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空荡荡的房间，寒酸的木质家具，窗口处开着窗，微风习习，天气又凉了不少，唐曜醒过来还有些恍惚，等看到有人给自己喂药，还没张口就被塞到嘴巴里，下巴一抬，药就下了肚中，身上也终于有了力气。

“我怎么了？”唐曜声音沙哑，瞧准了眼前的独孤甜，这才放心里几分，眼底戒备消散不少。

“就是毒发了，被人发现了而已，没事。”

独孤甜云淡风轻说着，给他递了一杯水。她倒是并不担心眼下的情况，六月生生死有命，可唐曜要的是腿，他的腿本来好好养养还是可以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才一个月，想要用最快的法子，便是要遭点难。

“被皇上发现还是太医院？”

独孤甜白了他一眼，“有区别吗？”

“没区别，不过，解决方案是？”

他关心的是皇上知道了，如何处置，又或者皇上到底知道不知道……

独孤甜打断了他的猜想，从他床榻边站起来，“方案便是他要我救你，用顶尖的药材救，只是，我发现以毒攻毒似乎才是解毒的法子，就是更痛苦，你的腿的药和以毒攻毒的会让你承受双倍的痛苦。”

“无妨。”

“我还发现，你的腿，才是你沾染了六月生的主要缘由，他们打你的时候，该是棍杖上涂了六月生。”

唐曜许久没说话，恍惚了许久，才看向独孤甜，问她，“你不怕死？”

“死有什么可怕的，若是我心情不好，请你在皇宫中的水里都下毒，我倒是要看看是全宫上下都当我陪葬，还是我孤身一人赴黄泉。”

“真狠。”

“这叫什么狠啊！这还只是开始的。”

唐曜说了真狠之后，独孤甜也补上 了一句，就像是她此刻心中的想法一样，并不觉得现在自己有多狠，也不会觉得将来的自己会有多狠，主要是因为人家先对自己下手的，怪不得自己了。

他们若是当初请自己过来的时候，就好好的处理事情也好，现在，用了最极端的，那就不要怪自己也极端了。

唐曜听到了独孤甜的声音，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刻也警觉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其实一开始就猜到了？你还想做什么？”

现在的唐曜才知道，独孤甜虽说还是像自己认识的人一般，可她其实并不是自己了解的那样，她聪明，甚至知道很多东西，不必去验证，就已经知道了的事情。她全部都知道。

“做什么？合作的时候，我们只是为了彼此之间的交易，什么时候说过，需要告诉对方，想要什么？”

独孤甜看着唐曜，从他的眼神中，看过去的都是疑惑和不解，这又有什么关系，他不坦然，自己又何须坦然了。

如今提起来，也是提起来而已，让他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说到底，也是想到了他罢了。

唐曜嘴角的弧度逐渐勾起，有些讽刺的眼神从他的眼中源源不断的爆发。

脸色呀骤然发生了变化。

“皇上找你提了什么要求？”冷静之后的唐曜还是问了独孤甜，需要知道第一手的消息。

“没什么，就是要求我必须半个月之内做出第三层的解药罢了。”

云淡风轻的说着，半点都不走心的那种，仿佛与她无关。若不是唐曜也会知道她其实也是中毒的一人，都要以为，她压根没中毒，哪有人中毒了还这般自然的。

“你做出来了？”

唐曜记得，她并没有做出，就连那第二层的，也都是以毒攻毒，那解药吃下去，寻常人，必死无疑，可她就是用那药，吃了。

还说，差不多好了。

当然，作为与她住在一处的当事人，唐曜只想说，并没有。

半夜她是不咳嗽了，可是，疼得半夜躲在被窝里挣扎的人，还是她啊，自己还未吃下去，也只是半夜咳血，她不一样，痛不欲生，好几次的呼吸都明显不对，时而微弱，时而急促，每天早上，她的衣服额头，发丝上，全都是汗水，她当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差不多能用了，你的腿再过一天就可以下床了，你可以试试动一动，但是不要被发现，若是被……”

唐曜接了话茬，说着，“我知道，被发现了，我们两个都要死的。”

独孤甜的任务结束，从房间中离开，不再继续在此，要去太医院照常‘上班’，她挺不喜欢的，不是毒药就是名贵药材，还有那些已经半死不活的试验品，她忽然明白母妃为何不希望当什么皇后，可想不明白了，为何母妃一定要她嫁入皇宫。

从小，母妃都说，“甜甜啊，你去宫里吧，自在一些。”

哪里自在了，分明一点都不自在。

以前不自在，现在也是不自在的，这皇宫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偏偏这么多的人趋之若鹜，母妃自己现在也被困在宫里了。

当日独孤甜第一次用上了以毒攻毒的解药，试药的人，三人，选了病重的几个，确实快被折磨的死了，她亲自喂了毒，众人在地牢口围观。

整整半个时辰，独孤甜为首，冷漠着一张脸，看着地牢中的人。

“甲男囚死了。”

半个时辰后，第一个报告的是甲男囚死亡，其实，早就死了，吃下去之后，身体抵不住，就咽气了。

独孤甜看到，身后的太医院的人也看到，可没人上前，只因为她没说话。施然看着，不觉得心疼，只是觉得浪费了一个囚犯，甚至一度怀疑，她就是想要试毒的。

毒医谷出来的人，救人的就一个，前谷主，那人虽说是剑走偏锋，可也没有如今的这位剑走偏锋一条道走到黑的感觉啊。

“独孤姑娘，人死了，接下来，该如何？”

独孤甜眼睛都没眨一下，也顾不得身边问话的施然，直接起身进了牢房，将人拽出来。

隔壁牢房中的人，见此情况，不由得往后退了很多，头一次觉得怕死。

可独孤甜依旧我行我素，人带出来，一具尸体，对着施然说道，“施院首，这人的尸体之后您让人检查一下，我猜着他是体力不支，并给是熬不过这毒，本来就是以毒攻毒，至少这个时间点不该死的，他估计是心理承受不住了。”

施然看着地上的尸首，有些难为，地上的人，是中了六月生的人，又关在地牢中多日，这人能熬得过去，全靠命，死了，也是命，可偏生独孤甜还要剖开尸体看看具体的情况。

“难道您要我来？”

看施然并没有应答，独孤甜再次问了一句。

“你请便。”施然果然是这样想的，不打算让太医院的人动手，他堂堂一国太医院，岂能随便做仵作该做的事情。

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