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告诉你个坏消息,云家已经被满门抄斩了,全是你害死的,一个也没有留下呢。”
“还有你那小野种,我好心赏他肉吃,他听到是你身上割下的肉便抠烂了自己的喉咙,活活饿死了……”
“你害死了周围这么多人,姐姐啊,也到你死的时候了!”
“不——不要!!”
无尽的悔恨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让云芩凌的胸腔都差点炸开。
比起被凌迟的痛,那种蚀骨的恨更是让她痛不欲生!
如果不是因为她轻信自己的表妹朱颜,她也不会害的云家覆灭,还害的墨儿惨死。
想到那惨死的小人儿,云芩凌的喉咙里就涌上了一股腥甜。
她的心口被剑刺穿一个大洞,彻底失去意识前,耳边都是朱颜得意又刺耳的尖笑声……
……
“你看你买的什么药材啊,全是渣渣!给你的药钱你是不是私吞了,说!”
“我没有私吞,如新姑娘,你给的钱只够买这么多的……”
“放屁,那你的意思,是我克扣小姐的药钱咯?”
“不敢……”
云芩凌是被一阵争吵声吵醒的,她头痛欲裂,缓缓睁开双眸,下一刻便怔住了。
这里不是被她封禁八年的冷宫,屋内的摆设十分眼熟,这里是云家。
是她未进宫住的房间。
正沉吟间,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忽然响起。
云芩凌抬眼望去,只见一袭绿色长裙的丫鬟,一巴掌扇在了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脸上。
看到这侍女,云芩凌的心口一滞,手紧攥着床单。
原来面前的丫鬟,是祖母赏她的如新。
眼前的如新一袭绿色长裙,头发是用一根精致的发钗别着,耳朵上挂着精致小巧的耳环,手上带着玉色手镯。
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是谁家的千金小姐,毫无丫鬟姿态。
而那个被打的妇人,正是自己的奶娘云氏。
曾经的如新被老太太派到凌凌苑做丫鬟,天天耀武扬威地欺负周围丫鬟和自己的奶娘,自己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越发纵容了她的脾性。
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曾经是有多可笑!
云芩凌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似曾相识。
这不是十岁那年冬天发生的事情吗?
本来在花园中散步的时候,遇上了表妹许心莬。
交错的时候脚下一滑便落入荷花池中,发烧昏迷了多日。
醒来便看到两人在争论,自己害怕多事,还教训了奶娘几句。
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可楚连歌、朱颜、墨儿的面容是那么清晰,难道之前是一场梦,是老天爷给她预警?
梦中她如此软弱,虽贵为皇后,但一生坎坷,最后落到儿子食其肉的下场!
如今给了她重生一次的机会,她发誓永远不要让那场噩梦来临!
面前的如新指着奶娘的鼻头,骂道:“哼,你要是真心为小姐着想,怎么会没看住小姐,让她跌入荷花池?还奶娘呢,我看你就是不想服侍小姐,我要告到老太太那里去!”
“你敢?”
如新得意的表情僵住了,缓缓的转过头。
床上的云芩凌容颜虚弱,绝色的面容泛着苍白,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她,深邃不见底。
“小姐?我不过在惩罚私吞药钱的奶娘,这点事情小姐不必插手吧!”
如新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云芩凌,有点不耐烦了起来。
在她眼里,这个十岁的四小姐不过是一个绣花枕头罢了,跟着她今后也没有出路,语气更是不怎么好。
忽然,云芩凌抬起了腿,重重的踹在了如新的小腹之上。
如新没料到她会突然暴起,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脚,摔在了地上。
“小姐,使不得啊!”
云氏大吃一惊,急忙过来阻拦她。
虽说如新跋扈,可毕竟是老太太赐来的丫鬟,平时也没人敢惹,云芩凌也躲着她点。
这是怎么了?为何这次醒来之后,好似变了个人似得……
“小姐,你是不是疯了?踢我做什么?”
如新一脸恨意地起身,眼中满是恶毒。
“你算是什么东西?我房里的奶娘,轮不到别人来教训!”
云芩凌的声音之中,带着冰冷:“奶娘,去告诉明柳,把这个奴婢带到院子里,跪三个时辰,外加五十板子!理由是偷盗云家财物,还敢以下犯上!”
这些年,如新趁着云芩凌不作为,没少偷拿云家的财物,导致凌凌苑里的人都饿的面黄肌瘦,却也无可奈何。
以前,是她太懦弱管不了,但现在,重生过一回,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今后,谁也别想欺负到她的头上!
明柳是云家老夫人的大丫鬟,基本代表了老夫人的意思。
云氏应声去了,如新终于慌了,强装镇定道:“小姐,你怎么能冤枉奴婢?你有什么证据说奴婢偷盗?”
云芩凌冷笑一声:“云家各小姐每月才能领一小块皇都银锭,从中提取纯银进行打造饰品。而我作为云家四小姐,从未看到过这些奖赏。你究竟是偷盗多少,才得了这些纯银发钗和耳环?”
“你作为丫鬟,居然还敢和小姐顶罪,这不是以下犯上是什么?若我要告到大伯父那里去,你以为你还留得住吗?”
“不,小姐!求求你原谅奴婢一次,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
如新面色苍白,身体不自觉的发抖,她是真的害怕了。
云氏很快带着人回来了,明柳走进来把如新带走了,让她们明天去慈心苑,说是老太太会给云芩凌一个交代。
但云芩凌知道,老夫人如此厌恶自己,恐怕所谓的交代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嘴上告诫罢了!
云芩凌靠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小姐,把药喝了吧。”
还没休息一会,云氏就端着药凑到了她的面前。
云芩凌点点头接过,闻着药碗内的气息,深吸一口气,眸中寒凉一片。
随后狠狠砸到地上。
“砰!”
“小,小姐……”
云氏不明所以,被吓了一跳。
“奶娘,把这药悄悄倒了,不要让人发现!”
云芩凌眼眸微微眯起,心中升起一丝怒火。
这碗药里下了毒,让她子嗣艰难的毒。
也多亏嫁给楚连歌之后,楚连歌知道她有一个神医外祖父,就要她学医,各种医书、固本要她背下来。
然后千方百计请了外祖父到京城,教她医术,不然她也不会一闻就知道这药里下了什么毒。
如此恶毒,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不管是谁,一定要揪出来!
元氏点头,悄悄的去处理药。
回来的时候,云氏本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二夫人不管事儿,几乎不怎么理会小姐,二老爷也是,见着小姐就跟没看见一样。
小姐明明是府里二房嫡长女,却过的还不如大房一个庶女,更别说寄住在云家的表小姐了。
老夫人本就不喜二夫人,连带着小姐也厌恶起来。
“你拿着这个,去给到我的大伯父,就说明天一早云芩凌要出大事。”
正在云氏叹气间,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递到她面前过来。
云芩凌解释道:“奶娘,我大伯父身为从四品御史,最是刚正不阿,他是绝对不允许后院有苛待嫡女的事情传出去,让人嘲笑他自己的后院都管不好,还去谏言别人!”
云氏点点头,应声去了。
云芩凌咬了咬牙,在自己幼小的身躯上狠狠掐了几下,顿时起了淤青,这才重新躺下睡觉。
明日将是一场恶战,她必须打好精神演好这一场戏。
第二天一早,云芩凌被云氏叫醒,起床整理衣服。
云氏道:“小姐,奴婢已经把信件交给大老爷身边的管事了,我们先去请安吧。”
云芩凌点点头,整理好衣服,带着元氏就往慈心苑走去。
老太太的院子虽名为慈心,却一点都不慈祥。
在门口,云芩凌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笑声,是老夫人的外孙女,云芩凌九岁的表妹许心莬。
因为她母亲也就是云芩凌的姑姑早逝,许心莬的父亲又要外任,老夫人舍不得外孙女受苦,便把人接到了身边。
许心莬在云家有自己的院子,不过大多数都住在老夫人的慈心院里。
最得老夫人的宠爱,也最喜欢欺负云芩凌这个表姐。
明的暗的,从来不收敛。
“是四小姐来了啊!”
明柳一声高呼,屋子里的笑声一下子就断了。
然后就听到咚咚咚的声音,许心莬已经一身娇俏的粉色衣裳,趾高气昂的看着云芩凌,厉声质问,“你来做什么?”
“我来给祖母请安。”云芩凌不卑不亢说道。
屋子里传来老夫人的声音,“莬儿,外面冷,快进屋里来,你也进来吧!”
“哼!”许心莬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子。
云芩凌眸子一沉,也走了进去。
那日真是她不小心掉进荷花池的吗?
之前的梦里,她没去追究到底,一是没想过,二是没能力。
但这一世,云芩凌却不想放过那个幕后凶手。
屋子内,云家老夫人就端端正正的坐在罗汉床上,许心莬在她怀里卖乖痴笑。
老夫人看了云芩凌一眼,眸中厌恶闪过。
云芩凌佯装没看见,轻轻的跪下行礼,“孙女见过祖母!”
膝盖下,虽然是青石板,但因为烧着地龙,也比凌凌苑暖和多了。
云芩凌跪了半天,也没等到老夫人叫她起来。
其他庶出的姐妹瞧着,一个个都假装没看见,一屋子人哄老夫人开心,都将跪在屋子里的云芩凌淡忘了。
云芩凌就那么跪着,挺直了腰杆。
不急的,她现在跪着,大伯父知道了后才会更心疼,她才能得到更多。
请安的那些人已经离开了,老夫人也被明柳扶着进去休息,许心莬也跟在边上。
一个时辰后,云芩凌已经快要吃不消。
一个半时辰后,云芩凌身子摇摇欲坠。
“你可知为何今日要让你跪这么久?”
就在云芩凌快要晕过去的时候,老太太走了过来。
“回祖母,芩凌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云芩凌眼神一冷,因为如新正站在老太太后面,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老太太看见她和她娘一般清冷的眸子,怒火不打一处来。
“如新是我院中的一个丫鬟,平日最是听话,我看你可怜才赏你,你居然因为一点口角要罚跪打板子?怎么,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吗?”
如新也假惺惺地抹了一把眼泪,火上浇油道:
“四小姐,奴婢知道你平时对老夫人偏爱表小姐颇有怨言,但你也不能怪表小姐推你下荷花池的啊!奴婢不过是维护了下表小姐,你要打我五十板子,不是要我的命吗?”
“好个奴才,你嘴上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越发厉害了。”
云芩凌瞥了一眼如新,这个奴才果然心肠歹毒,专挑老夫人的痛点来挑拨离间。
果然,老夫人一听更怒了:“莬儿最是乖巧,岂会像你一样善妒阴暗?来人啊,打四小姐二十板子,让她知道什么是教养!”
“我是云家嫡女,我看谁敢碰我?”
云芩凌冷声道,杏目圆睁,倒把几个壮丁唬了一跳。
老夫人大怒:“反了天了,给我打!”
云芩凌毕竟只有十岁,被几个壮汉强行绑在长条凳上,几个板子下去只觉臀部一阵剧痛,本身就虚弱,这下更是彻底晕了过去。
一个小厮跑了进来:“禀告老夫人,老爷下朝了,正往慈心院到来!”
“谶儿来了?快,快把她带下去,让奶娘把她带走。”
老夫人面上一喜,那小厮还没出院子,便看见一个四十多岁,身穿深色衣袍的云谶面色阴沉地进来了。
看到浑身是伤的云芩凌,云谶脸上更是漆黑一片,痛心疾首道:
“娘,您是要害死儿子吗?!”
老夫人看见儿子脸色如此不好,也不满道:“谶儿,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教训一下自己的孙女又如何了?什么叫害死你?”
云谶让屋子里所有丫鬟、婆子都下去,才把宣纸放在老夫人面前,
“娘,您自己看看吧!”
老夫人拿起宣纸,看了一页,心情就十分不好。
到底是谁把这些事情捅到儿子面前的?
想要挑拨她们母子情份吗?
“谶儿……”
云谶深吸一口气,想起刚才上朝前遇到的一个神秘僧人。
“大人府中有一娇人儿,本应该被捧在手心里疼宠,却过的猪狗不如,正是那些害她的人,断了大人的福祉啊!”
僧人说着,叹息一声,“阿弥陀佛,大人还是早作决断的好,长此下去,不出三月,大人定丢官,最怕祸及妻儿,殃及满门,阿弥陀佛!”
僧人说完,念着阿弥陀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谶本不信这些,却在上朝时处处被人针对,下朝时自己的管事送来一张宣纸,上面竟是云家嫡女不仅遭受云家人虐待,还被丫鬟欺凌的惨状。
一字一句,句句泣血。
云谶觉得背脊心都凉飕飕的,便匆匆回了云家,便听到一众云家女眷走在后花园中。
其中,许心莬的笑声最为刺耳:“这下,云芩凌有好果子吃了!”
云谶更是心慌不已,赶紧来到慈心苑,就看到云芩凌身上被打到昏厥的一幕,眼前一黑。
若是被外人得知,他云府嫡女过的猪狗不如,他的政敌一定会联手弹劾他。
他真不知道,二弟不在的这些日子,云芩凌在府中过的是这样子的日子!
“娘,你还记得曾经我弹劾过前兵部尚书,弹劾他内帷不修,继室苛待原配所出的嫡长女,
当一切证据上报皇上之后,兵部尚书被罢官,祸及三族,族人五代不能入朝入仕,就连考秀才都不行!”
“而且,如果云麒知道,你这么对待他的女儿,后果不堪设想!”
老夫人大惊失色。
她这样子对云芩凌,若是传出去,那就是不慈。
而且,云麒他本就和云家反目成仇,如今……
老夫人心里已经害怕了,“那你说怎么办?”
“查清真相,还芩凌一个清白!”
……
云芩凌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像是火烧一般。
臀部已经被涂了药,但还是一阵阵的刺痛。
云氏坐在她的边上,眼睛哭肿地像个桃儿一样,见她醒来,马上递过来一碗药汁。
“小姐,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我了,先喝药吧。”
见云芩凌有点犹豫,又补充了一句:“这药是大老爷送过来的,是最珍贵的草药。”
“大伯父已经知道了?”
云芩凌这才松口气,接过碗一饮而尽,看向屋内新出现堆积的箱子,好奇道:“那些是什么东西?”
“这些都是老夫人送来的,大老爷已经派人查明真相,如新被板子打了一顿,发配出去了。”
云芩凌嗯了一声,如新被发配,已经和梦中的场景不一样了。
以后的生活会出现新的变化吗?
正说话间,云谶进来了。
“大伯父好。”
云芩凌起身想行礼,却被云谶拦下来了。
“不可,你好好休息。我已经和你祖母说清楚了,她也后悔这么对你了,这是这十年来你每一个月的月银,共六千两,这些药材、布料、珠钗、首饰原本也该属于你,只是来的有些迟!”
云芩凌勾唇一笑,看来自己的激将法还是有用的。
“你已经十岁了,也到了去闺学的年龄,过几日就跟着你二姐姐去吧。”云谶摸摸她的头。
这正是云芩凌现如今最渴望的东西,只要上了闺学,便有资格上嵩山书院。
嵩山书院不止教男子,还教女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骑马、射箭以及武功。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她已经不想学,她想学骑马、射箭以及武功,
可以在危难时候保护自己,保护最亲爱的家人。
至此,云芩凌微微红了眼眶,朝云谶福身,“芩凌谢谢大伯父!”
“好孩子,你是个懂事儿的,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给大伯父说,”
“大伯父能不能再送芩凌两本医书,就很简单的那种!”
她一身的医学不经意间总会露出马脚,有几本医书在手,也好解释些。
“好!”
云谶想起云芩凌的外祖父可是大楚国大名鼎鼎的神医韩旭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便点头答应。
“谢谢大伯父!”
云谶微微一顿,才继续说道,“你别恨你的祖母,她不过是被丫鬟蒙蔽了双眼,其实她还是盼望你好的。”
云芩凌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发出冷笑。
对她好?
那会放任丫鬟欺负自己,还会把自己的娘亲赶出云府?
云谶为了稳住自己,还真的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只是,现在的自己还得靠着云家,才能一步步往前走,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一些。
云谶满意的走了,留下四个丫鬟,两个粗使婆子。
都是说老夫人“赏”的。
云芩凌吩咐下去,以后院子奶娘管事,丹霞、如阳一等大丫鬟,丹桂、如月先二等丫鬟,李妈妈、章妈妈负责看门。
元氏带着她们下去安置后,云芩凌才软软的靠在椅子上。
对比梦中被割肉喂子的痛,身上被打的伤反而不值一提了。
夜晚,奶娘帮她上了药后,便去歇息了。
睡梦中,云芩凌睡的极不安稳,梦中出现的都是墨儿呆滞的眼神,麻木的行走着,一口一口吃着她的肉。
还有云家几百人吊挂在城门口,满地鲜血的场景,让她心痛难忍。
索性站起身,以手指沾了茶水,在桌子上描绘着墨儿的样子。
“墨儿,是梦里与你相遇吗?如果是,为什么我这么痛,想起你的时候,连呼吸都疼!”
“楚连歌,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愿和你相见!”
云芩凌淡淡出声,又在墨儿身边画了一个自己,画她风华最好的年华。
眼泪啪嗒啪嗒落下,落在那小人儿身上。
突然,一阵细微的响动传来,随后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屋子里。
“什么人?谁?”
云芩凌大感不妙,本想逃走,一把染了血的剑突然横在了她脖子上。
接着就是阴冷蚀骨的声音,让人听着都头皮发麻。
“不许动,不许尖叫,否则要你性命!”
云芩凌却比较淡定。
“你放心,我不会出声喊叫,先把剑拿开可以吗?”
来人依旧不为所动。
云芩凌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闻到你身上有血腥气,你受伤了,很严重!”
然后慢慢的转身,看到面前一身黑衣的男人时,惊讶无比。
睿王?
而他则握着长剑重重的往后倒去。
“……”
云芩凌愣在原地好一会。
他,他为什么会出现?
这些梦里都是没有的!
可这会子,云芩凌也不敢犹豫,他是睿王,他不能死在她屋子里,更不能死在元家。
上前拉了睿王几次,根本拉不动他。
而他心口插着一支断箭,还流着血,血早已经渗透了棉袄。
也幸亏是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袄,不然血滴在路上,怕是早就被人发现了。
云芩凌根本不敢犹豫,连忙从针线篮子里找到了剪刀,把油灯放在地上,剪开了睿王的衣裳。
露出伤口。
利箭刺的有些深,云芩凌仔细检查了一番,还好,并未伤了心脏重要部位,
可若不及时治疗,他也必死无疑。
她这里没有伤药,更没有银针一类东西。
可怎么办?
云芩凌有些急。
如果救活了他,她也算是有个靠山了。
快速的将睿王所有的暗袋都翻了一遍,
玉佩、银票、令牌、荷包、瓷瓶、淬了毒的银针、暗器、匕首!
打开瓷瓶,最好的金疮药。
云芩凌大喜,拿了银针快速用茶水洗,然后用手绢擦,又用茶水洗,直到银针上的毒全部洗去。
跪在睿王身边,云芩凌从睿王棉衣里扯出了一些棉花备用。
用棉花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迹,云芩凌把匕首放在油灯上烤,快速施针给睿王止痛,用匕首割开伤口,将断箭抽了出来。
血一下子射了她一脸。
点点温热,还带着一股子恶臭。
他不止有伤,还中了毒!
云芩凌倒吸一口气。
快速用棉花将血擦干净,将金疮药倒到伤口上,又快速的刺了几根银针下去止血。
针到血止。
云芩凌转身用帕子给他把伤口边缘的血迹都擦干净,又找了件洗干净的雪白亵衣,
用剪刀剪成布条,想要给他包扎一下。
“想不到你一个闺阁女子居然会医术!”楚连御冷声。
还如此了得。
“我外祖父可是神医,我身为神医的外孙女,会医术很奇怪吗?”
云芩凌尽量让自己镇定,说话轻松。
“神医?韩旭子吗?”
“对呀!”
楚连御不再言语。
冷眸若有似无的看着云芩凌。
先前,他只是假装晕倒,若是云芩凌敢轻举妄动,他第一个杀了云芩凌。
而受了伤来这里,本就是试探。
想不到云芩凌真是韩旭子的外孙女!
那个软硬不吃的老头居然有这么个外孙女,不知道他会不会为了他的外孙女儿心疼。
云芩凌心里很乱,可必须镇定下来,她不知道楚连御的打算,来这里是意外还是有意?
“扶我到床上去!”楚连御沉声。
“啊,哦!”
云芩凌有些木愣的把楚连御扶到床上,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手。
刚刚那瞬间,她毫无自己的思想,就连怎么把人扶到床上都不知道!
错愕震惊的看着楚连御,“你刚刚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用了一下引魂术罢了!”楚连御漫不经心的说着,
勾了勾好看的唇角,斜飞入鬓的剑眉,明亮有神的眼眸,精心雕刻出来的俊脸。
整个人好看极了。
可这会屋子里有些黑,云芩凌根本看不清楚,“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可以对我使用引魂术!”
“就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对你使用了引魂术,而不是要了你的命!”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云芩凌气了个倒仰。
她好心救他,原以为能有个靠山,结果人家压根没当回事儿。
云芩凌哼了一声,烧了东西,就开始拿抹布擦地,悄悄的把血水拎出去倒了,又拎了冷水进来,继续点着油灯擦地,小手冻的通红。
擦好地,云芩凌才打开窗户透气,更点了好多檀香,以此掩盖屋子里的血腥气。
等一切收拾好,云芩凌才拉了凳子坐在楚连御面前,“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谈什么?谈你救了我吗?”
楚连御冷冷问,双眸直直阴冷的盯着云芩凌。
“不,不谈这个,谈谈你身上的毒吧!”
云芩凌很小声,可尽管声音很小,也让楚连御不能忽视。
“你说什么?”楚连御惊呼,冰冷的脸瞬间龟裂。
她居然知道他中毒了?
多少御医,多少大夫都看不出来的。
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寻神医韩旭子,可韩旭子根本不给他解毒,威逼利诱都没用,才把办法想到了云芩凌这里来。
“你能解?”
云芩凌摇头,“我暂时不能!”
楚连御怒了,一下子掐住了云芩凌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怒喝,
“你不能解,你和我说甚?”
这狠厉的气息,这霸道的语气。
是他,是他。
是梦里那个把她抓去解毒的男人,原来那个黑衣蒙面人是睿王楚连御。
他抓走了她半月,而半月后回到楚连歌身边,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不,不,你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
云芩凌一下子挣扎起来,不停的抓掐住自己的脖子的大手。
楚连御把云芩凌一下子摔到了床内侧,捂住了云芩凌的唇,
“不许叫,叫我就掐死你!”
云芩凌抓住楚连御的手就咬了下去。
楚连御震惊的张大了嘴。
她居然敢咬他!
“简直不知死活!”
楚连御大怒抬手,就想一掌拍死她,下一刻却愣住了。
手背上滚烫烫的。
楚连御仔细看去,才发现云芩凌哭的很凶,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楚连御顿时泄了气,任由她咬。
好久之后,云芩凌才松开楚连御的手,哭泣道,
“我救了你不是吗?你对我用引魂术,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的毒那么麻烦,你就算要我解毒,也需要给我时间研究是不是,我总不能随便捣腾些药出来,到时候解不了你的毒,却把你毒死了怎么办?”
“而且我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叫我怎么解毒?你至少也得找个借口把我从这府里弄出去是不是!”
楚连御闻言,一时间也明白自己急躁了。
只是这毒不发作还好,一旦发作起来,真真痛苦不已,他一个男人都差点坚持不住。
“好了,是我不对,你别哭了,我一定想办法把你弄出府去,你且等着吧!”
楚连御说着,吹了个口哨,立即有人悄无声息的窜进了屋子里。
“爷!”
“走吧!”
那人立即上前,扶着楚连御离开……
楚连御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小丫头!”
云芩凌抬眸,泪眼朦胧的看着楚连御,吸着鼻子。
“谢谢你救了我!”楚连御说着一顿,又道,“先前,对不起!”
然后快速离去。
云芩凌坐在床上。
呵呵冷冷一笑,这是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吗?
她还不得不承受着,真是该死。
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手里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想要改变,还得依附着楚连御筹谋。
云芩凌手握拳,垂在被子上。
她不能像梦中那样子,不能,绝对不能……
好一会,云芩凌才慢吞吞的下床,很认真的把屋子检查了一遍,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靠在窗户边,看着外面夜空,了无睡意。
天蒙蒙亮元氏就过来了,见云芩凌坐在窗户边,小手托腮发呆,连忙推门进了房间,“小姐怎么坐在窗户边,冻着可如何是好?”
“奶娘,我没事的!”云芩凌淡淡出声。
奶娘拿了披风给云芩凌披上,又摸了摸云芩凌的手,“坐多久了啊,手这么凉!”
“才一会!”
奶娘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云芩凌。
爹不疼,祖母不爱的,唯一爱她那个,还被送到了庄子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云芩凌吃过早饭后才去的闺学。
云家闺学办在后院一个明亮的院子里,云家的女孩都可以来上课学习。
云芩凌到的时候,里面传出了娇笑声。
云芩凌知道,那里面都是她的堂姐妹或者亲妹妹,但这些人,从未拿她当亲人,也没拿她当人。
只拿她当可以随意践踏、戏弄、取笑的乐子。
“四妹妹!”
云芩凌扭头看去,就看见了二小姐云梓涵,“二姐!”
云梓涵朝云芩凌笑,上前握住了云芩凌的手,“手怎么这么冷?出来也没抱个暖炉子吗?”
暖炉子?
凌凌苑却是没有的。
“我习惯了,不冷的!”云芩凌说着,就要抽出手。
云梓涵却把自己的暖壶子塞到云芩凌手中,“先用我的暖和暖和吧!”
“不……”
云芩凌正要拒绝。
云梓涵却笑道,“快进去吧,不然一会儿夫子就要生气了!”拉了云芩凌就朝里面走。
女夫子姓方,早些年很有盛名,嫁了一个丈夫,但丈夫死了,婆家也渐渐落败,她就出来教书养家糊口。
很严厉的一个女人。
云芩凌僵着身体,不太习惯和人这么接触。
一进入院子,那些个正在玩闹的人一下子都看了过来,其中以许心莬为首,最是不善。
“你来做什么?”许心莬冷声,趾高气昂。
完全忘记了,这是云芩凌的家,她只是一个表小姐,说白了就是一个客人。
“祖母让我来闺学读书!”
云芩凌不卑不亢,昂首挺胸。
双眸沉寂,像一汪深泓的看着许心莬。
许心莬越发嫉妒了。
嫉妒云芩凌一举手一投足就偷着一股子美,一股子优雅和贵气,仿佛与生俱来一般。
“哼,你会认字吗?”
“不会!”
“啊哈哈,居然不会认字,不认字你来做什么啊!”
笑的讥讽,笑的肆意。
云芩凌抬眸看去,是大房大伯娘所出的两个嫡妹。
八岁的云慕思,和六岁的云慕岚。
因为是大房所出的嫡女,她们的母亲执掌中馈,又是府里的大夫人,父亲是从三品大官,难怪敢明目张胆嘲笑嫡姐。
看其她庶妹,就一个个低垂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认识字是因为我从未有机会进入闺学,而人没有天生就认得字的,只不过你们启蒙比我早,就可以嘲笑我吗?
这是谁家的规矩、亦或者是谁定的规矩?祖母?还是大伯娘?”
云芩凌字字珠玑。
让云慕思、云慕岚咽了咽口水。
因为这个时候的云芩凌,让她们害怕。
如果真闹起来,或者传出去,嘲笑嫡姐,败坏了名声,就够她们喝一壶了。
云芩凌冷笑一声,迈步进了屋子。
坐在第一个位置。
那里,以前是云暮烟专属的位置,如今云慕岚去了嵩山书院,这个位置就空闲下来。
云慕思、云慕岚、许心莬在外面面面相觑,震惊云芩凌怎么敢坐在那个位置。
许心莬却仗着欺负云芩凌惯了,气愤愤的上前,抓住云芩凌的手臂,
“你凭什么坐这里!”
云芩凌抬眸,淡淡的看着许心莬,“这是你的位置?”
“不是!”许心莬沉声。
“那这个位置有人坐?”云芩凌又问。
“这是大表姐的位置,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云家嫡出小姐,就凭我爹是这府中的二老爷,我是祖母嫡亲的孙女,
大姐姐已经去了嵩山书院,这位置空闲下来,而这屋子里,也没有多余的位置给我,我坐在这里有什么问题?”
一字一句,字正腔圆,落地有声。
她云芩凌是这府中正儿八经的嫡女,哪个位置坐不得?
真闹起来,她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就够御史言官弹劾大伯父十次。
若她真豁出去不管不顾,力证自己被虐待,被苛待,这云家谁落得了好?
云芩凌甩开许心莬,再次端端正正坐下。
许心莬往后退了好几步,错愕、震惊的看着云芩凌。
她怎么敢?
怎么敢这么呛声她?
是谁借她的胆子?
许心莬简直不敢相信,云芩凌一下子这么强悍了。
就连其他人也吓住。
这真是以往那个嗫嗫嚅嚅,话都不敢大声说的云芩凌?
而她又觉得自己被云芩凌欺负了,脸面也没了,转身就跑了出去。
云慕思、云慕岚立即唤了一声,“表姐!”
恶狠狠的瞪向云芩凌,“祖母会惩罚你的!”
双双跑去追许心莬。
庶妹们一脸幸灾乐祸,只有云梓涵担忧的看着云芩凌。
云芩凌倒是很淡定。
她就知道,今天是不能安心上课的。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转角处,教学的夫子将这一切看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