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没了？！”闻溯皱眉问。

“嗯，”江淮月扭身走到古治面前，“你瞧瞧他，胆子这么小，却敢做这样的事情。”

她的声音冰冷决绝，古治惊魂不定间拼命摇头，否认着，“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江淮月觉得眼前这个虚伪的男人十分可笑，不由地气笑了。

闻溯揪起古治的衣领，厉声问，“你大半夜的，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我……我不小心路过的——”古治脸色苍白，冷汗乍出。

“路过？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江淮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嘲讽道。

“这里是女生宿舍，你再怎么碰巧，也不可能碰巧就上天台，碰巧就遇到我们……”

“苗囡死后，我一直睡不着，我就想偷偷溜到天台上，”古治浑身发抖，说话带着哭腔，“这是她最后待过的地方，我没想到会这样！”

“这是你的手帕吗?”江淮月掏出那方帕子，问道。

“是……是我的。”古治看了一眼，回答道。

江淮月深呼吸一口，随手将帕子丢在古治身上，眼神冰冷，说道，“你是知道整件事的内情的吧。”

“古治，关于你妻子买凶杀人强奸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古治听到这儿，唇色都变得惨白起来，他嘴唇哆嗦着不知道如何开口，眼里迷茫一片，没有光聚拢。

“呵呵，看来是全都知道了。”江淮月见古治这般反应，大抵猜到了。

闻溯觉得难以置信，皱紧了眉头，道，“你知道这件事，但没有制止!?”

“当时他和他妻子在争吵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听到‘跳楼’这个字眼的时候没有任何反应，好像本来知道这件事一样。”

“苗囡真可怜，会喜欢上这种男人。”闻溯攥紧古治的衣领，把他从地面上拎起来。

古治没有力气挣扎，此刻的他竟然哭了起来，“你们放过我吧，我也是逼不得已——”

“你们要抓，就去抓历静萱，她才是凶手啊!她雇自己的侄子侮辱了苗囡，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没有关系?”江淮月反问。

她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愤怒，只是胸口在大幅度起伏，片刻后，扬起手扇了古治一巴掌。

那一掌力量巨大，江淮月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古治没有做好准备，直接被扇得头晕眼花，头颅猛地偏到一边，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那张还算英俊的脸印上了一个火红的巴掌印，一瞬间肿了起来。

“怎么就和你没有关系，”江淮月只恨自己力气不够，阴沉地说，“如果不是你犯贱，主动去撩拨苗囡，接下来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

“这本日记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所有经过，要我念给你听吗?”她举起日记本，故意说。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

更何况是活了九百多年、怨气满身的江淮月。

江淮月在遇到闻溯之前，从来不会去压抑自己的恶劣行径和脾气。

在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以德报怨这个说法。

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她浑身上的暴力因子会在遇到恶心的人时，瞬间激发出来，她想看到那些恶人自相残杀，彼时会油然而生一股畅快感。

如果不是闻溯在这里，古治早就人头落地了。

“古治，”江淮月压低声线，冷冷地说，“你要听听吗?关于苗囡对于你的——感情。”

要想毁了一个人，就得让他不得不接受某些压在他心里、牢牢束缚他的枷锁。

古治回过神来，他艰难地看向江淮月手中的那本日记，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江淮月翻开日记本，念道：

9月15日

今天古老师表扬了我，他夸我语文成绩很好，为此，他特意奖了我一盒糖。

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盒子上面全都是英文，肯定很贵吧，好舍不得吃。

以后我就每天吃一颗，囡囡，你要加油啊!

9月20日

古老师今天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我来学校这么久都不知道十三中还有这么一块地，这里很美，古老师还给我念了海明威《老人与海》里的片段。

他的声音可真好听，我仿佛就是老人，和众生做搏斗。

人不是生来就要被打败的!囡囡，你不能服输!加油。

……

10月3日

我的日记本被别人看到了，他们为什么要随便偷看别人的东西!他们把我的日记四处传阅，说我不要脸，我好害怕。

万一古老师被波及到了怎么办，他是无辜的，这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我真的好害怕。

念到这儿，江淮月冷笑一声，她替苗囡感到不值，“一、厢、情、愿。”

她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满心疮痍。

“你也觉得这是一厢情愿吗?古治。”

古治早就疯了，他面无表情地直视那个本子，眼神涣散，脸上糊满了鼻涕和眼泪，哪还有儒雅的样子。

他感觉自己说不出来话了。

江淮月直接翻到了最后两页，接着念道：

10月5日

我的事情传到历静萱耳朵里面了，那个女人就是强迫古老师结婚的罪魁祸首，她问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还嘲笑古老师有违人师、恶心至极，我没有说话。

古老师是翱翔于九天的大鹏，却因我被质疑被嘲笑，我该怎么办?

“10月8日……也就是苗囡跳楼的那天，你知道她做了些什么事吗?”江淮月问道。

她没有再去念日记，而是把日记本放到古治眼皮底下，逼他去看着。

古治看到那一行行字，终于有了反应。

他颤抖着去扣闻溯抓住他衣领的手，站了起来，眼里有了正常的神彩。

“怎么会这样……”他面对眼前的文字不敢置信，小声地呢喃道。

片刻，古治突然放声大笑，两行清泪缓缓流下，状若疯癫。

他捧着本子，崩溃地滑坐到地上，大吼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

那本子上的字迹娟秀工整，只有最后一则日记的地方，像是被水浸湿了，墨水晕开了一点，隐约看得出水渍。

10月8日

我最终做出了决定。

我不能再退缩，让古老师卷进来了。

他那么好，对每一个学生都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只不过是我心思不正，喜欢上了他。

我要解决这一切，但我只想到了这一个办法——

我决定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