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微死了。
她在连续加班一个月后,身体承受不住疲累,猝死在了工作岗位上。
在意识脱离身体后,她以为自己会被带去地府投胎,却忽然觉得头皮一疼。
有人抓住她的头发,强行她的脑袋给拽起来。
她很想骂人。
她都被活活累死了,怎么还不让她安生?!
江微微怀揣着一肚子的怨气,艰难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中,隐约能看到一张少女的脸。
那少女在她耳边说。
“江微微,你就仗着自己这张狐媚子般的脸,才勾搭上了我的子俊哥,现在我就毁了你的这身皮囊,看看你以后还有什么本事去勾搭男人?!”
这声音中,充满怨毒和憎恶。
仿若毒蛇,要将江微微一口咬死。
江微微却是满心的茫然。
她看不清楚少女的脸,但她觉得少女的声音非常陌生,她坚信自己没有见过对方,更别提跟对方结怨。
江微微想要开口询问对方是谁,却诧异地发现,她的嘴被一团破布给堵住了,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更糟糕的是,她的手和脚也被捆住了。
现在的她,犹如一条待宰的羔羊,趴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没等江微微想出个所以然来,大量的记忆信息就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她的脑子里面。
那是另外一个人的记忆。
记忆的主人,恰好也叫江微微。
大脑里面忽然多出另外一个人的记忆,这让江微微原本就很难受的脑袋,越发痛苦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是随时要炸开似的。
少女打翻了油灯。
火焰迅速在木质结构的房屋里面蔓延开来。
江微微察觉到了危险,她想要逃,可是手脚被捆住,根本没法逃,嘴也被堵住,呼救更是不可能。
火越来越大,桌子、被褥、床……
一样样的全被烧了起来。
火焰灼烧肌肤,带来强烈的痛感。
以至于让江微微想要自我催眠这是在做梦都不可能。
没有哪个梦能拥有如此真实的痛感。
江微微已经死过一次了,她不想再死第二次!
她拼了命地挣扎,想要将身上的绳索挣脱。
手腕上的皮都被磨破了,火辣辣的疼。
可是没用。
这具身体的力气太小,绳子太粗,她哪怕是把骨头都弄断了也没法挣脱束缚。
江微微的衣服已经被烧着,火焰犹如一只魔爪,一点点地将她握入掌心。
皮肤被烫出一片片的水泡,大脑因为缺氧而逐渐恍惚。
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不!
她不甘心!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撞开!
破旧的门板重重砸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江微微艰难地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进来。
他犹如救世英雄般,冲破火焰的阻挠,踩着荆棘之路,大踏步跑到她面前。
火光照亮他的面容,让他浑身都散发着璀璨的金色光辉。
江微微嘴里的布团被扯掉。
她用尽全力,发出沙哑的声音:“救我……”
男人没有说一句废话,直接脱掉外衣,将她身上的火焰扑灭,然后一把将她扛到肩膀上,飞快地朝外跑去。
脱离火海后,危机终于得以解除。
江微微也终于撑不下去了。
两眼一闭,直接昏死过去。
……
系统:叮!正在对接宿主信息……
系统:宿主身份已确认,江微微,十六岁,女,目前可用积分为零,可用技能项为零。
系统:宿主你好,欢迎使用999号系统!
江微微是被脑中一个冰冷的机械音给吵醒的。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茅草屋里,四周是漏风的墙壁,身上盖着打满补丁的旧棉被。
这是哪里?
这个疑惑刚冒出来,脑子里面就自动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包括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也如走马观花般,全部闪现了一遍。
江微微终于确定。
她穿越了。
她现在的身份,是古代小山村里的一个小丫头,名字跟她一样,也叫江微微。
这丫头从小丧父,母亲改嫁,奶奶不疼,姥姥不爱,一个大写的苦逼。
江微微感觉脸上有点刺痛,她抬起胳膊,想要摸摸脸,这才发现手臂和手背上,被敷上了不知名的草药。
再摸一下脸颊,同样也摸到了厚厚的草药。
就在这时,房门被用力推开,一个穿着粗布裙的老妇人大步走进来。
她指着躺在床上的江微微破口大骂。
“你个丧门星,好好一座房子就被你给烧了,那火怎么不把你给烧死?!”
江微微挪动视线,在看到老妇人时,立刻就在记忆中找到了对方的信息。
老妇人姓赵,是江家现在的老太太,同时也是江微微这具身体的奶奶。
赵氏今年四十七,别看她个子小而瘦,但脾气火爆,牙尖嘴利,而且是出了名的偏心眼。她原本就对江微微这个孙女没什么好感,如今江微微又烧了座房子,还把自己烧成重伤,面容全毁,光是医药费就要一大笔钱。
赵氏暗恨,为什么那把火不把江微微直接烧死,这样就不用再出钱给她治伤了。
江微微没有吭声。
不是她窝囊,实在是伤得太重,连嗓子都被烟给熏坏了,根本没法说话。
赵氏又指着她骂了好一会儿,什么脏话下流话全都往外喷,完全没有一个身为长辈该有的修养。
实在是骂累了,赵氏这才停下来。
这时又有个年轻妇人走了进来。
这人是江家的二儿媳,也就是江微微的二伯娘,名叫叶兰花。
叶兰花惯来是嘴甜会来事儿的,她一进门,就立刻扶着赵氏坐下,又给赵氏倒了杯水,笑眯眯地说道:“娘别生气,微丫头肯定不是故意把房子给烧了的,她只是不小心,对不对?”
最后一句话是看着江微微问的。
江微微没法说话,只能保持沉默。
没有得到回应,这让叶兰花心里有点不爽,但面上却摆出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如今房子已经被烧了,而且微丫头被烧得面目全非,就算娘把她给骂死了,也无济于事,反倒是微丫头和谢家小郎君的婚事,需要赶紧想个办法解决。”
一听到谢家,赵氏的表情立刻就发生了变化。
谢家的老爷是九曲县的县太爷,而他们江家所在的云山村,恰好就是九曲县下辖中的一个小山村。
换句话说,谢老爷就是他们头顶的青天。
江微微能跟这样的人家定亲,简直就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只可惜,她的福气不够。
如今她浑身都被烧伤,尤其是脸,被烧得不成样子。
郎中说了,她能捡回一条小命已经是幸运,想要恢复原本的容貌,那就是做梦,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叶兰花缓缓说道:“以谢家小郎君的家世背景,肯定不会娶一个毁容的女人进门,我听说谢家的人已经在筹备退亲的事情。”
赵氏霍然起身,尖声叫道:“退亲?!”
她虽然不喜欢江微微,可这丫头毕竟是姓江,身体里流着江家的血脉,若是江微微能嫁进谢家,就等于是帮江家攀附上了谢家。
以后有谢家的县太爷做靠山,无论是跟人打交道,亦或是小儿子考科举,都能获得很大的助力。
可如果谢家退了亲,就代表赵氏的小算盘全都打不成了。
这事儿她决不能同意!
赵氏气急败坏:“我这就去谢家,去向谢老爷求情,求他看在当年我家老三救了他一命的份上,不要退亲。”
当初正是因为江家老三江叔安救了谢老爷一命,才会让江微微跟谢家小郎君定亲的。
叶兰花急忙拉住她:“娘千万不要去谢家!”
赵氏不解:“为什么?”
“其实谢家的管家今早来了一趟咱们云山村,可是还没进家门,就又气呼呼地走了。”
赵氏忙问:“怎么走了?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那管家是被谢老爷派来看望微丫头的,但是才刚进村子,就听到村里的人在嚼舌根子,说咱家的微丫头不检点,跟村里的顾斐有首尾,还说微丫头没进谢家的门,就先给谢家小郎君戴了绿帽子。谢家的管家被气得不行,当场转身就走,我们拦都没拦住,那时候娘您正为了微丫头的事情生气,我们没敢去跟您说。”
赵氏气得不行:“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不早跟我说?!”
随后她又问:“微丫头怎么会跟顾斐扯上关系的?”
叶兰花说:“前天晚上,微丫头住的屋子起火,是顾斐把人救出来的。村里的人都在说这事儿,微丫头的屋子在村西头,而顾斐住在村东头,他们两个人隔得老远,为什么大半夜的顾斐会出现在村西头?而且还恰好在微丫头家的附近?所以大家都在传,说是微丫头跟顾斐之间早就有一腿了,那晚顾斐应该就是去跟微丫头私会。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容易冲动,办事情的时候一不小心打翻了油灯,这才引起火灾。”
说到这里,叶兰花特意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江微微,仿若惋惜似的,叹了口气。
“那顾斐虽然一穷二白,家里还有个病重的老母亲,可架不住他模样生得好,村里好些个姑娘媳妇儿都对他眼馋得很,微丫头年纪小定力不足,会春心动荡也不足为奇。”
这番话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江微微很清楚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跟顾斐之间压根就没有任何交集,连她自己都差点信了叶兰花的鬼话。
赵氏气急败坏,指着江微微就骂:“你个臭不要脸的骚蹄子,放着谢家那么好的人家不要,居然去勾引村里的汉子,像你这样的贱骨头,就该浸猪笼淹死!”
江微微不能说话,直接给了对方一记青葱白眼,玛德智障!
赵氏见状,更是气得不行,随手抄起门口的扫帚就要打人。
“你居然还敢冲我翻白眼?你个没家教的臭丫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叶兰花赶紧拦住赵氏:“您别冲动,教育微丫头的事情可以放到以后,咱们现在得赶紧想办法,给谢家一个交代。”
“这事儿还能怎么办?当然准备好礼物,上门去向谢老爷和谢夫人道歉,求得他们的原谅,至于这婚事……”
赵氏想说婚事只能作罢。
可这话她说不出口。
她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一桩婚事,奈何江微微的名声已经坏掉,谢家是不可能再接纳她的。
叶兰花低声说道:“我有个办法,既不用退掉亲事,又能保住谢家的面子。”
赵氏忙问:“什么办法?快说!”
“其实咱们江家,不只有江微微一个丫头,”叶兰花的语气里,透出几分诱惑的意味,“比如说燕丫头,无论模样身段,还是年纪性格,都不比微丫头差,若是她能代替微丫头,嫁进谢家的话,这件事情不就能圆满解决了?”
她口中的燕丫头,是她自己的大女儿江燕燕。
赵氏想起江燕燕的模样,确实很不错。
那丫头眼睛大,嘴巴小,皮肤又白,最重要的是胸大屁股大,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她若能嫁进谢家,说不定很快就能生个大胖小子。
越想越满意,赵氏一拍大腿:“走,我这就上谢家去说说这事儿!”
叶兰花答应得格外开心:“我陪您一块儿去。”
这婆媳两人颠颠儿地离开了茅草屋,只留下江微微一个人躺在床上。
她身上的烧伤非常严重,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只能维持着挺尸的状态。
就在这时,脑中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又再度响起。
“系统检测到宿主现在身体健康状况低于平均值,处于重伤状态,解锁初级成就之医者自救,发放高级宝箱一份,请宿主注意查收。”
“身为医者,连自救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治病救人?!”
前面一段话毫无感情,就像是电子阅读器在照本宣科。
后面一段话则充满了嘲讽意味,有种贱兮兮的感觉。
两段话完全不一样的说话风格。
江微微:emmmm……这系统莫不是个精神分裂?
一个金灿灿的小箱子出现在她面前。
她艰难地抬起手,轻轻触碰箱子。
箱子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奖品——
是一张药方。
不用她伸手,药方自动飞到她面前,最右边写着药方的名字。
一抹灵。
紧接着就是对这个药方的简单介绍。
将此药涂抹于患处,能防止伤口溃烂流脓,治愈皮肤烧伤。
系统发出询问:“是否使用药方?”
江微微没有直接回应系统,而是闭上眼睛,心中默数十下。
然后睁开眼睛。
药方还在。
这一切不是她臆想出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应了声:“使用。”
不管这东西管不管用,现在她已经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药方立即化成金光,融入她的身体里。
与此同时,一个半透明的虚拟面板出现在她面前。
虚拟面板上面,有个技能树,技能树的最顶端是六个大字——
天下第一神医!
好大的口气!
江微微穿越以前就是个外科医生,在外科干了许多年,天天加班,累得心力交瘁,最后直接猝死在了医院里面。
就她以前的工作经验来看,她见过不少所谓的神医,可也没人敢自称是天下第一神医。
要是她将来真有一天能成为天下第一天神医……
光是想想,都还有点小激动呢~
在天下第一神医的下方,有两条支线,分别是西医和中医。
西医那一片都是灰色的,显然是无法开启,毕竟她现在身处古代,没有先进的医疗器械,西医在这里没有施展的余地。
江微微将视线集中在中医这一块。
中医下面又被分为四条支线,分别是中药、针灸、拔火罐、四诊。
每条支线下方又被分为很多支线。
这么一层层地分下来,形成一个相当复杂的技能树。
此时纵观整个技能树,只有中药支线最下方的“一抹灵”是亮着的。
江微微盯着那个“一抹灵”看了片刻,脑中自动浮现出它的制作方法。
由藜芦、蛇床子、红丹、硫黃、赤石脂、明矾、五味子、黃柏、轻粉诸药组成,共研细末,用生猪油调成软膏,或用清油擦拭患处。
这些都不是很难找的药材,但她现在动都不能动,怎么去找药材?而且买药要用钱,记忆告诉她,她是个穷光蛋,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先睡吧。
也许睡醒来就能有办法了。
江微微这一觉睡了很久。
她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五脏六腑像是在被火烧似的,散发着灼灼热气。
她猜测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皮肤烧伤,放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若是护理得不好,很容易引发感染。发烧是伤口感染的症状之一,随后还可能出现发炎、流脓、溃烂等等情况,严重的话,会死。
每天早晚,大伯娘陈玉桂会来给江微微送饭送水。
陈玉桂今年只有三十来岁,看起来却有四十多岁了,消瘦黝黑的脸上布满风霜,十根手指全是老茧,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干活的劳动妇女。
她一边给江微微喂饭,一边劝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没办法,谁让咱们是女人呢?过得好是命,过得不好也是命,无论好与不好,咱们都只能认命。”
江微微没吭声,强撑着精神,缓慢咽下嘴里的饭菜。
她穿越前是女人,穿越后也是女人。
可她从不觉得女人就只能认命。
日子过得好不好,靠得是自己去经营,这跟性别没有关系。
陈玉桂喂她喝了水,苦着脸叹道:“你和我一样,都是个可怜人,命苦!”
江微微闭上眼睛,表示自己要休息了,好走不送。
陈玉桂只负责给江微微送饭送水,至于看病吃药,肯定是要拿钱的,家里的钱都把控在赵氏手里头,赵氏是绝不可能花钱给江微微去买药的。
在赵氏看来,江微微败坏了他们江家的门风,能给她一碗饭吃就是赏赐了,吃药看病那是痴心妄想!
江微微的身体状态越来越差,伤口感染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
她试图向系统求救。
可惜系统压根就不理她。
江微微高烧不退,浑身滚烫,时而清醒而是昏迷。
她隐约听到外面有炮竹锣鼓声,还有村民们的恭贺声,似乎是有人上江家来提亲了。
再后来,有一对年轻男女走进茅草屋。
少女穿着粉色罗裙,大眼睛,小嘴唇,皮肤白皙,身材前凸后翘很是曼妙。。
江微微此时已经昏昏沉沉,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面前这位粉衣少女,就是将她绑起来、放火烧房子的真凶!
而江微微也迅速在记忆中搜索出粉衣少女的信息,她是江燕燕!是二房的长女,亦是江微微的堂妹!
江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可是话还没出口,就先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咳得极其厉害,几乎要把整颗肺脏都咳出来似的。
吓得那位正欲靠近的俊秀青年后退了好几步。
江燕燕用手绢掩住口鼻,娇滴滴地说道:“子俊哥,你都看到了吧,微微姐整张脸都被烧毁了,她现在这幅样子,压根不敢见你,怕吓到你。”
那位俊秀的青年正是谢家小郎君,谢子俊。
他曾经是江微微的未婚夫,可如今,他已经变成了江燕燕的未婚夫。
谢子俊看着江微微那张不堪入目的脸,心里非常不适,之前他听说江微微毁容了,还抱着一点期待,期待她只是伤了一点儿,并不严重。
直到现在亲眼见到,他才知道,她那张漂亮脸蛋是彻底毁了。
谢子俊心情复杂。
以前的江微微出落得亭亭玉立,虽然才刚过及笄之年,却已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小美人。
即便她出身农家,谢母嫌弃她难登大雅之堂,谢子俊也不在乎。
只要看到她那张美丽的面容,他就能心甘情愿地将她娶回家里,当成菩萨一般供着。
可现在……
她的脸被毁了,再也看不出往日的半点美丽。
谢子俊甚至有点害怕看到现在的她。
她脸上的那些伤痕,让他想起了话本故事里的妖魔,狰狞而恐怖。
“我们走吧,”谢子俊说完又觉得有点愧疚,忙补上一句,“微微,以后有空我再来看你。”
随后他便不敢再看曾经的未婚妻一眼,和江燕燕一起离开茅草屋。
江微微看着他们迅速走远,咳得越发厉害。
原本她还想让谢子俊看在曾经订过亲的份上,请他帮忙买点药材,以他的家世身份,买点药材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现在,这个想法是彻底没戏了。
没过多久,江燕燕又去而复返。
这次她是一个人来的。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看江微微的笑话。
她要把这个曾经被无数男人当成仙女的小贱人,狠狠踩在脚下,碾烂成泥!
“江微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就像一条浑身腐烂的臭鱼,子俊哥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江微微已经能勉强说出话来,但声音极其嘶哑,远不如以前的嗓音清脆动听。
她咳了两声,艰难地开口:“你就不怕我把真相说出去吗?”
江燕燕轻笑出声:“无凭无证,就靠你那一张嘴,能让人相信你说的话吗?到时候大家只会认为是你为了保全名声,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
江微微沉默片刻:“那些谣言,是你故意散布出去的?”
“对啊,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江微微是个狐媚子,不守妇道,死也了活该!”
江燕燕说到这里,视线落在对方的脸上。
其实她是想杀了江微微的,没想到江微微命硬,居然被人给救了。
不过现在也很好。
她那张原本堪称绝色的美丽面容,此时已经丑得让人不忍直视。
江燕燕再度笑起来,心中无比痛快,言语也越发激烈。
“曾经我求你把子俊哥让给我,可你居然骂我不要脸,现在你连脸都没有了,你成了个丑八怪!”
“如今子俊哥是我的,谢家少夫人的名分,也是我的!
“而你,只能躺在这个破屋子里面等死!”
江微微听完这些话,忽地嗤笑出声。
呵!
这一声充满讥讽的冷笑,如同锯子,直接将江燕燕的喉咙割断,让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江燕燕登时就有种自己被人当成把戏看的羞辱感,立即瞪着床上的少女,怒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傻,没见过什么世面,你要是真把那个谢子俊当个宝贝,就赶紧捡了去,别再带着他来我的面前碍眼。姐姐我还年轻得很,将来还有着大好年华,可不想被你们这群碧池给拖累了。”
江微微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语气却极尽尖酸刻薄。
刺得江燕燕面红耳赤,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她的嘴。
“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你瞧瞧你现在的鬼样子,丑得让人连隔夜饭都能呕出来!”
江微微悠然道:“至少我曾经漂亮过,而你呢?你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永远都不知道被万众瞩目的感觉是怎么样的,还整天用‘我虽然没有她漂亮但至少比她有内涵’这种愚蠢想法来催眠自己,假装自己其实并不是那么差劲。可如果你真的不比我差,为什么当初在我还漂亮的时候,你的子俊哥没有选择娶你呢?”
“你!”
江微微继续道:“别生气啊,你现在其实应该高兴的,至少你的子俊哥终于选择了你,在我变丑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可怜巴巴的你,多么值得欢喜啊!我诚心地祝福你们,愿你们白头偕老,不要再来祸害其他人。”
江燕燕被气得七窍生烟,一股火气直冲头顶。
理智全部被摧毁。
现在她只想弄死这个毒舌贱人!
她冲上去就要掐住江微微的脖子。
而江微微此时浑身是伤,根本闪躲不开。
当江燕燕的双手碰到她脖子的瞬间,她抬起胳膊,一把扯下江燕燕头头上的银簪,将银簪尖锐的一端对准江燕燕的脖子,用力往下扎!
银簪划破肌肤,疼得江燕燕浑身一个激灵,慌忙躲开。
而江微微最终还是因为身体受伤太重,没法用太大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逃开。
江燕燕摸了下脖子,摸到黏糊糊的血液,吓得她脸都白了,尖声叫道:“你疯了,你居然想杀我?!”
江微微呵呵一笑,语气有种说不出凉薄:“这话不应该是我问你的吗?你刚才想干什么?趁我病要我命?”
江燕燕目光闪躲,心里的愤怒和惊惧,也被心虚给稍微冲淡了些。
她强行狡辩:“我没有!”
江微微也懒得跟她争论这些,冷冰冰地说道:“我现在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的,你要是再来找我的麻烦,我不介意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江燕燕触及到她的目光,感觉到她说这话并非吓唬人,而是真心实意这么想的。
把她逼急了,她真的能杀人。
江燕燕心里一寒,有点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跟江微微不一样,江微微现在是破罐子破摔,死了也没人在乎,可她刚刚跟子俊哥定亲,将来还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她,她才不要陪着这个丑八怪去下地狱。
想到这里,江燕燕不敢再逗留,捂住脖子上的伤口,逃也似的跑了。
茅草屋里又只剩下江微微一个人。
她躺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四肢微微颤抖。
刚才她动手袭击江燕燕的时候,不小心扯动伤口,疼得她直抽抽。
只有第一天,江家人请郎中来给她看过,并给她敷了点药,之后便没有再请郎中来给她看过,身上的草药也早就干透,完全没有了药性。
没人在乎她的死活。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伤口裂开了,发炎了。
更糟糕的是,江燕燕在离开茅草屋后,去找叶兰花告状,说江微微想杀她。
叶兰花气急败坏,拉着女儿就去找赵氏主持公道。
赵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冲进茅草屋,指着江微微就是一顿骂,各种脏字如同粪便般被喷出口。
江微微此时高烧不退,已经有点神志不清,完全无力跟老太婆去吵。
骂了个痛快后,赵氏下令不用再给江微微送饭送水。
“养着这么个恶毒的臭丫头,也只会是浪费粮食,就让她死在这里得了,家里谁也不准再管她!”
赵氏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这事儿不准跟你们的爹说,省得他又心软。”
当初江微微被烧得奄奄一息,被顾斐送到江家的时候,是江微微的爷爷开口让人去请郎中来给她看看,当天她爷爷来看过她一回,之后就没再出现过。
赵氏担心这事儿被自家男人知道,自家男人好面子,肯定不会让孙女死在家里,否则名声传出去太难听。
可赵氏泼辣惯了,完全不在乎名声是否难听。
现在她只想让这个丧门星赶紧死掉!
赵氏从小就不喜欢江微微,觉得这丫头长得骚里骚气,跟她娘一样都是个狐媚子,专门勾引男人。
当初她的三儿子江叔安,就是被这丫头的娘给迷得神魂颠倒,甚至还敢忤逆父母长辈,闹到了分家的地步。
后来江叔安死了,赵氏觉得是这丫头的娘命犯孤星,克死了她的三儿子,更是恨毒了对方。
如今那女人已经改嫁到别处,就只留下个丫头片子,赵氏找不到那个女人,自然是把一肚子的怨恨都撒在江微微身上,恨不得将这丫头磋磨至死。
叶兰花和江燕燕母子两人自然是欣然应下,巴不得江微微赶紧死了,省得留下后患。
陈玉桂有点可怜江微微,但也只是可怜而已。
陈玉桂逆来顺受惯了,哪怕是自己挨打也不敢反抗,更别提替别人出头,是以她也只是嘴上安慰了江微微两句,然后便走了。
木门被锁上,江微微被扔在茅草屋里,没人有管,任由她自生自灭。
江微微再度陷入昏迷。
她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流失,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呼吸也越来越慢,就仿佛随时都要停止似的……
晕晕乎乎之中,她忽然听到了赵氏的声音。
“这丫头怎么就死了?这才两天啊,也太快了吧!”
“娘,这可怎么办?这么大的事情,赶紧去告诉爹吧。”这是陈玉桂的声音,颤颤巍巍,充满恐惧和不安。
紧接着就听到啪的一声响,像是有人被打了一耳刮子。
赵氏骂骂咧咧:“你个怂包,这事儿要是告诉你爹,他为了面子好看,肯定要花钱给这丫头办丧事。咱们家的燕丫头刚跟谢家订了亲,正是最喜气的时候,要是忽然来一场丧事,不是触霉头吗?!再说了,就这臭丫头的贱命,也不值得咱家花钱去给她买棺材。”
陈玉桂哭着问道:“那您说怎么办吧?”
“拿张草席来,把这丫头一裹,扔到山上去,一了百了!”
陈玉桂犹犹豫豫,心有不忍:“这样不太好吧,山上是有野兽的,要是野兽把微丫头叼了去,怕是连她的尸骨都要被撕碎……”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赵氏破口大骂:“你废什么话?老娘让你怎么干,你就怎么干!再啰嗦,老娘就把你也扔山上去喂狼!”
陈玉桂顿时就不敢吭声了。
婆媳两人找来草席,将江微微裹住,趁着夜色正浓,悄悄抬出茅草屋。
她们在山上找了个相对比较隐蔽的地方,连人带草席往地上一扔,然后便飞快地跑走了。
夜色清凉,山中寂静无声。
江微微的意识越发模糊。
在她感觉自己快死了的时候,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再度出现在她面前。
男人弯下腰,借着月光观察她的情况。
“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微微此时已经奄奄一息,看着就跟死了差不多,否则也不会让赵氏和陈玉桂以为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她知道,现在是她唯一的求救机会。
如果错过的话,她就真的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她咬破舌尖,借着钻心的刺痛,生出一点儿力气。
她艰难地伸出手,抓住男人的裤腿,张开干裂的嘴唇,发出沙哑的虚弱声音。
“救我,救救我……”
男人似乎是在犹豫。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你我非亲非故,我若是把你带回去救治,让别人知道了,肯定会说闲话,到时候你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男人名叫顾斐,之前在火海中救了江微微的人正是他。
他生得剑眉星目,高鼻薄唇,面部轮廓硬朗,即便穿着打有补丁的粗布衣裳,依旧掩盖不住他那一身不同于普通农夫的强大气场。
上次顾斐之所以会救江微微,完全是一时冲动。
可就是因为那一次的冲动,导致整个云山村都在议论他们两人之间的是非,所有人都怀疑他们两人之间不清不楚,各种传言更是传得满天飞。
如果现在他再把江微微带回家去,估计明天村长就会找上门来,怀疑他是不是拐带良家女子。
简直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顾斐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他讨厌麻烦。
江微微竭力维持着最后一点清醒。
她颤颤巍巍地掏出一根银簪。
那银簪是江燕燕的,之前她要掐江微微的时候,被江微微拔下银簪划了道伤口,后来江燕燕落荒而逃,连银簪也忘了要回去,于是这银簪便一直被江微微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此刻被她拿出来,当做请求对方出手救她的酬金。
“只要你救我,这根银簪,就归你。”
顾斐没有伸手去接,冷漠拒绝:“我不需要这簪子。”
江微微满心失望,现在她浑身上下,就只有这么一根银簪还算值钱。
既然男人不要簪子,她就只能另想办法。
她咳了两声,声音断断续续:“只要、只要你能救我,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斐淡声问道:“你能为我做什么?”
江微微竭力搜寻记忆中关于顾斐的信息。
可惜原主跟顾斐接触的次数实在太少了,对他的了解几乎停留在空白阶段,她只知道他是个猎户,家徒四壁,还有个病怏怏的老母亲……
想到这里,江微微勉强打起精神:“我可以帮忙照顾你的母亲。”
她的回答,让顾斐颇为意外。
他似笑非笑:“你一个外人,帮忙照顾我娘,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我们?”
江微微答不上来。
如果放在现代社会,她可以说自己是给人当护工,用劳动来抵人情。
可这是古代社会,一个黄花大闺女,待在一个单身汉的家里,帮忙照顾他的老母亲,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不对劲,到时候光是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给淹死。
江微微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
她撑不了太久。
生死攸关之际,她顾不上羞耻,颤声说道:“我嫁给你,我们成亲,我帮你照顾母亲,料理家务,用下半辈子偿还你的恩情。”
顾斐定定地看着她。
而她也紧盯着他。
隔着朦胧的月色,两人四目相对。
就在江微微想要放弃的时候,她忽然听到男人应了一声。
“嗯。”
江微微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似乎是不敢置信:“你、你答应了?”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实在是她现在这幅样子太狼狈,身上大面积烧伤,丑得辣眼睛,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应该都不会愿意娶她。
刚才她那么一说,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最后垂死挣扎一下。
没想到顾斐居然同意了?!
这大大出乎她的预料!
顾斐伸出双臂,将江微微打横抱起来:“我带你回家。”
说完便大步朝山下走去。
此时刚过夏天,刚刚进入初秋,顾斐还穿着夏季的粗布衣裳,只有一层料子。
隔着薄薄的衣服,江微微能清晰感受到他强健的胸肌,以及沉稳的心跳。
江微微靠在他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声,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开。
她逐渐陷入昏睡……
等她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
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旧棉被,旁边有个木桌,用土砖垒砌的墙壁,门口挂着一张草帘子。
顾斐撩开草帘子走进来,他手里捧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看到他,江微微立刻就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她把自己嫁给了这个男人。
顾斐单手将她扶起来,另一只手喂她喝药。
这药汁苦得要命。
江微微皱着眉喝完,问:“这是什么药?”
顾斐说:“刚才我请李郎中来给你看了下病,他说你是伤口溃烂,导致身体发热。这药是他让我去镇上医馆抓来的,一共抓了三副,一天一副,喝完后要是没好,我再去给你抓药。”
无论是请郎中看病还是去医馆抓药,都是要花钱的。
可顾斐却一个字都没提到钱。
这让江微微动容。
虽说昨晚她是迫于情势把自己许配给了这个男人,可对方连续救了她两次的恩情,却让她觉得,自己嫁给他的话,似乎也不错……
她轻咳两声,挥开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接连喝了三天的药。
江微微身上的伤势丝毫不见好转,看来那位李郎中开的药没什么用处。
她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对顾斐说道。
“李郎中的那个药方暂时不用管了,我这里另外有个药方,专门治疗烧伤的,你能帮我按照药方去抓点药回来吗?”
顾斐问是什么药方?
江微微将一抹灵需要用到的药材名字逐个念出来,末了问道:“记住了吗?要不要我再念一遍?”
顾斐说不用,随即把她刚才报的药材名字又复述了一遍。
一字不差。
江微微颇为欣慰,看来这个男人不仅长得好看,脑子也很好使。
她又道:“我现在身上没钱,这些药材的钱先欠着,等我以后赚到钱了,再慢慢还给你。”
顾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后悔了?”
“啊?”江微微有点跟不上男人的思路。
“你对昨晚的决定后悔了,否则你不会跟我算得这么清楚。”
算得清清楚楚,为的不就是能够抽身之时,没有任何负担吗?
江微微惊讶于男人敏锐的心思,她认真地解释:“我是怕你觉得我不会体谅人,所以才想算得清楚点,毕竟你家里的境况也不太好。”
顾斐说:“你想多了,我家虽然不富裕,但给你看病买药的钱,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江微微以为他这话是在安抚她的心,毕竟顾家的家境就摆在这里,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
不过作为一个连续被人救了两次的女人,她识趣地没有在这个事上说太多,以免打击到对方的自尊心。
顾斐让她好好休息,起身离开。
当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身后的女人开口说道。
“我既然已经做出决定,就不会后悔,顾斐,只要你将来不辜负我,我肯定就不会背弃你。”
顾斐脚步微顿,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然后便迈开大长腿,一步跨出去。
……
从云山村到九曲县,一来一回至少要大半天。
顾斐天刚亮就出发,回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
他将买回来的药材拿给江微微过目,确定没有错漏后,再遵照她的吩咐,一一碾碎成粉末,然后加入生猪油,搅拌均匀。
江微微身上有伤,不好动弹,上药的工作只能请顾斐帮忙。
他用指腹沾上药油,小心抹到她的脸上和脖子上,缓缓推开。
一股浓郁的药香混合着猪油的味道弥漫开来。
此时两人距离很近。
江微微都能看清顾斐脸上的每一处细节,她发现这个男人的鼻梁非常高挺,以前她听人说,男人高鼻梁的话,代表着那方面的欲望很强烈。
随后她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顾斐的眼睫毛上。
他的睫毛很长,还微微上翘。
她闲着无聊,开始数他有多少根眼睫毛。
顾斐忽然开口:“你在看什么?”
江微微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在数你有多少根睫毛。”
“……”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凝。
江微微反应过来,立刻就有种想要捂住脸的冲动。
她数睫毛就数睫毛啊,干嘛要把这事儿说出来?显得她要多傻就有多傻!
顾斐的嘴角微微上翘:“数清了吗?”
江微微小声回答:“本来快数清了,被你一打断,又数不清了。”
“那就接着数。”
“……”
这回轮到江微微无言以对了。
这男人的爱好很特别啊,居然喜欢被人数睫毛?!
顾斐帮她把脸上和脖子抹好了药油,接下来就轮到身上其他部位了。
作为当过多年外科医生的江微微,看过的男女身体不知几何,对她来说,医生面前的身体,就只是一具有着精密仪器的肉体而已,区别只在于有没有生病、以及能不能治好。
所以江微微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艰难地抬起手,颤颤巍巍地宽衣解带。
顾斐保持静默。
他看起来似乎跟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能发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现在的他,有点紧张。
江微微脱完衣服,坦然说道:“请帮我上药吧。”
顾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头的各种杂念,用手指沾了药油,轻轻抹到她身上。
她身上的烧伤没有脸上那么严重,有些部位还保持着原来的白嫩肤色。
顾斐尽量不让自己碰到那些完好的部位。
好不容易擦完药油,他暗自舒了口气,感觉这事儿比打猎要刺激多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天顾斐都会按时帮江微微上药。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江微微身上的伤口炎症几乎全部消除了,她也没有再出现发烧昏迷的状况。
第四天,伤口表面的血痂开始逐渐脱落,露出一层娇嫩的新皮肤。
新长出来的肌肤泛着淡褐色,跟江微微原来的白皙肌肤明显不一样。
这是烧伤后留下的疤痕。
在第五天,江微微收到来自系统发出的提示。
“系统检测到宿主的身体健康状态已经回到正常值。”
“恭喜宿主成功治愈第一个病人,获得新手大礼包一个,请宿主注意查收。”
新手大礼包被打开,冒出来两个东西。
分别是一张新的药方,以及一个黑漆漆的小药炉。
江微微先看了下药方。
玉凝脂,可祛除各种疤痕。
言简意赅的介绍,却让江微微立刻就来了精神。
她现在满身都是烧伤留下的疤痕,这玉凝脂对她来说,无异于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来得刚刚好!
系统询问:“是否使用该药方?”
江微微毫不犹豫地选择使用。
药方迅速消散,化成金光融入她体内。
打开面板,在技能树中属于中药支线的最下方,玉凝脂三个字已经亮了起来。
江微微只要看着它,脑中就会自动浮现出关于玉凝脂的配方——
田七、丹参、五倍子、蜈蚣研磨成粉,加入适量白醋、蜂蜜调匀,调成稠膏,封入药炉之中,待药膏变成黑色即可使用。
将药膏涂抹于疤痕处,每日一次,七日可见成效。
注意,某些药材含有毒性,请谨慎使用。
江微微拿起小药炉,左右端详。
这东西看起来像个鼎,上面有盖,圆形,只有巴掌大小,沉甸甸的,黑漆漆的,非铁非铜,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制作而成。
与此同时,她眼前自动浮现出了有关小药炉的介绍。
“千金鼎,可用于熬煮、封存、炼制药材,能增强药效,消除药材毒性,提高炼药成功几率。”
看这介绍,是个好东西啊!
江微微摸摸千金鼎,脸上笑眯眯的。
刚才玉凝脂的药方中,提到了要用药炉,等下制作玉凝脂的时候,可以试试这个小药炉的效果。
顾斐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走进来。
“喝点汤,暖暖身子。”
江微微也不跟他客气,接过碗,将鸡汤一口气喝完。
这鸡汤没加什么调料,只放了点盐巴,味道实在算不上好,但放在这种乡下地方,已经算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她放下空碗:“我的伤已经好了,也该回去了。”
虽说她已经把自己许配给了顾斐,但按照这个时代的风俗,男女婚事,必须经过父母长辈首肯。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她若是真想正正经经地嫁给顾斐,就必须要遵照这个时代的程序,被顾斐明媒正娶地娶过门。
像现在这样子,无名无分地住在顾家,绝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更重要的是,她还得回去把赵氏和叶兰花等人,从她家里抢走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这具身体的父亲,也就是江叔安,他早早地就分家出来单过,由于死得太早,留给女儿的东西不多,只有村西头的那座破旧老房子,还有两亩薄田,以及一些散碎银钱。
可原主太蠢,被赵氏和叶兰花花钱巧语一番忽悠,就相信他们是真心对她好,傻乎乎地把房契地契和银钱全都交了出去。
不仅如此,原主还三天两头地往爷爷奶奶家里跑,给他们干活儿,被他们当成丫鬟一样使唤得团团转。
要不是她跟谢家有婚约在先,赵氏说不定还会把她卖出去换钱,毕竟她那俏模样,十里八乡的姑娘们都没人能比得上她,要是卖出去肯定能换来不少彩礼钱。
可怜她还觉得这样子挺好,至少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了。
如今这具身体由江微微接管。
她可没有原主那个被人卖掉还帮人数钱的傻丫头,赵氏和叶兰花等人从她家里拿走的东西,她要一样不少地全部讨回来。
至于那些害过她的人,她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
顾斐看着她,虽然她的脸上布满疤痕,不复从前的貌美如花,可她的眼睛,却比以前更加鲜亮清澈,就像是黎明时分冲破云层的第一缕阳光,充满了力量。
他不由自主地放柔声音:“嗯,我送你。”
随后他又道:“走之前,你去跟我娘见一面吧?”
顾斐家里人口简单,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只有个病重的老母亲。
至于他的父亲,听人说是很久之前就死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外人就不清楚了。
江微微在顾斐家里住了八天,八天时间都待在屋里养伤,几乎没怎么出过门,自然也就没有见过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顾母。
此时她要走了,理应去看看顾母。
江微微说好,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跟着顾斐来到顾母的卧房。
顾母今年三十七,从五官来看,年轻时应该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惜因为她常年卧病在床,导致皮肤过分苍白,脸颊消瘦,眼窝深陷,整个人都看起来极为虚弱憔悴。
她早就从儿子口中听说了江微微的事情,对江微微的遭遇颇为同情,得知江微微要回去,她还挺高兴的。
毕竟是个大姑娘,无名无分地住在他们家里,怎么都说不过去。
顾母原本想劝江微微几句,让她回去后跟家里人好好沟通,毕竟血浓于水,一家人之间没有隔夜仇。
可话到嘴边,她又想起江微微被扔到山上等死的事情,这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最后她只能叹了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就不劝你了,你回去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就来找阿斐,他这个人虽然面冷,但是心热。”
江微微领了她这份情:“我知道了,谢谢您。”
简单聊了两句,江微微便告辞离开。
“伯母您也保重身体,我有空会常来看望您的。”
顾母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及她跟顾斐的亲事。
江微微不知道是顾斐没有提这件事儿,还是顾母心里对这门亲事有意见,她也没有多问,反正时间还长,以后可以慢慢地解决。
反倒是顾斐先开了口。
“我已经跟娘说了你的事情,我想娶你,娘说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让我们想清楚再做决定。”
江微微颔首道:“伯母说得对,你的确应该想清楚再做决定,毕竟我这张脸已经被毁了,也许这辈子都无法恢复原貌,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都不敢看自己的脸。”
顾斐皱眉:“我没有嫌弃你毁容的事情,我娘也没有。”
“我知道。”
顾斐加重语气强调:“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说服我娘,让她同意我们两个的婚事。”
江微微笑了下:“我当然相信你。”
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现在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
在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是他伸手救了她。
他对她而言,不仅是救命恩人,还是穿越后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顾斐心里一暖,目光随之变得柔和。
只要她信他就足够了。
其他的事情,他自会想办法摆平。
江微微没有提玉凝脂的事情。
一方面是因为她还不确定玉凝脂的药效,另一方面则是想看看,面前这位男人是否真的能够不计较她的相貌,真心实意地待他。
就目前的结果来看。
他对她是真心的。
江微微暗想,若是男人能一直保持真心不变,将来她也许能给他个惊喜。
马上要出发,顾斐去给她收拾行李,东西不多,只有一小罐药膏,一个小药炉,还有一套换洗的衣服。这衣服是顾母的旧衣服,她当初被带到顾斐家里的时候,可是身无分文,什么东西都没有,顾母见她可怜,便把自己的旧衣服拿出来给她换洗。
衣服洗得很干净,上面还有一股子洗不掉的清苦药味,那是顾母常年喝药留下的气息。
江微微将那套衣服留下来,让顾斐送还给顾母,他们家也不富裕,这衣服她借来穿穿还行,要是直接带走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顾斐也不坚持,顺着她的意思,把那套衣服叠好放到一边,只把药膏和药炉包起来。
那个小药炉他没见过,随口问了句:“这药炉是哪来的?”
江微微想不到好的借口,干脆就道:“这是我的小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
顾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而江微微也不胆怯,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
片刻后,顾斐收回视线,没有再问,默默地将包袱扎好:“我们走吧。”
江微微想了下:“回去之前,你先送我去一下村长家。”
“去村长家做什么?”
江微微勾唇轻笑:“当然是请人给我做主。”
在出门之前,江微微特意让顾斐去找了件不穿了的破旧麻布衣裳和木板过来。
她用木板夹住右腿,把麻布衣裳撕成一条条,当成纱布,将木板绑起来,双手和脖子也被布条缠得严严实实,就连脸也被她用一件破旧衣服给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有鸡血吗?”
顾斐之前为了炖鸡汤,刚杀了只鸡,听她这么问,立即应了声:“有。”
他从灶屋里面拿出一碗红艳艳的鸡血。
江微微用手指沾鸡血,抹到麻布表面。
麻布质地粗糙,再加上穿了许多年,材质早已疏松,只沾到一点儿鸡血,立刻就在麻布表面晕染开来。
看起来就好像她受了很重的伤。
江微微对这个效果很满意。
化好妆后,她又问:“有辣子吗?”
庄户人家都不富裕,家里能用得起的调料,也就只有盐巴,像辣子这类调味品,都属于小有余钱的人家,才能买得起的。
顾斐家里显然不属于小有余钱的人家。
江微微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报多大希望,要是没有辣椒的话,她也能另外想办法,只是过程可能会麻烦点儿。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
顾斐居然拿出个小布袋子:“你看看这些行吗?”
江微微打开布袋,里面装着红通通的干辣椒。
她很意外:“这是你买的?”
“不是,这些是我上山打猎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有些的,就把它们摘回来,晒干了打算拿去镇上卖钱。”
野山椒比一般家中的辣子更加辛辣,江微微只拿出一个,就把剩余的干辣椒装好还给男人。
她把那个辣椒藏进衣袖里,斗志昂然地说道:“我们出发吧。”
顾斐去隔壁借了个板车。
他将江微微抱到车上,然后将绳子挂到肩膀上,缓缓拖动。
此时正值中午,农妇们正忙着去给在地里劳作的汉子们送饭送水,她们见到顾斐拉着个浑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上前询问。
“顾家大郎,你这拉是哪家姑娘啊?”
有人打趣儿:“这姑娘莫不是你讨回来的媳妇儿吧?”
也有那眼尖的妇人,看到那姑娘身上透过麻布条渗透出来的血迹,忙问:“这姑娘怎么受伤了?看样子伤得还挺重,真是造孽啊。”
顾斐全都没有理会,拉着板车平稳前行。
江微微全程低着头,时不时抹一下眼睛,一副伤心垂泪的可怜模样。
一些急着送饭的妇人先行离去,还有些没什么事儿的妇人和小姑娘,则跟在板车后面。
他们见到顾斐拉着板车停在村长家门口。
顾斐上前敲门。
很快,院门被村长媳妇儿拉开,顾斐上前说明来意。
村长媳妇儿探头看了眼坐在板车上的江微微,神色微微一变,立即侧身让他把人带进来。
至于那些围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们,则被村长媳妇儿拒之门外。
村长的儿子们和儿媳们,这会儿都在地里干活儿,家里只有他和媳妇儿带着四个七八岁的孙儿孙女,这群小家伙正是最喜欢招猫逗狗的年纪,闹腾得不行。
顾斐刚把江微微扶下车,那几个小家伙就围上来,指着江微微大叫。
“丑八怪!丑八怪!”
顾斐沉下脸色,正要把他们赶跑,就见江微微抬手摘下脸上的麻布条,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狰狞面孔。
她咧开嘴,笑得阴森:“你们再说一遍试试。”
熊孩子们都被她那张形如鬼魅的脸给吓到了,尖叫一声,就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顾斐看向她,似乎没想到她居然会来这么一招。
正常女人在得知自己被毁容后,只会想方设法地隐藏自己,没想到她居然反其道行之,真是有意思。
他不知道的是,江微微在穿越过来之前,有着无数的光辉事迹,
她从小就是大院里的孩子王,拳打幼儿园,脚踢敬老院,熊得上天入地无人可敌。
等上学后,她仗着脑子好使,一直占据着第一名的宝座,再加上武力值高出同龄人一大截,理所当然地成了班长。班上的同学对她又敬又怕,都很听她的话,可谓是凶名远播。
大家都以为她长大以后肯定会是个女流氓。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她后来居然当上了外科医生,而且一干还是很多年。
江微微裹好布条,心里呵呵一笑。
想当初被她揍趴下的熊孩子不计其数,就刚才那几个熊孩子,对她来说简直是小意思,完全不值一提。
很快村长媳妇儿就把村长给叫来了。
村长江丰年,今年五十有三,当了近二十年的村长,在村里颇有威望。
面对他的时候,顾斐显得很有礼貌。
“丰叔公,我来求您做个主。”
“什么事?你说。”
顾斐侧过身,让他看到停在院子里的板车,以及坐在板车上的江微微。
江微微适时地抬起头,露出被麻布缠住的脸。
她的嗓音很沙哑:“丰叔公。”
江丰年显然没认出她来,疑惑地问道:“你是?”
“我是江微微啊。”
江丰年虽然年纪挺大,可记性却很好。
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你就是江叔安家的微丫头啊!”
江微微挣扎着想要下车,顾斐立即上前扶住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下车。
江丰年这才注意到她的脖子和双手都被麻布条缠满,还有她被木板夹住、行动不便的右腿,显然是受了重伤。
江微微被烧伤的事情,江丰年早就有所耳闻,但今天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她被烧伤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悯,这丫头的命实在是太苦了。
他赶紧让自家媳妇儿把人扶进堂屋。
江微微在椅子里坐好,看着她那一身的伤,江丰年满心同情。
想当初,江微微可是云山村里出了名的小美人。
村里不知道有多少汉子,都对她心存恋慕,只要是她出现的地方,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只可惜,她早就跟县太爷家的小郎君订了亲。大家顶多也只能饱饱眼福,占点口头上的便宜,不敢真对她做些什么。
可如今,她家遭了火灾,不仅房屋被烧成一堆灰烬,就连她自己也被烧得面目全非。
更可怜的是,原本属于她的亲事,也被堂妹江燕燕顶替。
现在的江微微,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江微微低下头,抹了下眼睛,再抬起头时,眼睛里面已经蓄满泪水,哽咽道:“丰叔公,求您为我做主。”
江丰年诶了声:“你说,只要是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都会尽力而为。”
“我被烧伤的事情,想必您已经听说了,我伤得很重,可我家奶奶非但给我治伤,还偷偷把我扔到了山上,让我在山里头等死。要不是顾家的大哥顺道路过,救了我一命,我现在肯定已经暴尸荒野了。”
说到这里,江微微的泪水流得越发汹涌,整个人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丰年大惊:“岂有这样的事情?!”
顾斐适时地开口:“八天前的晚上,我刚结束完打猎,打算回家,下山的时候碰巧遇见江微微,她当时伤得很重,整个人都意识模糊了。后来我把她带回家,请李郎中来给她看了病,这才勉强保住她的性命。”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叙述方式也是平铺直述。
也就是这种不加任何修饰的说话方法,才更让人信服。
江丰年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岂有此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奶奶?赵氏也太冷血了!”
江微微边哭边说:“我想回家,可我害怕奶奶,怕她又把我扔进山里,求您帮我做做主,别再让奶奶把我给扔了。虽然我的腿断了、我的脸毁了、我身上全都是伤,但我一定会努力干活,不会吃白饭的,呜呜呜!”
“还干什么活?你都伤成这样子了,先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奶奶她……”
“我去跟你爷爷说,你爷爷才是一家之主,有他出面,还真能让一个妇道人家反了天不成?!”江丰年当了二十多年的村长,早已经养成了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
他立即站起身,冲后院的方向喊了声。
“孩他娘,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里照顾娃儿们啊!”
谁知他的话刚喊完,就听到灶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
呜哇哇哇!
江丰年一听就变了脸色,这是他最宝贝的小孙儿的哭声!
他慌忙跑过去,与此同时,正在后院忙活的村长媳妇儿也闻声赶来。
两口子冲进灶屋,不一会儿就从里面抱出个小男孩。
江微微认得那孩子。
刚才骂她丑八怪的熊孩纸之中,就有他。
那孩子的腿脚被开水烫伤,脚背上全是水泡,疼得他大哭不止。
江微微这事儿还在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顾斐见状,用衣袖小心帮她擦掉泪水,问:“你怎么还哭啊?”
江微微拿出藏在衣袖中的干辣椒,特别委屈:“这东西太辣了,哭得我停都停不住!”
“……”
顾斐终于明白她要辣椒是干什么的了,感情是为了催泪啊!
江微微一边抹眼泪,一边打开包袱,拿出个小小的黑色瓦罐。这是她之前没用完剩下的一抹灵,只有小半罐,看那孩子脚上的烧伤面积不大,应该是够用的。
她边哭边说:“顾斐,你把这药给村长送去吧,他们也许用得着。”
等下还得靠村长去给她撑场面,这点药膏就当是她送给村长的一点人情。
顾斐接过药膏:“嗯。”
他跟在村长两口子身后,见到那两口子抱着孩子走进东厢房。
村长媳妇儿已经是急得六神无主,哭着说道:“都怪我,我没看好六娃子,让他被开水烫了脚。”
江丰年被哭得心烦,厉喝一声:“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你在这里照顾六娃子,我去请郎中来给他看看。”
他媳妇儿被吼得一个激灵,不敢再哭,赶紧点头说好。
江丰年大步往外走,在门口碰见顾斐,忙道:“我家六娃子被开水烫伤了,我得去请郎中,微丫头的事情等会儿再说。”
“当然,现在救人最重要,我们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说,”顾斐将那个小小的瓦罐递过去,“这里面有药,专治烫伤,之前江微微就是用这药膏,治好了身上的烫伤,您拿去给六娃子试试。”
江丰年有点犹豫。
不是他不信顾斐,而是他对这药膏的效果持怀疑态度。
相比这罐来历不明的药膏,他还是更相信行医几十年的李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