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叫虎视眈眈(周舟简亦初)整本免费

作者:感受她 更新时间:2022-04-19 05:5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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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精彩节选


周初撞见闻熹外头还有个人的时候,一声不吭干了件大事。

宿醉后的疼痛残存在脑子里,她深深呼吸一口。

唯一还能够记起来的是男人的双手,和他在耳边喑哑的声音。

动情到了极点。

她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即使神智不清,也知道自己昨天碰上了一个极品。

她扶着腰背酸痛的腰,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男欢女爱的事,你情我愿,没想过还有什么责任。

一头这么安慰自己的周初,扣上最后一颗裙扣,拉上侧腰拉链,曼妙的身材顿然勾勒出流畅身线,一双腿又直又长。

梦呓似的话语压在房间另头,她下意识回头一看,男人容貌跌入眼帘。

右眼皮不自觉跳了跳,好家伙,这还是一个熟人。

和她男友从小一条裤子穿到大的“亲”兄弟,哦,不对,是前男友的兄弟了。

姜行舟一转醒,就看见床前女人眼珠子轱辘轱辘的转,一看就知道对方琢磨什么坏主意。

长臂一捞烟盒,熟稔点起一支:“吃干抹净就想跑?”

一句话直戳戳的刺进周初心里,僵直过后,尴尬的扭头一转:“哪、哪能啊。”

心虚到舌尖都有点磕绊,但男人的眼神尤其炽热,直勾勾的目光彷佛在暴露在外的肌肤上燎火。

“哦——”

意味深长的尾音打着转,无声嘲笑着人的欲盖弥彰。

微阳下的光斜射进来,照着女人圆润又小巧的微红耳垂,姜行舟的喉结滚动了下。

食髓知味的,细腻触感尚在手心。

回味般粗粝手指摩挲相抵,刚吸了两口,便觉得索然无味,在烟灰缸碾灭烟蒂。

女人的目光横扫着健硕的身材,像是被烫着般,低头寻找自己散落的东西。

姜行舟懒洋洋掀开了被子下床,颇为嫌弃抖了抖发皱的裤子,目光下垂盯着裤头,提着一挤利落穿进去:“活不错,就是有点凶。”

宽背窄腰的身躯薄薄覆着肌肉,舒展着独有的男性荷尔蒙。

周初目光朝着深黑西装裤,朝上又观望,又细又长的挠伤,暧昧里的旖旎浓丽又重溢了出来。

她摸了摸自己有点肿的嘴唇,还有点痛,可见属狗的咬的有多重。

周初本来不打算计较,拎着深红的女士包,款款走到门口。

那一声不高不低的评价恰落耳边,泥人尚有三分火气。

她眉头隐隐抽动了会,绵软语调难免变得阴阳怪气,直接摆烂:“辛苦姜少了,下回一定换个人。”

手头力道都重了几分,一开门,再用力一合。

又沉又响的门声震得房间抖了三抖,呈现着临走前女人嚣张跋扈的脾气。

周家养的好女儿,够辣。

姜行舟掀眼望了眼门口抖漏得灰,伸手一捞床头手机,手机里的消息衔着拨通的语音电话,都是闻熹气急败坏的寻人启事。

共通的好友圈大大小小听闻,有模有样的,往姜行舟这边打探起来。

单臂朝后一枕,看热闹倒不嫌事大,游刃有余地敲出一行字:周初昨夜跟着一个男人走了。

发送人,闻熹。


刚从店员手头接过冰咖啡,要人命的手机铃声闻风而动。

已经数不清楚这是闻熹换的多少个电话卡,但周初能确定,闻熹的怒火已经到达了顶峰。

甚至,说不定已经“怒发冲冠”了?

抱着这种幸灾乐祸的心理,周初在阔别三个小时后,再一次拜访了姜行舟。

不过,上一回是在床上。而这一回,是正儿八经的迈进了他的办公室。

一览到头的办公室,落地窗上种植的绿植,走得是禁欲灰色调。

简约素朴的和姜大少在外的花名完全不相符。

周初指尖打了个转,咖啡杯搁置上玻璃桌面。

妩媚细长的鱼嘴高跟噔噔作响,破开死湖般的寂静。

大胆又肆意,丝毫没有外人的拘谨。

姜行舟手头的键盘声戛然而止,注意力不受控的被吸引,目光捕捉着女人的一举一动。

在他二十六年的生涯,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但不得不承认周初是其中拔尖的。

也是最能让男人升起征服欲的女人。

他垂下眼睑,不徐不疾的语调多了道不明的意味:“我依稀记得,我和周小姐三个小时前才见过。”

风轻云淡,彷佛没有今早那档子事,典型的翻脸不认人。

周初也不恼,慢悠悠的咬字像是在**:“这不是受人之托,来是跟姜主编谈合作的事情。”

贴身小包里的手机震了又震。

想都不用想,是来自闻熹那个龟孙子的电话。距离出了酒店后的半个小时,就已经是没有断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铁定跟面前这个王八蛋脱不了干系。

她瞄了一眼姜行舟,熟稔右键一滑,放了外扩。

平常一点上卷的腔调又平又直,冷淡又刻薄:“闻先生,有何贵干?”连同假装听不见的姜行舟都侧目看了眼。

闻熹听惯了周初甜腻缠人的嗓音,被打的措手不及。

犹记起发给自己的那条短信,语气骤然阴沉三分:“周初,你胆子肥了,敢背着我跟别的男人睡。”

周初掀眼哀怨瞧过姜行舟,像是娇嗔,责怪对方打小报告。

接着,身形绕过办公桌,神色惬意地倚在桌台边,指尖还时不时的“不小心”往人腕边刮。

姜行舟心下知道对方故意让自己听这一出闹剧,面色不变,唇边依旧含着那抹戏谑的笑。

但在周初摇晃倾斜过来时,故意抬脚一勾,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周初差些被这些动作带的不稳,立即将手机拿开耳边,咽下小小惊呼。

男人手掌攀上手臂肌肤,觊觎深深压在眼底,渴望浮现上岸,激得周初一片鸡皮疙瘩。

顾不得闻熹的嘲讽,柔弱无骨的小手抵着姜行舟的胸膛,防止姜行舟的趁机行凶。

如玉般一抹雪白色晃眼到了极点,掌心温度愈发得热,姜行舟的喉结滚动了又滚。

周初一只手压在姜行舟的肩头,小腿有意无意蹭了蹭西装裤。

像是直言不讳的邀请着姜行舟,他眸色沉沉,钳住女人手腕的力道寸寸收紧。

明了前有狼后有虎,但她眼尾的艳愈发秾丽,眼里不怀好意的图谋就差**裸的昭告天下。

不让我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话在嘴里绕了又绕,周初掩唇发出模糊又小声的音节:“姜主编,别摸了,痒。”

可舌尖偏偏又卷抵出撩人的蜜,发腻到了极点。

周初艳红指尖叩在膝上,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浑身骤然通顺了不少。

她饶有兴趣扯着姜行舟的领带揉了又揉,笑意吟吟:“闻熹,多亏了你介绍我和姜主编认识,不然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好——。”


话音才落,周初听见了伴随着一声巨响后,长长的“嘟”的提示音。

又是一台手机提前退休。

周初边没心没肺地替闻熹手机默哀一秒,边准备从姜行舟地身上下来。

不料男人的手牢牢箍住了纤细的腰肢,她伸手扒扯会,可再怎么使劲,也挣脱不开半分。

周初拧着眉头,刚想问什么意思,就对上了那双暗潮汹涌的眼。

“我倒不知道我和周小姐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

亲密二字念得旖旎又亲密,身后那只手更是放肆。

胸卡扣被勾开,炽热的体温紧紧贴着背脊,引起一阵颤栗。

她刚想张嘴多辩解一句,蛮横的吻伴随着吃人的眼神重重落了下来。

男人衣料上的洗衣液味道铺天盖地的钻入鼻道,心律疯狂上涨,周初听见了自己胸腔里的鼓噪。

轻而易举地被拉入了缺氧空间,只能被动承受起姜行舟的节奏。

亏大发了。

被姜行舟抱进休息室后,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再次回过神已经是日落西山,衣物四散般落在地面,浑身上下更是难熬的痛。

周初偏头看向半遮掩的外界,落地窗外亮起的广告灯牌交相辉映,照应着一张张美而不真实的脸。

遭姜行舟这么一闹,能够见人的部分,一眼望去近乎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反射弧跟不上现状,周初咂舌正想一动,才发现人把自己圈进了怀里。

运动过后的麝香混杂着烟味,软玉在怀,姜行舟把持不住,又贴着摸了把腰。

他深深扫了眼周初,却见人没心没肺的皱了皱自己的鼻子,如鱼般从怀里滑了出去。

挣脱前,周初还悄声附耳一句:“姜主编这种情况,闻熹隔天怕是提刀来见?”

姜行舟微醺般睁了会眼,又合上,看似睡着了。

鼻腔却哼出了声笑,有一搭没一搭:“周小姐都不怕闻熹找上门,我怕什么?”

往大里说,这个圈子就这么点大人,关系错综复杂,每天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闻熹再怎么动怒,也不可能冒着和姜家闹翻的风险,和姜行舟起正面冲突。

往小里说,姜行舟和闻熹在圈内都是出名的狠,玩女人亦是如此,半斤八两,谁也不好说谁。

只是说——周初本人能不能接的起闻熹的报复了。

周初扣上最后一颗扣子,风情万种的瞥了一眼:“姜主编这就不地道了。”

鲜红高跟套合小巧脚踝,细腰款款扭动,一俯身就能窥得暴风雨袭击后的惨迹。

姜行舟眼睛落在周初的衣领口,琢磨着重新再来一回,免得说些自己不爱听的。

可惜,周初压根没注意到姜行舟的神色。

接近一两个小时的胡闹,头发已经彻底拧成毛躁一团了,这让她足够烦心了。

十多分钟,终于捋顺了,这才让她松一口气。

想着夜色初上,昏暗环境不见得有人多看,周初犯懒的只补了个口脂,记起什么又匆然补了一句。

“下周三,老爷子八十周年大庆,请姜主编务必上门。”

姜行舟默然半响,蓦地嗤笑出声。


觥筹交错的酒吧里混着舞曲,狂欢爆炸,一巡又一巡的行酒令也在点燃起哄。

到顶的酒量让周初不适,借着尿遁的理由,从包座里溜了出来。

通风窗口的微冷唤醒周初的理智,拿出小包的女士香烟,点燃明火。

一口深深吸入,又吐烟泡的灌出,勉强压下了日渐增长的烦躁。

其实周初的烟瘾并不大,平时也没有这个习惯,但最近几天躲着姜行舟一行人,让她心力交瘁,这才吸了两口。

周初靠在窗边,神思微微放空,她不知道姜行舟是怎么“劝服”闻熹的。

居然能让那个暴燥狂安静下来,也没有登门找茬,这让本打算见招拆招的不大习惯。

“——想什么呢?”

男人冰凉的手指贴着周初的耳垂滑过,她像是受惊的乖巧猫咪,微微睁大着双眼。

这副模样被姜行舟收入眼底,不禁翘起唇角。

周初扭头一看,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这句话歧义太大,直截了当告诉了周初最近在躲他的事实。

很明显周初也认识到了自己这一点,描补了两句:“我的意思是,你怎么没和张琚他们一块。”

张琚,和闻熹一块的人,也经常和姜行舟一并出行。

这点话术姜行舟一眼就看破了。

他也不在意,挑起周初耳鬓一缕,轻佻低下头在颈侧烙个吻:“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在的?”

充斥着调笑意味的字眼钻入耳蜗,热气喷洒在吊带裙上的肩头,明暗灯光下照应的愈发暧昧。

场子气氛炒得火热,往这头经过的人少,他的动作便放肆起来。

周初暗暗咒骂了一声,有点后悔自己出来透气了,不然也不能遇上这人模狗样的东西。

她垂下眼遮住冷意,碾灭了烟灰。

一手捉住了姜行舟意图向下的手:“看样子姜先生最近的麻烦还不够多。”

最近闻熹零碎找的小麻烦确实不算多,但是很让他头痛。

所以姜行舟一不做二不休,给闻熹也占了回便宜,再装模做样的谈判了几个回合。

有来有往,谁也不吃亏,谁也丢了面,这才解决了闻熹找麻烦的事情。

姜行舟懒散抱臂俯瞰眼前的女人。看样子十分的好脾气,更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不太多,不过周小姐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周初听到这句话,心里弥漫出一种强烈的不安。

睚眦必报是姜行舟做人的处事风格,至于怜香惜玉?或许在床上还有一点。

他一抬头,周初的目光投向了那边。

昏暗拐角里走出来了一个两人都非常熟悉的男人。

平时禁欲的衬衣解开了两个扣,衣袖口都卷了上去,冷硬寸头削淡了西装带来的儒雅,桀骜锋利的眉眼略有阴郁,整张脸又臭又长的拉着,活活像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

周初看见就想转身往后撤,不料姜行舟的手掌牢牢摁住,逃也逃不掉。

这个狡猾的狐狸还在耳边幸灾乐祸:“我送的这份大礼,还希望周小姐能够喜欢。”

“姜行舟,你个王八羔子。”

周初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咬紧了后槽牙,恨不得把姜行舟咬死。

论怎么才能尴尬又不失礼貌,并且和平的和前男友见面?

周初在短短的十几秒内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沉默寡言的男人笔直杵在身前,后头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笑面虎。

周初说不慌,那是假的。

毕竟人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里变态,更别说脾气本来就不太好的人了。

她用目光狠狠瞪了姜行舟,不知道对方把面前这个男人勾过来做什么。

但头朝前转的时候,唇边笑意又扬了起来,没落下气势。

只是开口的声音少了点嚣张跋扈,多了点心虚:“好久不见,闻熹。”

“放心,待会有时间慢慢叙旧。”

闻熹的视线越过了周初,径直对上姜行舟,果断下达了驱逐令:“你该走了。”

姜行舟眼里暗芒转瞬即逝,半个身子压在周初身上,颇有针尖对麦芒的姿态。

“人可是我给你找回来的,闻熹——刚见面就赶人走。”

硝烟在两人的视线里炸开,姜行舟顿都没顿,半调侃着说:“不太客套吧?”

风云涌动间,气氛隐隐僵在这一瞬息。

闻熹一手攥紧周初肩头碍眼的手,不含感情的对视一眼,又迅速挪开在空中某点。

暗含着警告:“谢谢,我们还有点私事要处理。”

气势汹汹的两个人正在掐尖,周初一看倒是乐了,半点心虚都荡然无存。

还恨不得两个人打起来,一旦打起来,她指不定还能跑路,一举两得。

姜行舟意味深长地盯眼正装鸵鸟的女人,晒笑道:“行,要是和好了,记得跟兄弟说一声。”

闻熹没有搭腔,好像是默认了这句话。

见好就收的姜行舟顺势松手,耸耸肩就朝后退了两步。

脚步声逐渐远离,空旷的走廊只留下回响的风声,给两个人留下了相触的空间。

闻熹着那道影子脱离了视线范围,眼神霎时阴了下来。

慢条斯理拨开周初长长的头发,双指用力钳住下颚,迫使眉眼明媚的女人抬起头。

一字一句像是叮嘱:“周初,姜行舟做不了你的靠山。”

听得这话周初兀然弯了唇角,剪瞳媚色泛起了秋水。

“恶心你就够了。”她说。


闻熹怒极反笑,猝然抓着周初的一只手,径直就把人摁上墙。

身躯里重重撞击声,沉闷发响,喉头里的铁锈味被硬生生压了下去。

狰狞晦暗从闻熹压抑的眼眸里透出一线,厚厚手茧辗转白嫩肩窝,进而抚摸起温热唇珠,手法珍重又温柔。

“你逃不掉的,周初。”语调平淡,平淡的像是在陈述着某一件平凡的小事,是将她这个人当作货物的势在必得。

男人指尖刮过眼皮,周初刻在骨子里的隐秘本能发作。

疼痛变本加厉地攀窜上神经,她下意识地合紧双眼,含着男人手指的唇也由红变白。

瞅见这反应,闻熹面上多了几分笑,言辞却犹如刀锋一般将周初的面皮一层层刮下来:“从你当初为了从周家脱身选择我作为跳板的时候,你就逃不掉了。”

她扯了扯嘴角,没吱声。

火辣痛感刺痛着背脊,周初想也不用想,自己的背后肯定磨破了皮。

神思游弋间,竟闻熹的一番话勾起了从前,在人眼皮子底下开起了小差。

周初到现在还记得,自己一无所知的被家人骗上酒店的那个夜晚。

阴雨绵延,窗外雨滴一滴又一滴的坠落,发冷的寒意从脚踝直窜,身上的两片布遮不住大半肌肤。

几个男人猥亵的目光流窜在皮表上,恨不得全扒了再“好好”估价。

那时候她惊慌失措,含着煞白的俏脸,在房间里四处逃窜、躲避着男人的手掌,妄图找到一个能够将她救出泥潭的人。

所以在门打开的那一个瞬间,她别无选择,在闻熹的面前,献上了自己。

但事实证明,不过是从一个泥潭到了另一个泥潭。

青涩的少年轮廓一点一滴和眼前的男人相互重合,阴蛰的目光一并重合叠起,想起自己曾经一意孤行的自己,周初在内心发笑。

她缓缓吐出肺部里的浊气,微微仰头:“闻熹,你不会是对我上心了吧?”

闻熹听见这句话就笑了,拍了拍眼前自以为是的漂亮脸蛋。

薄情的嘴唇微微一勾,明晃晃的恶意吐着蛇芯:“我还没玩腻,但周初你既然那么喜欢男人,我也不好勉强你,改天我给你多介绍几个。”

周初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低低出声:“闻熹,你真的疯了。”

能和闻熹能称兄道弟的,除了上九流的,还有下九流的,只要闻熹一张嘴,全都吃得开,这也是他无法无天的雄厚资本之一。

在闻熹身边三年,周初不算摸透闻熹的脾性,也算足够了解,他是认真的。

腻人的香味萦绕鼻尖,闻熹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慢吞吞将双手插回裤头,身形往倒了倒。

浓重阴影扑了过来,周初屏住呼吸,后背朝墙紧贴着墙,汲取安心。

看着闻熹似笑非笑地睨了眼自己,声音却不带任何情绪:“你不长记性,我就让长长记性。”

“平常是我太宠你了,被踩在脚下不好受吧?那就记着。”他的话语一顿未顿:“只有知道痛了,才会学乖。”


亲昵呼吸交融,昏昏夜色罩下,看上去是一对旖旎暧昧的食色男女。

但周初深谙,两人之间的波涛弄潮,远远没有这么和平。

她眼眶微微泛红,一言不发,明艳桀骜的眉眼耷拉下来,倒显得几分柔弱来。

一惯使用的伎俩,骗骗其他人还行,闻熹在这上面踩了无数个坑。

他垂眼看过时间,语调吝啬又直白:“卖惨?太晚了。”

莫名的,周初感觉到对方收敛了一点戾气,紧接着,闻熹兜里的电话声传了过来。

他在周初的眼下接了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可是周初看得出来,闻熹的态度很温柔、也非常的小心翼翼。

与所见语气里的尖锐冷漠大有不同,就像周初撞见的那天夜晚。

“好,我马上过来。”

很快,电话挂断,闻熹不紧不慢地瞥了眼周初,目光里的警告灼灼:“别让我知道你再去接近姜行舟。”

周初手支撑着墙面,男人离开的步伐都带着迫切,她轻轻眯了一下双眼。

遭闻熹这么一弄,周初感觉自己不太舒服,歇了继续参加聚会的心。

干脆下了停车场,让好友帮自己把包拿下来。

视线发晕的周初微微喘了口气,夏苓看见的时候,人面色苍白的将她都吓了一跳。

在周初的再三解释下,夏苓半信半疑,勉强点点头将包递了过去。

“初初,你的包,回家注意安全。”

周初略微点了点头,和夏苓告别后,开车回了自己的小窝。

冲洗过后,周初总算清醒了一点,透过水汽弥漫的镜子,她注视着镜前卸了妆的自己。

湿漉漉的头发窝在肩窝,蒸腾水汽酝酿出玫瑰色的肌肤,眉眼愈发柔和起来,微微紧抿的唇还残留着口脂的红,好一个令人心动的尤物。

手机短信掐点震响:后天夜晚十点,临宾路。

缓解的好心情荡然无存,面无表情出了浴室,看见微信上的小红点,周初才想起什么,顺手给夏苓报了个平安。

高度紧张的精神一放松,困意倒是跟着上来了。

隔天一早,刺眼的太阳已经高高的爬到了顶峰。

周初困得睁不开眼睛,但还是煎了个蛋,泡了一杯美式。

小助理一条消息发在私窗:姐,姜主编申请加你,你同意一下。

微信好友的申请长久的驻留在那,周初隐隐有昨夜的印象,头像是一片在深夜里的星星,不过没有备注申请,所以周初也没有多管。

想到这个事情,周初手一抖,下意识点了同意。

周初:……

一大口咖啡下去,她给自己做了个心理铺垫,暗戳戳点开了姜行舟的朋友圈。

男人的朋友圈很简洁,设置了三天可见,背景图是和头像的同一片天空,只不过右下角多了一朵花。

周初莫名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正打算仔细想想,对方倒是先发了消息过来。

姜行舟:昨天睡得怎么样?

关心寒暄来的莫名其妙,她皱了皱眉,碍着面子,正打算客套两句。

第二条消息却来的很快。

周初听完之后,分明是大夏天,却好像泡在了凉水里面,通体发寒,四肢冰凉。


“温琅回国了。”

短短五个字却犹如沉石打翻心湖,掀起惊涛骇浪。

面色沉沉如水,手指却下意识抓紧了手机,关节泛白,指尖发抖。

彷佛又回到了十几岁前,狭窄昏暗的房间,醉酒的高大男人,他手持的长长竹擀,一下又一下,朝着眼前的“亲生女儿”发泄着自己的怨怼和不得意。

不存在的绵密痛楚梗在喉头,周初灌了一口温水,垂下眼睑一遍遍读阅着来自姜行舟的文字。

她温唇动了动,字里行间没有流露出一丝胆怯:我知道了,谢谢。

游览过回复的消息,姜行舟挑眉笑了笑,边听着办公桌前的简报边抿了一口苦涩浓茶。

尽可能地扮演了一位可亲温柔地绅士:需要我帮忙吗?

还没有过两秒,周初那边拒绝的干脆利落:不用了,我自己来。

意料之中的回答,并且让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姜行舟舌尖抵着上颚,对事情发展多了几分期待,他实在想知道周初怎么做。

*

周初的动作很快,在姜行舟那天告知后,她就派人去查了这件事情。

私家侦探的照片散落在桌边,文件袋里的消息书写着航班,并行的是亮着的手机屏幕。

而周初已经拼凑出了大概的前因后果。

空旷房间里沉默在蔓延,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没有想到背后还会有老爷子的身影。

如果不是老爷子,平常怎么可能把自己瞒的这么彻底?

上面的消息闪烁着沉沉的光,提醒她要“如约而至”。

周初才恍然惊醒,今天是要和闻熹见面的日子。

她淡淡垂下眼帘,看着私家侦探的照片,柔软温柔的女人站在男人的身边,男人正低下身小心翼翼地给女人系着鞋带,眼眸里的柔情都能溢出来,般配的天作之合。

而这两个人周初都非常的熟悉。

代替自己在周家生活十五年、并且和那个男人长得一模一样的温琅,以及她的青梅竹马——闻熹。

想到接下来和人的会面,周初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可虚浮的步履却出卖了她此刻其实并不平静。

九点五十分。

周初捧起浓重色搭的眼影盘,收勾最后一笔,妖艳的孔雀绿点缀狭长眼尾。

九点五十九分。

周初裹了一身驼色风衣,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老张很准时,十点刚过一刻,明亮的车便如约行驶进街道,车窗缓缓下拉,露出了男人锋锐的下颚。

他略微低头,在车窗口露出了全貌,眼神很玩味,丈量着周初皮骨的一尺一寸。

昔日的亲昵和爱意都做了假,只剩下野兽的本能。

周初强忍着对眼前这个人的反胃,熟稔的钻入了车厢。

她心下还有疑问,她需要从这个男人找到答案。

周初双眼略微一眨,还没来得及适应光影落差,便被猛烈的力道拉入了车厢深处。

男人滚烫的手指顺势攀附上腰肢,呼啸的风声揉皱了呼吸,俯身前倾,闻熹叼住了猎物最脆弱的脖颈,打上了自己的标记。

她捺下发颤心头,精准地捕捉到了闻熹的眼睛,哑声问道:“你不怕温琅知道吗?”


车速稳定行驶着,纹丝不动的穿梭在大街小道,一路往着偏远的郊区拐。

闻熹的眼睛很黑,黑黝黝的,好像一个能把人吸进去的黑洞。

周初绷紧下颔,本能地朝后挪动着,直到顶到了背椅。

“所以呢?”他轻飘飘的露出个笑,抛出了一个疑问:“我就不会动你了?”

洞悉一切的眼神将仅有的气焰戳灭。

周初确实是这么认为,但是——

男人眉头戏谑挑起,眼瞳深不见底,让周初徒然心头一跳,本能般用着惯用方式哄了闻熹。

她手指抵着闻熹的胸膛:“这不是怕你家小青梅生气,毕竟你家小青梅凶得很。”

紧接着,周初弓身贴了过去,盈盈一握的腰肢窝在男人的手心。

大长腿一跨,径直坐到了闻熹的腿上。

周初眼底自嘲转瞬即逝,咀嚼的字眼愈发柔媚,又娇又乖。

“你家小青梅的身份摆在那,谁敢碰她的男人?”

闻熹懒懒拍了拍周初的头,指上绕着一搓长发,用力一拽。

男人的语调相当冷淡,手头力道寸寸加重:“别装乖。”

发痛感沿着头皮涨开,周初疼的眼眶发红,水雾氤氲,彷佛下一刻就要落泪。

周初被迫仰头,嘴唇一泽水光,看上去任君采撷、亵玩。

闻熹喉头滚过数次,锋利眼神更为冷峻。

周初眼见他眉头沉下,粗粝大掌悄无声息触上腿膝,直白剖析了主人的索求。

滑进了女人长长的裙摆,翻勒出一道道红痕。

汹涌浪潮差些把周初逼死,她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周初抿了一下嘴唇,车厢里的闷热顶在气管,呼吸逐渐急促,她又干又渴。

“叮——”一阵悦耳的铃声骤然打断了闻熹的行动。

周初望过去,闻熹眼里的凶狠尤其像不饱腹的野兽,可下一秒,他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行为。

闻熹目光落在周初身上一瞬,就挪开了,他从自己的内侧口袋翻出一个旧式翻盖手机。

“今天真的不回来吗?”女孩的声音娇俏里含着试探:“我好想你。”

周初跟着一扫闻熹手中的屏幕,备注:温琅。

怪不得,小青梅谁舍得凶?

周初半分感慨,内心却更加地平静了下来,神色淡淡。

似乎刚刚和闻熹做那档子事的不是她,动情的也不是她。

她纯良地跟闻熹招招手,示意着自己也可以和温琅打个招呼——

毕竟温琅也算解救她一回的菩萨了。

闻熹合了合眼,眼神冷冷瞥过去,警告周初不要动。

揉化成一团的暗色霎时清明,唯有喑哑的声音走漏了主人刚刚的情绪:“马上回来,等我十分钟。”

电话挂断,周初才有闲心注意自己的妆容仪态,主要是温度降下去,有点冷。

艳红裙裾先前被男人卷了上去,一动风,一股凉意就从腿缝里钻,凉飕飕的。

周初拉了拉裙摆,将自己重新包裹起来,她别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目光跟着窗外街道一过,隐隐松了一口气,虽然不太认路,但应该离家还不算太远。

她的目光在闻熹的手上停留一下,往上,又迅速偷瞄了一眼他的面容。

虚虚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迫不及待:“不用麻烦,我会自己回去。”

闻熹的手穿过了周初的面颊,她心跳骤然停了半拍,只见闻熹取过后头座椅的打火机,眼睑懒洋洋垂了下去,将方形打火机仔细把玩。

缄默半响,火苗打起又熄灭,闻熹的声音不包含任何情绪:“张叔,前面一个路口,放她下去。”


了无人烟的偏僻郊区。

周初逡巡了半圈,只得出很少有车经过的事实,从闻熹手头逃离出来的喜悦都淡了许多。

边城昼夜温差大,尤其是深夜,空气湿冷,寒风砭骨。

她摸了摸手臂,下意识裹紧了风衣,脖子也跟着缩了起来。

盯着手机半响没有接单的小程序,头一回有点后悔,后悔自己下车下早了。

好歹也得让人把自己送回去再说啊!

周初低头觑了眼出门撑气场的高跟,在冷死和磨得鲜血淋漓里,激烈地做着心理斗争。

不待她自己做出个了断,车鸣远远燎响,明亮远光灯照了过来。

周初霎时站直,两步作一步,朝着街口用力地挥了挥手。

下刻,车窗出现了一张她不想看见的脸,是姜行舟。

男人手指敲了敲车窗,“还不上车?”

恍惚间,她生出一种错觉,姜行舟是专程来接自己的错觉。

艳红口脂浅淡溢出边线,斑驳青紫痕迹种在脖颈,周初看着车窗倒映的自己,眉眼倦怠,神色憔悴,暗笑这样居然还会自作多情。

她呼出灼雾,嘴唇嗫嚅了半响,最终还是上了车。

“谢谢。”静默无言的车厢,低低回响起女人的道谢,而后消弭重归平静。

对方目的是否单纯不论,但周初总归生出了两分感激。

右侧口袋手机短短一响震,姜行舟知道,这个事情成了。

“去哪?”姜行舟屈指压着方向盘,问道。

周初偏首望向窗外,正好错过姜行舟颇有深意的眼神,随口报出了一个地址。

姜行舟手头方向盘一拐,像是走过无数遍般,穿梭过旷阔大道,下一秒行进热街闹事。

光暗层迭照应,不等周初指路声响起,姜行舟犹如未卜先知,率先开进了错综复杂的小道。

周初一打量,认出这是小区后街那条路,她悄然蜷紧了指尖。

姜行舟对这几条路非常熟悉,周初不动声色皱了皱眉,旋即想到什么舒缓了神色。

周初打量目光混着调笑,开口试探:“我记得姜主编好像不住这边,难不成是有什么情人住在这?”

姜行舟愣了三秒,细细品味一番对方的话后,似笑非笑:“周小姐,脑补是病,得治。”

周初本来买下这套小区,就是因为听人介绍,说安全系数高,夜间巡逻勤,保安通行只认业主。

……不过现在看来,能放姜行舟进来,也不怎么安全了。

面下腹诽着,但周初没有计较姜行舟的话。

她不紧不慢下了车,演技稳定发挥:“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姜主编了。”

“舟车劳顿,不请我上去坐坐?”

男人面色岿然不动,心狠手辣的堵死周初后半句话。

在姜行舟如刀一般的嘴下,周初节节败退,心不甘情不愿把这尊佛请进了家门。

一进家门,周初就如同回归水里的鱼惬意自在,摇曳的身形都拥了一股懒意。

她脱下单薄的驼色外套挂上衣柱,趿着拖鞋给姜行舟寻鞋去了。

这个地方平常除了周初自己,没什么人出入,最多,闻熹以前还会过来。所以,周初索性只备了一双男款。

她用手扶住胸口,低下头去鞋柜拿鞋,这时,姜行舟才发现周初身着的是系颈吊带红裙。

裸露的白皙后背上蝴蝶骨显现。随着女人的呼吸一深一浅的振动,宛若立刻要褪去皮骨,振翅欲出。

姜行舟伸手就想去抓,转瞬,女人起身的刹那他又恢复自若。

如瀑长发遮住了宣泄出的春光,姜行舟心下有些道不明的失落。

在很多日子后,他才发现,分明只一眼,记忆就能刀刀刻下深重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