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我还有话没说呢。”

见我停下脚步后，顾长泓道：“我得了肾衰竭。”

“你捐一个给我。”

我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才三十岁，顾长泓居然就要我的肾。

“顾长泓。”

我徐徐张口，紧盯眼前曾在我某个人生阶段，最崇敬的男人，

“你有两个儿子。”

言外之意，他更应该找顾易。

“混账！”

顾长泓浑然没有求人办事的自觉，扔来茶碗，在我面前摔成碎瓷，

“你一条贱命能跟你弟弟比吗。”

“他现在是长泓集团的总裁！”

我对顾长泓彻底绝望，转身要走前道：

“就算是条贱命，也由我自己做主。”

顾长泓气的又是一阵摔碟子扔碗，好好的餐厅被他折腾的一片狼藉。

他天真的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强令我妥协。

可在我眼里，却更像，一坨烂肉临死前的无能狂怒。

我凭什么要把肾给他？

凭他是我父亲？

我突然想到一句话，只要我没有道德，谁都没办法道德绑架我。

“大哥。”

顾易快步追上，教育道：

“爸对咱们高低不错，你不能见死不救。”

“顾易。”

我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平视，

“我不能见死不救。”

“你就可以是吗。”

“你不是他儿子？”

顾易强忍难看的脸色，道：

“你再怎样都是大哥，总该顶在前面。”

“爸不是总说吗，当哥的该有当哥的样子。”

我戏谑笑道：

“大哥应在顶在最前面？”

“那你把长泓集团的总裁位置让给我？”

顾易将眼眯成阴冷的样子，一字一句道：

“顾松。”

“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别把事做的太难看。”

他终于本性暴露。

两天来，热情亲切的称呼，早就在暗中标明了价格。

他希望顾松可以直接把肾捐给顾长泓。

这样就不用自己再提心吊胆。

风险不会消失，但会转移至并不重要的倒霉蛋头上。

顾松，就是他和顾长泓精挑细选的目标。

“不错。”

我似笑非笑，摆出欣赏艺术品的戏谑表情，拍了拍顾易的肩，揶揄道：

“这才是大哥认识的你。”

我和顾易的对话，顾长泓全没听到，但从二儿子紧绷的神情，不难猜出，对话并不愉快。

顾松要是不愿意把肾给他。

他就得死。

顾长泓怕死至极，于是不顾情面，直接抛出张肯定能拿捏顾松的底牌。

“顾松。”

“你要是不答应。”

“别说跟长泓续约，我让余氏家破人亡。”

同样的招数，每次都能箭无虚发般的拿捏住我。

“顾长泓。”

“坦白说，肾现在对我，没那么重要。”

“但我没法捐给你。”

顾长泓道：“为什么，又想找什么蹩脚的理由来糊弄你爹。”

我决定坦白，换他们的理解，于是道：

“我有白血病。”

“白血病患者的肾你敢要吗。”

餐厅一时鸦雀无声。

顾长泓、楚燕、顾易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能读懂的眼神，互换着信息。

我是并不属于这里的外人。

仅能看着他们眉来眼去。

“白血病？”

三人眼神皆统一后，顾长泓冷笑道：“白血病？”

“顾松，你还真是会找理由。”

“为了让你爸赶紧去死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我站如青松，面如石碑，不为所动。

他们不信，我能想得到。

但我没想到，他甚至连多问两句的欲望都没有。

那可是白血病，有可能要命的病，又不是稀松平常的感冒发烧。

我现在才意识到。

原来从小至大，我在顾长泓眼里，仅是他人生里，配得上体面二字的零件。

这枚零件，有率长泓集团，披荆斩棘、乘风破浪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