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恕回过头，就见对面的摊主这会俨然已经是缩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给藏起来的模样。

她坏心眼地突然出声道：“这是碰上仇人了？”

帷幔里传来特意压低了有些底气不足的声音：“你，你别胡说。”

“方才那个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衫，背着一个木箱的，老板可认识？”

“不认识！”

答得飞快。

姜恕眼里笑意加深，“是仇人？”

“亲朋好友？”

“难不成，是师徒？”

“你方才想说的有人能解岁骨香的毒，他不会就是其中一位吧？”

“赶紧走赶紧走，别耽搁我做生意行不行？求你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认识那人！”

姜恕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顺势站起身。

还没等摊主悄悄松口气，她直接大步上前，准备拦在了那个穿着天青色长袍的男子面前。

“这位兄台，冒昧阻拦阁下的去路，还请见谅。”

姜恕抱了抱拳抬头朝这人看过去。

对方面上不见怒气，甚至眼神都没有什么波动，就像昨晚上被那四个小纨绔给拦住，然后一脸平和地拿了钱，放蛇咬了人，扬长而去。

表象平和无争，但实际上是人狠话不多。

姜恕慎重些许：“阁下到这来可是也来以物换物的？”

对方好脾气地点点头，“来找些药草。”

“您是大夫？”姜恕闻了闻面前人身上传过来的药香，明知故问。

对方依旧好性子地点点头。

“阁下医术定然很好。”

“姑娘身子无病无灾，不知拦住我有何用意，直说便是。”

这回换姜恕愣了愣。

果然，她这点小伪装，瞒不过高明的大夫。

“那我就直说了。阁下可能解岁骨香之毒？”

“岁骨香？”

天可怜见，姜恕终于看到这人脸上有了些微的波动。

“确是岁骨香。”姜恕表情认真地点点头，以证自己没有信口胡说，“阁下可有解？”

“没看到中毒之人，我不确定。”

对方虽是这么说，但姜恕问了那么多人，只在面前这个男子面上看到了笃定。

那是对自身医术的强大自信。

她看了眼男子背后背着的木箱子，昨晚上离得远她还不确定，现在离得近了，她又认真感受片刻，这才斟酌着开口，“阁下的阿花，寿命应该快尽了吧？”

男子脸色一正，第一次目光深深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看模样也不说十二三岁的少女。

“何以见得？而且，姑娘怎知这箱子里是我的阿花？”

“实不相瞒，”姜恕一脸诚恳道，“阁下昨夜经过花间楼后头的小巷，教训那四个拦住阁下去路的小纨绔时，我刚好睡不着，在屋顶上晒月亮。巧之又巧，刚好看见了。”

男子带着几分震惊的面上这会又多了几分无语。

试问谁家小姑娘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花间楼的屋顶上晒月亮？

能干出这种事来，他也就见过面前这一个。

姜恕被看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至于阁下的爱宠寿命，家学渊源，我略懂一些道家玄术。阁下身为医者，想来也不陌生。”

男子面色面色缓了缓，轻点了点头。

道医道医，道和医确实在某些方面存在共通之处。

且道还在医之前，道家的玄妙，有时候医术确实不能及。

而且医术，只要你能刻苦钻研，总能在医术一道上有所建树。

但道之一途，首先就要要求人有学道的天赋，方可有入门的机会。

他倒没觉得面前的少女在骗他，毕竟对方连阿花都没有碰到，就知阿花寿命将近，只能用道家的望气之术能够解释了。

“姑娘可是有办法延长阿花的性命？”

姜恕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才点了点头，“该是有的。”

两人对视一眼。

聪明人不需要多说，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交易，用阿花的寿命，换解岁骨香的毒。

没有再多犹豫，男子微微颔首，“在下随遇。”

姜恕耳朵控制不住地动了动。

“随？随遇而安的随？”

原谅她对这个字比较敏感，毕竟粉蝶跟她说的随氏一脉，就在前不久。

“就是那个随。”

姜恕默默赞了把自己的运气，跟着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姜恕。”

“姜姑娘。”

姜恕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毕竟从姜二丫身上醒来到现在，还真没有人这么叫过她。

“随大夫还要找药草，要不咱们约个时间地点，到时再见面如何？”

随遇伸手拍了拍背着的箱子，摇摇头，“我本是要找能给阿花延寿的药草，阿花是我自小养的药蛇，现在有了姜姑娘，倒是可以省了这一步骤。倒是还要姜姑娘等我片刻，待我去见见我那不成器的小徒。”

话落，两人齐齐扭头，视线落在了同一处。

本就在小心翼翼装鹌鹑的那个摊主被看得后背猛地一僵，想都没想一手抓起摆在面前的小药瓶，一手压住头上的帷幔，起身就要开溜。

姜恕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碎银子，伸手轻轻一弹。

碎银子在半空中划过一抹银光，正中他的膝盖。

“砰！”摊主猛地前倾摔了个狗吃屎，头上的帷幔也飞了出去，手里没拿稳的药瓶也脱手而出，划过一抹弧线‘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又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一段距离后，停在了姜恕脚尖前的地面上。

“小药，把人抓过来。”

正在陪着明月明华在隔壁摊子边闲逛边等自家公子的柳药闻声一愣，接着反应极快地三两步上前，反扭住从地上爬起来的摊主胳膊，把人给押了过来。

那摊主刚开始还下意识挣扎，等对上随遇看过去的目光，整个人火速怂了下去。

等被押过来停下，人已经跟蔫了的茄子没什么两样了，怂耷耷地朝随遇小声喊了声：“师傅。”

姜恕一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徒顽劣。”随遇不好意思地笑笑，抬手在徒弟面上一扯。

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巾被扯落，露出了藏在布巾之下一张年轻且美得有些妖邪的脸。

“这是小徒，随意。”

姜恕，“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