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宫中祭拜!”
冷祁翎推开殿门看到白雨身着孝衣,手捧着一本地藏经,规规矩矩坐在贵妃榻上,满脸虔诚。殿内燃着白烛四下飘散着白纱。
冷祁翎额头青筋竖起面色猛地一沉。
“拜见陛下!”
白雨俏脸明媚,粉黛未施,也不等皇帝叫她起身,便直接站了起来。
“阿姐尸骨未寒,今夜正是头七。阿姐生前最宠臣女,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臣女实在不好缺席,还望皇上能够体谅一二。”
冷祁翎面色暗沉,一言不发。
心腹太监冬公公在旁提醒:“陛下,今夜确是罪妃白氏头七,白家送了二女儿白雨进宫将功抵罪。”
说完,冬公公又对白雨斥责:“白氏罪无可赦!况且宫中有规矩,不许大肆祭拜。
你如今入宫为妃,本该安分准备侍寝,现在这幅作态又想做什么?为了扫陛下的雅兴,你担罪得起么!”
白雨磕头:“臣女知罪,不配侍寝!”
冷祁翎见状抿出一丝冷笑:“看来你是故意扫朕的兴……若是朕不做些什么回应你,倒是枉顾你这一番良苦用心。”
白雨黑眸中满是恨意。
冷祁翎神色彻底的黑了下来,看着满宫殿的白色,眸光冷冽:“你触犯宫规在先,伶牙俐齿狡辩在后,念你初入宫闱不懂规矩,朕罚你抄一抄这宫规,长长记性。”
白雨闻言,一双含恨的眸子对上冷祁翎的视线,一字一句说着诛心的话:“那陛下的记性如何……陛下,还记得阿姐吗?”
“放肆!”
冷祁翎怒气冲天,手指着地上恶声道:“给朕跪着抄!没有抄完,不准起来!”
宫人听令,冲上去将白雨压住。
膝盖磕在地板,砸的抽疼。白雨一声不吭,脸色苍白的看着冷祁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心腹太监冬公公留下来监视,他冷眼瞧着白雨,眼里闪过阵阵寒光。
三天三夜。
累成一摞“宫规”,甚至有几张沾了血。
冷祁翎在翻看着白雨写的宫规,每翻看一页,面上神色低沉一些。翻了约摸十来张,冷祁翎大手一挥,那一摞的宣纸纷纷扬地洒落一地,帝王一脸阴霾,怒气一触即发。
“这便是她写的宫规?”
冷祁翎一连三问,直接把冬公公给吓懵了。
冬公公再次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伸手捡起其中一张来看。这一看内容险些令他原地坐化,好好的宫规,怎么变成超度亡灵的经书了。
“陛下恕罪,是奴才失职。奴才这就回去,让娘娘重新抄写。”冬公公眼中闪过厉色,咬牙起身。
“等等!”
冷祁翎面色阴沉,“朕自己去。”
……
“喵呜…喵呜……”
月影从稀疏的树枝里倒影在湖面上,断断续续地猫叫从芳华殿里传出,打破了夜的寂静。
殿外,冷祁翎龙眉紧皱。
猫叫?
他还在思量,走在最前面的宫人已经推开了芳华殿的殿门。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一只黑影窜了出来,并随着一声猫叫声传出,直向朝人群簇拥的黄色身影而去。
冬公公吓得扔掉了手中的拂尘,惊得大喊:
“护驾,快来人护驾……!”
在一阵吵闹慌乱之后,宫中的士兵将行刺皇帝的刺客团团围住。
一只纯黑色的猫,被关在笼子里。
在月光的照应下,那双泛蓝的猫眼透着蓝光,猫身圆溜溜的,是富养长大的家猫。
冷祁翎苍白的面上满是冰冷。
冬公公捡起地上的拂尘,气急败坏道:“哪个宫养的猫,脑袋不想要了,就给咱家拿来。”
众士兵低着头,并不太知情。
就在这时,白雨一袭素白的宫装,披头散发,冷不丁的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弯腰将笼子打开,将那黑猫给抱了出来,一脸柔情的抚摸着猫儿的脑袋。
猫儿舒服极了,胖乎乎的猫脑袋蹭了蹭白雨的脸颊,一人一猫在众目睽睽之下很是亲昵。
冬公公见状咬牙切齿道:“这是你养的?”
“是。”白雨一点都没有否认,抱着猫儿朝皇帝那边看了过去,见他一脸难看,嘴角一抽。又想到是自己的猫儿闯祸在先,便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道:
“参见陛下。
这猫儿名叫球球,是我从府上带进宫的,它一时间不太习惯这儿的环境,这才惊扰了陛下。不过请陛下放心,我这就带它回去。”
话落,白雨起身就要离开,一点儿面子都不留给冷祁翎。
“站住!”
帝王不怒自威地声音从身后响起,脚步声随之跟上,但却在她身后停下来。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之前的事朕还没跟你计较,现在你竟私自出宫还带了猫进宫,朕若是再不好好罚你,后宫中人岂不人人效仿。”
白雨冷笑着转身。
罚?她既然敢来这儿,就不怕被罚。
猫儿感受到主人气息的不愉快,不安分的喵呜了声。
就是这一声猫叫,身为帝王的冷祁翎脸色更加阴冷。
当他还是皇子的时候,曾经被人关进兽笼意图谋害,从此,便留下了阴影。他对这种牲畜忌讳颇深,宫中因为这个,连一只动物都没有。
要不是一个小女孩牵着他的手,救他出来,他十多年前就死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中了……
……
“放肆!”
冷祁翎大发雷霆,“来人,把那畜生给朕抓起来。”
随着这声令下,一众士兵上前将白雨团团围住,冬公公挤进人群,从白雨手中抢走了黑猫。
白雨脸色瞬间苍白,神色顿时慌乱,连忙阻止:“冲撞你的人是我,你有什么怒火向着我来。放了球球我任你处置。”
冷祁翎像是没有听到般,径直走向一旁侍卫,伸手拔出剑,直接刺向了黑猫。黑猫发出一声惨叫,没了气。
“不——”白雨眼睁睁看着,一张脸失了血色,心被撕成了两半。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就是个魔鬼。”白雨想要冲上前看看球球,周围的士兵唯恐她对冷祁翎不利,死死的押着她。
冷祁翎扔了手中的剑,面上泛着寒:“白雨!你屡次三番忤逆朕,即日起,去司衣局磨磨性子。”
话落,他挥挥手,不耐烦道:“带下去。”
“冷祁翎你就是个魔鬼,我的球球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球球是阿姐留给我的,我不会放过你,阿姐也会……唔……”
白雨的叫骂声戛然而止,被拖她走的太监狠狠堵住嘴。
阿姐也会?冷祁翎眯起双眼,毫不在意。
司衣局
白雨抱着一摞比她自己还高的上好丝绸小心翼翼从院外走进,院中制衣宫女看她一眼又低头忙自己手中的活。另一旁站着两个年纪略大的嬷嬷,手中拿着藤鞭,沉着一张脸站着看。
宫中赏罚分明,这两个嬷嬷就是专门用来教训司衣局犯了错宫女的。
白雨来这儿不过大半月,已经见了不少人因为一些小事就被打的皮开肉绽了。不仅如此,挨了打的宫女都请不到太医来治伤,第二天得带伤干活。
到夜里,白雨脑海中满是球球被杀的样子,久久无法入睡。更恨自己无能,阿姐大仇未报,还搭上球球一条无辜生命。
白雨想的入神,手中滑溜溜丝绸趁她分神之际,一个接一个的掉在地上。
直到白雨踩在上面并把自己绊倒后,才猛地反应过来。
但也迟了,两个看戏的嬷嬷拿着藤鞭走来,浸过盐水的藤鞭如雨点般落在了白雨的身上,每一鞭都很有力道,每一鞭都令她皮开肉绽。
白雨从小娇生惯养,此刻已经痛得全身挛缩起来。昏迷之际,耳畔传来司衣局其他宫女窃窃私语声:“嬷嬷这样打下去怕是不好吧,听说这位可是雪贵妃的妹妹。”
“小声点,雪贵妃都被皇上赐死了,更别说是她的妹妹。”
没有一个人替她出面求情,有的人甚至还想踩一脚。
两个嬷嬷见白雨闭上了双眸,甩着鞭子怒骂道:“这可是御用的丝绸,洗不得烫不得,你有几个脑袋,竟敢踩在地上。”
一盆冰凉的水照着白雨的头浇下来,一阵冰凉刺激地白雨清醒过来。
两个嬷嬷手中的鞭子又甩下来,白雨咬着牙挺着硬是没发出一声来。
白雨也不知自己挺了多久,只知一双黑金色的龙靴映入眼帘,那挥舞的藤鞭才停下来。
司衣局地上跪满了人,冷祁翎眉头紧锁,巨高临下看着躺在他身旁满身伤痕却满脸倔强的女子。
白雨脸色苍白,双眼微眯,似乎是昏厥过去了。
冷祁翎缓缓俯身,正想将地上的白雨抱起来,那一刹那间,原本奄奄的白雨从袖中伸出一把剪刀,出其不备刺入冷祁翎的胸膛。
冷祁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白雨看着那鲜红的血淌出,凄楚地笑起来。
“……这下,我终于能下去见阿姐了。”白雨的心愿已了,随即不管不顾的拔出剪刀便朝自己脖子处划去。
冷祁翎捂着伤口,抬脚踢飞了白雨手中匕首。
他死死地盯住白雨,眼神里除了愤怒,还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惊讶和动容。
虚弱的白雨被带倒在地,吐一口血出来。
冷祁翎的随行太监冬公公终于回过神来,抓着拂尘大叫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传太医来呀。”
白雨抹去了嘴角的血,勾起一抹冷笑。
“来人,把她押去天牢。”冷祁翎咬牙切齿道。
“啊--!”
一声毫无防备凄厉的惨叫从监牢中传出,白雨跪在地上被两个太监押住,双手被夹棍狠狠折磨着。
十指连心之痛,远远要比一顿鞭子要痛上许多。
“给我用劲。”魏公公一脸残忍,“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行刺陛下。”
随着这声令下,无处可躲的白雨痛到窒息。
冷祁翎把她关在这儿已经三天了,每天都有人来折磨她,今天这些人似乎想让她死。
白雨还不想死,她不确定冷祁翎那个昏君有没有死。如果他没死,阿姐的大仇就等于没报。
可她,真的快受不住了,就连呼痛声也渐渐低了。
“魏公公,出了人命,我们怕是不好向上面交代呀!”行刑太监满脸担忧。
魏公公嘲讽中带着不耐烦:“咱家正是奉了上头意思办事,继续继续。”
行刑的两个太监对视一眼,咬牙狠狠的拉扯绳子。
“啊--”白雨痛呼一声后,两眼一黑。
与此同时,监牢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剑眉竖起星眸中满是疼惜,他大喊道:
“住手!”
话落,人已经闪到白雨身旁,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白雨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来人难掩惊讶,喊了句:“云夏哥哥......”后,彻底陷入昏迷。
魏公公看着来人,规矩地站起身行了一礼,恭敬客气道:“原是金大人,不知金大人到此是有何吩咐。”
眼睁睁看着白雨陷入昏迷的金云夏,内心慌乱无措。却面对魏公公时,依旧是冷酷无情的模样。
“听说,有人在此处滥用私刑。”金云夏冷峻眸光瞥向魏公公,又道:“是你吗?”
魏公公连忙摆手:“金大人误会了,咱家也是奉了上头办事,这贱婢胆大包天刺杀陛下。”
“胡说,这可是白伯爷的嫡孙。伯爷一生效忠皇室,你如此乱嚼舌根,实在可恶。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四十。”金云夏留下这话,小心翼翼抱起昏迷中的白雨走了出去。
魏公公慌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金大人明查呀,奴才真是奉了上头意思的。
别拽咱家。
金大人,金大人......
哎呦......疼死我了......哎呦......”
金云夏一路小跑至太医院,请了与金家世交的顾太医为白雨诊治。
顾太医已经替白雨看伤近两个时辰了,可见这伤势有多重。周围没个说话之人,金云夏提心吊胆的在屋外焦急徘徊。
终于,药房的门被打开了,包扎伤口医女率先走出来,紧接着顾太医也唉声叹气的走出来。
金云夏立马上前,急切道:“顾太医,她如何了。”
顾太医如实道:“遍体鳞伤,伤势极重。若是你送的晚一点,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她的命。我已经给她开了药,医女会按时给她吃。”
金云夏闻言,一双眸子泛了红。
“还有,如今她已经是陛下的妃子,你一定要小心,不可有任何逾越之举。”顾太医警告道。
金云夏点头,朝顾太医行了一礼后,毅然走进药房。
顾太医心里一凝,有种不好的预感,“......”
金云夏看着床上昏迷的白雨,心疼之色再无掩饰。他们本是青梅竹马,要看着就要成亲。雪贵妃被赐死的噩耗传至白府,白雨弃他入了皇城。
不过数月未见,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儿就被折磨成这幅模样。
“小雨,你怎么这么傻,你姐姐死在宫中有蹊跷,你又何苦来趟这浑水!”金云夏忍不住半跪在床边,伸手去握白雨的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药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冷祁翎暴躁地怒吼声传进来:
“混账!把你的手从她身上拿开,否则,朕不介意给你砍下来。”
金云夏猛地回头,神色一紧,立刻伏倒在地跪着请安:“参见皇上。”
冷祁翎冷哼一声,提起龙袍直接从他身边走过。目光落在白雨身上时,薄唇抿了抿:“来人......”
“皇上,请您看在已故白伯爷的面上,饶了小雨吧。”金云夏跪走到冷祁翎面前,苦苦哀求。
“小雨?金大人和朕的爱妃几时关系这么密切的。”冷祁翎面上一片寒意。
金云夏仿佛没有看到,直言道:“臣与小雨青梅竹马,若非皇上下旨,小雨已经是......”
“放肆!”
也不知金云夏哪句话触怒了龙颜,惹得冷祁翎大怒,抡起一旁桌上茶杯便砸了过去:“金云夏,给朕滚去领罚。”
金云夏被茶杯砸了中额头流出血来:“皇上,请您饶过小雨。”
“拖下去。”冷祁翎耐心耗尽。
待金云夏被人拖下去后,冷祁翎视线重新放在白雨那儿,蹙眉开口:
“带回承乾宫。”
......
冷祁翎下朝回来,一眼便瞧见白雨坐在御案下首的书桌旁。
她一张小脸惨白。手中拿着笔不知在写什么。
冷祁翎看到那裹着纱布的手已经沁出血来。
眼前忽暗,白雨抬眸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猛地映入冷祁翎眼中,她放下手中毛笔,缓缓跪在地上:“拜见陛下。”
冷祁翎思绪一下飞到六年前,也是那双明亮如星辰的眸子,以及眸子主人的善良大方深深牵动少年帝王的心。
良久,他才缓过神来,喉结微动,淡淡看她一眼,面无表情:“起来吧。”话落,径直在御案前落座。
白雨重新坐在书桌旁,手执毛笔,又在誊写着什么。
冷祁翎像往常一样,打开奏则批阅。可怎么样也看不进去,脑海中全是那日见白雨时,她那双血肉模糊的十指。
不知道为什么,这女子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因为她那个触犯宫规而死的姐姐?
想到这儿,冷祁翎的目光也忍不住朝白雨那边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过来。”
冷祁翎突然出声打断了安静。
白雨起初没意识到他是在喊自己,直到那火热的目光灼视她很久,迫不得已抬头看。
冷祁翎阴冷着一张脸盯着她,见她出神,眸光中闪过一丝暗色。
白雨紧抿嘴上前,身子在御案前停下。
冷祁翎面无表情地拿起白玉瓷瓶拧开:“到朕这来,伸手。”
白雨忌惮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伸手,还躲闪了一下。
冷祁翎皱眉恼火,彻底冷脸。
他一把拉住白雨,扯到自己怀里。
“怎么,难道朕还碰不得你?还是说--你在想别的男人!”
“不要......疼!”
冷祁翎直接伸手,拽到了白雨的伤口。触碰到她身上的伤口,白雨疼的倒抽一口气,脸色骤然惨白。
帝王的动作一顿。
气氛片刻沉静,冷祁翎盯着白雨双眸再次失了神。
白雨在这间隙里反应过来,推开冷祁翎跪在地上。动作太快太猛,扯动身上伤痕疼得她冷汗直冒。
冷祁翎看着她,心底一片混乱。刚才,他竟然觉得熟悉又温暖,好像很久以前。他也被这样一双手牵过。
也对,白雨是罪妃白雪的亲妹妹,可能长得相似,才会让他隐隐熟悉。
冷祁翎收回目光,没了亲自给白雨上药的心思,把手中的药递过去:“退下去自己上药吧。”
白雨伸手接过,起身离开之际冬公公恭敬地走进来:
“参见陛下,金大人求见。”
白雨神色一紧,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冷祁翎时才发现对方也正注视着她,带着一丝探究。
白雨低下头去,耳边传来冷祁翎清冷的声音:“宣。”
金云夏缓步走来,看到白雨时眸光也很惊讶。两人对视一眼,白雨眸光匆匆瞥开。
她是为了她姐姐入宫的。
既然,她自愿选了这条不归路,就不该再和云夏哥哥牵扯下去。她不能再牵连别人。
白雨难得守礼,朝冷祁翎行了一礼:“臣妾告退。”
“嗯。”冷祁翎眉头微挑,诧异极了。
桃花满地,风吹过,翩翩飞舞。
白雨从承乾宫出来,便被眼前景象吸引,她伸手,指尖接到了一朵桃花,往事一幕幕在心头重现:
阿姐没进宫前,她姐妹两最喜欢在祖母的桃林嬉戏。
阿姐总喜欢在桃林深处抚琴,而她要么在一旁打盹,要么在树上戏花。
阿姐折桃花插她发髻上,阿姐带她去桃林深处采药,阿姐教她分辨药材,阿姐......
“雨儿。”
金云夏这一深情的呼唤,打断了白雨回忆,随着她回头去看,指尖桃花旋转掉落在地,风吹过,那片桃花随着其他花瓣飘散而去。
白雨内心故作平静,眸光看向远方:“金大人逾越了。”
“雨儿,我还是喜欢你喊我云夏哥哥。”金云夏凑近她,板正她的脸,叫她不得不直视他。
白雨怔怔地望着他,那张温柔的脸令她快要沦陷,想要冲进他的怀中。
几乎就在同一刹那,她眼前又出现大红的嫁衣,以及她拿着剪刀亲手划破嫁衣,换上宫服踏上前往后宫的轿子。
他们,回不去了。
“雨儿,放下仇恨,我带你远走高飞好不好。”
白雨沉默不语,闭了闭双眸,身子退后一步,转身一眼就看到不远桃树下沉着一张脸的冷祁翎。
冷祁翎站得远,只看到他们亲密无间。
“看来,那顿牢狱之灾并没有叫你长记性,你竟还有胆量藐视朕的龙威。”冷祁翎现身于人前,慢条斯理的言语,眸中森寒。
金云夏慌了神,连忙道:“臣与雨儿青梅竹马,方才......”
“放肆!”
冷祁翎怒斥,随即又冷笑:“呵......好一个青梅竹马。金大人下一步是不是要讲朕夺你所爱了!”
话音落下,帝王的龙颜大怒,身边侍从齐齐跪在地上。
白雨沉着一张脸看向金云夏,眼神不断的示意。
金云夏憋屈地跪地,隐忍道:“臣不敢,臣只是与雨儿叙旧。”只是他十分倔强,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对白雨的称呼。
这个称呼早已触犯到冷祁翎逆鳞,两人间眉来眼去更令他怒火中烧。他伸手粗鲁地拽白雨入怀,紧紧搂着她的肩,冷声道:“那不知叙完了没,朕要带爱妃走了。”
白雨不仅身体被他搂住,身上的伤口也被他按住,痛得冷汗直流,人都有些虚脱。
金云夏看着白雨,心被撕成了两半,忍痛道:“臣告退。”
冷祁翎静静地看着他,龙眼示意他赶紧滚蛋。
白雨眼看着金云夏离开,心如死灰。下一秒,她被冷祁翎甩在地上,膝盖磕在了碎石上当即出了血,生疼。
冷祁翎抬起她的下巴,阴沉森冷道:“这宫是你自己要入的,既入了宫那便给朕老实些。若是你敢效仿你阿姐,朕就宰了金云夏。”
话落,白雨感觉自己的下巴也被他粗鲁的甩脱,痛感传遍全身。
冷祁翎走了,那背影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感。白雨不懂,明明受到伤害与威胁的是自己,落寞的怎么是他。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冷祁翎将金云夏调到了御前。金云夏司的是文职,如今却受封为御前侍卫。
白雨也被带到御前,天天守在冷祁翎身边任他随意差遣。
酒足饭饱的午后总令人想浅睡,白雨站在御案旁一不留神就打起了盹。
殿外,捂着厚重军装的金云夏时不时担忧地朝里面看一眼,看她打盹,心里更不是滋味。
别宫的娘娘这会儿都在午休,只有他的雨儿,像宫女一样被人使唤来去。金云夏恨自己只是王侯之子,连自己心爱之人也保护不了。
冷祁翎凉凉的扫过来,轻蔑地瞥一眼金云夏,目光就落在白雨身上,勾唇吩咐:“添茶。”
白雨梦中惊醒,端了茶杯连忙出去,脚步凌乱在过门槛时差点儿把自己绊倒。
是金云夏及时扶住她,瞳孔中满是担忧。
白雨站稳身子,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不多时,便端了一杯茶水回来。
冷祁翎矜贵的抬手接过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太冷了。”
白雨接过重新沏茶。
冷祁翎:“你要烫死朕吗?”
白雨又去沏茶。
冷祁翎:“凉了。”
白雨认命的再去沏茶,一来二去,进进出出,折腾了许久,又端了一杯进来。
“谁叫你换了朕的茶叶!”冷祁翎不悦地话落,手中茶杯直接摔在地上。
白雨被他砸中裙角,茶水弄了鞋子。倦意全无,惊慌失措地看着他。
金云夏冲进来:“陛下,请息怒。”
“这没你的事,出去!”冷祁翎沉声,眸光从未离开过白雨。
金云夏跪在地上:“陛下,雨儿出身名门生来尊贵,从未做过此等差事,还望陛下能够宽宥她。”
“岂有此理。”
冷祁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生来尊贵?朕是九五之尊,难道还喝不了她的一杯茶?她是朕的女人,朕就是此刻要宠幸她,她也不能拒绝!”
白雨身子一倾,背部一凉,整个人被冷祁翎以令人想入非非的姿势压在地上。
“陛下,不可。”白雨慌乱起来。
冷祁翎这些天被两人的眉来眼去折磨地快要疯了,理智全无。他抓住白雨挥舞的胳膊,嗤声开口:“是不可在这儿,还是不可在你旧相好面前。”
对于白雨来说,那自然是都有。
冷祁翎见她死咬着唇,不服软的模样与当初白雪进宫时一模一样,心里仅剩一点理智也没了,伸手直接撕了白雨的宫裙。
眼前的一幕幕狠狠刺激着金云夏,他瞳孔紧缩。站起来要冲过去时,殿中的太监立马上前将他抓住脑袋按在地上。
冷祁翎突破了白雨最后一丝防线,肆意发泄。
目睹了一切的金云夏气急攻心竟吐出一口血来。
是夜,御湖旁传来阵阵呼救声:“不好了,雨妃娘娘投湖了,快来人呀!”
那日之后,白雨被冷祁翎赐了封号“雨妃”,并赏了她两个宫女贴身伺候。说是贴身伺候,其实也是贴身监视。
白雨想不明白,不过是湖边放个莲花灯竟也能失足掉进水里。
开春的天,湖水泛着凉。很快,她便随着那一抹莲花灯一起沉入御湖底,呛了好几口水。
两个宫女见状慌了神,扯着嗓子呼喊。
巡逻的侍卫很快赶来,金云夏作为今夜当值者,快步上前了解情况。
“发生了何事。”金云夏沉声道。
“我家娘娘落水了!”宫女之一唯儿急急道。
金云夏闻言,神情一凛,但他目光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却没有什么动作。
后宫的娘娘,皇帝的女人。
在冷祁翎当着他面儿宠幸了白雨后,金云夏心里就萌生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心情。
他觉得,白雨背弃了他!
宫女之二晚秋厉声出口:“金大人!要是雨妃娘娘有个三长两短,你我都无法面对陛下的怒火。”
金云夏神色剧变,他终于动手去脱外面重重的铠甲就往湖中跳。
有明黄身影比他先一步跳入御湖之中,不待金云夏看清是谁,身后传来冬公公慌乱声:“陛下,陛下……”
“你们这帮混账,愣这做什么,还不快点下去救陛下。”冬公公话落,四周会水的不会水的统统往御湖中跳。
白雨只觉得周身的冷不断地传进身子里,无论她怎么努力的想要睁开双眼都做不到。大脑迷离之际,听得耳旁不断传来划水声以及那低沉的呼喊声:“白雨,朕不许你死!”
冷祁翎一双大掌揽过白雨,抱着她努力往上游。
白雨醒过一次,在湖水冲击之下,不禁呓语:“阿姐……阿姐……是你来接我吗……”
这么想着,白雨嘴角露出一抹笑。
冷祁翎被这笑刺痛双眼,不禁冷哼:“你姐姐离开得轻巧,你别以为你也能这样解脱!
白雨,你入了宫,就是朕的人,朕不会放手的!”
这时,金云夏也游过来,他伸手试图从冷祁翎手中抱过白雨。
冷祁翎轻蔑一笑,错开身游上岸。
“冬公公,传太医。”
顾太医诊脉后,小心翼翼收回手,看着昏迷的白雨无奈叹气。
“雨妃情况如何?”帝王一张俊脸无色旁人看不出任何喜怒。
顾太医却背后生寒,如实道:“娘娘身子并无大碍。”
“那为何不醒?”冷祁翎一脸不耐烦。
顾太医心里苦:“娘娘低烧,待臣熬药来。”
冷祁翎龙目直视,良久才移开视线挥手:“快点。”
顾太医退了出去,不久后,晚秋端了退烧药进来。
冷祁翎伸出尊贵的龙爪:“给朕。”
晚秋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竟没离去,心里顿时不解。
冷祁翎端药坐在床边,用勺子舀着给药降温。
“你出去吧。”冷祁翎道。
晚秋哪敢让帝王做喂药这种事,只是她还没开口,便对上帝王的黑脸。
晚秋退了出去。
殿内变得安静,冷祁翎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不由感叹这姐妹两长得可真像。
冷祁翎看愣了,经过这段日子相处好几次他都将白雨当成她阿姐白雪。此时此刻,他更是忍不住回忆起与白雪的初见。
年少贪玩溜出宫,遇到其他皇子的暗杀。杀手将他逼至一山林,在躲杀手时,冷祁翎看到躲在草丛中妄想抓兔子的小姑娘。
小姑娘天真烂漫,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在靠近。
小姑娘抓到兔子高兴极了,却也引了杀手注意。
冷祁翎连忙朝她扑去,吓跑她怀中的兔子。小姑娘咧嘴就哭,冷祁翎紧张的伸手捂住她的唇:“别哭,有人。”
小姑娘眼中含着泪水,委屈地看着他。冷祁翎伸手指了指杀手所在的方向,小姑娘瞳孔一缩。
冷祁翎以为她会害怕,谁知,下一秒,小姑娘抹了眼泪柔柔道:“我知道另一条下山路,你跟我走。”
就这样小姑娘带着冷祁翎朝后山林跑,杀手很快反应过来也紧追不舍跟着。
冷祁翎看着前方已经没了路,小姑娘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们不能跑了,前面是悬崖。”冷祁翎急坏了。
他们已经没了后路,杀手们已经追上来了。
小姑娘一路上紧绷的神经,此刻却无比的放松,笑脸照在冷祁翎心中,让人生出无限保护欲。
冷祁翎对无数杀手开口:“你们的目标从始终只有我,这个小妹妹是无辜的。我跟你们走,你们放过她。”
杀手们坏笑着很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个个举着手中武器朝他们靠近。
冷祁翎愧疚极了:“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你会游泳吗?”小姑娘急急的问。
冷祁翎点头:“会。”
小姑娘一笑:“那我们从这儿跳下去,我是建安伯府的姑娘,我们跳下去后会落尽我祖父的修的湖中,你正好会游泳,只要我们游上岸,就有白府的家丁在。这样就可以甩掉这些可恨的杀手了。”
冷祁翎看着山下,犹豫不决间,小姑娘已经伸手推了他一把,随即也跟着跳下来。
杀手见状,难以置信的跟着看下来。见两人摔在清澈湖水中,暴躁的跺脚。
山下湖中,掉下来的两个人被湖水冲散,冷祁翎身手敏捷的游上岸才反应过来那小姑娘不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