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城,老城区单元楼,四楼。
逼仄的次卧内,时黛捂着半边脸垂着头坐在床上,鬓边散落下来的几缕碎发挡住了她的眼睛。
这三天,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这样真实火辣的疼痛让她没办法怀疑。
她真的重生了!
卧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时母端着银耳粥笑着走进来,“黛黛,你早餐吃的那么少,不饿吗?”
时黛缓缓抬起头,视线直直地落在时母身上,仿佛要看穿这个自己喊了三十年妈妈的女人。
“刚才染染和她同学走的时候,我看她俩脸色都不好,你们吵架了?”
这还需要问吗?
在她的眸孔中,时黛都看到了自己印着红指印的脸。
时黛眼神闪烁了一下,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刚才霍家的人来了电话,说霍靳川下午可以空出十五分钟来见我们,他时间不好等,我们早点过去。”
兜了这么大个圈子,时母终于说出了来意。
时黛这才想起她身上还牵着一桩娃娃亲。
娃娃亲是姥姥去世前给她定的,还有霍靳川爷爷给的胸针为证。
这些年,时母一直盼着时黛大学毕业,盼着霍家履行婚约。
她以为,等时黛嫁进晏城第一豪门的霍家,她就苦尽甘来了。
可惜,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美好。
时黛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冷意,应声,“好。”
时黛一向懂事听话,可时母却觉得她有点儿不一样了。
时母打量了时黛好几眼,但从她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消掉疑虑,从床边站起身。
“那你好好打扮一下。”
“嗯。”
时母交代完,走时还不忘端走那碗银耳粥。
“两位请用茶,霍总现在正在开视频会议,可能还需要再等十分钟。”
总裁办公室,霍靳川的特助周步将两杯热茶摆在时母和时黛面前。
时母的目光落在周步的腕表上,她在有钱人家当过保姆,认得几块名表,“你们这儿的工资是不是很高?”
周步直起腰,态度谦恭道,“薪资待遇还好,主要是霍总对我们下面的人都很照顾。”
时母冲他笑了下,端起茶杯,转头对时黛小声说,“一会儿和霍靳川说说,让你也来他公司上班,这儿工资肯定高。”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周步就站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
时黛眼眸垂了两下,没回声。
在喝完了五杯茶,时母歪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终于有了响动。
霍靳川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身材比杂志上的男模还要好看几分。
时黛一瞬不瞬的看着霍靳川,他的脸竟和一个月前那晚让她失身的男人的脸重合了。
那晚,酒后情动。
他们谁都没看清对方的脸。
前世,一直到霍靳川拿着手链来找她,她才知道那晚的人是他。
不过那时她已经嫁了人。
在时黛的记忆里,她所有的不幸都是从那晚开始的。
所以,她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霍靳川站在门口,打量了办公室一眼,才抬步走进。
看到霍靳川进来,周步迎上去,“霍总,这两位是时家的。”
“约的好像不是这个时间。”霍靳川抬手看了眼表。
“她们来早了。”周步接过霍靳川脱下来的西装外套,转身挂上衣架。
时母被说话声惊醒,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欣喜道,“霍总,你时间好难约,我每周都往你们公司打电话,终于见到你了。”
她说完还不忘时黛,“这个是我女儿,时黛。”
在霍靳川眼眸望过来时,时黛冷着脸别开了视线,也没有像时母一样站起身。
霍靳川扫了眼时黛,在办公桌前坐下,“我工作比较多,见谅。”
“没事没事,你管着这么大一个公司也不容易,虽然工作要紧,但也要顾好身体,身体才是本钱嘛。”
在霍靳川面前,时母曲意逢迎,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找你们来,是想谈谈婚事。”霍靳川缓缓收回视线,主动开口。
“我们也正有此意,黛黛大学毕业了,随时都能结婚,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两家人见一面?”霍靳川主动提起婚事,让时母激动不已,恨不得马上就把结婚的日子定下来。
霍靳川好看的唇角勾了下,目光扫过时黛的脸,慢悠悠道,“见面就不用了。”
“两家人不见面,直接定时间结婚吗?”时母脸上的喜悦落了些,但对方是霍家,掌握着晏城一半以上的经济,她也不好抱怨。
这时,时黛声音清冷好听的开口,“妈,霍总说没时间结婚,是在委婉的表示要解除婚约。”
时母怔住,转头看向霍靳川,“解除婚约,为什么?”
“现在是婚姻自由,早就不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套了。况且,霍家是豪门,以我们家的条件,我连他们公司里的员工都配不上,更何况是霍总。”
这些话是当初退婚时,霍靳川用来羞辱她的,现在时黛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她说完便从沙发上站起身,摘下衣服上的胸针。
走到霍靳川办公桌前,她面无表情的将胸针放到他面前,“信物还你,解除婚约用不用签个协议书?”
时黛一连串的动作让霍靳川不禁多看了她两眼,他蹙起眉,用眼神示意周步。
周步拿了解除婚约的协议书过来,一式两份。
协议书上,霍靳川已经签好字了。
时黛没有犹豫,直接提笔签了字。
霍靳川眼眸深邃的看着时黛,提醒她,“你可以适当的要些补偿,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满足你。”
“补偿就不必了,毕竟这事儿你情我愿,谈不上谁对不起谁。”
时黛对上他的视线。
协议已经签完,见时黛没有离开的打算,霍靳川委婉的下逐客令,“还有事?”
“既然要两清,我的东西,你是不是也该还给我?”
霍靳川沉默的与她对视了半晌后,才出声,“我不记得拿了你什么东西。”
当初订立娃娃亲,他们霍家并没有拿时家的信物。
时黛嘴角噙起一抹冷笑,“霍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一个月前,海天盛筵八楼,你捡了我的手链。”
时黛的话一出,在旁边放合同的周步手一抖,转头看向她。
不会这么巧吧?
办公桌上,霍靳川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他冷唇轻扬,“为了嫁给我,你倒是费了不少心思。”
“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想过要嫁给你。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会包个红包祝福你的,现在,请把手链还我。”
时黛笑着怼完,把手伸到他面前。
霍靳川眸里泛着冷意,“手链我扔了,要赔吗?”
时黛想起前世他拿着手链来自己时,那条手链比她刚买的时候还要崭新,要不是链珠上有她刻的字,她都不敢相信那是她的手链。
现在说扔了,谁信?
“手链并不值钱,但却是我攒了很久在我刚满十八岁时给自己买的礼物,有纪念意义,霍总,你不会是不想还我才故意说扔了吧?”
霍靳川在沉默的看了她半晌后,冷声反问,“我看起来很闲?”
时黛半信半疑的凝视着他。
也是,她都能重生回来,霍靳川突然改变主意扔了手链也没什么奇怪的。
想通之后,时黛收回了伸在霍靳川面前的手掌,眸色晦暗不明,“一条手链而已,不用赔了。”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时母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时黛都走了,她只好拿了包跟着一起离开。
……
回去的出租车上,时母才反过味来,“你怎么说退婚就退婚,好歹也要两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了再退啊。”
“霍靳川不愿意娶我,就算霍家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娶的。”
时黛说这个话不是没来由的,前世一直到她死,霍靳川都没结婚。
尽管话这么说是没错,但时母心里还是不甘心,“那多少也该要点补偿啊,霍家那么有钱,要个十万八万的肯定没问题,我们生活也能宽裕些。”
时黛怔了下,转头看向时母,“补偿?有所亏欠才有补偿,他欠我们什么了?”
时黛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和时母说过话,时母面上一愣,不悦的皱起眉。
“黛黛,你怎么能这么和妈妈说话?要不是生了你和染染,我会变成这样吗?我想要点钱有错吗,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时黛目不斜视的盯着时母,她实在不明白她究竟用了什么心态才能把“生了她”这件事说的这么自然。
“停车!”
司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把车停到路边。
时黛直接打开车门就下去了。
时母也来了气,不再管她,让司机发动车子。
时黛下车的地方是在高架桥上,桥下是一望无际的晏河。
她站在桥上,任凭冷风吹动她脸上的薄巾。
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缓缓驶上高架桥。
车里,周步看到站在桥上的时黛,“霍总,是时小姐,她不会要轻生吧?”
霍靳川闻声抬起看文件的冷眸,转眸看向窗外,视线精准的落在了时黛身上。
周步放慢车速,把车拐到路边,缓缓停了车。
突然,一阵风吹来,把时黛脸上的薄巾吹了开来。
霍靳川看到了时黛脸上的手指印,他俊眉微皱。
就在他伸手去开车门的时候,突然看见不远处有两个学生打扮的女生朝时黛走了过来,他长指一顿,面无表情的将手收了回去。
高架桥上,时黛突然被人推搡了一把。
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她有些不悦的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穿着露脐上衣,A字裙,长发飘了一缕蓝色的女生在看到她脸上的手指印后,轻蔑的笑出声,“顶着这样的脸还出门,你也不嫌丢人。”
在她身后,打扮乖巧,双手拎满购物袋的时染出声。
“姐,梦竹看上一个墨镜,还缺一千块钱,你那儿还有钱吗?”
时黛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落回蓝梦竹脸上,“说到钱,你们上午拿我的那些钱呢?”
以往,面对蓝梦竹的时候,时黛连头都不敢抬,更别提跟她对视。
她的反常让蓝梦竹脸色微变,她凶狠道,“我拿你的钱是对你偷用染染化妆品的惩罚,你不想挨打的话,赶紧把钱拿出来,不然对你不客气。”
呵!
时黛的反应惹怒了蓝梦竹,蓝梦竹走上去,对着时黛就扬起了巴掌。
时黛盯着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在掌风刮过她脸颊时,她忽地抬手,一把抓住蓝梦竹纤细的手腕。
下一刻,一个过肩摔,蓝梦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时黛的动作一气呵成。
蓝梦竹被摔的眼前发懵,五脏六腑扯得生疼,躺在地上半天回不过劲来。
时染不可置信的望着时黛,“姐,你怎么能以大欺小?”
“只允许你们以小欺大,我不能还手?”时黛冷眸瞪了时染一眼,抬步走到蓝梦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蓝梦竹,“马上把钱还我,晚还一分钟,掰断你一根手指。”
前世在监狱里,她被生生掰断过五根手指,那种扯着心脏的痛感她至今铭记。
蓝梦竹带着恨意的眼眸瞪着她,她用手掌撑着地面艰难站起身,“我大哥刚从监狱出来,你要是敢动我,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时黛并不在意她说的,她抬起手腕看表,“还有30秒。”
蓝梦竹被时黛眼里的狠意镇住,心里没来由升起恐惧。
她手忙脚乱的去掏手机,想打电话叫人。
时黛没有给她打电话的时间,一把揪住蓝梦竹的头发,将她往围栏旁拖。
蓝梦竹吓得大叫,“我还钱,我还!”
感觉到手指被时黛弯起,蓝梦竹大哭。
“我还,只是钱都被我花完了,我打个电话让人来送钱行不行?”
时黛垂下眼眸,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松开她的手。
蓝梦竹靠着围栏,身子软软的跌坐在地上,她红着眼睛抬起泪眸看了时黛一眼。
很快,蓝梦竹拨出去的电话被接通了,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声音带着哭腔。
“哥,我被人打了,你给我送三千块钱过来,在高架桥这边。”
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停在了路边。
车门打开,十来个拿着铁棍,头发染着五颜六色的少年从车里走了下来。
为首的是蓝梦竹的大哥,一头板寸,两条花臂,身型微瘦。
蓝梦竹一看到他,便哭着喊了声,“哥!”
蓝大哥心疼的看了眼她的手,怒眸看向时黛,“你想死?”
时黛冰冷的目光对视他的视线,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径自问了句。
“钱带了吗?”
蓝大哥冷笑,“带了,可你也得有本事拿。”
时黛冷眸扫了眼站在蓝大哥身后的人,“我的钱,我自然有本事拿回来。”
她狂妄的语气惹恼了站在蓝大哥身后的少年们。
他们扬棍便冲了上来。
车里,看到这一幕的周步回头看向霍靳川,担忧道,“霍总,要不要报警?”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霍靳川脸色忽地沉下,打开车门,迈步走了下去。
……
面对十几个拿着铁棍的男人,时黛没有丝毫胆怯。
但双拳难敌四手,她在用双手抓着铁棍的时候,被正面打了一巴掌。
时黛借力跃起,双脚用力往前一蹬,把打她巴掌的男人踢翻在地。
她再一个翻转,松开手里的铁棍,脱了身。
站着的男人朝她打过来。
就在时黛准备迎上去的时候,她的手腕忽地被攥住。
她被往后拉退了几步。
霍靳川挡在她身前,用另一只手抓住落下来的铁棍,面无表情的抬脚踢翻面前的男人。
看到霍靳川,时黛皱眉。
她大力一扯,把霍靳川拽回身后,“站着,别动!”
十分钟后,高架桥上铁棍落了一地,躺了一地呼痛哀嚎的男人,包括蓝大哥在内。
时黛脸上挂着彩,走到蓝大哥身旁,踢他,“钱。”
蓝大哥龇牙咧嘴的从裤兜里掏钱,把钱递过去。
时黛低头数了两千两百三十块,装好,将剩下的钱还回去,“蹲过几年?”
“两、两个月。”蓝大哥接钱的时候,声音磕绊了下。
时黛弯下shen,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我因为杀人坐过四年牢,你要是想报复,尽管找我,但下次,你如果弄不死我,就没这么好走了。”
蓝大哥满脸惊愕的望着她。
等他反应过来赶紧连滚带爬的离开,还不忘带走蓝梦竹。
其他男人看到大哥走了,也都赶紧起身离开。
时染已经被吓傻了,等她反应过来,想跟着蓝梦竹一起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时黛已经走到霍靳川面前,她揉着手腕抬眸,“信物我还了,退婚协议我也签了,你还有事?”
“没事,刚巧路过。”
说完他便转身迈着长腿离开。
时黛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喊住他,“霍总。”
霍靳川停步,冷着脸回头看她。
时黛莞尔,“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想帮我,我都希望到此为止,以后就当从没见过。”
从霍靳川出生到现在,不管男人女人,所有人都是通过各种渠道想认识他。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想和他撇清关系。
他俊眉冷冷皱起,“刚好,我也这么想。”
霍靳川走后,时黛转头,冷眸看向正站在路边打车的时染。
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时染双腿发软。
刚好,一辆出租车停到了她面前。
时染几乎没有犹豫的,钻进车里,催促司机离开。
等周围没了人,时黛才拧起眉。
肚子剧烈的疼痛让她才想起来,前世她就是在这两天晕倒过一次,被检查出来怀孕一个月。
想到这里,时黛忍着手腕的疼痛摸向自己的肚子。
这是她的熙妍。
前世要不是她被时母利用了嫁给严璨之,也不会害的女儿被家暴致死。
虽然她杀了严璨之,但她也彻底失去了女儿。
想到时熙妍,时黛觉得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扯着心脏,痛的她无法呼吸。
眼前一黑,她身子软软倒在了地上。
……
时黛意识回笼的时候,消毒水的味道让她蹙起了眉。
她缓缓睁开眼睛。
“时小姐,你醒了?”
时黛看了周步半晌,才想起来他是谁。
“是你送我来的医院?”
周步摇头,“不是,是霍总,那天他掉头回公司拿文件,看到你晕倒在桥上。”
他没有说谎,那天车开到一半,霍靳川突然让他停车,把他赶下车,以回公司拿文件的名义掉头开了回去。
“那天?我昏迷了几天?”时黛皱眉。
“三天。”
时黛脸色沉下,伸手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
但手机因为没电早已自动关机。
公司规定,无故旷班三天,就被直接开除了。
时黛抬眸看向周步,“我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
周步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
霍靳川刚好从外面走了进来。
时黛看了他一眼,继续对着电话,“我以后不会了,明天就去公司上……”
她话没说完,对面就直接挂了电话。
时黛一脸尴尬,她把电话还给周步。
周步接过电话,把水杯放到床头,便出去了。
病房重新安静下来,霍靳川冷眸望着时黛,“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他既然这么问,就表明他知道了。
时黛对上他的视线,“孩子又不是你的,我怀孕需要跟你报备?”
“那晚到现在,刚好一个月,而你怀孕一个月,如果我没记错,那晚你是第一次。”霍靳川凝着时黛。
时黛别开视线,轻笑,“霍总,以你这样的条件,是个女人都希望有你的孩子,不是吗?”
“而且,不是说床单上有血就是第一次,也可能是大姨妈。”
尽管时黛的话在理,但霍靳川总觉得她否认,只是想跟自己撇清联系。
他心口微堵,“在我证明这孩子是不是我的之前,你别想着把孩子打掉。”
时黛脸色一怔,试图激他,“你喜当爹?还是说那晚你是第一次,只有过我这一个女人,所以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有执念?”
霍靳川声音冰冷,“你放心,我要的是孩子,不是你。”
他居然没有否认。
时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点方。
他那晚真是第一次啊?!
霍靳川离开病房后,蓝梦竹从医院走廊的拐角处走出来。
她今天是来陪大哥换药的,无意看到了霍靳川,就一路跟了过来,没想到会听到他和时黛的对话。
蓝梦竹转身走到窗边,拨了个电话出去。
……
知道肚子里孩子没事后,时黛便办了出院手续。
她刚走出医院,就接到了时父的电话。
电话里,时父语气不好,让她立刻回家一趟。
时黛直接从医院打车回了家。
客厅里,时父拉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时母和时染坐在他旁边。
时黛关上门,走进来,“怎么了?”
“跪下。”时父不悦的声音沉重的传来。
“我做错了什么?”时黛反问。
时父没想到时黛还敢理直气壮的反问他,他气的从沙发上站起身,“你姥姥给你订的亲,你说退就退,还当街掰断了染染朋友的手指,当众抢钱不说,还未婚先孕,你哪件事做的不错?”
这些事,一桩一件从时父嘴巴里说出来,倒都成了她的错了?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谁的功劳。
时黛转眸看向时染,“时染,你来说,我有没有抢钱?”
“我,我不知道。”时染声音磕绊,像被吓到了一样。
时父怒不可遏,抬手指着时黛,“当着面,你就敢威胁你妹妹,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时黛反驳,“那你呢?我在医院昏迷了三天,你问过我一句?你说我退婚,我抢钱,你有问我原因吗?哪怕一句!”
“这次不用你赶,我自己走。”
她说完直接朝自己房间走去。
时父被她气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赶紧滚!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刚走到门口的时黛脚步一顿,提步走进房间。
时黛装了一些日常用品和衣服,连行李箱的一半都没装满。
她拉着箱子从客厅穿过,径直往外走。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时黛脚步突然停下,她回过头来,眼眸刺痛。
“我本来也不是你们生的。妈,你最清楚我是怎么到这个家来的不是吗?”
说完她径直拉开门走了。
从单元楼出来,时黛倒了两趟公交车,去了公司附近的单身公寓。
单身公寓一个月租金是一千五百块,租房还要交五百块的押金。
时黛付完钱,浑身上下不到五百块。
处境虽难,但一想到女儿,时黛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拎着行李箱回了房间,简单的收拾过后,便用手机在软件上找兼职。
……
翌日。
时黛刚走进公司,就感觉到了好几道异样的目光看过来,她没理会。
她刚登上微信,就有人发了消息过来。
【小房呀:黛黛,三天没来公司,也没回我微信,我都快急死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时黛往上拉了下,看完房悠悠这两天发来的消息,她才打字回复。
【生病了,不过已经好了,手机自动关机,忘记充电了。】
很快,房悠悠又回了过来,【这样啊,她们还造谣说你未婚先孕,去医院打胎了,公司里的流言蜚语比网络暴力还严重。】
房悠悠和时黛同批进的公司,因为同龄,所以走的近些,但关系也没到谈论私生活的地步。
时黛盯着她发过来的消息,正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了两下她的桌子。
时黛抬眸。
上司温绵站在桌边,她身材很好,穿着紧身的连衣裙,前凸后翘,踩着恨天高。
“时黛,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
时黛站起身,跟在温绵身后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房门一被关上,办公区瞬间热闹了起来,连茶水间也瞬间站满了人。
比起外面的热络,办公室里就显得格外压抑。
温绵绕过办公桌,回到位置,“我不想评论你的私生活,但现在你的事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其他同事的工作,你打算怎么办?”
时黛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您是让我主动离职?”
温绵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时黛心头沉下。
如果是平时,辞也就辞了,可她现在怀着孕,需要这份工作。
“温主管,我被公司同事议论,受害者是我,您却要辞退我,是否对我太不公平了?”
温绵定眸望着她,“如果我要辞退你,今天找你谈话的就是公司人事,我只是在和你商量怎么解决问题。”
“当然了,还有一种最快解决流言的办法,你和孩子的爸爸结婚,或者你出具没有怀孕的证明,只要能消掉影响都可以。”
温绵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但时黛知道。
话说白了就是,要么和霍靳川结婚,要么离职。
最后,时黛妥协了,“我可以离职,但能不能让我多做两周?我手上这个项目快结束了。”
“最多三天,我会安排设计师接手你负责的项目,客户那边也都会打点好。”
从办公室出来,时黛回到工位上,看到项目小群里接手她的设计师已经进群了。
她盯着电脑,大脑有点空。
但新的设计师没有给她难过彷徨的时间,已经在微信上问她工作细节了。
一下午,时黛都在交接工作。
下班时间,同楼层,
霍靳川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电梯门口的时黛。
周步也看到了。
华聚装饰的张董在前给霍靳川引路,“霍总,今天谈的很开心,希望收购能尽快推进。”
跟在他们身后的其他董事纷纷应和。
霍靳川被围在中间,往总裁专用电梯走去。
走到电梯门口,总裁梯还停在顶楼,客梯刚好到了。
周步顺势开口,“霍总,你还有个会要赶,直接坐客梯下去吧。”
霍靳川点头,回身道别,“张董,合作愉快。”
霍靳川说出这句话,就代表合作十拿九稳了,张董激动又小心的握住他的手。
因为霍靳川浑身的贵气和气场,让等在客梯外的员工都纷纷往旁边退了退。
时黛也在内。
等霍靳川走进电梯,也没人敢上去。
就在电梯门即将要关上的时候,周步突然伸手挡住电梯门,他对着等在外面的人说。
“是我们霍总占用了你们的电梯,里面还很空,可以上来。”
等电梯的女生们本来都在花痴霍靳川的帅脸,一听可以和霍靳川坐同一部电梯,几乎是一拥而入。
时黛是被挤进去的。
等她想下去的时候,电梯门已经被关上了。
时黛无奈抬眸,一不小心对上了电梯壁里霍靳川的视线。
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电梯里,女生们都大气不敢出,只敢偷看霍靳川。
只有温绵落落大方的站在霍靳川旁边。
在电梯下降到十二楼的时候,她突然开口,打破了电梯里的沉闷。
“霍总,听说您要收购我们公司,是真的吗?”
霍靳川没回头,削薄好看的唇角轻启,“是。”
他说话时眼睛也一直看着时黛。
时黛转开视线。
临下电梯前,温绵大方的给霍靳川递了自己名片。
霍靳川只是看了一眼,并不打算伸手接。
电梯门打开,他径直下了电梯。
温绵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围在她身边的男人非富即贵,从没被这么对待过。
她脸色铁青的跟着走下电梯。
时黛站的得靠后,等电梯里人都下的差不多,她才下来。
她刚走到大堂,就看到抱着一捧玫瑰花站在大堂中央的严璨之。
时黛的脚步瞬间刹停,脸色也急转而下。
前世,严璨之也是这样,抱着玫瑰花向她告白,来到时家上门求亲,并说不介意孩子是谁的,他会当成是自己亲生孩子一样照顾。
结果,她被迫领了证;而他,家暴了她四年。
还在女儿四岁的时候,失手打死了女儿。
看着严璨之那张脸,他拎着女儿身体往墙上摔的一幕在时黛眼前浮现。
严璨之也看到了她,笑着朝她跑过来,“黛黛。”
正往大楼外走的霍靳川脚步蓦地停下,转身朝他们看过来,冷眉皱起。
也有不少同事跟着看过来。
其中也包括温绵。
严璨之跑到时黛面前,单膝下跪,把玫瑰花伸到时黛面前,“我问了你好几次你公司在哪儿,你都不肯告诉我,我废了好大的劲才打听到这里,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时黛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眼眸满是冷意的盯着严璨之。
“我怀孕了。”
她突然的一句让严璨之脸上有点懵。
时黛继续道,“你当着我孩子爸爸的面跟我告白,合适吗?”
严璨之脸色沉了下来,他转头看了眼周围,才又将视线落到时黛身上。
“黛黛,是不是我没提前跟你说,就来公司跟你告白,你生气了才这样说的?我错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时黛不理会他,她用目光在周围寻了一圈,最后落在霍靳川身上。
庆幸他还没走。
时黛直接走到他身旁,亲昵的挽上他的胳膊,小声说了句,“帮我。”
霍靳川不动声色的转身,转开了她挽着自己的手。
“我报酬可不低。”
时黛指尖发白,她压低声音,“只要你现在帮我,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
她话音刚落,霍靳川突然伸手,主动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时黛沉下心,这才抬眸向严璨之看过来,“严先生,我知道你一向喜欢抢别人女朋友,你的历任女友都是从自己兄弟手里抢过来的。”
“既然抢过来了,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还要在外面追求有老公还怀孕的我,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老公?
霍靳川转头看向时黛,突然开口,“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