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禹看着眼前满头大汗,好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的少女,呼吸一窒。
少女原本清瘦的身段,被包裹在厚重的人偶服里,笨重得让他心疼。
他喜欢她已经很久了,因为她的身体有缺陷,他也曾挣扎过,毕竟这是他妹妹最好的朋友,如果他们在一起,一旦分手,是没法好好收场的。
可是今天,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表白了……
知穗穗转身,看着正望着自己出神的人,红着脸颇有些腼腆的比划着手语:“对不起裴禹哥,今天又给你添麻烦了。
”
裴禹抿着唇,看到她耳边空空如也,并没有戴助听器,只能目光温柔地对她摇摇头。
“穗穗,来不及了,快去冲个澡。
”
这时,裴悠风风火火地从屋中冲出来,把衣服递塞到了知穗穗怀里。
知穗穗点点头,赶紧跑进了浴室里。
裴禹的老板今日有个晚宴,为她们两个安排了份服务生的兼职,这对知穗穗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她缺钱,非常缺。
出发前,裴禹穿着一身西装,走到两个小姑娘面前,见知穗穗身上穿着一件眼熟的T恤,就多看了两眼。
等发现那是自己的衣服后,不由从脊尾蔓上一阵酥痒。
他知道裴悠经常拿自己的T恤去穿,可穗穗穿他的衣服还是第一次。
开车到了会场,裴禹给她们指了试衣间的方向,谨慎地吩咐着裴悠:“悠悠,你带穗穗去换衣服,一会儿你们两个尽量别分开,你多照顾她一点。
”
“知道了,管家婆哥哥。
”
裴禹很快被同事叫走了,只能暂时敛住担忧的情绪。
服务生的工装是件做工极其精美的黑色短旗袍,旗袍腰身掐得紧,知穗穗换上后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瞬间涨红。
她不安地拽了拽裴悠,有些害羞地按住裙摆。
裴悠转过身,看着在黑色旗袍下衬得肌肤好像白到透明的知穗穗,默默咽了咽唾沫。
“穗穗,你这也太好看了吧,这腿,这腰,这脸蛋,我要是男人啧啧啧!”
拉开知穗穗挡住裙摆的手,裴悠调笑她:“老古董啊你,这裙子又不短。
”
“没事儿,不能走光,放心吧。
”
今日宴会中的服务生很多,知穗穗站在角落里看着场上那些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模样心中有些羡慕。
只是她白天发了一天传单,饭都没来得及吃,这会又穿着高跟鞋站了半天,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看着不远处的卫生间,知穗穗红着脸走了过去,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坐几分钟。
好不容易打开了那连门把手都没有的高科技卫生间门,知穗穗一进去便倚在门边休息,等她抬头的时候才发现里头一男一女正在忙着呢。
女人上衣脱的精光,那手已经按在男人的皮带扣上。
知穗穗瞬间脸色涨红,吓得手足无措。
她慌忙转过身,迎头撞在了门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滚出去!”沈千菱面红耳赤地朝后怒喝,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她费尽千辛万苦才在这里堵到晏家这位财神爷,就算天上下刀子,也要粘住他。
然而,男人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扣在了她的腕骨上,用了几分力气。
“啊——”沈千菱仓皇大叫,疼得脸色发白。
晏霆甩开她,看垃圾一般看了她一眼:“别用你的脏手碰我,再靠近我一下,腿也别要了。
”
知穗穗的世界是无声的,她不知道身后那一男一女在做什么,她也不敢回头。
可是她知道,这个地方她不能留。
她手忙脚乱地想要开门出去,可是这门却不如她所愿。
她又害羞又着急,慌得脸上出了一层薄汗。
晏霆掏出烟盒,随手拿出一只烟点燃,颇有兴致地看着知穗穗惊慌失措的样子……
目光从她细腻白皙的双臂移至曲线明显的腰间,又顺着纤腰向下滑去,等看见那一双修长白皙,线条完美的双腿时,晏霆勾唇露出个浅笑。
沈千菱见他眸光露骨,顺着他的视线盯过去,恨不得将知穗穗的身体烧出一个窟窿。
“我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
沈千菱抓狂地看着如同鹌鹑一般贴在门上的知穗穗,忍着疼痛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就在她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都是这个蠢女人坏了她的好事!
“呃啊……”
干涩的喉咙口挤出一声嘶哑的低吟,像破风箱被猛然拉扯。
知穗穗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女人,小兽一般湿润的眸子染上了一层薄怒,可为了不给裴禹哥惹事,她只能咬咬牙,忍了下来。
“对不起女士,可不可以帮忙开一下门,我马上离开……”
她痛苦地拧着眉头,抬起手比划着,羊脂玉一样嫩的胳膊赫然有一块青紫。
“瞎比划什么,谁看得懂!你特么是哑巴吗!”
眼前这张脸,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沈千菱恼怒地抬起了手臂。
晏霆有些玩味的看着这一幕,长腿迈开,直接走上前,叼着烟的手在门边划过,那道知穗穗开了半天也没有打开的门,才缓缓开启。
知穗穗转身就想跑,可只是眨眼的功夫,晏霆抬脚轻轻一踹,将碍事的沈千菱踢到了门外。
门再次关上。
而知穗穗的手腕,却被那男人抓在了手里,她挣扎好几下也没有挣脱他。
门外是沈千菱杀猪般的咆哮声,而里面的两人都恍若未闻。
晏霆倚在门边,抬眼看向知穗穗。
干干净净的一张脸,上面染着一层绯红,尤其那双不断挣扎躲避自己的星眸,水润青涩,带着又羞又怕的娇怯。
不知道是谁安排来的,但至少比刚刚被他踹出去的那货要合他眼缘。
掐灭手中的烟,晏霆沉声道:“你叫什么。
”
知穗穗看懂他的唇语,只是她怕极了,现在她只想挣脱眼前这高大的男人。
这男人极具压迫感,他的体温灼得她心慌,想到方才看见的那一幕,知穗穗忍不住望着晏霆无声哀求,希望这男人能放开自己。
“操!”
看着眼前怯生生的小丫头,红着眼睛,抿着红唇乖巧柔顺地求着自己,晏霆不由咒骂出声。
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看硬了。
打开门,晏霆扣着知穗穗的手腕,一直把她拖到二楼书房,把人丢进去后才伸手解开了衬衫上面的扣子。
知穗穗见那男人开始解衬衫扣子,吓得直往里面躲。
晏霆站在门前,皱眉看着越跑越远的知穗穗,颇没耐性的喊她过来。
“过来,给我换衣服。
”
沈千菱蹭了他一身的刺鼻香水味,那味道让他浑身难受。
不敢看晏霆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知穗穗,只一心想要赶紧离开这里,见晏霆大步朝着自己走来,知穗穗猛地往门口那冲去。
晏霆见状气得冷笑。
掏出兜里的金属烟盒,从中拿出一支烟放在指尖把玩,晏霆眸光阴翳地看着知穗穗又在那门口摸上摸下的想要出去。
把手中烟盒丢到桌子上,晏霆上前捉住知穗穗纤细的手臂。
见那全神贯注想要开门的人吓得红着眼睛向后瑟缩,晏霆越发觉得有趣了。
“听不见?”
知穗穗看着这男人张口问她,犹豫一瞬微微点头,期望这人能发发善心,赶紧放她出去。
谁知那男人不仅没有动容,还十分恶劣的从旁边柜子上,拎起一串钥匙在她眼前晃了晃。
“找到就给你。
”
晏霆说完,便把那串钥匙向后一抛,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知穗穗见状便想挣脱晏霆去捡,可惜晏霆不给她那个机会,扔牢牢掐着她的手臂。
知穗穗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扒晏霆,只是废了半天力,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低头看着知穗穗手腕上的红痕,晏霆眸光一暗,不知想到了什么。
再看向知穗穗的时候,眼神比方才锐利了许多。
女性的本能让知穗穗感到害怕,这男人离她太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从这男人身上传来的温热感。
知穗穗越是害怕,越是小心瑟缩在门边,那副被人欺负无力反抗的怯弱模样,就越是让晏霆心痒。
把人按在门上,晏霆掐着知穗穗的下巴,拇指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摩挲用力,他感受着指尖下嫩生生的触感,看着上头浮现出嫣红痕迹,才十分满意的勾唇一笑。
“你……”
刚想说些什么,晏霆便发现身下这小丫头屈膝抬腿想要踢他。
他顺势捞起小姑娘那不老实的膝弯,用力一掼,知穗穗便被这人悬空抱在身上。
那人的手死死按着她的腿,背后靠着的是那道她一直想要打开却没能找到钥匙的门。
知穗穗惊惶害怕,晏霆看着这小丫头又怕又惊却不能出声,默默红着眼忍着不哭的模样,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想要用更恶劣的手段对待她。
看着她那一双透着怯意的眼,晏霆哑声道:“跟着我……”
还不等晏霆把话说完,便感觉额上一阵剧痛。
咚的一下,知穗穗抱着晏霆的头,用力撞了上去。
猛烈的撞击让晏霆松开了手,知穗穗却头昏眼花的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
还不等她走出四五米远,强烈的眩晕感便让她直接跪在了地上。
晏霆双眸盛着怒火,厉眼看向跪在前方的小丫头,刚想上前,身后便传来了敲门声。
晏霆上前拉起知穗穗,等看清她额头上那一片青红,才极为恶劣的勾唇浅笑。
这丫头倒是胆大,可惜也太娇弱了些。
脱下身上衬衫,随意甩了两下,等衬衫卷成条状后,晏霆三两下便捆住知穗穗双手,直接把她绑在了悬空的博古架上。
忍着眩晕感,知穗穗无力靠在那木质架子前,干呕两声。
看着她那副眼尾绯红,欲哭不哭的模样,晏霆从桌上抽出一支烟点燃叼在口中。
“可以啊,脑震荡了吧?”
捏着知穗穗涨红的小脸,看着她那逐渐迷蒙的双眼,晏霆强迫她看着自己的嘴型。
不复方才的温柔,晏霆捏着她的下巴十分用力,知穗穗看着眼前这人黝黑深沉的眸子,不由自主哭了出来。
豆大的泪珠滴在晏霆手上,晏霆挥手甩开。
捏着香烟的手指朝着桌上的烟灰缸掸了掸,晏霆瞥了一眼知穗穗,才去门口开门。
“晏总。
”
宋正则带着一叠文件,身后跟着两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那两人拖着一个形容狼狈的中年男人一起走了进来。
三人都看见了挣扎不休的知穗穗,可惜三人都没有动作,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为晏霆去里间更衣室拿来衬衫,宋正则才淡然开口:“向蒋氏泄露竞拍底价的人已经找到了。
”
那中年男人看见晏霆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晏总,对不起,我是被迫的,我是有苦衷的,我再也不敢了,你放我一条生路吧。
”
“说说,多大的苦衷能抵得上我失去的那块地。
”
晏霆穿上宋正则递来的衬衫,把扣子一颗一颗系上。
他的动作颇为洒脱,配上极具压迫感的高大身材和阴冷目光,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生惶然之意。
那跪在地上的男人默默抖了两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辩解。
穿好衬衫后,晏霆拿起角落边里的高尔夫球杆,宋正则见状上前为晏霆摆好球,等他动作。
“说吧。
”
漫不经心的握着球杆,晏霆冲着那人挑眉。
“我……啊!”
那男人刚刚开口,晏霆便挥杆击球,且极为精准的击中了那人的牙齿。
那中年男人被强大的冲击力带偏,痛苦的趴伏在地上,呜咽着从口中吐出几颗还带着鲜红血迹的牙齿。
“晏总……啊!”
晏霆微一侧头,示意宋正则继续。
他今日心中憋着一团火,先是被那不知好歹的丫头撩得血气上涌,又被这不知道哪里来的杂碎阴了一把。
放过他?
做梦。
接连挥出十几球后,宋正则见那中年男人躺在地上连哀嚎都发不出来,才上前接过晏霆手中球杆。
晏霆皱眉看着地上鲜血,嫌恶道:“找人收拾了。
”
他刚说完突然想起屋中还有个知穗穗,抬眼看去的时候,忽然冷笑出声。
倒是个心大的。
知穗穗在那博古架上头挣扎了许久,动作幅度越是大,她越是恶心难受。
且她白日里发了一天的传单,晚上又忍着疲惫和饥饿站了许久,再被晏霆连惊带吓的,这一会儿也说不上是晕还是睡。
她只觉得自己神志越发茫然,脑袋沉沉的。
“唔!”
正眩晕着的知穗穗突然感觉到腿上有一瞬又凉又痛的感觉,她缓缓睁开眼,便看见那神经病一般的男人挥舞着球杆,对准地上的冰块击向自己。
晏霆捏着酒杯,将里面的Whiskey一饮而尽后,又伸出修长手指,从中夹出一块冰,弯腰放在地上。
见小哑巴瞪着一双惊惶失措,如同幼鹿一般的双眼望着自己时,还颇有兴致的冲她挑眉一笑。
恶劣的做了个等我的口型。
随后,晏霆便挥着手中球杆直接击中地上冰块。
冰块十分精准的砸在了知穗穗短裙下方。
那冰凉且疼痛的触感让知穗穗双腿一抖,本能的向后躲了两步。
晏霆见她那副怯怕,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的娇弱模样,只觉心火更甚。
随手把杯中冰块倒在地上,晏霆一一冲着知穗穗击去。
手臂内侧,纤腰,双腿,脚踝……
他的力道始终控制在让她疼而不伤之中。
等地上只剩一块冰的时候,晏霆才勾着球杆开口。
“求我。
”
只是当他看着知穗穗睁着眼睛,边哭边微微张嘴,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的时候,心里的那股邪火愈发炽热。
说不上是夹杂着欲望和怒气的烦躁,还是不忍的怜惜。
晏霆挥手,让宋正则等人出去,自己则大步上前,走到知穗穗面前。
他心中烦乱,便想要伸手从那博古架上拿之前放着的香烟,只是他刚一抬手,知穗穗便本能的向后躲。
她那动作看在晏霆眼中,无异于火上浇油。
“做服务生一天多少钱?”
修长手指抽出烟盒中的烟,晏霆捏着放进口中后,才发现身边没有打火机。
颇为不耐烦的丢掉,晏霆箍着知穗穗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只是他问完后,又觉得自己有些蠢,这小哑巴不会说话,又捆着手,还能怎么回答他。
伸手解开捆着她的衬衫,晏霆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知穗穗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回答晏霆的问题,双手得到解放后,她便直接反手从身后的博古架上,抓起一只陶瓷碗,猛地向晏霆头上挥去。
可惜她不仅没能砸中晏霆,还反被人捉住了手腕。
手中的绿色陶瓷碗掉在了地上,虽然地上铺着地毯,可仍旧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知穗穗听不见,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她只是想趁着晏霆不注意的时候,用力推开他。
可那男人的反应太过迅速,她不过刚挣脱出自己的手腕,便被人按住了肩膀。
男人的手掌十分有力,这一下痛得知穗穗双眼通红,张着嘴无声的啊了一下。
白皙素净的小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就连那秀气的鼻子也跟着一皱,脸上的红晕伴着这下剧痛,退了个干干净净。
晏霆见状微微蹙眉。
这女人出手攻击他,他本能大过理智,出手自然就重了些。
若非他并没有想要伤害她的心,这一下可就不只是疼疼的后果了。
“操。
”
见她那副娇弱惹人的模样,晏霆还是卸了八分力气。
知穗穗趁机甩开他,飞快的跑到远处的书桌下,连跪带爬的从书桌旁勾出那串钥匙,跑到门边。
只是在看清那门上并没有钥匙孔后,才真的感到绝望,一个人瘫坐在门边呜咽着哭了起来。
那个男人,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戏弄她!
晏霆扯了扯方才被弄皱的衬衫,冷哼一声。
正准备去收拾那不知好歹的丫头时,忽然发现地上那只从Christie's拍来的天青釉汝瓷碗。
他眸子微眯,有点想不起那玩意具体值多少,不过看东西品相,大约也得个二百上下。
上前一步,脚尖踩上那天青釉汝瓷的边缘,微一用力,清脆的一声,品相完美的古董碗便碎裂成一堆废物。
知穗穗听不见,感知能力也远弱于常人,等自己被人捏着胳膊拖起的时候,已经虚弱得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晏霆看着眼前娇怯柔弱的小哑巴终于收起了利爪,心中反倒觉得颇没意思。
不过这小哑巴长得实在太对他胃口。
“做一天服务生有多少钱?”
拉着知穗穗走到沙发前,晏霆直接把人丢上去,见她跌坐在上头好半天都没反应的时候,才半蹲下,掐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重复刚才的问题。
知穗穗睁着一双嫣红泪眼,不甚明白地看向晏霆,她不懂这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可眼下她跑不动也挣扎不开,只能认命地比划着。
“八千?”
知穗穗摇摇头。
“八万?”
知穗穗慌忙摆手,轻轻张嘴做了个八百的口型。
小巧精致的粉唇显得有些苍白,可她怯生生乖乖张着嘴的样子,还是让晏霆感到一阵心痒。
确切地说是浑身都痒。
感觉到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越来越用力,那男人看着她的眼神,让她不敢对视,知穗穗忍不住想瑟缩着向后躲。
感受到这丫头的退避,晏霆手上继续加重力道,直到看着眼前人难受得皱眉时,才直起身,想着他该从哪下嘴更好。
但还不等晏霆有所动作,门外砰的一声有人闯了进来。
“晏总,对不住我妹妹迷了路,我这就领她离开。
”
裴禹一进门,便弯腰赔罪,看见沙发上一脸惨白的知穗穗时,身旁的双手紧握成拳,强忍住上前拉人的冲动,站在门口没有再进一步。
见到裴禹,知穗穗就如被人欺负的孩子找到了靠山,之前强忍着的眼泪大颗落下,站起身就想往裴禹那边跑去。
只可惜她人不过刚离开沙发,便被晏霆一把拉住手臂。
那掐着她手臂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让人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她反身去掰晏霆捏着自己的手掌,只是越着急,晏霆抓着人的力度便越狠。
“你是哪个部门的。
”
宋正则从外头匆匆赶了进来,看着身带晏氏工牌的裴禹皱眉出声。
抬眼看向这个外界传说的晏霆身边最忠诚的狗,裴禹轻声开口:“宋助,我是公……”
“操。
”
不等他把话说完,宋正则便听晏霆那边咒骂出声,回头的时候,二人看见晏霆正甩着手掌,一脸青黑地看着跑到裴禹身后的知穗穗。
知穗穗躲在裴禹身后,拉着裴禹的西装,不住示意让他带自己离开这里。
看着手上的牙印,晏霆只觉怒火中烧,想把那一脸乖怯无辜的人按在身底,好生教训一番。
听着身后人无助的啜泣,且不断拉扯着自己西服下摆的裴禹,反手拍了拍知穗穗。
无声的安慰让知穗穗心中有了些底气,不若方才那般惊慌。
只是拉着裴禹西装的手不住颤抖,人也瑟缩着完全隐在裴禹身后。
小哑巴这番迫不及待离开自己,跑到别的男人身边寻求安慰的做法,看得晏霆额角一跳,冷冷嗤笑一声。
手上的牙印颇深,虽然没出血但仍有阵阵痛意从手掌上传来。
这一切都在不断提醒着晏霆,那不知好歹的小哑巴敬酒不吃。
抬起手掌放至唇边,晏霆伸出舌尖在那牙印上轻抚而过,看着上头那颇深的牙印,心中不由暗叹这小哑巴虽然不会说话,但倒也算得上牙尖嘴利。
只是不知道将来敲断她这一身看似清高的傲骨后,她还敢不敢呲牙咬他。
晏霆盯着躲在裴禹身后,正偷偷摸摸地看着他的小哑巴时,嘲讽一笑后,才冷冷出声:“过来,你我有账没有算完。
”
说完这话,晏霆拿起桌上的烟,点燃后,恣意且随性地坐到了沙发上。
他身量极高,就算是坐着,身上那唯吾独尊的气势也十分迫人。
且他往日在商场中纵横驰骋惯了,这般只手擎天、傲睨一切的人,又怎么能容得下别人的拒绝?
更何况只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玩物。
捏着手中点燃的烟,晏霆看着双腿不住发抖的知穗穗,恶劣开口:“这位小姐摔坏了我的藏品,把账结了就可以走了。
”
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只能吃罚酒了。
原本他也没打算强迫这小丫头,女人而已,他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搞得这么勉强,败了他的兴致。
只是看着小哑巴那避他如蛇蝎一般的举动,反倒激起三分怒火。
他倒想看看,这丫头会不会有一日哭着求自己另眼看她三分。
这话出口,宋正则同裴禹都看向了地上那碎成一堆的瓷碗。
裴禹心头一跳,微眯双眼没有出声。
宋正则在晏霆的示意下,走出了书房。
正抽着烟,晏霆看着裴禹拉出身后的小哑巴,伸手不知在比划什么。
他不懂手语,且看不懂这二人的交流,让他很不爽。
不耐地按灭手中那支烟,晏霆双膝交叠,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人。
直到宋正则再次进来的时候,他才直起身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件。
打开其中一份看了两眼后,示意让宋正则递给裴禹。
是拍卖行的手续,裴禹翻到价格同鉴定那里,看着上头的数字狠狠皱眉。
二百四十多万,美金。
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穗穗对男人有多大的吸引力。
晏霆为了什么自不必说,可是……
他现在这个态度,九成是不打算轻易放手的,他们拿什么跟晏霆反抗?
看着眼前出身、长相、地位、手段都远非常人可比的天之骄子,裴禹捏着文件的手指逐渐发白。
他承认自己对知穗穗有些想法,可他在晏氏另有目的。
他不能也不敢离开晏氏。
拉出身后的知穗穗,裴禹皱着眉,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她。
看着那上头的数字,知穗穗反复点了好几遍。
在确定那的确是二百四十万,而不是两万四,甚至不是二十四万后,才红着眼流着泪同裴禹比划着。
她的确抓过一只陶瓷碗砸过那男人,可她真的不知道那东西会这么值钱。
谁又会想到一个看似寻常的陶瓷碗,会这么贵。
看着眼前的小哑巴,红着眼满脸懊悔害怕的样子,晏霆只觉得之前心中的恼火同狠戾都消散了不少。
他颇有些惬意地倚在沙发上,慢慢欣赏起那张生动可怜的小脸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小哑巴不会说话的缘故,晏霆盯着知穗穗的眼睛,发觉她想说的千言万语尽在其中,对裴禹下意识的依赖,甚至对他的憎恶都写得分明。
发觉那小哑巴的手还拽在裴禹的西装上,晏霆站起身拿着剩下的文件,向她走过去。
看着眼前一脸凌厉的晏霆,裴禹微微抿唇,可到底没有动弹半分,还是把知穗穗护在身后,他皱眉开口:“晏总……”
可惜晏霆丝毫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抽出手中的文件,丢到裴禹身上,冷笑道:“你妹妹?”
裴禹看着手上的两份文件,一份是欠款协议,一份是晏氏内部的升职通知。
他在逼自己做选择。
要么跟晏霆作对,背上这一千多万的债务,要么放弃英雄救美,老老实实拿着升职文件去找宋正则,夹起尾巴做人。
裴禹掌心微微发烫,穗穗如今就在他身后,他……
看着眼前的裴禹一脸冷凝纠结,晏霆微微挑眉,勾唇淡笑。
跟他抢女人?没人有那个资格。
且晏霆也想看看,那小哑巴得知这男人靠不住的时候,会是个什么表情。
惊讶?伤心?还是会娇怯怯的红着眼睛哭鼻子?
想想……都觉得有趣。
看着盯着自己的晏霆,裴禹面色愈发难看,好半晌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穗穗是我妹妹的朋友。
”
这句话说完,裴禹只觉得心中一阵闷痛,转身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知穗穗,心中对晏霆的恨意更重一分。
他这玩弄人心的本事果真是炉火纯青,日后他还有什么脸追求穗穗,面对穗穗?
“那就劳烦,把协议给你这位朋友。
”
带着讥诮的声音响起,裴禹面上又是一白,手中攥着的文件勒出一道道折痕。
裴禹觉得此刻他的心情就如同手中的文件一般,波澜不平。
知穗穗拿着裴禹递给她的文件,看着上头的字迹出神,她听不见自然也就不知道晏霆和裴禹的交锋。
她现在脑中一片空白,还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只是做了个兼职,怎么就欠下这么一大笔债务。
那文件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放到一起,知穗穗就看不懂了。
红着眼睛抿着唇,她把那份欠款协议丢回给晏霆。
傻子才会签这种东西,签了才真是永远都没有翻身之日了。
她不会签的。
晏霆没想到这小哑巴还有三分脾气。
看着她一脸欲哭不哭,故作凶狠的瞪向自己,手上还慌乱的比划着,晏霆只觉这个场面莫名的让他舒心。
地上散着几张协议,晏霆低头看了两眼,再抬头时,见小哑巴瞪着一双泪眼,又怕又气的看着自己,他那天生恶劣的性子又跑出来作祟。
越过裴禹,晏霆上前掐住知穗穗的下巴,看着她慌忙的把着自己手腕,晏霆冷冷开口:“我看不懂,要么说给我听,要么写给我看。
”
裴禹站在二人身边,没有再动作。
他已经没有资格了。
发觉裴禹没有想要帮助自己的意思,知穗穗虽然心下绝望,但也没有怪他,这男人一看便十分不好惹,裴禹没有理由趟这浑水。
紧抿着唇,知穗穗忍着泪拍着男人的手,示意让晏霆放下手臂,挣脱开他后,才走到书桌前,拿过纸笔在上面写着。
“我不会签字的。
”
写完后知穗穗拎着那张纸,送到晏霆面前。
看着上头娟秀工整的字迹,晏霆觉得这小哑巴倒还算有些优点。
“不签?你想好再说。
”
面上带着戏谑的笑容,晏霆发觉自己越来越享受看别人孤立无援,惊慌无助的模样了。
实在是……让人想再下些狠手。
挥手示意宋正则,让他带裴禹下去。
宋正则走到裴禹面前淡淡开口:“裴先生,请跟我来。
”
看着对方手上拿着那张升职通知,裴禹又抬头看了看被晏霆抓住胳膊的知穗穗,心下猛的生出一阵悔意。
正准备上前救人的时候,宋正则轻咳一声,他盯着裴禹的眼睛,询问道:“不知裴先生属意什么部门?”
这句话让裴禹停下了动作。
能够进到晏氏,已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了。
裴禹在晏氏待了快三年,也没能再进一步。
父亲十分不满他的进度。
而今天这个机会,若是错过日后绝对不会再有。
他……
微微抿唇,裴禹咬着牙出声:“我想去总裁办。
”
总裁办是最接近晏霆的地方,不论如何,他都一定要进去。
本以为宋正则会嘲笑,亦或是不屑自己这般用女人换前程的作为。
但意外的是,宋正则没有丝毫反应,仍是之前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哪怕听见他这连跃几级的无理要求,也只是冷漠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抬手请裴禹出了书房,宋正则去要了今日这宴会中工作人员的资料。
翻出知穗穗的身份证复印件,宋正则拍下后传了出去。
不多时,密密麻麻的个人信息被传了回来,宋正则快速瞄了几眼,转给了晏霆。
晏霆此时正心情颇好的欣赏那一脸惶恐不安的人。
自小哑巴见裴禹乖觉的跟宋正则出门后,整个人就呈现出一种六神无主的模样。
她光着脚站在地毯上,鞋子早在挣扎间,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看着那白嫩中透着淡粉的圆润脚趾,不安的蜷缩在地上,晏霆喉间一动。
妈的,这小哑巴怎么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趾……
都这么合他胃口。
书桌上的提示灯一闪而逝,晏霆掐灭手中烟,拿起了手机。
看着小哑巴那端正微笑的证件照,晏霆微微勾唇,十九岁是小了些,但……
成年了,很好。
知穗穗看着靠坐在书桌上的晏霆,浑身戒备着。
她心里害怕,且裴禹进来又离开,对她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裴禹哥没有帮助她,但知穗穗也懵懂的感觉到,眼前这男人自己一定得罪不起。
想着那被自己打碎的二百四十万,知穗穗强忍着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赔不起的,而且本就是这个男人先招惹她,若不是这样,她又怎么会用那东西砸他?这不是她的错。
这人,这人分明就是想要骗她。
抬起手臂使劲揉了揉眼睛,知穗穗想用疼痛驱赶想哭的冲动。本就细嫩肌肤被她搓红了一片,显得那双清澈泪眼更是可怜。
晏霆看着她的动作冷笑,他实在是想看这小哑巴,可怜兮兮哭着求他的模样。
不论是在书房,还是……在床上。
“那协议你不签也可以。”
知穗穗见他这般说,那水润的眸子瞬间睁得老大,就在她以为晏霆终于良心发现,不再戏弄自己,饶了自己的时候,晏霆又开了口。
“我可以让人去找你舅舅,你哥哥,你姐姐?”
见小哑巴在他提到家人时,明显一脸慌张,甚至连脸上的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后,晏霆勾唇,心下满意。倒是看不出这小哑巴还是个重情义的。
有弱点就好,特别是这个弱点可以为他所用的时候。
晏霆说完这句话后,知穗穗三两步走到他身边,一脸哀求的冲晏霆摆手。
心情大好的晏霆继续看着手中资料,没有理会知穗穗。这是小哑巴今夜以来第一次主动靠近他,倒是让人有些不忍推拒。
把手机丢在身后,晏霆冷笑着开口:“国防科大不容易进吧?”
他,他怎么会知道?
这句话就像是压在知穗穗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一日的委屈,在听见晏霆的这句话后,再也忍不住。
她上前拉着晏霆的手臂,求他放过自己,也求他放过哥哥。
舅舅家只是普通家庭,褚念赢能进国防科大,一路的艰辛和努力是她亲眼看着的。她不能因为自己闯的祸连累哥哥。
还带着温度的泪滴落在晏霆手臂上,知穗穗现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跪在地上把之前那份协议一张张捡起来,整理好后拿到晏霆眼前。
还是第一次觉得有人连哭都可以这般对他心意。小哑巴呜呜咽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恼人的哭嚎声,只有不断抽噎的吸气声。
啧,倒是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怜惜。
伸手捏着小哑巴的下巴,带着体温的泪滴在他手上,晏霆瞥了一眼没有理会,只是用略带恶意的声音道:“签不签?”
知穗穗呼吸一窒,认命的点点头。
接过晏霆递过来的笔,素白纤细的手掌颤抖着,艰难地在上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