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姨是踩着点来到了杨枫跟前。

今日她略施粉黛，一身束腰得体的藏蓝色职业装，手臂挎了一个桃粉色的爱马仕坤包，点缀的恰到好处。既不浮夸，又凸显了曹姨不俗的身份。

迎宾员透过落地玻璃门，一眼瞅到了曹姨，麻利的拉开大门，微笑着和曹姨打着招呼：“曹主席好！”

“臭丫头，跟你说多少回了，叫曹姨！”曹姨手高举轻放，拍了一下小姑娘，亲昵的怼了一句。

迎宾员吐了下舌头，边说“我错了，曹姨。”便在前面颠颠儿的引路，将曹姨，杨枫带到电梯门边。

进入电梯，曹姨按了九层按键，摇着头对杨枫说：“退下来了，我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老太太，再听到有人官称不舒服。我不像有些人官瘾比毒瘾都大，到什么时候都爱拿自己的官帽说事儿。招人烦！”

和曹姨接触越多，杨枫越觉得这个不论是职业，家庭背景不同凡响的老女人，与同龄的妇女比较三观，行为有着云泥之别。

走出电梯，曹姨直接将杨枫带到了挂有“书记室”门牌的一间办公室旁。没等她举手敲门，一个三十几岁的胖女人，从房间里正好推门出来。

“呀，曹姨，您是来找汪书记的吧”胖女人热情的和曹姨打着招呼。

“是啊，我昨天跟书记约好了。”曹姨侧身指着杨枫说“我把舞蹈队指导老师带来了。”

胖女人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杨枫，身体晃动着说：“哟，曹姨请的这位老师可是个大帅哥啊！一看就是跳舞搞艺术的，你瞧瞧这范儿。”

“书记在吗？”曹姨见胖女人花枝乱颤，花痴的样子有些不快，顺手就要打开书记办公室的房门。

“没有。书记让我转告您，区里临时有个‘反腐倡廉’研讨会，通知她必须去参加。”胖女人说“不过书记都交代我了，让我接待您和这位老师。”

曹姨有些失望，看了杨枫一眼说：“没关系，汪书记那头我再约。今儿既然来了就听小芳安排吧。”

被叫做小芳的胖女人打开了另一间办公室，将曹姨，杨枫让了进去。

“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陈芳，是金顶街道办事处文化专干。”没等杨枫，曹姨落座，胖女人便伸出了一只肉嘟嘟的手，笑着对杨枫说“老师您怎么称呼？”

“我姓杨，杨枫。”杨枫松松地握了一下胖女人的手，礼貌的称呼了一句“您好，陈领导。”

“可别叫我领导，在曹姨这个大干部面前叫我领导，我得钻到地缝里去了。叫我小芳好了。”胖女人边捂着大嘴咯咯笑着，边说道。

“杨老师，你就叫她陈姐好了。”曹姨不失时机地跟了一句“小芳比你大不少，叫陈姐最合适。”

陈芳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不在意曹姨的话里有话。风风火火从办公桌拿出来一沓简历，放到茶几上，说：“曹姨知道，自从听到咱们办事处要聘请舞蹈老师消息后，来应聘的人可真不少。杨老师您瞧瞧，这里既有跳过‘红色娘子军’的老艺术家，也有你们北舞，中央民族大学舞蹈专业的高材生。挑的我是眼花缭乱。”

陈芳又扭动着肥硕的身体，靠近坐在沙发上的曹姨，神神秘秘小声说道：“这些日子给汪书记打电话，递条子的领导可不少，市里，区里，还有什么部里的，烦死了。”

胖女人话是冲着曹姨说的，小眼睛却滴溜溜的一直没离开过杨枫。

“这些事情我比你知道得多。汪书记为人做事讲原则，我了解她，咱们书记做事历来都是堂堂正正。要不我也不会推荐杨老师来。”曹姨身子往沙发背上一靠，不知是不是陈芳身上有体味，还捂了捂鼻子“汪书记电话里跟我说，杨老师今天过来签合同，她交代你了吧。”

“有交代，有交代。”陈芳赶紧拿出一份空白聘用合同，递到杨枫面前，说“杨老师您过过目，要是没什么问题就可以签了。”

杨枫大致扫了一下合同内容，跟曹姨昨天和他介绍的基本一致，便看了曹姨一眼，曹姨微微点了点头，给他递过来了一支签字笔。

合同签好，陈芳又伸出那只肉乎乎的小手，说：“欢迎杨老师加入我们办事处舞蹈队，希望在您的指导下，金顶街道舞蹈队能在市区比赛中取得优异成绩。”

“我会尽力的。”杨枫笑对了一句。

陈芳接着要带杨枫去排练场地看一看，被曹姨拦住了：“你也挺忙，这里我都熟悉，我带杨老师参观就可以了。”

文化活动中心在办事处的副楼，前去的路上，曹姨叮嘱了杨枫一句：“以后过来工作，不要跟她们交往过热，办事处这些人不比我们大机关单位，素质参差不齐，婆婆妈妈，饶老婆舌的什么人都有。”

曹姨说的“她们”，杨枫当然明白所指何人，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进到文化活动中心，杨枫可是大开了眼界。地下一层有乐器辅导班，合唱团，戏曲社；二层是办事处员工食堂，在走廊里就已经可以闻到了饭菜香气。

三层既有乒乓球，羽毛球标准场地，还有器械齐备的健身房。

“办事处工作人员平时都是待在办公室，运动少，汪书记特意添置了这些跑步机，动感单车，让他们出出汗。”曹姨介绍道。

舞蹈队排练场地设在五层，占据了半层楼，对面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铺着木地板，三面大镜子的排练场。

“曹姨，怎么有两个场地？”杨枫不解，这条件即使在当年北舞附中也没有这么奢侈。

“咱们舞蹈队只使用这一个，另一个是办事处工作人员，中午，周末跳跳交际舞，搞个什么联欢会什么的。和咱们无关。”

还没有全部参观完办事处内所有的设施，杨枫内心便生出由衷的感叹：首都就是首都，一个办事处的软硬件如此现代化，文化，体育活动设施应有尽有，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大山里走出孩子的认知。若不是亲眼所见，无法想象。

“杨老师，对这个教学环境还满意吗？”曹姨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