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带大多悬在半空,离山体有几丈到十几丈的距离,看起来如真似幻,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把看看。
于是绕着这山,含星转了好几圈,才在半山腰的某个断崖处找到触手可及的“彩带。那是真的花,种在云霞之中。与其说是“彩带,不如说是“花带更为准确。
这花艳而不俗,极为轻盈洁净,含星采了一把,爱不释手,想着拿回去向母亲献宝,她定然开心。
然而就在她往山头上走,路过一段狭窄陡峭的石阶时,一只鸟堵住了她的路。没错,就是一只圆头圆脑,有一身蓝白花纹,跟婴孩一般大的鸟。
它神态倨傲,伸出一只翅膀指着含星,开口道:“要想从此过,放下那束花!
含星:“······这鸟的声音又沙又哑,实在难听,跟它形态不搭,跟它的神态也不搭。
见含星无动于衷,它哼了一声,往边上挪了一下,露出身后的一排的禽兽,有五彩斑斓的鸡,有狐狸,有玄鹿,有大白鼠,个个趾高气扬,整齐划一地开口道:“要想从此过,放下那束花!
含星惊呆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
含星“你们······是妖怪?
为首那只当即炸毛:“胡说八道,说谁是妖怪?!我们可是上古,上古遗族,顶顶的天地之精!岂是妖怪能比!
含星:“你们······不是妖怪?
这反问比刚才前一句问话更具侮辱效果,气得后面那一排山精七嘴八舌地炸开。
“她她她,敢说我们是妖怪,打她!
“对,打她!
“也不怪她不识货,这人一看就是个傻子嘛。
“老大,她是那人带来的,让她把花留下就好了。
······
“等等!含星急忙打断它们,试探性开口:“我可是今儿来的客人,你们算这的什么?
一阵沉默过后,狐狸精尖声叫道:“哦!她说我们不算什么,她藐视我们,打她!
狐狸精一挑拨,禽兽们群情激愤,在不同方位堵住含星,摩拳擦掌。
含星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当即抽出腰间的软鞭,挺着脊梁骨道:“你们若不是这的主人,就无权要求我,若是这的主人,这待客之道实在不敢恭维,那我也不怕得罪你们!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可惜她的实力维护不了这份体面。她未曾有过正经的修炼,只是在寒山复杂的环境中练出个腿脚灵便的优势罢了,现在跟山精杠上,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只鸟都斗不过。
与为首的那只鸟不同,那只彩色鸡声音尖锐洪亮,光是扯嗓子朝着她吼,就逼得她精神涣散,四肢发抖。狐狸精的尾巴一扫,她就被刮倒,在石阶上滚了一小段路,磕破了嘴皮。
力量悬殊,一对一她都没有胜算,何况是一对多。可含星不认输,爬起来又往上冲,目标直奔为首的那只鸟。
软鞭佯攻狐狸,双手直扑鸟老大,含星将它的一对翅膀死死捏在手中。鸟老大奋力挣扎,想甩掉这个缠到身上的大麻烦,其它小弟看了也过来帮忙,对着含星啄的啄,咬的咬,踢的踢,可就是没法让她撒手。
鸟老大没法,只好用力扇动翅膀,越扇越大,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大鸟,驮着含星飞到空中,各种旋转翻身,但就是甩不掉她。
含星骑鸟难下,想松也不敢松,只好开口大喊,救命饶命乱喊了一通。过了好一会儿,一阵哨音响起,大鸟才驮着她落到地上。
她低头看到仓术与真仙,想说点什么,发现刚才用力过猛,嗓子灌了风,又干又痒,除了勉强“咳点声音出来,其它一个字都说不了。
鸟老大十分不耐烦地抖着后背,道:“你还下不下来,要抓我抓到什么时候?!
变成大鸟的它后背离地有两丈高,含星探头一看,真不知道怎么下。这鸟又不肯屈尊降一降,底下两人也没有接她的意思。
含星恼怒地朝仓术挥手,那家伙居然无动于衷,与胖老头有说有笑。
中曲真仙:“哟,难得啊,我这山精平日里桀骜不驯,竟然肯让这女娃骑到背上,我看他们能处。
仓术上赶着陪笑道:“那不如就留她在山中,帮您分担分担杂务?
中曲真仙:“好是好,但她愿意么?
含星一万个不愿意说不出口,只能“啊唔啊呜地摇头招手。
仓术:“她没有异议,乐意得很!
鸟老大有异议,可是它刚想说点什么,发现自己竟然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两人像达成了什么龌龊的交易,会心一笑,回到石桌上继续喝酒,根本没理旁边干瞪眼的鸟和人。
含星没法,只好顺着鸟背、鸟臀、鸟腿慢慢滑下来,期间弄掉了不少鸟毛,气得鸟老大跺脚转了好几圈。要不是碍于跟前有人,它铁定要她好看!
含星冲过来,想找点什么润润嗓子,就拿了一瓶气味相对淡雅的酒喝了几口,却没想到那酒刚一下肚,强烈的酒味直冲天灵盖,嗓子是好了,舌头却捋不直了。
她大着舌头道:“混,账,你是,不是,卖,卖,了我?然后一倒,人事不知。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睁眼看到头顶一个奇怪的“灯,是由纸糊成一个灯型,纸上有几行浅淡的字符在流动,里面看不到灯芯,也看不到中心火苗,但整个灯散发着明亮又柔和的白光。
床内侧紧靠一堵石墙,石墙上挂着一大块黑纱,好像有风吹进来。
含星爬起来,将黑纱一掀,竟然是个大窗台,窗外是碧空作底,花带如练、云雾缭绕、鸟影翩飞作画,有种说不出的壮丽空灵。
含星欣赏片刻,心里“咯噔一下,立马冲出房间去找仓术。可是一出房门,她就懵了,这房间竟然是在石洞之中,长长的甬道七拐八弯,有好几个分叉,上下还分了几层,跟个迷宫似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仓术!她只好大声喊他的名字。可是任她怎么喊,都无人回应。
她第一次真心起了疑,怀疑仓术真的为了某个目的把她骗出来卖了,一时心痛、愤怒与不安来回交织,织成难解难分的死结。
她摸索了好久,才找到洞口,在石桌旁看到那白胡子老头,正翘着二郎腿唱着不知名的小曲,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昨日遇到的那只鸟顺毛。
真仙回头见了她,笑道招手道:“醒了呀,过来吧。
含星右手捏着拳头收在背后,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真仙:“你叫含星?
含星神色恹恹,只道:“仓术呢?
真仙:“自然是走了,咱们中曲山不留客过夜,这是规矩。
咱们?含星皱着眉头,眼底起了暗潮,语气十分克制道:“他跟您说了什么?
真仙:“没什么,就是希望你在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他给你留了信,你自己看吧。说着,他将桌上酒杯压着的信纸递了过来。
含星接过来,先看到的是一条单子,上面列了几十个名字,其中几个被人在底下划了一条线作标记。
含星不明所以地看着真仙,真仙道:“那个啊,那是他要的药材单子,上面划了线的几味药材还没到合适的采收时间,到时候你帮他采了备着,他会过来取。
这是把她卖了,还敢指使她干活?!
一股血气从心腔冲出来,在她脑海与四肢里兴风作浪,她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她咬着牙,继续打开信纸,她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做得更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