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我们该走了。”我拉着舟笙要离开,心想着今天的稿子怕是要赶不完了。
“小艾,等等。”舟笙拉住我,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掏着什么。
“恩?”
我看着舟笙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彩票,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种紧张到窒息的感觉。
“你……你不会跟我说,你真的中奖了吧?”我艰难的开口。
“我想应该是的。”
“五百万?”
“不是。”
呼,我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突然放下了,虽然有些沮丧,但感觉这样才真实,我拍了拍舟笙的肩,“运气不错嘛,中了几百块啦?下次争取下最大奖然后包养我哈哈。”
他耸耸肩:“除去要交的税,我们只剩了四百万。”
扑通扑通扑通,我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血液倒流的声音。
“小艾。”舟笙的手在我眼前晃啊晃。“啊啊啊啊啊!”我突然尖叫起来,跳着抱住了舟笙对着他的脸一阵猛啃,“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小艾,”舟笙无奈的躲避着我的口水攻势,“我觉得你现在该做的第一件事是辞职。”
“啊对哦,我现在马上去。”我扭头便打算往报社跑,突然我刹住了脚步。
“可是,这是你的四百万。”我看着舟笙弱弱的吞了口口水。
“可我也想带着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起去世界看看。”舟笙笑眯眯的望着我。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我的脸一下子滚烫了起来,我转过身,朝着报社的方向跑去,一行泪流过了脸颊。
我想起来很多年前,也有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可是他已经不在了。
二十年前那个模糊炎热的夏天,一个穿着褪了色的吊带花裙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站在讲台上,“我…我叫艾甦,今年七岁了。”
“快看,这就是那个没父母的……”小女孩听着底下的窃窃私语,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
“欢迎小艾同学,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老师赶紧打了圆场,并带头鼓起了掌,在底下稀稀疏疏的掌声中,小女孩拖着书包走到了最后一排的单人桌,一声不吭的坐了下去,她把头深深埋在肘间,因为爷爷说过,这样子别人就进不来自己的世界了。
长大后,我一定要挣好多好多的钱,让我和爷爷住到一个大房子里,每天都能吃好吃的,穿新衣服……
“爷爷~”
小女孩丢下书包朝着坐在院子里的老人扑过去。“哎,今天第一天上学开不开心啊小艾,和同学待的怎么样?”老人抱着小女孩笑的合不拢嘴。
“恩,大家都挺好的。我今天认识了好几个朋友。”
“那就好,那就好。”老人笑的更开心了,“爷爷去给你烧晚饭……”
每一年的夏天总有一个等待着孙女放学的老人在炎热的院子里摇着蒲扇,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我是艾甦,在我尚在襁褓的时候,我就被那素未谋面的父母丢弃在了一个破败院子门口。我的爷爷,只是一个与我毫无血缘关系却收养了我的老人。爷爷住在这个破败院子里,那天恰好听见了我的哭声才发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我。
我们俩靠着爷爷一点微薄的抚恤金生活,社区里的人多次来找爷爷希望把我送到福利院,可是爷爷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爷爷。就这样,我们一直相依为命了七年。在爷爷的努力争取下,我上了学,在上学的第一天,爷爷送了我一条有点褪了色了的吊带裙子,这是我第一次穿裙子。
爷爷是孤寡老人,年轻时候摔断了腿躲过了征兵,后来从GZ买了个老婆,没几天就跑掉了。爷爷一辈子没有孩子,也没读过什么书,就靠着家里留下来房子和救济金过生活。爷爷待我就像亲生孩子一样好,我们虽然很穷,但是那段时候是我童年记忆里最快乐的日子。
“小艾啊,你是爷爷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宝贝,应该是老天看我太孤单了才派你下来陪陪我。”
“小艾要一辈子陪着爷爷。”
“好,爷爷也要一直陪小艾长大……”
可是,这一辈子太短了。
如冬日的最后的白昼,顷刻被黑夜吞噬。
那一天,我没有见到爷爷。那个一放学便冲回院子的小女孩面前,只有一张空藤椅。
随着梦中那院子的大门重重的关上,这就是我在那个院子里最后定格的回忆。
“可你最终还是走出来了。”
谁?我马上停止了回忆看向旁边,旁边没有人,可是刚刚,分明是有人在叹息。我再想捕捉,却没有声音了。
看来可能是我多想了。
确实,我走出来了。
从之前的几乎天天循环做噩梦的日子里走出来了。我把对爷爷的回忆深深埋在了心底,让它不受触碰。
我不再把头埋进手臂弯,而是用生活掩藏了自己。
我一天天的长大,直到二十岁。
我原本并没有想过恋爱,因为爱情这东西对于我来说就是消费不起的奢侈品。
任何人在听说了我的励志成长故事之后都会泛出感动的泪花,可是没有人在施舍完同情以后愿意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生活,就像大人们总会告诫自己的小孩别去同那些没父母教养的人玩耍。
而舟笙,却成了例外。
一切就如肥皂剧般不真实,从天而降的王子,落在了从未成为公主的灰姑娘面前,甚至于,这还是一个没有美貌的灰姑娘。
而且最难以置信的是,舟笙也是一个孤儿,只不过,他不是被抛弃,而是父母在他年幼时出了车祸。
就像我开头说的一样,舟笙的出现可能不是偶然。
我顺理成章地辞了工作,狠狠的耀武扬威了一把。
我和舟笙约好了在B市最高的旋转餐厅吃晚餐,玻璃窗外万家灯火通明。我抿了一口红酒,“这次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
“你会想念这里吗?”舟笙望着我,他的眼睛在琉璃光下显得扑朔迷离,像只狐狸
“会吧。你呢?”
“不会。只有你在的地方,我才会留恋。我的存在,只是因为你。”
我愣了愣神,眼睛又有了点酸涩。
“别贫嘴了,走吧,不然该赶不上飞机了。”我低下头拿出了机票,竟是怕他看出我的异样。
机票上显示的我们即将到达的第一站---
SD蓬莱
刚下飞机不久,外头便下起了雨。雨里弥漫着一股咸腥海风的味道。这雨丝不似南方绵软,密密地扎的人生疼。明明是初秋,我却感到了一丝刺骨的凉意。
属于舟笙的温暖气味忽然铺天盖地地朝我拢来。他用他的外套裹住了我,拉着我向附近屋檐下跑去。感受到他的手掌近乎灼热的温度,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人说旅行是一场爱情的检验,就如同路过全世界的风景,而你眼中始终仅有我。
我们跑到了最近的一个屋檐下,我刚想把外套脱下,舟笙却把我裹得更紧了。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的只有雨滴坠落的声音。
陆续的也有其他行人奔过来避雨,认识的不认识的,细碎的低语声使周遭的气流瞬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我和舟笙紧紧地挨在一起。“阿笙,你说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我打破了维持许久的沉默。
“它该停的时候自然会停。”舟笙对我笑了笑。我似乎看到了一丝狡黠从他眼中闪过,但转瞬即逝,我以为是我眼花了。
突然,人群那头传来了一阵小骚动,我被吸引了注意力往那边看过去。我看到了一个满身污秽的人正朝着那头缓慢地走去。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呼喊:“滚吧,滚回你的垃圾堆,别过来。”可是那人依旧不缓不慢地朝着屋檐下挪动着,似乎听不到任何谩骂声。
我努力眯着眼睛想看清楚那人的样貌,可是他却迟迟不转过头来。我踮着脚试图越过人群观察他,这时,他突然转过了头。
“啊!”我脚一软竟是几乎跌倒在地。“怎么了?”舟笙急忙扶住我,疑惑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缓过神来,刚刚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可是为什么……
突然身边的人群开始躁动了起来。我抬起头,那个女人转了方向竟朝着我这头走来。几乎是一瞬间,我和舟笙周围的人都散开了。我拉着舟笙没有动,静静地听着那不缓不慢逐步接近的脚步声,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女人走到了我的面前。我等着她抬起头来,那种渴望与恐惧到达了顶点。
终于……她抬起了头。
我猛地松了一口气,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或者说是普通的乞婆。她穿着满是污秽的破旧的黑色长裙,外头套了一件不知被谁丢弃了的泥土色卫衣,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挂在额前,遮挡住了大半张脸,但很明显,这是一张普通的粗糙蜡黄的妇女的脸。
她朝我缓缓地伸出了手。
我推了推舟笙,示意他找点零钱出来。舟笙愣了愣,忙不迭地从裤袋里掏出几个硬币递给了我。“您拿着吧。”我把硬币放在了她的手上。
然而她的手依旧直直的伸着。
我有些尴尬,正想拉着舟笙走开。这个女人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她缩回了攥着硬币的手,另一只手在衣兜里不停地掏着,掏出了一只脏兮兮的笔,将它递给了我。
“谢谢,谢谢。”我略有些羞赧,刚竟是将她当作了乞丐对待。
虽然不是特别想接过这支笔,但犹豫了半天,我终是接了过来。
她笑了,蠕动着嘴唇说了一句话,然后转身朝着雨里走去。
我呆愣了片刻,刚刚,她说了什么?
我刚刚,明明听到了,可是怎么什么也记不清了。“你刚刚说什么,喂,等等。”我挣开舟笙,追出去冲着她背影喊道。
这时候她回过头---
我猛然僵住,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雨中……舟笙冲过来拉住我的手,“怎么了?”他担忧地望着我。
刚刚,我又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
雨忽然停了,黎明的曙光照射过来,竟晃得我产生了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的想法。
“你们是外地人吧?”一个黝黑皮肤的大叔凑了上来搭话,刚刚他也是站在我们附近躲雨。
“我们是过来旅游的,结果刚下飞机就遇到了雨……”
“怪不得。刚刚你们还真是命大,那个女人可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疯婆子,没人敢招惹她。”大叔心有余悸般的朝着那方向看了看,然后接着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开始就是在这附近游荡,后来有一天突然像发了疯似的见着人就咬,哎哟,有个人鼻子被咬了个大窟窿,那个血流的,疼的满地打滚。最后**把她制服后带回去,结果没几天又给放了,说是精神有疾病,**管不了。到最后也没见有谁来管,她就一直在这里了。所幸最近也没犯病,不逮人咬了,我们见着她也就尽量躲远远的……”
“我见她不像是个疯子啊。”舟笙插话道。
“谁说的准呢,总之啊,以后你们见到她就绕道走,防个万一。”大叔一脸郑重地说道。“哎对了,你们有找旅馆吗,没的话,就上我家住吧。正巧我家也是个民宿,今天有缘还可以给你们打个半价顺便当当导游。你们瞅着行不行。”大叔话题一转,竟开始了拉客。
和舟笙相视一笑,我开了口:“行吧,本来就是想来感受下民俗的,那就烦请大哥带个路吧。”
“好勒,就在这附近不远,我姓张,你们叫我老张就行。”老张颇为豪爽热情的性格令我对其好感增添了不少。
“不过说起来这天也是够奇怪,刚刚下的雨现在一点影子也没有了,好像是专门为了谁来下这一阵的……”老张低声抱怨了一会这古怪的天气,但很快就将其抛之脑后了。
老张家靠近海边,风景甚好。第一天懒得出去了,便和舟笙缩在小房间里腻歪。耳鬓厮磨了一下午后,我抱着舟笙,突然问道:“阿笙,你觉得今天碰到的那个女人有没有很奇怪?”
“嗯,或许有一点吧,老张不也说了吗,她是个疯子。”
“可是,”我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我小声地在舟笙耳边说:“我说的奇怪不是指这方面,我亲眼看到了她的脸变了,你知道吗,她的脸居然和....”
“想什么呢你,一天到晚喜欢看些闲书,现在都开始自己幻想了。”舟笙打断了我的话,有些好笑地揉了揉我的脑袋。
“哼,你才看闲书呢,我看的都是经典,经典著作懂不懂。”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们不聊这个,来做些正事吧。”舟笙坏坏一笑,突然侧身将我压在了床上,然后不顾我的挣扎俯下身封住了我的嘴。
“唔....”,我看着眼前突然放大了的俊颜,一下子色迷心窍,将早上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热情的老张便敲起了我们的房门。”老张啊,你知不知道现在才四点,鸡都没叫唤你折腾啥。“我冲着门外吼道。
”小艾啊,你忘了你昨天说要看日出了吗,我特意起了个大早,你们赶紧起来换个衣服跟我去,不然就赶不上了。”老张的大嗓门简直要把我震醒,不对,不是简直,是已经醒了。
在老张的催促下,我和舟笙(好吧其实只有我)终于磨蹭着起了床并穿好了衣服。然后简单的吃了点早饭便跟着老张的面包车去了海边。
这是怎么样一片苍凉缥缈的海啊,就看着它便凭旳生了寂寥。这时孤单与绝望的情绪竟是忽然笼罩住了我,好想沉入海中,消失一个我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小艾,”是舟笙的声音,我猛然清醒过来。”小艾快过来。“耳边传来了老张熟悉的大嗓门。我向着声音方向看去,他俩正在一个瞭望台上对我招手。
我紧紧地挨着舟笙,瑟缩着问老张:“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早上会这么冷。”老张沉默了很久,“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看日出。”
终于捱到了天边第一丝曙光出现,我激动的刚想蹦起,“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蹲太久腿麻了。
可我的视线马上被接下来的景象吸引住了,白茫茫的海平线上蓦地染上了一层光晕,一轮红日悠悠地挪动着,一点一点的炸开。海上隐约浮动着几座山的轮廓,看不真切,在柔和的光晕下似是沾染了些许白气,整幅画卷有如神的杰作。
老张忽然开口了:“你们看到那边的山崖没有,那崖下便是著名的蓬莱水城,所谓背山面海,陡壁悬崖,天险自成,而这丹崖上,是那著名的蓬莱阁。这水城有“断崖千尺,下临天地”之势。而蓬莱阁,绿树掩映,殿阁凌空,云烟缭绕,浮光耀金,两者交相辉映已是风水绝妙之地。而相传,日出时分若有海上仙山涌现,也正是两处气运交汇的时候,神便会降临在此处,赐下神来之笔。”
“神来之笔?那是什么东西?”我听的入迷,不禁好奇地问道。
老张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历史上都说咱们的始皇帝为了求长生不老,派人前往传说中的蓬莱仙山求取丹药。然而在蓬莱,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蓬莱仙山有的不是长生不老药,而是一支语焉不详的笔。那支笔,就被称作神来之笔。”老张顿了顿,继续说:“那支笔,可以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居然有这么好的东西,简直是在用神的力量开挂啊。”我惊叹道。
“再好的东西,不是你的就不该拥有。拥有神的力量,是很容易遭到反噬的。我听我祖上说最早成为这支笔主人的人就是始皇帝,但是他最后并没有如愿长生不老。而后来,他的仆从,也就是寻找到这支笔的那些人,和笔一起消失了,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所以那支笔,在我们这还有另一个名称,叫做恶魔之笔。”老张解说完后,便催促着我们赶紧离开眺望台,以免待会儿被看守人逮着。
坐在回程的面包车上,我一直在回想着老张的这一番话。
神来之笔?如果我能得到它,是不是我的人生会和现在很不一样。
至于老张警告的那番话,我完全没把它放心上。只有贪得无厌的人才会被反噬,而我,只是想要回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人生。
我没有注意到,这时候,那支被我放在背包夹层里的脏兮兮的笔,突然动了一下。
原本老张打算直接带我们前往蓬莱阁那块儿看看,然而此时又冷又困的我跳起来坚决反对。架不住我的软磨硬泡,老张终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调转头开车回了他家。
等我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而舟笙却不在我旁边。“阿笙,阿笙。”我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大声叫唤着。
“怎么了。”舟笙从房门外走进来。
“阿笙。”我扑了过去,舟笙连忙接住我。“阿笙,刚刚醒来没见着你,我还以为你不见了。阿笙你刚刚去哪了呀?”我窝在舟笙怀里,奇怪的问他。
我醒的比较早,然后怕吵到你,所以自己出去四处转了转。”舟笙解释道。
正当我们聊着天,老张经典的大嗓门又出现了:“快来吃饭啦。”
我冲着门外吐了吐舌头,从舟笙的怀里爬出来快速地换好了衣服,便拉着舟笙走出去了。
“老张啊,咱们下午去哪儿呀。”我一边吞着大碗面,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原本是打算今天带你们上蓬莱阁那边转转的,但是现在,怕是来不及了。”老张说着,时不时地拿余光瞟我,我心虚地低头扒拉这面。
“没事,今天有些累了,蓬莱阁以后去就行。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走走?”
我感激地看了眼舟笙,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都知道帮老婆打圆场了。
“你这么一问我想起来了,倒还真有个地方适合你们年轻人去看看的。”老张一拍大腿说道。
“哪呀?”我赶忙问道
“八仙幻宫。”
我们站在了一扇巍峨的虎头大门前。
“这里就是了,”老张指着大门口说道,“东游记里说到的八仙结伴东游便是由此而来。不过现在开发商对这块地方进行了改造,搞出了一个大型游乐场,好像还模拟还原出了八仙过海的场景……”
“好了,你们进去吧。我晚上过来接你们,”老张挥挥手,“我今天接了一单生意得先回去处理,你们好好玩。”
“好勒。”我用力的朝老张挥着手道别,心里愉快地不得了,终于可以和舟笙过两人世界了。
我拉着舟笙哼着小曲走进大门,这时候,传来了低沉的声音,“欢迎来到八仙幻宫。”
“哇塞,果然是高科技啊。”我讶异的望着大门,“居然是声控系统。”
突然对这个游乐场充满期待了呢。
然而——
“奇怪,为什么我们一路走过来没看到其他人啊?”走了很久之后我疑惑地问舟笙。
舟笙看起来也很困惑,不过他依旧回答了我:”我想应该是因为现在不是旅游时间吧。
“而且,我怎么都没有看到游乐设施。一路上都是一些类似宫殿的建筑,好没意思啊。”我有些恼火地抱怨着,”老张太不靠谱了,我看他八成是知道没意思就找借口跑掉了,回头看我不收拾他。”
“好了,来都来了,就当是逛逛也行啊。”舟笙安慰道。好吧,看在小男友的面子上,我就忍下这口气了。
突然我看到前方有个巨大的蓝色螺旋状建筑,“阿笙,快看,那里写着入口两字哎。”
我拉着舟笙快步跑过去,站在了这个建筑面前,我朝里看去,黑漆漆的,似乎是通往某个迷宫的路。
“走吧。”舟笙带头向里走去,我也赶忙追了上去。
大约走了五六分钟,眼前终于出现了光亮,我们加快了步伐向里走去。
“哇。”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巨大的深蓝色的水晶墙面,满地是金黄的沙粒,上面覆盖着数不清的绚丽的贝壳珊瑚琥珀,正上方悬挂着琉璃灯,如梦如幻。
这是什么地方,居然布置得如此奢侈,我不禁感慨投资商的土豪程度。
我们接着往前走着,一路上全部都是如此的布置,更是让我瞠目结舌。
又走了大约十分钟,眼前出现了一间陈列室。里面立着八仙的蜡像,我一个一个观摩着,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吕洞宾、何仙姑......“阿笙啊,这蜡像做得也太逼真了吧,杜莎夫人蜡像馆里的都不能和这个比啊,尤其这个吕洞宾,你看,这手摸上去跟真皮肤似的,还有这眼睛.....”我指着吕洞宾说的正开心,突然看到他眼珠子转了转。“啊!!!”我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尖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他他,他眼珠子会转。”我连滚带爬地冲到舟笙身旁。
“小艾,别怕,你是不是看错了。”舟笙赶紧搂住了我。
看,看错了吗。我心有余悸地朝蜡像看过去。“啊!!!”我又发出了一声尖叫,“他,他他还会动。”
“这位小姐,”我看见蜡像脸上肌肉似乎扭曲了一下,挠了挠耳朵,然后对我说话了,“麻烦声音小一点可以吗,我的耳膜都快被你震破了。”
“你你你,你是活的?”我战战兢兢地问他。
“你看我像是死的吗。”蜡像无奈的对我说道。“我只是游乐场的工作人员而已,我叫诺柘。这里是海底龙宫的场景模拟,我负责第一道关卡的看守工作。很高兴你们的到来,现在,只要你们能回答上我的问题,即可前往下一道关卡。”
我松了一口气,同时脸因为刚刚自己的表现而涨的通红,默默地往舟笙背后缩了缩。
“你问吧。“舟笙对诺柘说道。
“因为是第一道关卡,所以题目很简单,你们只需要把八仙的名字都说一遍就可以过关了。”诺柘笑道。
“哇,好简单啊。”我忍不住插嘴道,“我来我来。”
“好,你来说吧。”
“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吕洞宾、何仙姑、蓝采和、韩湘子......还有,曹国舅。”我掰着指头一一说道。
“恭喜你们,回答正确,现在你们可以前往下一关了。”诺柘走到一面封闭的墙壁前,似乎输入了什么,然后墙壁就缓缓打开了。
“没想到你们这居然这么厉害啊。”我大睁着眼睛惊叹道。
“哈哈。你们快走吧。再会了。”诺柘笑着与我们道别。
突然,洞中发生了巨震。“怎么回事。”我颇为惊慌的问诺柘。“这也是设定之一吗。”
然而看着诺柘同样的一脸不知所措,我意识到了事情恐怕没那么妙。
震动越来越强烈,“我先送你们出去,我也不是很清楚情况,我需要和总部联系。”诺柘对我们喊道。
“等等.....”
诺柘和舟笙疑惑地看着我。
“诺,诺柘,除了你,其他的蜡像也是工作人员扮演的吗。“我艰难的吞了口口水。
“当然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只有我,先别说了,先跟我出去。“诺柘摆着手焦急的说道。
“别,先别走,我们恐怕出不去了。“
”什么?“
“你回头自己看。“我哆嗦的指向洞口。我们看到,其余的七个蜡像堵在了我们进来时的路口,他们原先是背对着我们,突然缓缓地转身过来。
“快跑。“舟笙拉住我,跑进了墙壁里,诺柘也跟了上来,墙壁缓缓地关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带着哭腔问道。
“我也.....不知道。”
站在漆黑的过道里,我们三人相顾无言,终于诺柘率先打破了寂静:“我需要联系总部,你们谁有手机吗,刚刚……我的对讲机落在那了。”
“我有。”舟笙从裤袋子里掏出了手机,递给了诺柘。
“谢谢。”
“该死的,这里没有信号,所有的电源都被切断了。”诺柘尝试拨出电话,却懊恼地发现根本拨不出去。“****!”诺柘咒骂了一声,刚想摔手机,发现舟笙正死死盯着他,于是尴尬地把手机递回给了舟笙。
舟笙把手机放回裤袋,确保它不会掉落后,慢悠悠的开口了:“我想现在情况很不明确,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接着往下走,一直走到出口。”
“不行,我们应该待在这里等待支援,我想出现这么大的故障,总部那一定会紧急派人过来的,我们只需要等着就行。擅自行动绝对不行。”诺柘想都没想便提出了反对。
“首先,你现在联系不到总部,其次,就像刚刚那地方发生了奇怪的事情一样,你不能确定待会儿这会不会同样出现问题。在不能确定安全的情况下,我不能够将我的生命寄托于他人,更何况,我女人还在我身边,我必须得保护她。”我望着说话铿锵有力的舟笙,尤其是听到“我女人……”的时候,感动的差点没扑上去对着舟笙的小脸一顿狂亲。
“对啊对啊,反正我跟着我家阿笙走,你要留就自己留在这吧。”我抱着舟笙的手臂,一脸义无反顾地深情地望着舟笙说:“就算你与全世界为敌,我也会躲在你背后,给全世界使绊子。”
“小艾……”舟笙又无奈又好笑地摸了摸我的头。一瞬间我竟忘记了自己还在某个危险的境地,兀自陶醉在了与舟笙的二人世界的互动中。
“咳。”诺柘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我回过神来,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好吧,那我也跟你们一起走。”诺柘思索再三,决定采纳舟笙的意见。
诺柘说可能是刚刚的剧烈震动,现在整个宫殿内都是处于断电状态。我们不得不摸索着小心前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正打算叫停舟笙休息一会儿,突然,打头的诺柘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我急切的问道。
“我们应该走到头了,这里应该是通往第三关卡的地方。”诺柘敲了敲面前的墙壁,断定道。
“那你赶紧开门啊。”
“我……只负责第一道关卡,第二道门的密码我也不知道啊。”诺柘无奈地说道。“而且,这第二关是没有工作人员的,都怪我,之前忘记了……”
“那怎么办?”我哭丧着脸,看向阿笙,“阿笙,我不想被困在这里。”
“我记得你说这里的每一个关卡都有对应的过关方式,那么只要我们解决了这一关的问题,我们就可以前往下一关了。”舟笙冷静的分析道。
“对啊,诺柘,你知道这一关的内容是什么吗?”我赶紧问道。
“这一关是八仙过海的场景,我想大概跟这个有关吧。”诺柘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好吧,”我略恼怒的看了他一眼,便开始东张西望,“八仙过海?话说,海在哪里?”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了立体环声。
“欢迎来到第二关,接下来,在你们面前的石壁上,将会出现一千个碎片,你们只需用其拼出八仙过海的图画,便可通过本关。”那声音顿了顿,“如果没有在限定时间内完成,大海会把你们吞噬。好了,游戏正式开始。”声音就此隐去,我们面前的石壁发出亮光,居然是一块巨大的手触显示屏。
“天哪,一千块碎片,这也太残酷了吧。我说,你们这是什么游戏规则啊。”我抱怨道。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设定……”诺柘小声嘀咕着。
“别说了,我们开始吧,我负责最中间这部分,小艾,你和诺柘分别拼两边的。”舟笙对我说道。
“好勒。”只要是舟笙说的话,我都爱听。
大约拼了三分之一左右的时候---
“你听,这是什么声音?”诺柘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四周看去。
“好像是水声,阿笙,你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照周围。”
我们呆呆的看着四周墙面。
墙面四周流了一地的水,而墙面还在不停地涌入大量的水。
“进入倒计时时间,请注意,你们还有十分钟完成拼图。”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
几乎是不到一分钟,水已涌到我的脚踝。我闻到了专属海水的咸腥气味。
“诺柘,”我尖叫道,“你们这是什么鬼地方,居然来真的,你们知不知道在中国动用私刑是犯法的。”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诺柘快疯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看到的一切。
“还有八分钟。”声音提示道。
“快……我们赶紧拼。”舟笙算是我们中最镇定的一个了,“还有三分之二,我们抓紧时间一定来得及。”
海水已经没过我的腰了。
“还有五分钟。”声音冷冷的提示道。
抓紧,抓紧……
我冷的打了个寒颤。不一会儿,水已经漫到了我的胸前,我一时有些呼吸困难。
“还有最后一点,大家坚持住。”舟笙吼道。
还有一分钟……海水终于漫过了头部。
“咳……”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诺柘在我身边喘的像头牛。
我抱住舟笙,“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
舟笙拍着我的背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就在最后关头,我们终于完成了拼图,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们直接甩入了第三关卡的地上。
“你们快看,我的衣服,居然一点水都没有。”休息片刻缓过神来后,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是干的,舟笙和诺柘检查后也是如此。似乎,刚刚的海水,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诺……诺柘,你们这真的是合法的吗”我战战兢兢地望着诺柘。
诺柘抱着头,“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里,这里绝对不是我熟悉的游乐场。”他的声音有一丝的颤抖。
黑暗笼罩着我们,诺柘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我蓦地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小艾,别怕,我在呢。”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恐惧,舟笙紧紧把我搂在怀里。
“阿笙……”,我终于压抑不住地哭了出来,“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我会保护好你的,相信我。”舟笙温柔地看着我。那眼神似乎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一瞬间我安心了许多。
如果真的会死去……但是能和舟笙死在一起,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
其实在内心深处,很久以前我就觉得,活着和死去的差别并没有那么大。只是这些日子有了舟笙,这种念头也隐藏在了某个角落一直没再出现过。
“诺柘,起来。”我推了推魂不守舍的诺柘,“我们该走了。”
“你要怎么走!”诺柘突然冲我大吼,我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两步。“你觉得你还走的了吗,这摆明了就是恶魔的游戏,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诺柘状若癫狂地大喊着,面部肌肉扭曲到了极致,一瞬间我觉得他像是撕破了人皮的魔鬼。
“你想死就留下。”舟笙开口了,声音中带着以前我从未见过的冷酷。“阿笙.....“
“小艾,我们走。”舟笙拉住我往前走去,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跟上了舟笙的步伐。
突然,舟笙停了下来,回头对着愣在原地的诺柘说道:“如果你有珍惜的人在等你,我想他们会对你现在很失望。”舟笙说完顿了顿,便拉着我接着向黑暗深处走去。
“等等。”诺柘终于有了反应,他追了上我们,小声地道着歉:“等等。请带上我一起走,刚刚对不起……”
舟笙露出了一丝微笑,我看出来他现在心情很好。
“欢迎,”他向诺柘伸出手,“现在,我们是伙伴了。”
走了一段路后,我忍不住地问诺柘,“诺柘,你知道第三关是什么吗?”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我指原先你们游乐场里的。”
“按照剧情发展,现在应该是进入龙宫深处了,也就是八仙与龙王争斗的场景。”诺柘思考后说道。
“龙王?”我脑中浮现出了元宵节一大群吹锣打鼓地壮汉舞着一只花枝招展的龙的样子,“噗嗤。”我不禁笑出声来。
见他俩奇怪的看着我,我赶忙严肃了表情说道:“你们说,这一关不会是要我们像八仙一样和龙打架吧。”
诺柘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我们这可是现代文明社会,你以为这是神话故事里……”刚讲到这,诺柘突然闭住了嘴,估计是想到了刚刚的荒诞经历,这个认知让他有些沮丧。
“你们听……”舟笙突然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我们赶紧停下谈话仔细听着。
“呼……吼……”我们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突然,四周亮起了一束束火把---
这时候,我们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型圆形广场的最中央,周围层层伫立着残破的圆柱,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觉得很眼熟,好像在哪看见过一样。”我惊疑地打量着周围。
“罗马。”舟笙皱着眉。
“什么?”
“古罗马,斗兽场。”舟笙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看着舟笙和诺柘,干笑了两声:“呵呵,看样子这关很轻松嘛,让我们当观众看场表演就过关了。”
“你是在开玩笑吗,我们现在可是在场上而不是观众席。”卸了妆的诺柘也是一个美男子,一双狭长的凤眼波光流转。但是长得再美也比不过我家阿笙,何况他还毫不留情的打我脸。
正当我刚要跳起来辩解---
“吼!”一声巨大的吼叫令我一颤。
我们往声音来源看去--天哪,这是什么?.....一条布满蠕虫巨大的浑身起脓流着恶心的黄色液体的……龙?
这时,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欢迎来到第三关卡,这里是关押犯人的炼狱。在八仙打败了龙王后,便将其关在了这里。然而,就像你们看到的这样,龙王因无人料理而变成了现在这样。于是八仙召唤来了你们---善良的人们,替他们完成剩下的使命。”
“游戏规则很简单,你们只需要完成八仙留下的使命,便可前往下一关。如果任务失败,你们将会成为龙王的口粮。”
“什么使命啊?”我冲着天空大喊道。
“剥掉……龙王的皮。”
”善良的人们,行动吧。”声音逐渐消失,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掉落在了我们面前。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靠,什么狗屁使命,八仙也太不是东西了吧,这就等于是要么我们杀了龙王,要么就是龙王吃了我们,剥皮……”我望向远处的那团黑影,不禁打了个寒颤。
“而且……”诺柘颤抖着说,“这可是东海龙王敖广,神话中的四王之首啊。”
突然——
“吼!”我们浑身一僵,慢慢朝身后转过去。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在了我们头上,它缓缓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我们被从天而降的腥臭涎液浇淋了一身。与此同时,那庞大的身躯突然倒下,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呼……吼……”龙王敖广……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啊!”我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该死的龙,我要杀了你。”
“闭嘴。”诺柘扑过来捂住了我的嘴,扑面而来的恶臭,差点没把我熏晕。
“笨蛋,你要是把他吵醒了,我们就都死定了。”诺柘放开手,恶狠狠地对我喝道。
“阿笙,他欺负我。”我瘪着嘴扑向舟笙哭诉。
“好了好了。”舟笙小声安慰着我,一边转过头对诺柘说道:“你以后就让着她一点。”
我听罢后得意不已,挑衅的看着诺柘,又往舟笙旁边挪了挪,靠的更近了。
诺柘不禁对天翻了个白眼,“别秀恩爱了,现在赶紧来想想,我们该怎么办。”
我和诺柘同时看向了舟笙,此时的舟笙,俨然就是我们的团队核心。
“你们看,游戏规则里说的是让我们剥皮,并没有让我们直接对抗敖广,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突破点。”舟笙分析道。
“可是,我们要想剥掉他的皮,不还得杀死他吗,不然,谁会乖乖躺着……”诺柘突然一拍大腿,“对啊,只要让他乖乖躺着就行了。”
舟笙与诺柘相视一笑。
我看着他俩神秘兮兮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们要怎么做?”
诺柘一脸春风得意,“这还不简单吗,我就说你笨了,你还不信。只要我们在他睡着的时候动手,不就行了嘛。”
“可是你确定他不会在你动手的时候醒来?我在睡觉的时候有人碰我一下我都会醒,更别说是拿着刀子割我的皮...”想到这我不禁哆嗦了一下。
“可是......”诺柘刚想辩解,却半天憋不出话来,最后说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咳,所以,舟笙,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看到诺柘充满希翼的望向舟笙,不禁对其投去了一记鄙视的眼神,然后同样充满希翼的望向舟笙,“对啊对啊,阿笙你有什么好主意?”
“我的想法和诺柘是一样的,我们在敖广睡着的时候动手。”舟笙慢条斯理地说道。
“可是,如果他醒来怎么办?”我急切的问道。
舟笙闻言,突然转过头对我笑了一下。“小艾,你别忘了,我之前是干什么的。”
我猛然想起来,之前舟笙可是学校里临床外科专业年年碾压式的第一名。
“如果我要给烧伤病人植皮,首先我需要从他身上某个隐秘部位取下一块皮,而这取皮的工作,等同于是剥皮。所以我只要将龙王敖广当作我的病人,除了工作量增大,我相信还是难不倒我的。而让我的病人乖乖睡着的方法就是—”
“麻醉药。”我和诺柘异口同声的说道。
“可是哪里去找那么大剂量的麻醉药呢。”诺柘发愁的说道。
我正想偷偷挪到舟笙身后时,舟笙开口了,“小艾,把你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吧。”
诺柘闻言疑惑地看着我。
舟笙笑着替我解释说:“小艾出门前非要塞了一大瓶吸入型麻醉剂在她包里,说是可以防.....嗯,色狼。”
我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舟笙没说实话,我当时明明说的是为了防那些对他欲图不轨的女人。
现在我们面前摆着一把匕首和一瓶麻醉剂,接下来就该部署行动了。
“诺柘,你去负责让敖广吸入麻醉剂,然后小艾,”舟笙顿了顿,“你跟着我。就这样,我们开始行动。”
大约过了十分钟,诺柘向我们比了个OK的手势,我和舟笙相互对视了一眼,他摸了摸我的头,转过身拿起匕首朝着敖广满是脓包的身上扎去。
舟笙选择的开刀点是靠近尾部的位置,那里的敏感点相对没有那么多,比较保险。
第一刀—
“呼,”我长舒一口气,麻醉剂起效果了,敖广并没有醒来、
舟笙用匕首顺着尾部小心的避开了脓包的地方,一直划到了靠近头部的位置,然后在头下方开了个口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十分流畅。
“小艾,过来帮我扯住这一边。”舟笙对我说道。
我忍着胃中的不适,走过去抓住了那块泛着黄色脓液的稠腻的龙皮。
“我数一二三,然后我们一起往后扯,记住一定要用力,一口气扯下来。”舟笙郑重的叮嘱道。“一,二......”
“好。”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动手,突然舟笙停下了数数,看着我的眼睛说道:“这个药效可能不会持续太久了,而且我们的这最后一步尤其危险,一点不慎就可能会全盘皆输。小艾,你会害怕吗?”
“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是可能会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没再多吃你一点豆腐。”
舟笙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温柔,他对我笑了笑,“那我们就开始吧。”
“一二三...小艾快扯!”舟笙冲我吼道。
我用尽全力向后扯着。
“吼!”龙王敖广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吼声,一瞬间,我被一股巨大的冲击波给甩了出去。
敖广......醒了!
敖广疯狂的在广场上冲撞着,尾巴所扫之处,尽成废墟。
天旋地转,我几乎被刚刚的那一下给撞的脑震荡。等我清醒过来,我努力挣扎想起来,却脚一软,再次摔在了地上。我看到诺柘朝着龙王冲过去,可是我的阿笙呢。“阿笙,阿笙......阿笙!”我大喊着,一行泪从脸上划落。为什么,拖后腿的永远都是我,像我这样的废物......如果阿笙出了什么事,都是因为我是这么一个废物。
轰,我听到了重物倒地的声音。“阿笙......”我拼命用手撑着地,向着那一片狼藉处爬去。
一大堆腐肉散发出血腥而令人作呕的恶臭,我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这偌大的广场,此刻安静的只有蛆虫蠕动的声音。
古罗马,斗兽场?
是不是曾经某时候的观众席上,正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与呼喊声给同归于尽的战士与困兽。人性的丑恶,是不是正在这时候扭曲放大到最大?
“这是人的本性,只要你有了权力,你就可以控制这一切了。“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幽幽的响起。
谁!我迅速看往四周,“你是谁?”
“我们会见面的,不过不是现在。”声音渐渐隐去。我正要向着那方向追过去,突然—
“小...小艾。”废墟中响起了微弱的声音。
“阿笙!”我激动的朝着阿笙爬去。我不顾舟笙身上的污浊,紧紧的抱住了他,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松手了。”
“没事的,”舟笙依旧那么温柔的摸着我的头,“我们成功了。”我抬起头,看到他身后是一块完整的皮。
“刚刚诺柘冲了上来,我们在他彻底发狂前用力地把皮扯了下来。万幸的是,敖广最后朝着另一个方向倒了下去,不然这山一样的身躯,我们可能就真的成了龙下亡魂了。”舟笙估计是看我不太开心,竟是说起了玩笑。
这时候,诺柘也从另一边爬了出来,眉飞色舞地向我描述了刚刚的危险场景,当然重点突出了他的英勇行径。
“善良的人们,你们出色的完成了你们的使命。你们现在可以前往下一关了,前面有更多的惊喜等待着你们。”我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扇大门,亮光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走吧。”舟笙背起我向着大门走去。
在踏入大门之前,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了头。
我看到了血泊之中的龙王敖广,他庞大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他突然睁开了眼—
门彻底关上了。
我永远忘不了我们对视的那一眼,我看到敖广浑浊的眼角,落下了一滴眼泪。那是怎样一种绝望而孤独的眼神啊。我猛地想起那一年爷爷的院子,那一扇大门缓缓关上时,小女孩的绝望而空洞的眼睛。
最后一点亮光消失,我们再一次陷入了黑暗,只是这时候,我们已经习惯了黑暗了。“阿笙,放我下来吧。”我对着舟笙低语道。
“你的脚……没事吗?”舟笙担忧的问我。
我没回答,顾自从舟笙的背上跳到了地上,落地的那一刹那,果然----
诺柘和舟笙都讶异的看着行走自如的我。
“你们还记得我们在进入第三关的时候,身上一点水也没有了吗。”我提醒道。
闻言,诺柘赶紧检查了自身,惊叫道:“我身上刚刚的弄的伤居然全没有了。”舟笙检查后也是同样的情况。
“而且,连我们的衣服,都变得和刚进入第三关的时候一样了。”我低头看着自己干净的白套衫,幽幽地说道。
不知道,龙王敖广,现在有没有恢复原状,然后等待着再一次的屠戮。
我又想起了那宛如无尽深渊的眼神,与我梦中循环着经历同样的绝望,万年里,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小艾,小艾……”我回过神,发现舟笙正忧切地看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我在想,接下来我们还会遇到什么,这关卡,只怕会一关比一关难。”我走到舟笙身边,舟笙将我紧紧搂在了怀里。属于舟笙的温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朝我涌来,一瞬间,笼罩在我心上的阴霾散了开。
“不管还会遇到什么,我们都会安然无恙的。”舟笙坚定的对我说着,诺柘也在一旁点了点头。
刚刚坚硬了的心忽地柔软了下来,我拉着舟笙的手同样坚定的说道:“阿笙,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等等……别说话。”诺柘突然警惕地看向前方,“前面好像有动静。”
我们瞬间紧张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舟笙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
前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一道手电筒的光芒射了过来。
我们面面相觑,终于,诺柘大着胆子冲着前方喊了一句:“前面有人吗?”
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小骚动,过了一会儿,传来了回音:“喂,是的,你们也是游客吗?”
“是的!”我接过话,略为激动地喊道。
不一会儿,又有几道手电筒光亮了起来,我们赶紧朝着那方向跑了过去。
我们面前出现了大约十几个人的样子,男女老少都有,他们的头上都戴着顶有西泠旅社水印的小红帽。
“诺柘?”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诺柘闻言朝那看去,他脸上突然出现了不可置信的惊喜的表情,“哥?”
一个修长的人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这是---
又一个诺柘?
我们呆呆的看着两个诺柘拥抱在了一起,“诺柘,这是?”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哦,对,我忘了介绍了,”诺柘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这是我哥诺祁,我们是孪生兄弟。”
我再次朝着另一个诺柘,哦不,诺祁看去,虽然在微弱的手电筒光下看不真切,但我还是发现了他和诺柘的不一样,诺祁的眼睛更深邃一些,显得比较稳重。
“哈哈,恭喜啊,兄弟重逢了。”我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大嗓门---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出现的络腮胡大叔,“老张?”
“小艾?!”老张见到我和舟笙时的惊讶程度不次于我。
我们三面面相觑,简直就像见了鬼一样。
“老张,”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不是说有事离开了吗。”
“这个……我,好吧,我除了民宿外,我还有个旅行社的兼职,刚刚接了一单生意,我不得不去啊。”老张嘿嘿的笑道。
“所以你就把我们抛弃了,跑到另一边自个儿赚外快去了。”我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把钱还给我,就不该听你的话雇你当我们的私人导游的。”
“别啊别啊,我这不是被逼无奈嘛,而且,你看,我都尽量带团绕过你们走的地方了,为了赚个外快,我容易吗。”老张努力想挤出几滴眼泪好让他的样子更可怜,最后迫不得已吐了口口水抹在了眼睛上。“小艾啊,”老张可怜巴巴的眨着他的绿豆眼,“就原谅大叔我一次吧。”
“噗。”我没忍住的笑出了声,随即正色说道“原谅你有什么用,现在我们在这个鬼地方还指不定能不能出去。”
“对啊对啊,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们要出去!”一语激起千层浪,刚刚的十几个人
的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
一瞬间,男人女人的咒骂声,小孩的啼哭声,老人拿拐杖敲地的声音,铺天盖地的涌入了黑暗。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吵了。”诺祁出声安抚大家,出人意料地,那十几个人竟安静了下来。我颇为惊讶的看向诺祁。
“我哥是不是很有魅力啊。”诺柘走到我身边,上扬的嘴角流露出了一丝得意。“从小我哥就是天生的领导者,他现在也是我们游乐场工作人员的领班。只要是他说的话,没有人会提出反对。”
诺柘望向正在指挥着大家的诺祁,眼中滑过了不易察觉的羡慕,“从小到大,所有人都为我哥哥感到骄傲,从没有人注意过一个永远跟在哥哥背后黯淡无光的我。”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我哥和他们不一样,我哥每次都会把他的东西跟我分享,他说他可喜欢我这个弟弟了,我就像是他的另一个生命。”
诺柘突然笑道:“所以我也很喜欢我哥,我立志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于是,这些年,我走着和我哥一样的路,考进同一所大学,只是他是被录取的第一名,而我是最后一名……包括游乐场,也是我们一起做的兼职……”
“小柘。”诺祁朝我们走过来。
“哥。”诺柘一改之前与我们相处时的嘻嘻哈哈,变的拘谨了起来。我恍惚间竟觉得这时候的他愈发像他哥了,而且不只是在相貌上。
“谢谢你们一路上对舍弟的照顾,请问,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诺祁礼貌地向我们问道。
“我知道。传闻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得道以后,一日下凡,见人间有一狗妖作祟,便用法宝“布画”镇压了他,但后来见那狗妖在法宝中苦苦挣扎十分狼狈,他便起了怜悯之心,放了狗妖出来,哪知这狗妖一出来便不知好歹地咬了吕洞宾……”诺柘缓缓说道。
“非也,非也。”老张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你们听说的只是流传于大众之间经过美化的版本,但是在我们蓬莱原住民之中流传的……却是另一个传说。”
“说重点!”我看着虎视眈眈盯着我们的恶犬,心底一阵发毛。
“吕洞宾虽然贵为八仙之一,却一直改不掉好色的毛病。一日下凡,见城中员外的女儿貌若天仙便起了色心。哪知城中有一恶霸也看上了该女子的美色,便来与吕洞宾争抢。吕洞宾一怒之下,竟将其变作了一只人面狗身的怪物……”
我们不禁打了个寒颤。
“所以……我们面前的这个怪物就是……”诺柘的话没说完,但大家惨白的脸色已经证实了一切。
“不对,就算这是真的,老张你说的事情也是发生在千年前,可是栓子和我们一样是现代人啊。”诺祁皱着眉说道。
“而且,他要复仇也应该去找吕洞宾,为什么会找上我们呢。”我也不禁发出了疑问。
老张紧锁着眉头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那本笔记本里记载的只是说遇到了传说中的人面犬,并没有其他内容,所以我也只了解这些。”
“那我们该怎么做?”
“笔记本里只提了一种办法……就是杀了他。”老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杀……杀了他?”我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再怎么说他还是人啊。”
老张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现在的他,已经不能算人了,对于他来说,死是一种解脱。”
“可是……”我还想再辩解,却被诺祁打断了。
“我知道了。”诺祁朝着老张点了点头,转身低声对着诺柘说道:“待会你负责照管那个中年妇女,别让她破坏行动。”
诺祁走到那十几个此时正茫然无措的人面前,“现在我们面临了某种未知的危险,请原谅我无法立即与你们解释,但是我们需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的生命,所以,如果大家不想死,我们必须得……杀死面前的怪物。”
干记者这一行,我见过许多吸食******以后的人,在经历无比绝望后扭曲到极致的神情,那便是迷醉的********。
而现在,我惊恐的看到那十几个人脸上浮现出的,竟是与吸毒者们无比相似的神情。
“所有人,除了老人小孩,都参与行动。”
诺祁面无表情地指挥道。
任务分配出乎意料的轻松,每个人都没有提出反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诺祁忽略了我和舟笙。
我拉着舟笙站在一边,反正人数已经足够了,所以我们也没必要参与行动。
“吼!”恶犬,哦不,应该称之为“栓子”,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些猎物,好像正在做些什么。
诺祁低声说道:“准备。”
“吼!”
栓子终于冲了过来,一双猩红的眼睛里充斥着贪婪。
过道两侧的人将拧结成绳的衣服举高---
“轰。”栓子撞上了绳子,摔在了地上。
“趁现在,快。”诺祁吼道。
说时迟,那时快,诺柘从一旁跳出,高举着匕首,朝着栓子的头部刺去。
匕首准确无误的扎进了栓子的脑袋,一股黑血喷涌而出。
“吼!”栓子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号,他感到了剧烈的疼痛,此刻正疯狂的抽动着,意欲甩开死死抓着他的诺柘。
诺柘拔出了刀,再次向着栓子的脑袋扎去。
“啊!”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我们所有人的心一紧。
“阿柘...阿柘!”诺祁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我近乎呆愣的看着诺柘缓缓地在眼前倒了下去。
刚刚就在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诺柘身上的时候,那个被我们忽略的中年妇女突然出现在了诺柘身后,拿着一块大石头,狠狠地朝着诺柘砸了过去……
诺祁愤怒地破口大骂,他失控的向着那边冲了过去,“你这个臭****……”
“别冲动!”老张和舟笙紧紧地抓住了诺祁。
“别冲动?那可是我的弟弟啊。”诺祁面目狰狞的吼道,突然,他看着舟笙笑了起来,“也对,他又不是你的弟弟,你当然不冲动了。要是现在在那边的是你的女人,”
他顿了顿,恶狠狠地看着我,“你还会说这种话吗。”我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我根本不会让我女人陷入这种危险。”舟笙直视着诺祁,“如果我是你,我根本不会,让我弟弟去当刽子手。”
“你……”
“都别说了。”老张突然说道,他死死地看着那边。
我们向那边看去---
在诺柘倒下的地方,栓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中年妇女。
“栓子啊……我的栓子。”女人颤抖着双手伸向那巨大的丑恶的怪物的脸。
“呵呵……栓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她又是哭,又是笑,“没事,不怕,妈在呢,你变成什么样妈都不嫌,谁要伤害你都不行,不行……”
“吼!”
“小心。”我不禁惊呼道。
这时候,女人的头离怪物栓子只剩了十厘米的距离。
女人睁开了眼睛---
“栓子,栓子,你想起妈了,”女人忽的笑了,“我的栓子……”
“啊!”
我的眼前定格了最后一幅画面。
女人的身子软软的倒下,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她的眼睛死死地大睁着,倒映着她最后看到的她的栓子的样子……
“吼!”栓子猩红的眼睛闪现出了兴奋的光芒,贪婪地盯着眼前的食物,低下头开始啃食了起来。
我闭上眼,不忍再看眼前的画面。“阿笙……”舟笙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面色凝重地看向此时形如饕餮的恶犬栓子,
“他已经是彻头彻底的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