在怀里,“到时候再说,一会儿还有点政务。”
外面的人突然跑进来,“公主,太子来了。”
太子?
早就听说当今圣上和皇后仅仅生了个女儿,偏偏各宫妃子无所出,皇帝正愁大统无人继承,突然一个农妇所生的孩子被送进宫,硬说是皇帝微服出巡时的私生子!皇室血统岂能混淆,在大臣和各宫妃子之间的各种质疑声中,这个民间太子竟然成功上位!
如果没有他,等圣上百年之后,继位的应该就是薏宁,可凭空却杀出这么一个人,不知道薏宁的心里是不是恨他千百回了!
他来将军府做什么?看他新婚的姐姐幸不幸福?
“沈诺?他来干什么?”薏宁公主的态度真的不让我感到意外。
“他说来给公主贺喜。”
“就说我卧病……”
“皇姐刚成婚就病了?这不是逼着大将军纳妾么?”谁也没说让他进来,可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闯了进来,带着一身寒凉,月白色锦缎长衫,在光线下格外的刺眼。
他带着腰间的玉佩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
我猛的一皱眉,这玉佩的图案,怎么这么眼熟?
在哪儿见过?
“太子说的是什么话,我与殷墨是正儿八经的两情相悦,青梅竹马,就算我病入膏肓,他也会对我不离不弃!”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原来,他们从小就相识,相知……
而我,仅仅和他认识几个月而已。
怪不得,他们的恩爱看似那么的习以为常。
一个早已与别的女人有过海誓山盟的男人,是什么促使他和另外的女人私定终身?是爱情?呵!
“喂,小丫头,你为什么跪在那儿?惹皇姐生气了?抬起头来。”沈诺拿起桌上梨子毫不客气的狠咬了一口。
一点儿都没有太子该有的样子。
我缓缓抬起头,碰触到的却是沈诺诧异的眼神,慢慢演变成一种无法言语的释然,渐渐的,笑意盈盈,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是你。”他虽然喃喃自语,可听到的不止是我,一旁的公主和殷墨也听在耳朵里,难掩各自脸上的神色。
可我并不认得他,也许,我只是像他认识的某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
“兰因。”
“早悟兰因……”沈诺放下手中的梨,几步上前,伸手拽我起来,“皇姐,我冲你要了这个婢女!”
“不行!”沈诺的话还没说完,殷墨却没顾薏宁的诧异,一口否决。
他的脸阴沉的厉害,那如刀刻般骨节分明的手死死的攥着藤椅的扶手,指节泛白。与刚才你侬我侬的样子,判若两人。
沈诺虽是太子,却是一副市井无赖的嘴脸,“一个婢女将军还当成宝,难不成要留她做小么?”
殷墨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清了下嗓子,喝了口薏宁公主递过来的茶,“将军府现在缺人手。”
“那我从宫里给你送过来二十宫婢,就当交换……”
“不换!”殷墨的态度是那么的生硬和坚决。
三个人的感情,我早已出局,你又在假惺惺的坚持什么?难不成你一边和公主亲亲热热,夫妻恩爱,另一边还要把我拴在身边,孤苦无依的看着你们双宿双栖,而辜负我的一辈子吗?
“将军别急着回绝,换不换不是你说了算,还得听听兰因的!”
殷墨根本就没用正眼看他,从公主的依靠中起身,“我和公主与太子素无来往,成亲之日不见你来,这跑过来要这要那,到底为的是哪般?是我府上的婢女太过漂亮?还是太子心性太过轻佻?要让丞相知道你这般到处拈花惹草,恐怕不妥吧?不是兰因不能动,我府上任何一个婢女都不能动!”
原来,他只是想捍卫他的主权,而不是对我还有一丝丝的留恋。
“大婚之日恐怕我来了,也未必能见到将军吧?”沈诺也踱步到殷墨的跟前,离他不到一尺的距离,“听闻将军在大婚之日撇下皇姐一人拜堂,跑了好几日才回来……”
“沈诺!”薏宁公主拍案而起,大怒,“将军当日是接到任务,不得已而已,你今日把这话说出来,是想看我这个皇姐的笑话不成?”
“沈诺不敢!”他嘴里说不敢,可眼里的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嘴角还挂着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笑容。
“沈诺只是想向皇姐要个婢女而已,再过十天就是父皇寿辰,我见这丫头生的不错,想到一个好点子,想让父皇高兴高兴,既然将军不愿意,和皇姐你说了也是白费,将军下了逐客令,沈诺告辞!”他扫了我一眼,冲我挤了下眼睛,走了。
轻浮!
“都散了吧,将军也累了。”我刚要走,又被公主叫住,“从今天晚上开始,你来芳菲苑伺候,晚上将军要住在这儿,我这里人手不够。”
从沈诺走后,殷墨便一句话都没有说,包括他的妻子要以和他同房为借口欺辱我时,他也没有一句话。
“是。”我低着头退了出来,没有看殷墨的脸,也没有看公主对他的殷勤,因为,我怕自己流露出对他的埋怨与触不及的可怜感情,我没办法忘记他,可他的心里却有让他魂牵梦萦的人。
我想,我的心和我的人都应该做到,不高攀,不依靠任何人。这样,我才不会被他俩的情比金坚所击垮。
绕过这片园子,就该到玉涵阁了,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我一下,猛的一回头,吓得我一哆嗦!
“太,太子?”我又诧异地看了看他身后,竟然没有随从!
“放心!我一不劫财,二不劫色,幽幽天地,朗朗乾坤,有什么可怕的?话说,今天有没有对本太子很仰慕?”
这个臭屁的性格和当年的封烨如出一辙,只不过,沉寂寨没了,他也死了,我从鼻子里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喂了半天蚊子就为了这句话?如果我说没有,你会不会很没有成就感?”
“不啊,你不对本太子很仰慕,但本太子对你很仰慕啊!”越发觉得他像封烨了,心就更疼了。
我与封烨就像殷墨和薏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不过,我没爱上他,要不然,也不会落得这么惨。男人没了,可以再找,可要是家没了呢……
想着想着,眼角有些冰冷的液体溢出,我擦了擦,“这么感动?”我嗤的一声笑了,“别误会,只是觉得太子像个故人。”
“这么巧?我也觉得姑娘像我的故人,那我们就惺惺相惜吧!姑娘若能帮我一个忙,我许诺帮姑娘脱贱籍!”
“真的?!”脱了贱籍,我就不是奴婢了,我就自由了!离了殷墨,我可以求沈诺带我进宫,再查沉寂寨的事就不难了!
“我沈诺说到做到!”
“那你要我做什么?”
“十天之内学会玄天舞!剩下的,由我安排!”
“一言为定!”以前在沉寂寨不是上房揭瓦,就是打猫逗狗了,要学这个什么玄天舞,对我简直难上加难,可是为了他提出的诱人条件,豁出去了!
和他聊了这么久,我根本没时间回玉涵阁,只能再次折回芳菲苑。
屋子里只有薏宁和香蕊,两个人互相递了个眼色,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薏宁将手中的茶碗搁置在桌子上,一旁的香蕊徐徐摇扇,“记得七岁那年,殷墨十二,我得了恶疾,御医束手无策,只有传说中的铃仙草才能救我,殷墨独自一人爬上悬崖峭壁为我采来,我才有今天!还记得我睁开眼看到他伤痕累累睡在我的床榻边,他在睡梦中说,我要没了,他该怎么办?”
她轻笑着,略带些嘲讽,“今日,他从人微言轻的士卒成为了霆昭国手持最大兵权的大将军,这一切,要是没有我,恐怕到现在他也得不到!呵,我怎么会傻到以为他会喜欢你这种粗野丫头?”他们有过过往,有过危难,有过回忆,甚至,还有过感动,而我和他什么也没有。
“奴婢说过,不认识将军!”
“你看,我和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你去烧点水,等将军来泡茶。”
“公主,您忘啦,伙房刚才差人来说,灶台……”
“哎呀,看我这记性,伙房的灶台不太好用,今天让他们好好修修,这样吧,那你就端盆水,在蜡烛上把它烧热吧!”
用蜡烛的温度烧水?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奴才怎能不听主子的话?
大约半个时辰,我端着水的胳膊一点点越来越支撑不住了,抖得厉害,一旁的香蕊用藤条啪的一下抽在我的胳膊上,顿时起了血印,疼的钻心,“注意点,可别弄洒了,将军口渴怪罪下来,就凭你可是担待不起!”
我强咬着牙坚持,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也许,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嘴唇已经咬到麻木,实在是坚持不住了,突然外面进来个婢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公主,不好了,杜娘死了!”
哐当,我端的水正巧在这个时候洒了一地。
“什么?杜娘从我这出去时可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薏宁穿着那身薄如蝉翼的睡衣猛的从床榻上起身。
“说是回宫途中遭遇劫匪,浑身值钱的物件被洗劫一空,人被石头敲了后脑,死了。”
“死就死了吧,街上那么多人,歹徒不偏不倚非得选中她!也是她命定的。”薏宁打了个哈欠,洁白如玉的小臂从袖中滑出,如丝绸般的顺滑白皙,连我这个女人都会想入非非,更何况是男人。“这么晚了,将军怎么还不回来歇息?”
那奴婢说,“将军进宫了,听说丞相上书,要让将军交出三万兵权给太子!”
“什么?!半年前殷墨刚把禁军交给他,还要三万兵权?”
那奴婢示意了眼色,薏宁翻了我一眼,“你下去吧!”
得了解脱,我迅速撤退,一时半刻都耽误不得,生怕她反悔。刚从屋外关上门,就听薏宁厉声厉色的怒斥,“苏穆到底想干嘛?护着那个野种,不是要太子之位,就是要兵权,这是怕他一手扶持的野种当不上皇帝吗?!”
啪——
一声脆响。
“公主小点声。”
“怕什么?父皇膝下就我一个女儿,那皇位本就该是我的!谁知半路杀出个沈诺!”
“依奴婢看,丞相这是怕公主谋反……”屋子里烛火跳动,将这三人的身影映在窗上。
“公主也说了,皇位本该是您的,可现下被那不知名的乡野小子抢了去,那沈诺光有太子之名,实则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而那丞相苏穆虽位高权重,也不过是结交了几个大臣,您虽失了皇位,却嫁给了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一旦您有谋反之心,凭借大将军的兵力,还不是轻而易举的把太子拿下?丞相只有削弱了将军的兵权,才能把你控制住!”
薏宁冷冷的哼了一声,虽然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知道,一定极其的傲慢,“这个苏穆啊,恐怕惦记皇位的不是沈诺,而是他吧?当初他的那个妹妹……”
“公主!前朝之事乃是圣上禁忌!”屋子里有片刻的沉默。
“玉烛,你去告诉母后,不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她帮殷墨保住兵权!”
“是,公主!”我转身藏到院中的假山后,看那个不认识的婢女匆匆离开将军府。
现在的局势竟然这么复杂,殷墨和薏宁虽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可也是相辅相成的。薏宁能帮殷墨保住兵权,而殷墨也利用兵权能帮薏宁夺得皇位,而我,只有一个不足以和任何抗衡的沉寂寨,殷墨利用我屠了寨,我一点价值都没有了……
可他为什么还要留我在身边?难不成只是为了折磨我?
我更坚定了要抱太子的大腿,离开殷墨!
将军府的夜,静的吓人,黑漆漆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压抑。
啪嗒——
一块石头滚落到我脚边,左右看看,一个人都没有,吓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刚想跑,又一块小石头打中了我的脚踝,顿时,我觉得自己头发都快炸起来了!
“兰因姑娘!”这声音顺着风飘到我耳朵里,感觉真是瘆人!
“谁?!”
“我,我我!”仔细看看墙头上有个脑袋,“兰因姑娘,我是太子身边的盟鸾,太子让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快过来,我坚持不住了……”
噗通——
哎哟——
我知道,这两个声音是配套的。
我是土匪出身,翻墙这类小事难不倒我,等我翻出去,他还在地上躺着呢。
他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后腰,“太子在倚翠楼等你呢,快走!”
“倚……翠楼?”我歪了歪嘴,那不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吗?好个沈诺,朝堂上有人为了你都快打起来了,你还有这闲情逸致?
“对!你没听错!”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盟鸾拽着我袖子就是一顿小跑,不远处还准备了马车。
上了车,我突然有点害怕了,我是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什么都没细问,就上了车,万一人家是把我卖到倚翠楼……
盟鸾看着我的表情很是尴尬,“放心,就你这种姿色,卖了就等于赔钱!”我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但一点也没影响他下车,拉着我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往倚翠楼里钻。
根本没人拦!我们很顺利的到了顶楼的雅间。
一推开门,哎呀呀,沈诺正喝的尽兴,怀里还搂着四个姑娘,醉生梦死呢。
“来来来。”看样子他还没喝多,认得我。
“哟,这姑娘生的可真标致。”其中一个紫衣姑娘说。
我礼貌性的笑笑,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姑娘说笑了,刚才还有人说我这种姿色,卖了就等于赔钱!”旁边的盟鸾像是得了气管炎,咳个不停。
四个姑娘笑着打趣,“那姑娘家住何处?我们好让妈妈给你买来。”
我也笑眯眯的坐在她们旁边,一手托腮,“我家住柳叶巷巷尾右拐最后一家。”沈诺不知是不是喝多了,听我这么一说,眼珠子瞪得比牛还大,其实,随口胡诌也是我的强项。
姑娘们也都愣了,以为我告诉她们的是真地址。
“行了,言归正传,这几个姑娘都是倚翠楼里身段最好,最会跳舞的姑娘,十日之内必定教会你玄天舞!”原来是为了这个,真真吓了我一跳!
在学习的过程中,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沈诺会选青楼女子,因为她们骨子里就带着一种妖娆,一种勾人魂魄的媚。
学了一晚上,困得不行,只想回去早点休息,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进屋,刚反手把门关上,屋子里陡然亮了起来。
我一激灵,看到了坐在椅子的殷墨,再暖的烛火,也暖不了他的阴沉与清冷,翠暮瑟瑟的跪在一边。
心,莫名的沉了一下。
自从沉寂寨不期而遇,这是第一次与他正面相见,中间到底隔了多久,我已然记不清了。
“我这将军府的墙,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太矮了?”他的口气竟然是质问,呵,我的男人可以质问我,我的家人可以质问我,可他在用什么身份质问我?我的主人吗?
“将军不是不认识我吗?我和将军也不熟,这么晚了,将军不应该在公主的床上恩爱缠绵吗?为什么跑到奴婢这下人房里,要是让公主知道,奴婢可承受不住那顿板子!”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她,就再也不要和我纠缠不清了。
我累了。
“翠暮,你去休息吧。”殷墨淡到毫无感情的命令着。
看来,我想的没错,翠暮是殷墨的人。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气氛尴尬,就像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一样。
“我和薏宁早有婚约,我答应过她,沉寂寨回来便娶她为妻。”
“够了!”有他这句话就已经够了,我也明白,不是他负了我,而是我不该拿他的心机当感情!
心,已经疼到无法呼吸了,殷墨,在我原本鲜血淋漓的心上又狠狠的扎了一刀。
“我要是知道你在答应娶我为妻之前,就已经对别人许下承诺,宁可死,我也不会跟你来安柠城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因为,我的心太疼了。
诺,不该轻许。
“怎么?你也想做我的妻?”他把这句话说的太轻松了,原来,我在他的心里一文不值,也许,只是个笑话!一个纠缠他的大笑话!
胸口堵的慌,让我喘不上来气。
“一个乡下村姑怎能配你大将军呢?我再不想做你的妻,只是,将军成亲时的烟花太过凄美。”殷墨竟然皱了下眉头,他不知,那烟火映红了半个安柠城。
“曾经,我为了能和你在一起,跋山涉水的远嫁,离开爹爹离开家,只为能天天看见你的笑,只为能和你长相厮守,只位那句你要娶我为妻!可到头来,这一切都是骗局,天大的骗局!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的团团转!
而你的笑,你的温柔,你的一切,都不属于我!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原来,就连沙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军,也会牺牲自己的美色来蛊惑人心!”
我承认我已然被他蛊惑,“我不怪你,只怪自己太傻,太过于相信你,才落得今天家破人亡的下场!不论你的心里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普通人也好,下人也罢,一个茶余饭后的笑柄也无所谓,从今往后,你做你的驸马爷,我做我的小婢女,你高官厚禄我不攀,我低人一等不用你怜,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无论他是否把我当成笑柄,也无论我是否对他动过真心,在这一刻,我都要做个了断!不想再如此折磨自己了!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我的妻只能有一个!”殷墨的态度非常的坚决,而我曾经所憧憬的一切,被他碾了又碾,早就碎成了如尘埃般的粉末。
我的心,我的人,都被他无情的践踏在脚底。
“从现在开始,我什么都不想要!包括你的人,你的心,我申云锦全都不稀罕!我不是纠缠不休的人,只要你肯放我走,我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哪怕是死,我也死的远远的!”我冲他歇斯底里的喊,因为我压抑的快要疯了。
“想离开将军府,就要凭你自己的本事了!我今天来只是告诉你,别以为攀上了太子,你就会飞上枝头变凤凰!”呵,真是可笑,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我就该哭天抹泪的纠缠你?然后让你和薏宁戳我的脊梁骨,嘲笑我?
“我连死都不怕,还能害怕什么?怕太子会玩弄我的感情?他哪有将军你有本事,一面马上要娶妻,一面还能对别的女人海誓山盟,骗的我好苦!我背了沉寂寨上百条人命,到最后,一句话就被你打发了!呵,你当我是乞丐吗?太子好不好,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是凤凰还是鸡,到时候自会见分晓!”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太子有什么,只是他答应过我,要帮我脱贱籍,我要查沉寂寨被屠的真相!
殷墨那张俊朗的脸氤氲着一层怒气。
我不是你的儿女,无需你来管我的是非,有那闲工夫,还是去巴结你的公主吧!
“将军。”门口有个男人压低了声音,应该是殷墨的亲卫。
“什么事?”他从来没带过感情和任何人说话,除了他的薏宁。
“公主晚上不知吃了什么东西,腹痛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