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现实与回忆模糊了界限,苏以安倏然抬头,看到一个身影正朝自己走来。
是贺凛,他回来了。
贺凛的脚步有些踉跄,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的,迈过大门的台阶时,还差点被绊倒。
苏以安的理智一秒落了下风。
她托住男人的臂弯,急切地唤道,“贺凛?”
路灯下,贺凛的脸色苍白如纸,衬得眼角黑色的泪痣愈发妖异。
他的瞳孔没有焦距,灵魂仿佛从身体被抽离,飘荡在寻不着方向的迷途。
苏以安顾不得其他,当即在贺凛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
还好,没有受伤。
她松了口气,还未收回手,就被抓住了手腕。
贺凛低垂着头,目光触到她眉眼之际,漆黑的眸底渐渐凝起了光亮。
他握着苏以安的手腕,粗粝的指腹抚弄了几下,然后——
用力将她扯进了自己怀里。
贺凛一米八七的身量,比苏以安高出了二十多厘米,她猝不及防地往前扑去,恰好撞在他坚硬的锁骨上。
鼻息涌进陌生的清冽气息,苏以安微僵着背脊,任由男人抱着,感觉到他的碎发擦过颈边,泛起酥麻的痒意。
“贺凛。”
苏以安没有挣扎,轻声开口道,“我是谁?”
贺凛的呼吸重了几分,圈在她腰上的臂弯愈发收紧,“苏以安。”
她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让他着魔似地贪恋,不想放开。
苏以安第一次听到贺凛直呼自己的名字。
低低哑哑的,没什么感情,却让她的胸口莫名溢出酸涩。
没认错人就好。
“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哪里不舒服?”
贺凛闭着眼,埋首在苏以安的发间,“头疼。”
苏以安怔了怔,试图掰开他的手,“我带你去医院。”
可她的力气哪里敌得过贺凛,没挣两下,又被他牢牢按在胸前,“不用,死不了。”
几番徒劳,苏以安到底不舍得下重手,无奈之下,她只得妥协,“那你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男人炙热的气息倾洒在她耳畔,“去哪?”
“回家。”
话落,贺凛放开了手,后退一步,口吻染着嘲弄,“我没有家。”
苏以安仰起头看他,这张无数次让她只能在梦里回想的脸,时隔六年,终于又站在自己面前。
她等到他了,不是吗?
苏以安摊开掌心,手腕上的佛珠颗颗分明,如同那个雨夜般,朝贺凛伸出了手。
“有,我带你回家。”
……
苏以安没有叫保镖帮忙,一路扶着贺凛,好不容易才走到二楼。
在沙发上坐下,她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额头,没有发烧。
可要说他的状态,更不像是醉酒引发的。
苏以安想拿手机联系医生,刚站起来,只听贺凛发出了一声闷哼。
她回眸,看到男人侧躺在沙发上,高大的身形蜷缩起来,一条手臂搭着脑袋,眉宇间尽是强忍的痛楚。
先前受伤的时候,哪怕是缝针,他都表现得若无其事。
而现在,能让他变得如此狼狈,这种疼痛该有多煎熬?
苏以安蹲下身,眸中的忧色不加掩饰,“头疼得厉害?”
贺凛发不出一个字音。
太阳穴犹如刺进密密麻麻的针,凌迟着每一根神经,疼得他想劈开脑袋,或者狠狠往墙上撞,撞死了才好。
苏以安摸出手机,指尖还没划开屏幕,再次被贺凛从背后圈住,强硬地扯了回去。
她跌坐在沙发上,语气又气又急,“贺凛,你别闹了。”
贺凛当然不是在闹,准确来说,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完全只凭着本能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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